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願君勿採擷(四)

第一三〇章. 願君勿採擷(四)

古宮和真田兩人進到影廳入座,剛一沾座位,昨夜的困意便悄然纏上了古宮,古宮克制着被昏沉控制的腦袋,強撐精神。畢竟是她邀請真田一同來看電影的,還是一部真田自己一個人絕對不會來看的純愛電影,肯定不能自顧自睡去……

電影已經開始,身旁的呼吸聲趨於平緩。真田轉過頭看她,她已經闔上雙眼,腦袋有些歪了,但好在還靠在椅背上,熒幕的光模糊散射在她的臉上,臉龐的肌膚細膩得彷彿中國陶瓷。

看得有些久了,真田覺得自己對古宮太過放肆冒犯,內心湧起負疚感,便只好錯開視線看着前方的熒幕。

電影里講的是一對青梅竹馬,兩人在醫院中相識。竹馬逞身患心臟病,被診斷無法活過20歲;青梅則是逞主治醫生的千金小繭。幼時兩人相互約定,要一起走進婚姻的殿堂。但是隨着兩人漸漸長大,逞有意想要疏遠小繭,減輕小繭在未來會遇上的痛苦,故而報考了當地名門中的名門高中,他篤定小繭考不上。可是小繭考上了,還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想扔下我,100萬年也不可能;想扔下我,1000萬年也不可能;想扔下我一億萬年也不可能。」,她抱着逞的胳膊向所有人宣告:「不要打這個人的主意,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

真田不由得又看了古宮一眼,她仍舊在酣睡,眉間輕輕皺起,腦袋歪斜的角度好像還與剛才一樣,未曾發生角度傾斜,彷彿接受過專業的訓練一樣,。

所有純愛電影最後的結局都是走向悲劇,逞的心臟再也無法負荷,昏迷中的他向四葉草發願,祈求給他最後一點點時間。逞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真田的內心湧出一股痛楚,他似乎與熒幕里的逞感同身受,這個人在拼盡全力去完成與小繭幼時的承諾。

蘇醒的逞像一個正常人,在迴光返照的一天帶着小繭去玩遊樂園裏的刺激項目,背着小繭在海邊漫步。

古宮的手放在座位扶手上,小小的。真田低着頭目光在兩人的手上巡迴。他的手很大,能牢牢握住竹劍和網球拍,他的手連接的強悍手臂,在比賽中能發揮着巨大力量,也是他百戰常勝的秘訣之一。

古宮這樣的一雙手,看起來小而細嫩,毫無力量,掌心必然握不了竹劍與網球拍一類。真田心中不免產生一些失望。

[真田同學,在競技體育中所有人都是慕強的,這無可厚非。但你必須明白,像古宮這樣的公家小姐,從小養尊處優,力量必然不是她的過人之處。她不適用你的大多數觀念與看法,你必須有此覺悟。]

柳生似乎洞悉他與她之間發生的可能性,真田心中不由得對柳生的預見性感到佩服。

電影的結尾是小繭身着新娘婚紗在教堂,捧著逞的白色骨灰盒,完成了兩人的約定,真田看得眼角發熱。

與此同時,身旁的人發出一聲懶洋洋的氣聲,打斷了他的感性,他偏頭壓低聲音詢問道:「睡醒了嗎?」

他驚訝於自己發出的聲音,在影院這種環境中,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着些他往常想嘗試卻試不出的溫柔。

古宮睡得迷迷瞪瞪,剛睜開眼也沒意識到真田自己心中的錯愕,鼻聲應着:「嗯……」

過了一會兒古宮才發覺不對勁,眼前的屏幕正放着穿美麗婚紗的新娘捧著白色陶瓷罐子,身旁是被她拉來看電影的真田,而她竟然在看純愛電影的時候睡著了!

和真田一起看純愛電影的時候睡著了!

——天哪,這種事情怎麼能發生。

古宮內心一頓抓狂,臉上也沒控制住,露出了些痛苦神情。真田關注著古宮,發現她神情的變化,問是否哪裏不舒服。

古宮聞言,順勢開始了浮誇表演,揉壓着一側腦袋。「可能是睡得有點久了,有點頭疼。我真的太沒用了,居然看電影的時候睡著了,讓前輩您看着這麼不成體統的樣子。」

真田看出她的刻意,演技並不到位,倒也覺得有趣,臉上也由衷露出了有些笑意,不過沒讓古宮看到,轉過頭來,壓下自己的笑意,冷靜說道,「怕是在密閉空間待得久了,有些缺氧。」

