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第 146 章

在回逍遙谷的路上,白郁就暈了過去,醒來之時,身邊只有半夏一人,白郁連忙問道:「小暮呢?」

半夏說道:「小暮還好,谷主,你睡了兩日。」

「四日?糟糕,小暮他還中了血鴆,我得去看看。」

半夏連忙按住他,「師兄,你身上還沒好,小暮真的沒事。」

「怎會?」

半夏一笑,「多虧了阿初,他守着小暮守了整整兩天兩夜。」

白郁問道:「阿初解的?」

「嗯,小暮本就中了王谷主做的點蒼之毒,王谷主雖費盡心力才沒讓小暮死了,可是那天陳錦添夜闖,阿初發現之時,陳錦添便已經給小暮飲下了血鴆。等到我跟王谷主趕到之時,小暮已經沒了氣,阿初在一旁仍是不放棄,握銀針的手都在發抖。我跟王谷主勸他不住,便不再管了,可第二日,阿初滿手鮮血的出來,告訴我們,小暮有氣了。我跟王谷主進屋一看,果真是有些氣息,阿初說他要去趟藥房配藥,勞煩我們替他看着點兒小暮,王谷主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了。阿初在藥房裏待了兩天兩夜做出枚葯,小暮服下之後倒是真的醒了。阿初說,如果他沒救回來小暮,師兄怕是又要將他趕出師門。」

白郁說道:「這孩子怎麼這麼記仇。」

「師兄,小暮真的沒事,阿初在那裏。」,半夏扶他起來坐好,「陳樺的事情白煊師兄已經在處理了,陳樺的罪行昭然若揭,明月樓早就已經收集好了證據,他武林盟盟主的位置定然是沒了的,白煊師兄跟江湖上幾個大門派商議,二月初五便召開武林會,白煊師兄說,他會拿到盟主之位。」

「那便好。」

半夏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說道:「還有一事,我想應當告訴師兄。」

「什麼?」

半夏說道:「白磨在嶽麓城外跌落山崖,明月樓尋人數日,找到了當時白磨身上的喜服碎片,人,找不到。」

白郁愣了片刻,說道:「我去嶽麓城。」

「師兄,嶽麓城遙遠,你現在如何去?」

白郁抓住半夏的胳膊,說道:「半夏,讓煊兒找幾個人同我一起去,我要去找他。」

「師兄,找不到了,崖底只有幾片碎裂的衣裳,沒有見到白磨的屍體,現在的事情是先將身體養好,師兄,白磨還在等着你去找他。」

白郁坐在床上,說道:「好,我有些累,想睡了。」

半夏扶他又躺了下去,「那我先將你醒了的消息告訴白煊師兄去,你好好休息。」

半夏出了門,床上的白郁馬上又撐著坐了起來,身上還是有些不爽快,陳樺的暗器上塗了毒,整個右臂的麻痹感還未消,可是他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有人在等他。

白郁穿好衣服踏出房門,正好白聆月提着食盒進了院門,師徒兩個四目相對。白聆月先動了,他走到房門前,說道:「師父,半夏姑姑說你醒了,我給你帶點兒吃的上來。」

「你,你怎麼在谷里?」

「明月樓沒什麼事,煊師叔說,這幾天,谷里得有人,谷外的陣法也應該重新佈置,陳錦添能進來,一定還有人能進來。」

「陳錦添是因為看了無極錄。」

「嗯,所以這兩日我在琪師叔房裏翻陣法圖,準備找幾個新的陣法換下。」

白郁疑惑道:「阿初,不是會嗎?」

「阿初還沒醒。」

「沒醒?什麼意思?」

「他為了救小暮,以身試藥,小暮醒了,他暈過去了。」

白郁急道:「帶我去看看。」

「王谷主說,阿初是因為疲憊,等他自己睡醒就行了。」

「王落英人呢?」

「在膳堂,我出來時,王谷主正好去吃飯。」,白聆月拉起白郁的手,「師父,就算你現在想去哪裏,至少遇見了誰,不至於讓自己碰上危險才是。陳樺的暗器上有毒,你又好幾日粒米未進,王谷主囑託讓你好好休息半月。」

