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北國的寒冬與暖陽（六）

「阿溪，我說，我們是不是做了多餘的事情？」我妻目送切原，縮了縮脖子，擦了下鼻尖。赤野漠然轉身。「話都是你說的。」

「喂喂，阿溪，你可不能推卸責任。」我妻跟上赤野的腳步，邊走邊踢雪。「不過，你認為古宮那傢伙對跡部有意思嗎？」

「你說古宮？看似一往無前，卻在左右徘徊。」

「徘徊？在哪徘徊？那她到底對跡部是什麼樣的想法？」

赤野搖搖頭，深藍色的眼眸望向了天空。「安彥，我們都要畢業了。你要直升高中部嗎？」

我妻皺着眉：「老實說，我問過古宮，但是她說自己對跡部只有朋友的感情。不過我瞧著跡部對她有點想法，但是如果跡部對古宮有想法……不可能一直到現在還沒動靜啊，想不通……阿溪，你覺得呢？」

「說起來，你畢業典禮的禮服定了沒有，回去之後陪我去定一下吧！」

「我已經定了，你自己去吧。但是我發現古宮怪怪的，對跡部好像很微妙……說是喜歡，但是又曖昧不清的，小丫頭片子真難捉摸……」

兩人自說自話地回了別墅。

「跡部少爺，有兩位自稱是古宮小姐的朋友來訪。」一大早上管事敲開了跡部的門，跡部的臉色有點差，像是一夜沒睡好，眼瞼微斂。「誰的朋友，你去敲誰的門，找我幹什麼？啊恩？」

管事面露難色，看似有點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原也是去找古宮小姐了，但是小圓說她沒醒。可樓下的客人……」

跡部看了眼窗外，外面的雪還是深藍色的，天都完全沒放亮。「別讓我知道是你……切原赤也。」

「我等會兒就下去。」跡部說道。

「是是。」管事關上了跡部的門，看向了守在古宮門口的小圓，露出了笑。

真田和切原兩人正在客廳，跡部穿着睡袍與他們見了面。「怎麼樣，吃了嗎……真田，和切原同學？」

「早上好，跡部前輩，我還沒吃，但是真田副部長吃過了……是這樣的，我打算去市區里逛逛，所以來問問雛妃去不去。」

跡部斜靠在沙發里，面色仍舊有些疲憊。聽到切原大早上元氣十足的聲音，頗有點腦殼疼。「你打算還是你們？」

切原撲閃著碧綠色的大眼睛，回答道：「本來我打算自己叫雛妃的，但是幸村部長說怕我迷路，讓真田副部長陪我去。」

跡部眯縫著雙眼看向了真田，「啊恩？」。真田仍舊一臉與己無關的表情。切原在旁邊仍舊撲閃著天真的眼睛，視線在跡部和真田之間來回，久了便不耐煩了：「所以說，雛妃怎麼還沒下來？」

「啊恩？這個點那個小鬼還沒醒，切原同學既然沒用早餐，我叫管事先生帶你過去餐廳。」

隨後管事的便引切原去餐廳用餐，留下跡部和真田兩人相對默然無語。跡部也不願意麵對真田這張臉，起身說道：「本大爺也要去用餐，如果不介意，我先帶你去二樓陽台待會兒，古宮估計還要一會兒才醒。」跡部輕哼一聲，似乎在笑，但很快又收斂了笑意，指了下客廳的一面牆：「那邊有書，你可以挑一本帶上去。「

真田過去拿了一本浮世繪的畫冊，跟着跡部去了二樓陽台。此刻天已經大亮，晨光照在雪上。

跡部招待好真田，轉身去了古宮房門外，小圓此刻不在。跡部只得回房拿手機通知小圓來叫醒古宮。

這個時間跡部也睡不着了，換上室內常服去餐廳進餐。現在時間還早，幾乎還沒有多少人起床。跡部進餐廳的時候就看見我妻正坐在切原旁邊，他攆著發尖走近。「前輩早，切原同學用得如何，我們這邊的餐食是否還合胃口？」

「跡部早喲！」

而切原只點點頭表示好吃得不得了。

小圓悄聲進屋，跪坐在床邊的毛毯上，輕聲叫着古宮：「妃小姐……妃小姐……您有客人來訪。」

「嗯……」古宮的臉往被窩裏縮了點，有點遲鈍得睜開眼，眨巴幾下，彷彿還有些吃力一般又閉上了眼睛。「……誰。」

都到雪山裏了怎麼還有客人。古宮痛苦地想道。為什麼還要在這麼大早上來找我。

「聽景吾少爺說，是在溫泉下榻的兩位……我看模樣像是切原少爺和真田少爺……」小圓邊說邊觀察著古宮的動靜。

果不其然，古宮聞言，立馬從床上爬了下來，在小圓的幫助下穿上室內常服，還沒等小圓給她梳頭髮，她就奪門而出了。

小圓在後面追，古宮腳步飛快地走到了樓梯口，腳跟一轉就往樓下走，走到一半她察覺似乎在陽台看到什麼人，她又往上走了幾個台階，正碰上小圓一路小跑過來。她見古宮迴轉，便指著陽台說：「妃小姐，真田少爺在這。切原少爺正在餐廳用餐。」

