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腔

搭腔

俞星城昏迷之前,分明見小孩手上一震,臉色大變,叫:「俞星城你個喪臉耷眉死人臉的臭老娘們,都淪落到這境地里,還要拚死壞我好事!」

俞星城心想:她馬上就真的要變成死人臉了。

池州府上空。

緝仙廠幾位仙官都自稱是會飛的東廠,乾淨的活一般輪不到他們。

不過緝仙廠可不怎麼抓妖除魔,那是各個州府仙官包攬的事兒,他們平時只抓犯了事的仙官散修。

這次是特例。

這入了魔的巨妖,名熾寰,是崇奉十一年從京內逃走的,數年來蹤跡全無,兩年前於應天府現身,可那時應天府鄉試,魚龍混雜,州府仙官辦事不利,得了消息只以為是個地方上的小邪祟,沒重視自然就沒捉到。

不到兩年,又有熾寰現身的消息,京城急派好手,又從應天府調動鯨鵬,陣仗十足,就為了抓這妖魔。

急派好手四個字聽起來簡單。

他們要踩著三指寬的劍連夜飛兩千多里地,這他媽是人幹事?

飛天法器上頭不批,還要自帶水壺乾糧小雨衣。若是路上用靈力抵擋風雨,到地方之後還哪兒來的靈力幹活,今年又有風暴突襲萊州府淮安府一代,一路上雷劈的隨便都能給他們通筋錯骨,他們只能從華北繞行,路上還要避開鯨鵬、青鳥的航線。

尋常人家若是孩子有強大靈根,那真是比生了個臍帶沒剪就會沾著羊水寫策論的天才還高興,恨不得三個月就送去選考做仙官。

可誰他媽知道仙官的日子有多苦。

為首的裘百湖罵了千百遍傻逼朝廷,不等手中羅盤亂響,已經感受到魔氣妖氣陡升,自西城一戶人家竄天而起,在他們目中隱隱有金紅二色魔光乍現。

他手邊同僚罵了一句:「日,得扯啥子哦!這瓜娃子曉得這是池州府得不!魔光一閃,池州三成人都有靈根,都瞧的見,哪個不知道是魔出來咯!」

確實。這魔氣凡人看不到也很難感受到,但池州是修真者聚集的仙府。城內有多個大大小小的修真氏族,與道法學監,城中最起碼三四成人口都有靈根靈力。

仙府也相當排外,外頭那些被他們視作污穢邪祟的火|槍鐘錶、船隻工廠,皆不可入內。鯨鵬這樣的軍中飛艇,與青鳥這樣的民營飛艇,皆不可停駐。

今日,光是鯨鵬這蒸汽飛艇能停靠在池州,都是一二十年來頭一回,怕是要有多少百姓又驚又怕了。

這會兒他們已經御劍逼近,魔氣爆發後轉瞬即逝,空氣中卻停留著似有似無的……仙家正派的氣息。

異常的淡,也異常的純。

裘百湖皺眉:「難道是有本地高人或仙官已經到達?那熾寰不該是當地人能捉拿得了的角色。」

同僚道:「放啥子屁!這地方的仙官,哪個不是拉稀擺帶,還能來管這屁事?熾寰說是國師抓回來的,靈核都給挖了,座下養了幾十年,就是用屁|眼喘氣,也沾了一肚腸的仙氣撒!」

裘百湖笑罵:「老子也想在聖主前頭用屁|眼喘氣,好沾點這麼純的仙氣!走,進去看看。」

一看不得了。

院里十幾個蛇皮在廊下耷拉著,顯然是熾寰用來化傀儡的。

院子里詭異的停著一座頗為精緻的花轎,花轎里空無一人,後門的牆上,釘死了四個年輕轎夫,死相凄慘。

裘百湖紅轎帘子扯掉,一屁股坐了進去查探線索:「熾寰老東西還玩吸新娘進補這一套了?」

屋裡唯一一點熱度是主屋,其他地方凋敝的雜草叢生、漆皮亂掉,只有主屋,嶄新溫暖,漆床錦被,還燃著火爐。

床榻邊地毯上,掉著漆盤喜秤和蓋頭,還有大團大團的血跡。

裘百湖蹲在旁邊看那血跡:「要不去查查誰家嫁人了。」

拎著蛇皮進來的同僚,還拿著塊宅院門口的牌匾,道:「查也沒用,要是知道是妖魔,誰還送閨女來。你看這牌子,寫的是溫家,一看就是這熾寰又頂著溫家的名號出來,當地那些修真的小門小戶,一聽是溫家找媳婦,恨不得把自己老母都送來讓人挑。」