白郁跟白聆月進了屋,說道:「阿月,阿磨真的找不到人嗎?」

白聆月把食盒裏的飯菜放在了桌上,「半夏姑姑說的嗎?」

「是。」

「他死了。」

白郁忽覺眼前一黑,白聆月扶住他,說道:「屍體已經找到,身上的衣服就是那日穿着的,半夏姑姑說他沒死,不過是顧忌師父剛醒,不易再受刺激。我跟煊師叔商議了好幾日,其實,我就已經收到明月樓的人傳來的消息,那山崖深不見底,他們下去了好幾次,越往下越寒冷,人在那種地方活不成的,小師叔又被岳池幫的人打傷,生機渺茫。」

白郁聽完他的話,坐在桌邊,好久之後才說道:「生機渺茫,並不等於沒有,不是嗎?」

「是,明月樓仍有人在嶽麓城中駐守,若有消息一定會傳回來。」,白聆月將吃的東西推了推,「師父,你得先吃飯,才能去找人。」

桌上都是白郁往常喜歡的菜色,他拿起筷子吃了兩口便放下了,「好了。」

「師父,我們下山去看看阿初,好嗎?」

白郁看他,白聆月說道:「師父,我知道小師叔的事情你一定要去看看,但是谷里還有人需要師父。」

白郁跟着白聆月下了山去看阿初,白聆暮醒了以後知道阿初的事情,就直接住到了白聆初的院中,索性他解了毒,什麼事都沒有,便日日溜達到白聆初床邊對着他念叨。

「你什麼時候醒?你說我們這種一換一的行為,要是師父知道了,會不會罵我們?我現在還對師父那句『救不回來就逐出師門』的話記憶尤深,我聽說那日你也想到了這句話,白聆初,你說,你要是醒不來,師父會不會把我逐出師門?哎,早知道有一天還能有被逐出師門這種事,我當時就不入師父門下了。你都睡了好久了,什麼時候才能醒?剛才師父都醒了,你再不醒我怕師父一會兒就出現,指着我說『不孝徒白聆暮,即日起逐出我門,生死各安。』,想一想都覺得我還不如睡着呢,反正你也不會讓我死了。阿初,你醒醒啊醒醒。」

白聆初眼皮輕顫,輕輕哼了一聲,白聆暮聽見以後,往前湊了湊,「阿初!」

白聆初又沒了動靜,白聆暮一屁股坐下,「是幻覺嗎?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好像經常看到幻覺,有次我還見到我屋裏正在下金子雨,一個個小元寶一樣的雨點,嗒嗒嗒掉在了我的被子上,阿初,那感覺可真好,我也忙碌好久了,重樓的生意已經穩定,你說,我要不要某天去琢磨一下怎麼下場金子雨,給自己找找樂子?我從錢莊帶些金子回來融了,咱們一起捏小元寶?你好歹應我一聲嘛,你這麼睡着有什麼意思?難道夢裏面見到了咱們那不知道在哪兒的小師妹?聽我一句勸,王世伯家的女兒就很好了,你瞧這次來了在你身邊團團轉,你就當她是咱們小師妹嘛,你瞧,女的,比你小,雖然個子高了一些,但她就是師妹。阿初,實在不行,你要是醒了,咱們就自己去找個師妹,等到時候跟阿月一起磨著師父收了做女弟子就好了。」

