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回

一百四十二回

觀世音飛升上神之後,隱匿了好幾百年。突然出現在水族內鬥之中,鎮封妖獸攀金蟒。此時,其師父如來佛祖,正頻繁出現在各界,尤其是妖界與魔族。千年後的妖魔大戰,後人回想起來,總覺得與佛界脫不了干係。興許這師徒倆正是幕後黑手。

沒等當時各界眾人回過神來,觀世音菩薩又突然出現在南海,且一人踏平了妖獸島。

自此,人間東南海域太平,深受南海戰爭影響的鮫人徙居,人間開始供奉香火,又稱之為南海觀世音菩薩。自然,南海能重新回歸龍族,亦少不了觀世音的相助,觀世音在四海中威名遠播。

——北齋《六界簡史·佛門》

猴子曾經問過我,玉瓶裏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我說,這裏裝的是海水,三江五湖,八海四瀆,乃至於溪源潭洞。

猴子不信,要親自抓着試試重量。左搖右拽,他根本拿不起來,只好尷尬地信服了我的話。

玉瓶常時是個空瓶,但只要我施法,它便如我所說,天下之水,為我所用。

但有一件事情,我從未對旁人提起過。

白玉凈瓶是我幼時親自抓着的,那會兒初學法,師父將所有法器擺在我面前,刀劍戟槍、筆扇琴簫、綾羅珠玉,乃至於鳳凰羽、孔雀翎,可我偏偏擇了最不起眼的白玉凈瓶和楊柳枝。

那會人人都以為我日後難成大氣,有時與人鬥法,都要在法器上被人嘲笑一番。但師父從未說過什麼。

不僅沒說過,我甚至覺得他是欣然地。

我撿著福楊柳和白玉凈瓶來到師父面前確認時,他頭一回用寬厚的手掌撫了撫我的腦袋。他總是笑着的,但那一次,我總覺得他是真的為我開心。

「不愧金蓮。」師父只低聲說了四個字,邊上的一眾師兄弟都沒有聽見,唯有我知曉。

後來我在修鍊上突飛猛進,踏入上仙門檻之後,師父叫了我去。

他因我年紀輕輕踏入上仙而開心,又說了一句話:「不愧金蓮。」

「金蓮孕育了我。若是她在,定然也會開心吧,師父?」

師父點點頭:「如今你步入上仙,為師要教你一道法術。天下沒有人能習,唯有你可以,只是艱難異常。興許千年萬年,都難以有成效,你可願意?」

「弟子願意。」

「不愧是觀音。這道秘術,乃是楊枝甘露。」

提起楊枝甘露,六界中人只當指的我的法器。卻不知,楊枝甘露還有更深的意思——那便是我的獨門秘術。

若是功成,其威力巨大,毀天滅地自不在話下。只是如師父所言,修鍊極為緩慢,我在潮音島上練了這幾百年,也只堪堪達到了楊枝甘露的第三層——那日洗去攀金蟒的一身毒煞,便是如此。

面對妖獸巢穴,我那堪堪入門的楊枝甘露,便有些不夠看。尤其是還要護著猴子,便更加麻煩。

猴子盤坐在蓮台上,緊緊地抓着蓮台。卻始終偏著頭聽附近的動靜。

我揮起冰鞭將靠近的海獸甩開,空氣中一直能聽見清脆的揮鞭。但海獸前仆後繼,如今想要突破重圍,唯有先破了毒瘴之氣,一招江海凝波,千萬滴楊枝甘露自瓶中傾灑而出,與雪晶結合,將毒瘴之氣一一吸附,周圍方得一瞬清明。

這一瞬不過呼吸之間,卻不妨我看清周圍,沒差點嚇了一跳。

海下有好幾條鯨獸,海上又有三四隻毒水蟾。因此只得一瞬,毒瘴之氣又重新覆蓋。還有一條蛟蛇虎視眈眈。另外一些隱藏在薄霧濃雲之中,依據經驗,能有這麼多妖獸聚集,恐怕水底還有水中霸主,雷蛇九頭鳥之類的。多半都是被我靈氣吸引至此。