古宮見真田轉過頭也不吃自己這套,兀自尷尬地把戲演完,然後收回了手。「應該是的。」

電影結束了,兩人起身走進了散場的過道。為照顧古宮,真田讓她走在靠座位的一側,免得其他人擠到她。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經過他身旁的儘是些身高體壯的大人,將他往古宮的方向擠去,剛開始真田還能頂得住,後來又有兩個壯漢口中嚷着「不好意思,讓一下誒」,就大喇喇地將真田往一側擠去,他被推搡得重心不穩,怕自己碰到古宮,右手便撐在了椅背上。

古宮見他一個同樣身強力壯的男生被擠得處境艱難,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往排座這邊過來些。真田道一聲不好意思,便慢慢往裏靠了點。他看着古宮恬靜的笑容,方才被推搡的燥亂慢慢消散,周遭的人和聲都漸漸遠去,彷彿整個空間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般。

——他是我的。

真田想起來剛剛看的電影中,小繭向眾人宣告的話,彷彿她說的話便是他此刻的念頭。

「……真田前輩,」古宮抬着頭,又扯了扯真田衣角,「人差不多都已經離開,不要緊了。」

真田直起身環顧周圍,發現廳內只有零散幾個人,正在往出口走去。

——我剛剛到底在發什麼呆,竟然厚臉皮得靠近她這麼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會覺得我另有所圖。

「啊,抱歉,剛剛出神了。那我們走吧。」

古宮低垂著腦袋,點了點頭,鬆開了他的衣角。真田餘光掃到她的動作,心中不自覺有些鬱郁,也不知為何,只能先擱置著不理會。

剛從溫暖室內出來,古宮發了抖,一會兒才習慣,她搓搓手,嘟囔道:「真冷。」

遠處有一對情侶正往影院這邊來,男生似乎見到了古宮,忙拉着女伴躲在一顆樹后,女伴疑惑問道:「侑士,怎麼了。」

「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真要命。」忍足這麼說着,嘴角卻不存任何殘念地揚起,女伴便也探頭張望,啊的一聲說道:「是古宮,她旁邊那位似乎是立海大附中網球部的副部長真田前輩?」

忍足一直念叨著「不得了喲」,另一邊又拿出手機拍著真田把自己外衣蓋在了古宮身上的畫面,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侑士,你要發給誰?」

「當然是發給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人。」手機叮一聲發了出去。久沒有收到回信,但忍足絲毫沒覺得什麼不對,親昵拉着女伴說道。「今天看見的事情誰都不能告訴哦,小七。」

奧澤七七不知道忍足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葯,只好點頭應了。

跡部那邊從泳池出來,管家為他披上了浴袍。他從另一位女傭手中拿過毛巾擦拭著臉上和頭髮上的水。米歇爾說忍足少爺發來了一條消息,並將手機遞給了跡部。

「忍足能有什麼事。」說着,跡部打開手機消息,一張照片硬硬地扎進跡部的眼底。畫面里是古宮和真田,真田低垂著頭為古宮披上他的外衣。跡部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張照片,彷彿是將馬賽克一粒一粒看清楚一般。畫面中兩人的神情與他往常見過的完全不一樣。

他見過真田面無表情的神情,也見過他表示理解卻覺得你無藥可救的神情,也見過他休閑時略放鬆卻仍舊硬朗的神情。可是照片中的他,神態看起來那麼溫和,完全不像他曾經見過的真田。

——這個人是真田嗎?

他見過古宮各種各樣的神情,她是一個表情豐富的少女,時而可愛,時而調皮,時而任性,時而尖銳,時而聰慧。她可曾有過這樣羞怯嬌俏的神態,他好像未曾見到過。

——這個人是他經常看在眼裏的古宮嗎?

「不是說去神社參拜嗎?為什麼會在電影院被拍到?」跡部低喃的聲音里好像有未掌控到的失落。他仍舊專註看着照片,目光彷彿在輕撫畫面里的古宮,她的今天的裝扮看起來格外可愛……

跡部突然手指動了起來,他剪切掉了照片里的真田,只留下古宮一個人,並將這張照片設為手機桌面壁紙。

他撥通了古宮的電話。

「喂,你在哪?……我怎麼知道你現在還在跟真田約會,這麼小聲幹嘛!……找你,找你當然有事,本來是要告訴你,本大爺等會兒要去接樺地的機,既然你在約會那就算了……樺地回來肯定是我先知道了,怎麼會告訴你,笨蛋小鬼。」

[跡部你騙人!我跟樺地君說過,回來的話要先告訴我,他已經答應我了,你騙不到我的。]

「嘖。」

——失策。

跡部看着已然被掛斷的手機,心中覺得羞惱。將手機扔給了米歇爾,又重新跳進了泳池。

「景吾少爺!您今天已經在泳池四個小時了!」

回應米歇爾的只有跡部憤懣的嘩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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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之冰帝!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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