裘百湖嘆息:「那就只能勞煩諸位勞苦,再去上天飛一會兒,找找看了。」

同僚對他不太客氣:「您在這兒躺著?」

裘百湖從袖子里掏出了個煙桿,煙袋鍋子對著屋中間的火爐,準備給自個兒點上:「這地上血跡,有大學問,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說著就見他吞雲吐霧起來,幾個同僚也算是鐵哥們,當著明面笑罵他幾句沒臉沒皮,裹著披衣登上劍出去了。

城中不遠處。

俞星城迷迷糊糊,想睜眼卻睜不開,她渾身劇痛,痛苦之中只覺得自己很委屈。

畢竟她兩輩子加起來,彷彿活著就是為了考試。

前世她讀研不利,被教授痛斥到昏天暗地。

家裡管她什麼畢業論文,還逼著她考教資考公務員,否則就是頭等不孝,回家批|斗。

雙重壓力與催婚之下,論文稿前,深夜猝死。

一睜眼,她成了個牆皮斑駁,院子幽深的落魄俞家的閨女。

腦子還是原裝的,奈何硬體設施跟不上。

一歲半抓不住大人手指,三歲了還下地走不穩當,到五歲動不動發熱頭暈咳嗽。

小兒咳嗽總不好,多半是廢惹。

俞星城很快意識到,自己穿越之後是個體虛多病的頂級弱雞。

而且也沒人把她當個嬌嬌,俞家一大堆孩子,這個不行就再生,親娘沒本事也不漂亮,就是能生,一口氣給家裡弄出了七個兄弟姐妹葫蘆娃。

俞星城這個弱雞,就是那個看不見的六娃。

俞星城本來也挺佛系的。

但透明人當久了,也有諸多不便,她後來發現自己吃的越來越差,穿衣都是姊姊們剩下的,甚至高燒燒了兩天多,親爹就讓主事嬤嬤來看了一趟,親媽忙著奶剛生的第七個娃。

她五六歲時快病的不行了,那頭親爹還在前廳辦著壽宴,眼見著再不刷點存在感就要嗝屁,俞星城讓乳母抱她去給親爹賀壽。

所有人都開飯了,她才撲到親爹俞達虞面前,磕頭祝壽。

俞達虞盯了她半天,手指頭在旁邊點了半天,沒想起來她是排行第幾。

俞星城無所謂這些。

她仰起頭來,就大聲背了段嚴嵩寫過的道家醮儀青詞,給爹祝壽。

語句里是各種「北斗回寅、星暖總隨躔度。東風解凍,池塘又泮冰霜」的滕王閣序式四六章句。

俞星城朗誦的氣勢恢宏。

全場寂靜,親爹發愣。

俞星城這純粹是投其所好。

她當時剛穿越沒幾年,看家中擺件,便以為親爹俞達虞,通道。

每年醮儀必不可少,牌匾皆是道德經真言,家中不可稱俞達虞為老爺或家主,乳母見到都要躬身仔仔細細喊一聲「真人」。

親爹這位道長,心誠不誠且不論,但清規戒律估計是不放在眼裡,畢竟她親媽這三年抱倆的速度,也不像是禁慾的結果。

且也沒見過這親爹御劍飛行仙氣飄飄,亦或是金光大漲手持寶器。

只見他雞鴨魚肉頓頓不少,衣褲鞋襪天天洗曬。

她就覺得不是個什麼仙人。

青詞可是從唐就流行的道家祈福、拍仙祖與道長馬匹專用文體,在親爹面前背一通,應該沒問題。

但她沒想到俞達虞激動的顫抖著手走下主座,然後狂喜之下一不小心搓了個大火球,砸在了主廳天頂那七朵金蓮帷幔大吊燈上。

當時不到六歲的俞星城一屁股坐在地上,傻眼望著頭頂燒火的大吊燈。

……這他媽。

……我他媽。

她髒字在腦子裡蹦了半天,才看向爹。

她爹,真的是個愛生孩子愛吃飯的仙人。