古宮走回了二樓，走向陽台。「真田前輩……早上好。」

真田聞聲，起身見她。室內溫暖，她只穿了一件聖誕毛衣，下着一條百褶裙。頭髮有些蓬鬆，雙眼惺忪，白皙的臉上有點微紅，殘留着睡痕，一副還沒清醒的樣子。真田沉聲說道：「早上好，古宮雛妃。」

古宮一邊拿手理著頭髮一邊走向真田。「我聽小圓說，您和赤也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走近發現真田放在茶几上地浮世繪畫冊。小圓這時放了一杯溫水放在茶几上。真田也坐回了位子，將畫冊蓋上。「啊……赤也說要約你去市裏玩，不知道你去不去。」

——您也一起來嗎？

古宮想問，但沒有問出口。她看着窗外往回縮了脖子，「外面怪冷的。」

「啊嗯？你一個年輕人怕什麼冷？怎麼還穿着這身衣服，還不收拾一下出門？」古宮剛說完，身後就聽見跡部的聲音。「切原同學和真田專門來接你，儘管去玩好了。」

古宮吸了吸鼻子，看着跡部慢慢經過自己走到了窗邊。「專門……」她抓到了跡部跟她說的話中話，她盯着跡部似乎在求證。

跡部沒看她，繼續說道：「趕緊去換衣服，別讓真田等久了，啊嗯？」

「可是我還沒吃早飯。」

跡部猛然轉頭盯着古宮，彷彿在說她是笨蛋。「趕緊下去吃，吃完抓緊出門，早去早……」跡部話說一半，突然看向了別處，「遲也一些也不要緊，我叫人去接你們。」

「怎麼樣，真田？」

一直沉默的真田此刻也顯得格外沉默。「不要緊，我們能等。」

古宮頗感奇怪地看着跡部，總覺得跡部今天不管是說的話還是神情都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錯覺，總感覺跡部在把她往外推，但是搞不清是將她推向哪裏。

跡部躲避著古宮的視線，抓起她的手，說着帶她去吃早飯。真田眸色深邃地看着他們兩個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端起手邊冒着熱氣的茶抿了一口。

古宮出門時是被跡部半挾持着推出門的，他讓阿山去附近停車場把車開上來接他們離開。古宮拄著下巴看着窗外，她不知道如何開口，與真田聊些什麼。切原在旁邊的絮絮叨叨她也不知如何接話比較合適。她顯得很被動地回應切原的話。

真田更是沉默，看着窗外急退的雪景。他心中想是否自己此刻並不適合同行，古宮對他向來都有些疏遠地。他知道自己是不太招女孩子親近，不知是氛圍還是長相，總歸不是女孩子親近的類型，不像幸村或者丸井，他們似乎有天生令女孩子親近的天賦。

往常他對所謂的「魅力」嗤之以鼻，他也並不羨慕他們這種天賦，對於他來說，女孩子的親近反而是一種負擔，他搞不清女孩子的想法，也沒有精力去猜測她們在想些什麼。

然而，在古宮那張孩子氣的臉上看到膽怯又疏遠的表情時，他心中總會想，她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是我長得太可怕了嗎？

真田曾因此仔細審視鏡子中的自己，發現並沒有多可怕；他也嘗試去微笑，令自己看起來溫和些，可奇怪的是，他的笑容總有些怪異，比他不笑時更令人生畏。他甚至觀察過幸村是如何對古宮微笑的，可怎麼也學不會那種笑容。

他觀察過跡部對古宮的神情……

觀察過切原對古宮的神情……

他們說的話和態度都那麼的自然。

他嘗試用他們的方式去對待古宮，可是哪怕他用相同的方式去接觸古宮，得到的回應永遠都是那張膽怯又疏離的表情。

次數多了，真田開始懊惱自己為什麼要分散精力在這種事情上。直到昨天在雪上他看到女孩不一樣的表情，眉眼明媚，臉頰微紅，嘴角帶着微笑，仿若一顆剛從冰箱中拿出的櫻桃，散發着冷冷的溫度，可是看上去又很甜，讓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

女孩那樣的神情讓他不自覺想親近。

「雛妃，我聽我妻前輩說聖誕夜你在醫院過的，都沒機會過聖誕節。所以我就跟幸村部長說了，他就提議我們一起過個聖誕節——因為我們也沒有過上聖誕節，除了幸村前輩收到了很多聖誕巧克力就是了。啊……我和副部長來約你也是幸村前輩讓來的，不過他讓我不要把計劃告訴你，怕你沒有驚喜……啊，我剛剛是不是說了……」

古宮笑得眯上了眼，「笨蛋赤也。」

真田望向古宮，女孩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彷彿車內凝結的空氣散去了，他輕呼了一口氣，心想幸虧是切原與他一起來接古宮，否則真擔心氣氛僵硬。

「雛妃，你一會兒就當不知道這件事。不然等會兒幸村部長肯定讓副部長制裁我了。」切原說得可憐兮兮的，古宮笑出了聲。「可是明明真田前輩就在這裏啊，如果到時候要揍你，為什麼不現在就揍你呢？」

「雛妃！」切原哀嚎道。

「……這次放過你。」真田轉頭說道，可一轉頭，就撞進了古宮含笑的眼眸里，但是很快古宮就將視線掉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又在古宮的臉上又出現了她剛睡醒時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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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郵區太冷了，不想碼字了，下周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