各個獸妖端的是巨大,正當我開神識探知附近數目時,忽地一聲破水而出,我即刻心神一動,蓮台在空中一個飄移,躲過了一張獠牙大口。

那是一隻凶煞異常的鯨獸,周身的肌膚都如玄鐵一般在黑暗中發出森冷的寒光,劃過我的眼帘,我的瞳孔猛地緊縮,倒吸一口涼氣。

鯨獸乃是生靈枉死怨煞之氣所生,需得大規模地枉死才能形成。比如一場戰爭,非得是人禍所致不成。稀有歸稀有,卻也並非沒有。不過通常鯨獸輕易不會出深海,也不會主動攻擊無辜之人,所以世人鮮少提及,幾乎要被遺忘故而雖然身軀龐大。也沒能入住妖獸排行。

但狠招也有。眼前這個鯨獸一身鐵甲似的皮膚,八成是上古時候就在了的。能驅使這麼年長的妖獸,附近定然是有妖王無疑了。

鯨獸最狠的招數,除了體型龐大可以鯨吞萬物以外,還有一招籠魘。

籠魘像一座牢,配合毒瘴之氣,進入者吸入毒瘴之氣,法術殆盡,恐怕就再也不能出來了。

方才漂移太狠,猴子差點被甩出去。他緊緊抓着一瓣蓮,若非是我這金蓮,他都能把花瓣拽下來。

「阿音,怎麼了?什麼聲音?」

鯨獸沒能將我們吞入腹部,周圍開始響起了一聲鯨鳴。

一聲悠長未落,另外一聲又開始響起——是籠。

「猴子。別聽。」我趕緊將猴子的耳朵捂上,但已經來不及了。

猴子渾身僵硬,雖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卻也可以看出他周圍的靈氣像一團漩渦一樣。

我已經閉竅,籠沒辦法侵蝕,眼下,必須得速速解決這些海妖。

海妖大約覺得我沒有還手的餘地,開始興奮地從海上躍起,張著一張張大口向我衝來。我閉眼,神識在黑暗中感知著妖氣,不斷躲過海妖的攻擊。

來往數個回合,那些海妖不比我靈活,都氣急敗壞,有些亂了節奏。我不斷用法術,向四周的妖怪襲擊而去。不一會兒,空氣中就瀰漫了一股血腥味。

海妖被法術打得痛,就越是暴怒,身形不斷變動,讓我根本沒有辦法找到它們的穴位。鯨獸和毒水蟾身上都有一處命門,一旦擊中,即刻脫險。

周圍一片黑暗,神識也很難辨別具體位置。

我睜開眼,不斷在蓮座周圍轉動的一隻隻眼睛是唯一能看清的東西。

猴子的狀態越來越差了,突然趴在蓮座上,身體不斷抖動。

猴子入籠了,他那綿薄的修為,進去太久,恐怕就沒有辦法出來了。

我心裏一急,索性直接狗急跳牆,引著蓮台直衝雲霄。

這一下,可以離開水的妖獸便開始跟着我衝上雲天,躲在暗處的蛟蛇在空中坐陣,布下天網,將我的逃路封死。

我念動咒語,冰鞭纏上文鎖鏈,一瞬間變成一把長劍,直奔蛟蛇的雙眼之間。

蛟蛇想要躲,卻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驚恐地被我的長劍刺穿,一聲長叫,轟然墜落。

毒水蟾跳躍能力亦很高,不斷地攻擊我,亦還有蛟蛇的同伴,更加瘋狂的朝我進攻,我只消將頭一轉,便發現周圍全是一雙又一雙的眼睛!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劃過——南海的妖獸全來了!

一隻又一隻,應接不暇,我只得在黑暗中不斷躲避妖物的襲擊,基本沒有休息的空餘。

金光罩將蓮台罩住,一次次格擋妖獸的進攻,幾個回合后也顯得疲軟。

周圍的靈氣越來越稀薄,我感覺到每一次法術運作都越來越吃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猴子不知道進入到了什麼籠,渾身不停地顫抖,似乎說着什麼,上下嘴唇不停地動,可我什麼也聽不見。

怎麼辦?