門外的人咳了兩聲,白聆暮看向門口,一下彈了起來,「師,師父。」

白郁走了進來,「嗯。」,坐在白聆初床前,摸出了他的胳膊。

白聆暮小聲問:「師父跟你什麼時候來的?」

「金子雨的時候。」

「……,師父當時什麼神情?」

「把你逐出師門的神情。」

白聆暮捂臉,「我就是說着玩的,我每日對着阿初說話,想着能把他煩醒的。」

「他本就想睡覺,你為什麼要煩醒他?」

「三日了,已經睡了三日了,還不醒,我中了毒才睡了三日。」

白郁把白聆初的胳膊放了回去,說道:「小暮。」

白聆暮上前,「師父,我錯了。」

「嗯?什麼錯了?」

「不應該說什麼金子雨跟小師妹。」

白郁一笑,「阿初沒事,應該明日就能醒了。」

「真的?」,白聆暮走到阿初床前,「真的明天就能醒了?阿初,你聽不聽得見我說話?阿初?」

「莫再叫他了,我怕他提前醒了揍你一頓。」

白聆暮捂了捂嘴。

白郁說道:「手給我,我瞧瞧你的傷勢。」

白聆暮把手伸了過去,白郁說道:「還好,一些餘毒,不足為懼。」,他把袖子放了下來,說道:「嗯,這幾日,王世伯給我調理著。」

說着話,王落英也回了來,見他們師徒四個都在,臉上笑了笑,「總算是都安然無恙。」

白郁起身道:「這些日子勞煩王兄了。」

王落英說道:「沒事,不過你既然醒了,這些事情就自然歸你了,我可不管了。」

「好。」

王落英沖白聆暮說道:「你這小子,讓你好好休息,怎麼又起來?你師兄救你回來也不是讓你日日亂跑的。」

白聆暮說道:「是,小侄知錯了。」

王落英道:「瞧,我每次說他,他都說知道錯了,卻總也不改,下次一準還能看見他,這要是我徒兒早就被扔到洞中思過了。」

白郁一笑,轉身說道:「你們回去好好休息,我跟王兄有話說。」

白聆月跟白聆暮告辭,白郁又說道:「阿月,今日回去早些休息,陣法的事情為師來想辦法。」

白聆月說了一聲是,便跟白聆暮出了門。

屋中剩下王落英跟白郁二人,王落英說道:「咱們出去吧,不要擾了阿初休息。」

白郁跟王落英走到院中坐下,王落英道:「知道薛磨的事情了?」

「知道。」

「打算如何做?」

「本打算即刻去嶽麓城,現在看來,暫時走不成。」

「阿月跟你說的?」

「嗯,這個小鬼知道之後倒是沒怎麼勸,直接將我帶到這兒來了。」

王落英笑道:「我便知道是這樣。我與白煊知曉此事的時候,白煊便說先瞞着你,免得你一時激動,身子還未好,陳樺的人也還未查清楚,你殺了陳錦添,他怎麼放心你單獨出門?阿月在一旁未置一詞,我們還當他聽到了未反對,誰知他就這麼直接跟你說了。」

「他知道這辦法最有用,除了阿磨,我便只有逍遙谷了。當時本不想收徒,但阿初他跟在我身邊久了,漸漸將我當成了親人,一開始還能做到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後來就開始有些放肆,這也管那也管,彷彿我是他徒兒。」

「你就是不肯對別人怒目相向。」

「他是為我好,我為何要怒目?」

「阿初沒什麼事,過幾天就能醒了,小暮身上的毒也不要緊,仔細調理些日子便也好了。」

「多謝你。」

「哪裏的話,我既然知曉,哪裏能不管?當初師父仙逝,你也幫我良多。」

白郁想到剛才白聆暮說的話,不禁問道:「不知你家千金可拜了師?」

「尚未,拜什麼師?她本事藥王谷千金,還用拜師?」

「我是想,要不拜我為師?」

王落英刷拉一下站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郁看着他說道:「就是字面意思。」

王落英指了指自己,「我女兒,拜你為師?你讓我臉往哪裏放?白郁,你怎麼想到讓我女兒拜你為師的?」

白郁這才恍然,「我就是說說。」

王落英道:「跟你學醫倒是沒問題,拜師不成,我藥王谷又不是你逍遙谷下屬的門派。她爹我還是藥王谷的谷主,而且要是比試,我不一定會輸給你。」

「可你前幾年輸給了」,白郁低下頭,「輸給了阿磨。」

王落英道:「等你好一些再去嶽麓城吧,白煊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二月初五的武林會又馬上到,逍遙谷不能沒有人。」

