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

黑化

萬昭和唐明徹一天幾乎馬不停蹄,只有吃飯時才歇息那麼一會兒。

唐明徹一路上都魂不守舍,上一秒還是正常的,下一秒就兩眼空空,思緒不知飛到了哪裡。

他與萬榕相識多年,彼此熟知秉性,他自然明白萬榕的驕傲與自尊。

即便在病痛面前消磨的所剩餘幾,可仍舊想保留最後一點。

自己應該成全的,可是唐明徹一次次問自己,這是對的嗎?

他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來。

而萬昭時時刻刻都在感受著唐星,感受到她幾乎一整天都沒走動,輕聲笑了下,以為她是個懶蟲,回去補覺了。

只是臨走前的那些話,不知為何總是讓他有些心慌。

熟悉的、不該有的心慌與不安,可是很快又被強壓回去,她答應了自己,會等自己、會嫁給自己的。

他這麼想著,手下意識的摸向腰間掛著的荷包,那是唐星送給自己的定情信物。

自從帶著身上后,就總是下意識的做這個動作,觸摸著荷包,總是會讓他滿足,哪怕裡面什麼都沒捨得裝。

可是這次的觸感卻不一樣,裡面好像有些東西,還傳出些細微的聲音。

拿起荷包捏了捏,發現不是幻聽。

指尖頓了下,打開荷包,裡面靜靜的躺著幾張紙條。

荷包從來都是隨身攜帶,能觸碰到的只有唐星,心生慌亂,竟有點不敢去看。

最終鼓起勇氣拿起一張,寫的是盼他照顧好自己。

眉頭下意識的皺在一起,又拿起別的紙條,寫的都是關心他的話。

還有幾個訴說愛意的。

這些話唐星從來都不吝嗇於對自己說,尤其這段時間更甚,原本他是很樂意聽的。

可是如今卻察覺出些不對勁,仔細一一看著手裡的紙條,不漏掉一個字。

卻在一張紙條上發現一圈幹掉了的水漬,那形狀,像極了低落的淚痕。

心猛的跳了下,瞳孔微縮,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不安一起涌了上來,再也壓不下去。

快步翻身上馬,他迫切的想見到唐星,想見到她是安全的。

再次回來時,眼前都是黑漆漆的房屋,沒有燈火、沒有溫度。

萬昭顫著聲音叫著唐星的名字,一直得不到回應后更加害怕。

跟著一起回來的唐明徹雖然不知所以,卻也嗅到了些不對勁。

萬昭得不到回應乾脆放棄了,直接跑向唐星房間。

見裡面有暖光才安定了一下,喉頭滾動了一下,抬腳走了進去。

可是看見裡面的景象時,一顆心如墜冰窟。

萬榕坐在地上,懷裡抱著了無聲息的唐星,一臉獃滯、眼睛空洞。

她聽到聲音回過頭,見到熟悉的二人時眼淚又掉了下來。

而萬昭看著唐星的身體,眼裡茫然無措,呼吸都快停滯。

腳下步伐艱難,一步一步的走過去,跪在她身旁,看著她身上的紋路、以及手臂上的傷口,猜也猜到發生了什麼。

死掉的蠱蟲呈現灰敗之色,連帶著這具身體也這般。

萬昭一把推開萬榕,將唐星的身體攬至自己懷裡,手撫在她臉側,又捂在她傷口之上,紅著眼不死心的喚著。

聲音顫抖,透著絕望。

唐明徹被眼前一幕驚到,不可置信的後退幾步,抵在桌子前定在那裡。

雙手抓在桌子邊緣,幾乎捏碎木料。

怎麼會這樣?他不想的、不想這樣的。

雖然他曾經....確實產生過那種想法,可是到底下不去手,只能每天對著萬榕,遭受苦不堪言的愧疚與折磨。

可如今....

萬昭整個人漸漸平靜,沒有了歇斯底里,只是眼裡盛著的偏執如滾雲,想認定懷裡的人並沒有死去。

他微微張嘴,一顆血紅色的珠子便從殷紅的唇中飄出,繼而沒入了唐星心口。

他與唐星額頭相抵,閉上眼睛睫毛微顫,隱約透出水光,嘴裡念念有詞。

「醒過來,醒過來,求求你,不要嚇我,醒過來吧....」

聲聲不斷的請求祈禱如同梵文,想要化作鐵鏈,將那人從黃泉路拉回。

可到底只有徒勞無功。

再睜眼時,鳳眼漆黑,渾身散出怨氣,濃郁到將二人完全包裹,逐漸淹沒這座小房屋。

他仍不死心,執起唐星垂落在一旁的手,與之十指相扣,嘴裡念著不成文的咒語。

只見他手腕處幻化出一條銀絲,絲絲纏繞幾圈后伸向唐星的手腕,可還沒等到纏上去,銀絲就化作虛無。

萬榕在一旁死死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自然知道萬昭在做什麼,那是魂契,禁術之一。

