第118章 尾聲
「我送你上樓吧。」亦辰不放心地推開車門欲下。
「不用了，你回去吧。」斯顏微笑着關上車門，道了晚安，轉身興奮地進了電梯間。
「晚安~」望着那抹纖細的身影沒入電梯，知道她再也不會為了他回眸，亦辰滿懷惆悵地發動車子離開。
「嘉文，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門剛打開，斯顏就迫不及待地嚷。
「咳，」秦大海輕咳一聲，在玄關處望着她微笑，心底掠過一絲酸澀：「怎麼辦呢？嘉文已經回去了，是不是很失望？」
女生外向，顏顏的一顆心，果然全撲在嘉文身上，出去玩只想着給他帶禮物，把老爸完全忘在九霄雲外了！
「爸~」斯顏羞紅了臉，把手藏在身後，飛快地跑過客廳鑽到自己的小房間，藏好孔明燈，這才探出頭來問：「嘉文什麼時候走的？」
好討厭，他為什麼不等她回來？
「你們走後半小時吧？他坐不住了，接了個就電話走了。對了，他還打聽你們可能去的地方，我提供了南山寺。怎麼，他沒去找你們？」
「沒有。」斯顏滿心失望。
原來嘉文去找她了？
早知道這樣，在南山寺多玩一會，沒準就遇到他了啊！
「打個電話好好安慰安慰他吧，」秦大海笑着沖她眨了眨眼睛：「他今晚可是受盡了委屈呢！」
「爸~」斯顏嬌嗔。
「對了，亦辰找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要結婚了，」斯顏避重就輕：「所以，最後跟我約一次會嘛。」
「那孩子，倒真是有心。」秦大海看了斯顏一眼，欲言又止。
有一段時間，看斯顏的樣子，他真的以為兩家要結兒女親家了呢。
哪知道，斯顏最後會愛上嘉文。
緣份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爸，晚安。」斯顏意興瀾珊。
「嗯，你也早點睡，別聊得太晚。」秦大海關了燈進房。
電話撥過去，響了五六聲才被接起：「喂？」嘉文低沉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嘉文，」斯顏噘唇抱怨：「你怎麼不等我回來？我們在南山寺買了孔明燈，拿到海邊去放，好漂亮~」
她本來想跟他一起去放孔明燈的，好遺憾，只能等明年了。
「無聊。」是的，他看到了，的確很漂亮。
不過，真不知該說她缺心眼，還是沒腦子？
跟別的男人約會的情形，要不要特意在他面前炫耀啊？
「嘎？」斯顏怔住，一時不明白他是說放孔明燈無聊，還是在家獃著無聊？
「你玩得很開心？」他忍不住試探。
「嗯，」斯顏眉眼溫柔，羞澀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心虛：「對不起啊，不然，我們明天到外面吃？我請你。」
今晚放下了藏在心裏十年的包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透著輕鬆。
此時，她格外想念嘉文。
「不用了，」嘉文冷聲拒絕：「我明天出差。」
「嘎？」斯顏怔住，心裏滑過怪異的感覺：「去哪裏？」
認識這麼久，嘉文好象一直在她的身邊，只要她需要，立刻就會飛奔而來，她從來也沒想過，他也有離開她的一天？
「去參加上海的訂貨會。」嘉文依舊很冷淡。
「總裁也需要親自參加訂貨會？」斯顏質疑。
是不需要，不過，他在這裏獃著心裏堵得慌，再不出去透透氣，他會發瘋。
見嘉文不吭聲，斯顏訕訕地紅了臉：「對不起，商業上的事，我不太懂誒~」
「嗯，早上七點的飛機，沒事的話，我先掛了。」他強抑住滿腔的醋意，不想表現得太小家子氣，只能板着臉裝酷。
情人之間的通話，什麼時候需要正兒八經的理由？
他，又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淡？
「嘉文？」斯顏猶豫一下，叫住他。
「什麼？」