咣當——

剛一分神,一隻獸鳥突然撞破了我的金光罩,我胸口一悶,強大地后坐力壓得整個蓮台都往下墜落一墜,好在我趕緊穩住了。

額上的細汗潮熱,嘴角也有溫熱的液體流了出來。我重新閉上眼,又是幾個飄移,躲開了攻擊。

閉上眼睛,又聽不見,靠神識辨認接近的東西,根本沒辦法辨別方向,無法逃出。只得在海上不停蛇形,也尋機會嘗試向天空飛出去。可一一無果。

猴子被我封印在了蓮台上,倒不怕他被甩出去,我重新穩住氣息,開始凝神靜氣。

躲避漸漸沒那麼容易,這些海妖似乎學聰明了一點。知道用在前面的妖獸抵擋我的法術,然後一起撲上來。又一次用天寶輪擋住了進攻,我的胸口又是一陣悶痛。

血腥味更濃了,各種妖獸的血腥味混在一起,散發着惡臭。周圍的靈氣最多再支撐我一個時辰,我今日不會葬身魚腹了罷?

玉瓶內還有一些楊枝甘露,我趁著妖獸被天寶輪反震,丟了出去,想要最後驅散一些瘴氣,讓靈氣進來。

被甘露甩中的幾個妖獸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本來準備繼續發起進攻,忽然停滯不前,奇怪地抽搐了幾下。

周圍的妖獸也像是被傳染了一樣,都停滯不動。

我的楊枝甘露不可能突飛猛進,難道是——有人在操縱着他們嗎?

我閉上眼,開始迅速搜尋周圍的氣息,心中瞭然。

是了,既然飛不出去。為何不直接擒賊擒王呢?

在妖獸回神之際,我猛然沖向海底。短暫的濃厚血腥味一瞬間佔據了渾身,又即刻消散。

那人大概和妖獸靈神糾纏,爭奪控制權,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等到發現我逼近的時候,他已經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海水天然屏蔽了瘴氣,對峙着數米的距離,我終於看清了幕後黑手。

我之前的猜測果然不錯,妖獸能迅速聚集趕到,全是因為眼前的妖王——九頭蛇王。

要操縱如此多的妖獸,他也心力交瘁,見我來到面前,他匆忙又把鯨獸和毒水蟾將我們包圍起來。九個腦袋都露出了弧度一致森冷的笑容:「原來是個小女娃,你覺得是你殺我更快。還是我殺你更快?」

七竅已開,我牽了牽唇:「藉著勢壓貧道的膽小老妖,要想吃下貧道修為,先看看能不能接下這一招!」

我將玉瓶拋向空中,玉瓶開始吸納海水,周圍形成了高速轉動的漩渦,瞬間便開始壯大,藉著這股勢將妖獸與這九頭蛇王隔開。

他再操縱鯨獸破開漩渦,鯨獸只得跟着龐大的漩渦一起旋轉,所有的妖獸一旦踏入,都是排著隊地進入漩渦,倒海之勢,豈能容這些妖獸到達漩渦的中心。

「你!你如何能驅動海水?!你究竟是什麼人?」九頭蛇王人身蛇尾,被眼前的場景壯觀到了身心。巨大的漩渦在形成牢籠,將他的身體擠壓,九個腦袋的神情要多繽紛有多繽紛。後面的八個腦袋忽然又變成了蛇頭,長著獠牙大口向我撲來。

可這裏已經形成了陣眼,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大陣壓制着。越是動,他受到威壓就越大。蛇頭剛張開的大嘴,就痛苦地縮了回去。