俞星城還在望著燒火的大吊燈,僕人們倒不太吃驚,奔走洒水撲火,她親媽還有兩個哥哥伸出手來,從指間憋出小水槍似的水柱,顫顫巍巍的向那失火大吊燈滋水。

……

一家都是會法術的。

法術還這麼挫。

但且不提這些,俞達虞喜出望外,抱著軟胳膊軟腿的俞星城高捧著,就像是大草原上的辛巴。

第二天好葯好飯供上,屋裡加派了兩個丫鬟,把她給伺候的藥到病除。

然後就開始逼著裝逼成功的小天才俞星城。

考試。學習。

絕了,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跟上輩子沒差。這就是使命。

俞星城那時候才察覺到,自己不受寵,大概不只是因為身體不好,而且是她沒有靈根。

就是沒有滋水和大火球的天賦。

沒法修真,就只能當封建糟粕,用科舉和高嫁來給家裡幫忙了。

家裡出入行止都管的極為嚴格,讀書練字更是逼她逼到燈枯油盡。

俞星城真是想死捨不得,想活過的苦。

從六歲開始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學了十年的習。

這十年發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

她的二哥,前幾年開竅之後,靈力大漲,掌握了多門特技。

比方說,把一身靈力化作硬殼來保護自己。

手指頭噴水噴的更有力。還能吐水泡泡。

她十二歲那年,二哥在全家面前表演的時候,家裡人紛紛熱淚盈眶,起立鼓掌。

俞星城心道:這不就是個傑尼龜么。

多年來,被家裡封為修仙小天才的二哥,也不過是從傑尼龜進化成了卡咪龜,再進化成了人高馬大的水箭龜。

俞星城愈發意識到。

雖然有可能是俞家太辣雞了。

但這個世界怕是沒有什麼毀天滅地,魔域妖界,睡去五百年,長生三千歲的高武設定。

不過家裡為了強身健體,也讓她跟著學一學掌法劍法。

這對俞星城來說是個偶爾能從書桌前離開的機會,她有時候看的眼花了,也常常在院子里練練,掌法練得純屬,劍法稍愚鈍些。

學著跟二哥旁聽來的吐納,也沒吐出半分靈力過,倒是生病少些了。

第二件事。

她被逼著裹了小腳。

沒到三寸金蓮那麼恐怖,但肯定是最起碼裹成三十四碼以下,瘦削,拇指還要尖尖的帶點上翹的弧度,其他幾指彎折下去。

有點像歐洲束腰,疼是難免的。

俞星城當然不願意。可她弱雞到推別人幾下都要喘不上氣,更別提反抗了。

氣得要死要活的,她最後還是發現鬧也沒用,就面上不顯,繼續當和尚了。

後來她才知道,幾個有靈根的姐姐以後興許有別的出路,都是不用裹腳,只有她,被養出來就是上趕著當會讀書的瘦馬似的,自然要品相好。

她當時想著活了十幾年沒讓出過門,穿越也沒什麼意思,死了算球,管她死後會不會穿回去。

再鹹魚也不能受這氣。

但那小破院子里尋死也不成。

她還沒有一頭撞死自己的勇氣。

俞星城計劃著鄉試中了,她北上入京會考時,就非要一鳴驚人尋個官做,逃離俞家的掌控,所以才打算好好讀書。

現在連這計劃都不成,她直接被賣給人當妾了。

但瞧了那一眼鯨鵬,反而燃起了俞星城心裡的好奇。

她更想走出去看一看了。

她不盼著別人幫忙,別以為她出來做妾,就也一點後手都沒給自己留。

只過了今夜,她就要做準備了。

但她……能過了今夜么?