「你，生氣了？」她怯怯地問。
扔下他跟亦辰走，的確有些過份。
不過，她跟他還有大段的人生路要走，分一個晚上的時間給亦辰，與過往的感情做一個告別，也不算太過份吧？
「沒有。」
「哦~」她握著電話陷入沉默，卻又不捨得掛斷。
兩個人之間，向來都是由嘉文主導，氣氛也都是他在搞，她一直都是個聽眾。現在形勢忽然逆轉，面對這種尷尬的場景，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晚安。」嘉文果斷地切斷了電話。
「晚安~」放下電話，摸著冰冷的孔明燈，斯顏怔怔地流下眼淚。
他，是生氣了吧？
如果說元宵這天晚上，斯顏還只是懷疑，那麼三天之後，她已經很肯定嘉文生她的氣了。
三天來，他一次也沒有主動打給她。可她打過去，他不是在開會，就是在接待客商，每次都是短短的應付幾句就匆匆掛線，事後，也不會再打過來——似乎離別對他根本就沒有影響。
不象她，生活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她麵皮薄，碰了幾次釘子之後，也就不敢再打過去，怕打擾到他的工作。
結果，嘉文等不到她的電話，越發焦躁，索性一張機票飛到了美國，借繁忙的公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日子一晃過去了一周。
這天斯顏下班回家，朱秀琴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小鄭怎麼好久沒來了？該不會是打退堂鼓了吧？哼，要是沒耐心的話，乘早散了，別耽擱大家的時間。」
「不是，他去美國出差。」斯顏低低地答了一句，轉身進了房，眼淚早已在眼眶裏打轉，似乎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崩潰。
「咦？」朱秀琴錯愕地望向秦大海：「小兩口吵架了？怎麼顏顏好象要哭的樣子？」
「怎麼會呢？我看小鄭挺順着她的。」秦大海呵呵笑，倒不挺擔心：「應該是想他了吧？今天不是那啥情人節嘛？別管她，裝不知道吧，免得她更不開心了。」
「嗟，真是沒出息。」朱秀琴放下心來，撇唇嘲諷：「才一周不見，就蔫了啊？記得不，你有次陪老安去北京學習，足足分了兩個多月，我也沒見象她這樣哭天抹淚。」
秦大海笑：「顏顏不是性子軟嘛，哪有你這麼堅強。」
「唉，」朱秀琴嘆氣：「算了，小鄭回來，還是讓他們結婚算了。」
「咦，你滿意了？」秦大海頗為詫異。
「唉，哪可能滿意？不過，這小子從小嬌生慣養，公子哥一個，本以為會受不了氣拂袖而去，哪知道他逆來順受，愣是笑臉相迎。瞧著，也怪可人疼的~」
「呵呵」秦大海取笑她：「我看你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了。」
「去~」朱秀琴瞪他一眼，笑了。
原以為今年的情人節有嘉文相伴，總算不必孤孤單單，一定會過得開開心心甜甜蜜蜜，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依然形單影隻。
難道，她註定了此生與情人節無緣？
斯顏越想越傷心，藏在被子裏狠狠地哭了一場。
「你說離別容易再見難，我說再見容易離別難……」鈴聲響了許久，她都未曾聽見，後來聽到了，也懶得去接。
又不會是嘉文，他在大洋彼岸。
可是，打電話的那個人似乎很固執，一直不停地打。
「喂？」斯顏無奈，只得投降。
「秦小姐，」電話是小余打過來的：「你現在有時間嗎？」
「什麼事？」斯顏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聽上去情緒正常。
「老闆從美國寄了一份禮物回來，能不能麻煩你來拿一下？」小余的態度很謙恭。