「你到底是誰?!」他面容扭曲,聲音也變得嘶啞尖細。

手上的結印蓄勢待發,我道:「幼時就聽聞過你,你本在中洲為禍一方,被大神捉拿之前,突然逃走不知所蹤。原來靠着惑術來這兒當大王了。苟活着你不樂意,非要用這種方式來奪取不屬於自己的修為,今日貧道給你上一課。偷來的就是偷來的,你變不成自己的!吃了那麼多修為,終究還是敵不過我一個上仙。」

話既出,結印即刻推出。

九頭蛇王驚恐地看着強大的封印,一聲尖叫沒有完,就戛然而止。

九頭蛇王被我封印於此處的海峰中,日後再來了結。

漩渦沒有停,開始慢慢地將外圍不死心的妖獸捲入進來,我繼續念咒,周圍的海水開始瘋狂旋轉。幾乎沒有妖獸可以逃脫。

這些海妖本來就是六界的心頭大患,苦於六界一直在紛爭,沒有人出來料理。又因為它們動作不大,又有水族壓制。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水族自身難保無暇顧及,這些妖獸就出開趁火打劫,我正好碰見,索性一起鎮壓了。

漩渦到達巔峰,開始慢慢停下,一聲鐘響,大陣開始嗡然啟動,玉瓶重新落回我的手裏。

只是鯨獸的怨靈,承載着天譴,天地都不敢收,我也不能鎮壓。大多數鯨獸並無攻擊性,只是一直會在海中徘徊,興許千年,興許萬年。待到裏面的每一個怨靈的塵緣了盡,便是隕落消散之時。

鯨獸落,萬物生,這便是天道輪迴。

那周身像盔甲一樣的鯨獸累了,一動不動的,身上也因為我的法術被刺穿了好多口子。

鯨獸的眼睛褪去了幽綠,黑白分明的瞳孔讓人忽然覺得可愛起來。

我撫了撫它的眼間,一段舊事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原來你是上古巫妖大戰的怨靈而成。怪不得如此兇猛。」

鯨獸委屈叫了兩聲,在訴說自己的無辜。

「那場戰爭大多數和你一樣,要麼魂飛魄散,還有些魂魄被壓在封印中,只有少數魂魄得已保全進入輪迴。又有幾個大神參與,看來你要等上幾十萬年了。待到那些魂魄重新化作風雪雨露、樹木花草,經歷幾世天譴,被你吃進肚子裏,才可能入你的輪迴了。」

鯨獸又嗚嗚叫了兩聲。

「我朋友被你關進籠里了,你若能解開,我便幫你的傷口和你同伴的通通治癒。」

鯨獸眼睛一亮,叫了一聲,周圍幾個小一些的鯨也開始回應。鯨獸的短鰭上下滑動兩下,一聲悠揚地鯨鳴直擊靈魂。

方才在我腦海中出現的萬年前的巫妖大戰,一片血紅終於被打碎,湮滅成灰。

籠魘其實並不可怕,只是大半人會被籠魘影響,而被怨靈的不甘和恨意所侵蝕,跟着怨靈的往事一起迷失,從而魂魄離體。重新輪迴。

但籠魘從來不攻擊旁人,而是那些讓怨靈死於非命的輪迴後人。那些製造人禍逆天而行的,都會在輪迴中一一遭受天譴。每過一世,天譴就淡一分。若非今日□□控,也不會如此。

猴子的顫抖和擰成一團的眉心都慢慢舒緩,看來籠魘解了,

「以後別被其他人控制了。」我將玉瓶中所剩的一些楊枝甘露重新點在它們的眉間,能夠幫它們不再受惑術影響,興許以後我功法大成,楊枝甘露還能將它們的塵緣怨氣都化去一些。

鯨獸排成一排,歡樂地地搖了搖尾巴,向我感謝,便鳴叫幾聲,悠閑地離去。

猴子還沒那麼快醒過來,只是癱軟成一團爛泥,我輕輕地驅動着蓮台衝出海面。

海面上還有下不了水的妖獸,卻也看見了方才海底漩渦的景象,都紛紛給我讓出了一條路。

大部分妖獸不敢打破六界的規則,和仙族抗衡,如今惑術散去,它們自然也不會攻擊我。但以防萬一,我還是清了清嗓子,昭告各位——

「貧道乃是西方觀世音菩薩,本無意打擾,今日若非各位攔路索命,貧道亦不至於痛下殺手。念及各位今日受惑術蠱惑,死罪可免,若是日後還在海上興風作浪,定然將你們通通鎮壓海底。」