俞星城腦子漸漸清醒了些,她疼的咬牙,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昏迷之前都覺得自己骨肉碎的像涼拌雞架,這會兒睜眼竟然還是個全活人。

小孩兒還在,他倆坐在一座馬車,前頭馬匹顛著小步,快步往西走。

她匍匐在車裡,臉貼著墊子,一時連口氣都沒順上來。

那小孩看她醒了,一副不想與她多說的模樣轉過臉去。

俞星城也不想跟他說話。

她慢慢的坐起來,渾身疼的像是碾碎的核桃。

摸自個兒身上,胳膊腿都在,脛骨尺骨沒斷,十個手指能動,看起來似乎是完好的,可她皮膚上幾乎像是剛從血缸里拿出來的,不止外頭的胳膊手背,紅衣裳透了半乾的黑血,還是從里往外滲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是一個重新被拼好的涼拌雞架。

她只細細的查看自己,然後就靠里坐著了。身上的血粘的厲害。

她真佩服自己。

俞家人里本事差點的,手指頭滋點水都累的夠嗆,她滋了一身血,倒也只是渾身疼的厲害。

她不說也不問,氣定神閑的坐著揉胳膊。

那小孩倒越想越火大,他盤腿,肩膀起伏一會兒,終於壓不住了,又轉過頭來怒喝:「又壞我好事!憋著一口氣,非到最後貿然抵抗,我不得不用魔氣鎮你!池州府三千修真人士,都瞧見了!欽天監的人怕也是在路上了!」

她哪裡反抗了。她這頂級弱雞都快被他捏成渣了。

嘖。

跟他說話他也炸,不跟他說話他也炸。

小|逼崽子一個。

仔細瞧,小孩臉上還有沒擦凈的血污,顯然是俞星城一口髒話噴上去的。

「你可知道是緝仙廠的人來了池州府,若是把你與我一同逮到,他們認出你,就要把你抓起來送給怯昧小兒!你到時候怕是會比我死的還慘!」這小孩再度提起了怯昧二字。

他一臉恐嚇,但更像是逼著讓她搭腔。

俞星城只好搖搖頭:「我不曾得罪人。也沒得罪你。」

小孩很懂她心裡所想:「心裡頭罵了幾句小|逼崽子,又有什麼不敢說的。我家七大姑八大爺,哪個沒讓你嘴上糟踐過。」

……俞星城忽然有點相信這小孩兒跟她認識了。

「要不然就是我靈核和滔天杖還在你手裡,但你腦子漿糊,不知道在哪兒;要不就是還在怯昧小兒手裡,你真是個被趕出來的身無分文的落水狗。」

俞星城:「……我在池州生活十六年了。」

小孩翻了個白眼,不想跟她逼逼,只自顧自話癆自顧自發脾氣:「反正就是,先要讓你清醒了。要靈核在你這兒,你想起來之後告訴我,我可以看在咱倆多年抹牌的份上,恢復全盛后幫你一點。要靈核還在怯昧那兒,咱倆想辦法回京城騎了那小兒的臉,你大仇得報,我靈核恢復,皆大歡喜。」

俞星城不說話。

她現在這模樣,還能騎誰的臉?!

要是她有本事了,必定先騎了這小屁孩兒,掐他脖子弄到咽氣一回!

小孩有點得意:「你覺得我這計劃怎麼樣?嘖,看你現在這腦子,未必有我聰明!」

俞星城一臉淡定:「我還能怎麼說。快把我弄死的人是你,制定計劃的也是你。都聽你的,以夫為天。」

小孩有點張狂,又有點心虛,聽見那句「以夫為天」的時候,嚇得肩膀都縮起來。畢竟四下無人,駕車的是傀儡,他又膽大起來:「你是妾!我是主子,你可不敢造次。」

俞星城:「……」

蹬鼻子上臉。

小孩指她:「你還不行禮。」

俞星城要死不死的倚在馬車角落裡:「回老爺的話,奴家廢了,疼的動不了。您自個兒想象一下得了。」

小孩哼哼兩聲,沒跟她計較,喜上眉梢的盤算著。

俞星城又與他呆坐了一會兒,品味出來。

她知道緝仙廠應該是朝廷的仙官部門。而小孩兒怕是什麼妖魔,緝仙廠公務員們正在抓他,又在剛剛把她捏個半死的時候魔氣泄露,引得位置暴露。

現在他們,就是化成池州平常百姓,在路上逃命。

看來溫家少爺是假的了。

俞星城心頭倒是狂跳起來。她不是某人的妾,且也出了俞家!