「我知道。」

到了二月初五,洛城之中又是各門派齊聚,此次的事一共兩項,一是陳樺勾結斜雲教餘孽,妄圖顛覆現有局勢,一家獨大;二是,武林盟盟主之位。

白郁經過些日子的調養已經徹底好了,帶着同樣好了的白聆初跟白聆暮去了武林會。

陳樺自那日起就被白煊帶去了明月樓關押,今日帶着陳樺一起來了武林會,陳樺一見到白郁便破口大罵,白郁聽了之後,說道:「盟主還是省些力氣吧。」

事情很明了,那座關押白郁的小院中搜出了帶着斜雲教標誌的書信,還有一本無極錄的拓本,明月樓這些日子一直在找與陳樺聯繫的斜雲教中人,這才發現,那人原是斜雲教失蹤的兩個護法之一,那人在薛磨進了斜雲教后,心生嫉恨,又對薛磨無法,後來直接被薛磨打發到了偏遠之地放逐,跟着那人的手下也一起都被薛磨拆散。誰知,那人得知薛空濛被帶上崑崙之後,又召集了曾經的手下,潛入斜雲教的總壇,將無極錄偷了出來。

薛磨當初默給斜雲教的無極錄半真半假,那人不知便也就那麼用,為了煉藥自己更是中了毒,急於想要解毒,才跟與逍遙谷有怨的陳樺搭上線,一段時日之後,才知道武林正道的陳樺居然是斜雲教一直不見蹤影的另一位護法,兩人一拍即合,那人想將白郁抓了去,替自己解毒。不過中間出了差錯,陳錦添一心想要白郁,不同意將白郁送給那人,那人也是心狠,趁著陳樺不慎給陳樺下了毒,那日陳樺跟陳錦添一起去見白郁,一是為了藏寶的事情,二來陳樺也想着索性直接將白郁交給那人,只是陳錦添偏偏多了事。

明月樓找到那人之後,費盡心力才將那人抓住,但那人明知自己時日無多,當場自盡了。陳樺的事情已經無需再議,薛空濛如今被關在崑崙,被張離封廢去了武功,囚在牢中,而陳樺對自己所做之事無一絲悔意,還將白郁承認逍遙谷中藏有財寶一事說了出來,信誓旦旦說白郁親口承認。江湖上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白郁。

白郁起身說道:「我谷中的確有財寶,試問,這人間還有比人更貴重的寶物嗎?我谷中之人,一人可抵百人,諸位誰能贏過?況且我谷中理財之人可是有名的重樓之主,重樓之名雖然沒落過幾年,但如今,還有誰不知?」

白煊在一旁笑了笑,這財寶之事本就是當初為了讓陳樺去找白郁求證才胡謅的,白煊也想過要澄清,可是白聆暮聽到之後,問道:「財寶是說我嗎?我覺得我比重師父還能掙錢。」,小傢伙一臉驕傲,白郁便說不必澄清了。

人群一片嘩然。

此事一畢,便只剩下盟主之位,盟主之位,一是賢二是武,這段時間江湖上的事情與逍遙谷脫不了干係,白煊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各項事務,洛城中的門派也都有所見識。至於武上,顧別天上擂台與白煊對招,十數招之後,顧別天從擂台上落下,一拱手,「多謝手下留情。」

白煊本是明月樓的樓主,與江湖打得交道也多,雖然出去浪跡了幾個月,好在人脈還在,盟主之位便花落於此。

又一月,春暖花開,白郁出了逍遙谷半月,回來之時,雖然依舊如前,但是白聆初知道他的師父時常見不到人了,不在老谷主的墓前便是在那一片有爾谷中,所有的陣法已經換新,白聆初也進不去,不知道白郁在裏面待着要什麼時候才會出來。

後來,江湖之上,血魔醫的名號漸漸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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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明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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