「哦，先放在你那裏吧，以後有時間再過去拿。」斯顏興緻缺缺。
「可是~」小余很為難：「老闆說一定要在今天十二點前交給你誒~」
「那好吧，你在哪裏？」不想讓小余為難，斯顏只好勉強答應。
「我在你家樓下。」
「嘎？」斯顏推開窗，果然看到那輛熟悉的紅色保時捷：「好吧，我馬上下來。」
「謝謝，一會見。」小余鬆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媽，我出去一下。」斯顏交待一聲，便出了門。
「顏顏，記得穿外套啊。」朱秀琴追出來嚷。
「不用了，就在樓下~」斯顏頭也不回，進入了電梯。
從大廈出來，斯顏直接走到車子旁，彎腰去敲車窗：「小余？」
車門打開，嘉文在駕駛座上望着她微笑：「嗨！」
他想通了，不管斯顏對亦辰還有沒有感情，他都不可能放手。
已經錯過了一個元宵節，如果再錯過情人節，那麼這個遺憾，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所以，他飛回來了，趕在情人節之夜。
斯顏怔住，眼淚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
說來就來，要走就走，事先一個招呼都沒有！
隨意地操控她的情緒，挑動着她的喜怒，害她忽悲忽喜？
「怎麼了？」嘉文既心疼又後悔：「快上車啊，你不怕人笑話啊？」
斯顏哽咽，很想掉頭就走，可是捨不得。
「對不起，是我錯了。」嘉文哄她：「你先上車，好不好？」
他就知道，再大的怒氣，再充足的理由，只要一看到她，就會灰飛煙滅，在她的眼淚面前，這輩子，他只有豎白旗投降的份。
他，栽定了！
她上車了，卻不說話，一直哭，哭得他心都碎了。
「顏顏，我沒告訴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嘉文抓着頭，努力解釋。
算了，還驚喜什麼，都已經變成驚嚇了！
「你好討厭！」斯顏啜泣著指控：「每一句話都那麼冷冰冰，每一通電話都那麼短。你一點也不想我嗎？你不愛我了嗎？你不再要我了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嘉文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我永遠不可能不要你，永遠不可能不愛你，我，簡直想你想得快發瘋了~」
「那，你為什麼？」斯顏怔怔地看着他。
「哎，這陣子我忙暈頭了，我發瘋了嘛！你別理我就好了~」嘉文狼狽地別開目光。
「嘉文~」斯顏執拗地望着他。
不對，他一定有什麼瞞着她。
「好吧，」嘉文紅著臉，攤開手：「我承認，看到你抱着亦辰，我吃醋了。關鍵是，明明吃了醋，又想裝大方，所以，最後做了傻事……」
「嘉文？」斯顏錯愕地掩著唇：「那天晚上你跟到海邊去了？」
「呃，我不是故意的，在南山看到亦辰抱了一大捆孔明燈上車，按了兩聲喇叭，你們沒聽到，我腦子一熱，不知怎麼就跟上去了~」嘉文坦白招認。
「對不起~」斯顏柔聲道歉：「不過，你真的誤會了。那天，我跟亦辰把什麼都說清了，所以，從此以後對他的那份感情，真正地放下了。」
「我知道，」嘉文微笑，抬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吻：「還有，謝謝你選擇了我。」
「謝謝你沒有一去不返，給我解釋的機會。」斯顏反手握住他，與他相視一笑。
好險，她差一點就錯過了嘉文！
「顏顏，」嘉文心疼地望着她：「你瘦了~」
都怪他，沒事亂吃飛醋。
「是嗎？」斯顏摸了摸下巴，笑了：「瘦一點好啊，流行。」
「不行，我要把你養胖！」嘉文信誓旦旦。
「咦？」斯顏聽到海浪聲，驚訝地望向這片熟悉的海域：「怎麼來這裏？」
海邊風大，她出來得急，沒穿外衣，會感冒誒！
「下車吧。」嘉文神情緊張地替她拉開車門。