她摸了摸自己裙幅下頭一塊略鼓的縫邊。

沒被血沾濕。

她早在出閣前,就把鄉試的浮票用油紙包了又疊好,縫進了裙幅里,只等著有機會就帶浮票往應天府去,參加鄉試。

她為了逃家做了充足的準備,如今路引制已經廢除,可她還攜帶了俞家戶帖中她那一頁,以及記載了買妾之資的婚契書。

戶帖頁是她遇到緊急盤查時候的身份證明。日後家中若因她逃家不歸來逮她,她也可以憑藉賣妾的婚契書,以將女秀才賣為妾的罪名,將俞家告到上級官衙去。

只是之前她被管控太嚴不得離家,二哥又是池州府仙衙吏員,俞達虞和池州府衙門來往密切,她要是貿然在池州府高官,說不定還會被誣打一頓。

而且她其實這些年攢了些首飾,金都剔下來都壓做了薄片,縫在內裙腰帶裡頭,路費估摸也能夠。

她做好了萬全準備。

但現在……先盼著讓緝仙廠來的飛天公務員,把這臭脾氣的妖魔給逮了再說吧。

俞星城想了想,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彷彿一直翹著耳朵等她問話,立馬轉過頭來:「我名曰熾寰。」

俞星城想問是哪兩個字,小孩就揚起下巴,扯了個跟他脾氣和臉都很不搭的……物是人非的笑:「熾日之下皆如幻,天上無心即是寰。」

這話很不像是小孩的文化水平能想得出來的。

沒想到熾寰也說了差不多的話:「這名一看就不是你這文化水平能想的出來的。別猜了,不是你起的。是怯昧小兒當時隨口扯的。」

看來怯昧小兒、熾寰和「她」三人是老相識。

只是後來又有了新仇舊恨。

熾寰笑起來:「當時你也在。你說了一句:『怯昧你真裝了一手文化逼,我就想叫他小孩兒就完事兒了呢。』」

俞星城:「……」

句句戳中她心中所想。

熾寰顯出了幾分懷念舊事的愉快,一點也不覺得剛才幾乎掐死俞星城有什麼錯。車馬也拐入一道人流稍多的街巷。池州本來宵禁時間就短,今兒又有鯨鵬入境,街上擠了不少又驚又怕還想看熱鬧的人。

熾寰正說著:「我不過是現在看見了像個小娃,待你——」

說到一半,熾寰瞳孔驟縮往車頂望去,一股逼壓從天而至,下一秒,數件彩光四溢的法器兜天而下,直將車馬在路口中當,撕扯成了稀爛!

溫府。

裘百湖嘬著煙槍,盯著地上大團血跡,還真讓他看出來點門道。

這血的味道很陌生。對於裘百湖來說,是他沒怎麼聞過的。

妖的血,魔的血,修真者的血,他都聞得多了。有的腥臭,有的膩甜。

但這是……凡人的血。

據他所知,熾寰兩年前就在應天府一代遊盪,給自己找過無數居所身份,似乎一直沒打算離開。

今夜鯨鵬前來,就是來嚇他的,他見了鯨鵬卻不著急逃竄,還是要來抓這新娘。

這新娘對他就這麼重要?

那熾寰老東西不開竅、玩心大,怕不是覺得三十個美嬌娘都不如個蹄子帶輪的青銅馬,怎麼會為了一個女孩盤桓兩年?

他還沒細琢磨,同僚忽然衝進來吼道:「我日他個仙人板板!小燕王也在這池州的撒!他也撞見魔氣,這會兒先追到熾寰,要在街中斬妖除魔!他個吃仙奶的瓜娃,懂個鎚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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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城:這小屁孩知道我內心是個騷話精。看來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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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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