可是失敗了,因為唐星的靈魂已經不在這裡。

他終於認清現實,緊緊抱著唐星,發出壓抑的低吼,一瞬間痛苦怨恨爆發到極致,黑髮被衝散,紅衣被染黑。

微抬眼,看著眼前的萬榕,漆黑的雙眼散發黑氣,如同化作實質的怨恨,喃喃開口。

「是你?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得不到回答后,怨氣毫無徵兆的攻向萬榕。

堪堪打到之時,萬榕整個人被千絲鎖帶進唐明徹的懷裡。

他額頭冷汗,抱著萬榕防備著漸漸後退。

可是萬榕身體虛弱,根本承受不住濃郁的怨氣,胸腔撕痛,下一秒便咳出一口血。

她眼淚不停,靠在唐明徹懷裡,悲戚的對著萬昭道歉,只是那些對不起,對著那具屍體,便顯的蒼白無力。

唐明徹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能說什麼呢?

眼見著萬昭陷入發瘋狀態,趁著他再打過來的攻勢,唐明徹直接抱著萬榕跑出了房間。

抬眼望去,才發現這座唐星曾經住的房子已經完全被怨氣淹沒,與夜色融為一體。

萬昭想追出去,可是剛一撒手,懷裡的人就滾在了地上。

他慌張的又抱進懷裡,四處查看著,似乎是怕剛剛魯莽的行為傷到她。

可是觸碰到冰涼的皮膚時又回過神,定定的看著懷裡人的面容。

過了許久才喃喃開口,帶上些委屈的哭腔「你說過等我回來,答應了嫁給我的,你明明....明明說愛我的.....」

手指撫在她唇角,這張嘴,不久之前還在訴說愛意,如今卻再不能開口。

他不明白,她怎麼捨得離開?不聲不響.....

不是說最愛自己嗎?

原來他一直作為信任的支點,只是她用來蒙蔽自己的謊言。

萬昭突然低低的笑了出來,伴隨著的是兩行血淚。

「騙子,騙子!騙子.....」

她去了哪裡?回去她應該去的地方?所以才一聲不吭,毫無留戀?

而自己呢?早就知道端倪,可為了不讓她為難,選擇不問出口,結果卻生生失去了她。

甚至...自己的諒解只是成全她離開時毫無負擔。

萬昭痛到骨髓、也恨到骨髓,她真是心狠....

踉蹌的站了起來,不再擔心那具身體是否會傷到。

畢竟那只是一個被丟掉的軀殼,如同自己,同樣被丟棄。

像是一個被玩膩厭棄的玩具。

萬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以最大的惡意揣度曾經深愛的人。

怨氣得不到束縛,鋪天蓋地的釋放,混沌中聽到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循聲望去,一個箱子靜靜的躺在床畔。

萬昭歪著頭,那箱子像是有巨大的吸引力般,蠱惑著他走過去。

蹣跚的拖著步伐,如同行屍走肉,血淚滴落在地上,像是一朵開在彼岸的紅花。

那是百寶箱,因怨氣的鼓動而開裂,多麼廉價的箱子。

萬昭垂眸,看著這個她一直對自己隱藏的東西。

如今才知道裡面裝的都是些什麼,每一件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包括那把自己親手刻的梳子。

只除一件.....那朵小花。

萬昭拿起那朵小花,表面被滴裹了一層蠟油,得以保存當時嬌艷欲滴的模樣。

他仔細瞧著,終於想了起來,這是當初自己一時興起,隨手為她摘的。

想不到.....竟被她留存了下來。

萬昭定在床前,凝視著手心的小花,深色莫測,臉上血色淚痕徒增詭異。

下一瞬手指彎曲、攥握成拳,指縫中泄露出黑色的火,再鬆開時只剩下掌心的灰燼。

她真偽善,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攜帶陽光與愛意。

又毫不留情的悄然離開,連名字都不曾告知,只剩下一堆無用的死物。

慰籍嗎?呵,怎麼可能....

真是殘忍又天真。

唐明徹和萬榕一直站在外面,都不言語,注意著房間內的動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愈發濃重的怨氣,壓的人喘不過氣。

突然從怨氣中燃起黑色的火,將整座房子燃燒毀掉。

與崩塌灰燼中走出的萬昭,全身裹挾著黑火,只能分辨出個人形,如同從煉獄爬出的怨鬼。

唐明徹萬榕大驚,感受到他的殺意,從心底湧起驚懼。

唐明徹帶著萬榕踱步後退,啞著聲音說道「阿昭,你冷靜些,如今這般境地我們都不想,似玉她....」

他本想讓萬昭冷靜下來,畢竟這件事歸根到底,萬榕並沒有錯,可是怎料萬昭聽到那個名字突然暴躁起來。

沾染著黑色火焰的符籙猛地打了過去,唐明徹躲閃不急,被打到肩膀一側。

那塊地方被瞬間灼燒,不止皮肉,就連靈魂都感受到痛楚。

唐明徹知道,說再多也是無益,將萬榕擋在身後,將千絲鎖完全展開,第一次與萬昭真正意義上的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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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拋棄的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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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男配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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