迎面的風吹得斯顏打了個寒顫，嘉文急忙把外套脫給她，擁着她朝海灘走去。
「你冷嗎？」斯顏瞥他一眼：「我們還是回去吧，天氣怪……」
她愣住，岩石下，數百枝玫瑰組成一個巨大的LOVE字樣，旁邊無數枝燃燒在玻璃杯里的彩色蠟燭，圍成一個心形環繞着。
「喜歡嗎？」嘉文微笑，兩人並肩而立。
好緊張，不知道老媽出的這個溲主意管不管用？
「嗯~」她喜極而泣。
怦然巨響，天空燃放煙花，打出字幕：「斯顏，我愛你~」
霎那間萬花齊放，將漆黑寒冷的冬夜，照得一片絢爛。
斯顏微笑，身子悄然向他靠了過去，緊緊地依偎着他。
今夜，火花燦爛的時刻，他們並肩，看焰火盛開，繽紛如畫……
嘉文輕輕地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視着她，伸手掏戒指，卻發現西裝在斯顏的身上，他輕咳一聲：「顏顏，西裝先借我一下~」
斯顏抿唇而笑，把西裝還他。
「顏顏，」嘉文繼續深情凝視，從袋子裏掏出一隻盒子放到斯顏手上：「你願嫁給我嗎？」
「我願意！」斯顏含着淚點頭。
嘉文揭開盒子，眼角抽搐，忽地飈出粗話：「SHIT！」
「噗~」斯顏低頭一瞧，見盒子裏居然裝着一打彩色避孕套~
嘉文傻眼！
斯顏笑抽。
「走，回去找老媽算帳！」嘉文咬牙，拉着斯顏回車上，忽地想起藏在汽車後備箱裏的驚喜。
幸好，還有得彌補！
他按動搖控，尾蓋掀開，彩色氫氣球升空，拖着長條橫福：「兒子，情人節，一定要性福啊~」
「老媽~」嘉文崩潰！
半年後。
濱海國際機場，徐琳戴着一支超大超酷的墨鏡，腳蹬三寸高跟系帶公主涼鞋，背着雙肩挎包，離境赴美求學。
她走得瀟灑，翩若驚鴻，腳步未做停留，連頭都不曾回。
當天中午，亦辰在辦公室收到一封市內快遞，裏面附着一張簽了字的離婚證書和一封信。
亦辰：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身在萬里高空。一年的相戀，半年的婚姻，留給我們的只有一個虛假的謊言，一段相互厭憎的感情。
記得初識時，你是那麼的儒雅和睿智，風趣而不失沉穩。深深地打動了活得率性而灑脫，獨立而自信的我。
那時的我們，相互吸引，相互欣賞，相互扶持着走過了一段多麼美好的人生之路啊！
回首往事，我不禁感到迷惘，曾經相愛的我們，究竟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樣一個相看兩相厭的局面來呢？
嫉妒真的是女人最大的敵人，它可以把一個優雅的女性變成一個惡魔。
我曾經一度瘋狂地嫉妒著秦斯顏，嫉妒她什麼也不必做，輕易地擁有了嘉文和你兩個優秀的男人的呵護與寵愛。
我甚至，把我們感情破裂，愛情消失的原因都歸咎到她的頭上，而強烈地憎恨着她。
所以，為了阻止你走到她的身邊，我用了最惡劣的方法，編了一個醜陋的謊言，把你邁向她的雙腳緊緊地捆住。
可是，亦辰，你知道嗎？當我傷害你的時候，我自己也並不快樂。當你喝醉酒夢裏呼喊着她的名字的時候，我的心在滴血！
於是，我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是人力無可挽回的。
辟如時間，辟如青春，再辟如愛情……
現在，我累了，不願意把時間再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角逐與較量之上。我決定給自己一個重新追求幸福的機會。
所以，你自由了！
如果可能，請替我向斯顏說聲抱歉。
再見，如果有緣！
徐琳
亦辰鬆開手，信紙飄然墜地，急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一架波音七四七呼嘯著從頭頂掠過，沖向湛藍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