周圍的妖獸面面相覷,又看了看海底,皆是發出幾聲嗚咽。

我不再逗留,帶着猴子回潮音島去。

不知道是否因為我將妖物鎮壓了,歸途中海霧稀薄了一些。

靈犀正準備出來尋我,見我帶着猴子回來了,臉色沉黑得像是鍋底。

我的身上染上了不少血腥,猴子也是,如今我們的樣子十分嚇人。靈犀又氣又急,喉嚨里只蹦出幾個字。

「好靈犀,我方才被妖獸夾擊,惡鬥了一場。受了點內傷,這血都是妖獸的。猴子也沒搶,要打要罵,晚些再說。」

「阿音!你又將他帶回來,你會害了你自己的!」

「好靈犀,我若連他也救不了。如何當一個觀音?」

靈犀不語,我已經帶着猴子回了卧室,將帶血的斗篷丟了,將被子蓋好。

猴子沒有受傷,渾身卻都冰涼涼地,額頭上已經發燙,看來要大病一場了。

靈犀還是很生氣,「我已經將你擅自出島的事情告知佛祖了。你速速同我去領罰。」

我給猴子掖好被子,「靈犀,他發燒了?是不是病了?你快來看看。」

「你究竟有沒有聽我說話?」靈犀氣得臉色更黑了。

「領罰我會去的,你快來救救他!」

猴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眉心又皺了起來。

靈犀無奈,轉身去熬藥了。

籠魘是解了,可是我最擔心的,卻還是發生了。

籠魘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不一樣,裏面的一天,興許只是一盞茶的功夫。方才我惡鬥幾個時辰,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方才三四隻鯨獸,三四隻籠魘,最兇惡的籠魘便是巫妖大戰,血腥的場面襲擊我腦海的那一刻,我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活生生的腦袋突然落下,青翠的森林燒得焦黑,當初無辜的巫族人和妖族人,腹部里還有孩子的,年老的、年幼的都無一倖免。

血流成河,伏屍百萬。血腥直衝雲霄,那些畫面的天空,都是橙紅色的熾烈。

神明用四個字巫妖大戰概括這樣的慘烈,確是怨靈幾生幾世都無法化解的仇恨。

血色燃燒戰爭之下的驚恐與暴力,讓我彷彿身臨其境。籠魘被打碎的時候。我的心都不能從痛苦中抽離。

更何況是猴子。

「阿音——」

猴子忽然低鳴,周身的顫抖更加劇烈。

我慌張抓住了他的手,生怕他聽不見,「別怕,我在,我在。」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喚我,我就一遍一遍地應。

然後他不再叫我,開始喊著一些別的名字——「猴長老、迷谷、精精——」

我蹙起眉頭,開始探知他的心海,結果比我想得更糟糕。

籠魘的強大對於沒有什麼修為來說不至於此,如今猴子恐怕是完全代入進入,那些枉死的人,也變成了猴子身邊熟悉的人。

靈犀熬藥回來了,「他究竟怎麼了?」

「靈犀姐姐,你喂他喝葯。我要去將他救出來。」

沒聽見靈犀回應,我就驅動神識進入了猴子的世界。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怎麼了。

我如今修成上仙,也見過很多人和事。

我知道生離死別、看過六界各族,學會了如何當一個神明。

有些仙侍總是把我們這些神仙說得極為高大,像是掌握所有生靈的命運。殊不知。當神明真的很累,六界因果種種,報應循環,許多人事都不能決定。

我自以為看破了紅塵,看淡了生離死別。潮音島百年來不斷有妖靈更新換代,有些妖靈昨日還與我相好,今日便死於天雷之中,我從未乾涉。

可唯獨這一個人,只一眼,便再也移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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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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