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番外1
第247章番外1
司璃音坐在屋子的首席座位上。
她抬起手，音符在她的手上，緩緩的流淌了出來，一時間，整個院子裡面，就都是古箏悠揚的聲音。
她的面前，坐著一排女孩子。
這些女孩子，大多數都是十四五歲的模樣，臉上都帶著稚氣，但是，她們的眼神中的光芒，都帶著幾分倔強不服輸的色彩。
她們身上的衣服，雖然都很樸素，但是仔細看上去，發現這些衣服都是上好的綢緞，這些少女的皮膚也都白皙細緻，一看，就是出自富貴人家。
但是，與之格格不入的，是這些少女手上的皮膚。
她們手指上的皮膚，都有著練習古箏留下來是傷口，手指手掌也有著做粗活留下來的痕迹，這樣的粗糙，跟她們白皙的皮膚完全不搭。
「這個璃音曲，彈奏的技巧就是這個了，而剛剛我著重彈的那幾個地方，也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曲談罷，司璃音停了下來，輕聲開口。
坐在她面前的少女，都認真聽著司璃音的講課，聽著聽著，她們的手指也會在古箏上遊動著，時不時停下來問司璃音一些問題。
司璃音也耐心講解著。
庭院內的教學，一直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不知不覺，日頭慢慢下移，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好了！」司璃音笑著拍了拍手，「大家休息一下吧，現在可是到了吃飯的時間。」
司璃音的話音剛落，舒幻兒就走了進來。
她的一隻手握住了司璃音的手，另外一隻手，做了一個手勢。
女孩子們都歡呼了起來，然後笑著沖了出去。
這是晚飯的姿勢。
司璃音也笑著握住了舒幻兒的手。
「阿音，南宮玲又來找你了。」舒幻兒握住司璃音的手，輕輕幫她放鬆著手指的關節。
「我們的財神爺來了。」司璃音笑著靠在舒幻兒的懷裡。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她們兩個人在人間，又呆了六十年了。
這六十年間，滄海桑田，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在小音逃婚之後，肅齊又迎娶了其他女子，完成了這一世屬於人類的圓滿人生，這一世，肅齊將林家發揚光大，林家也成了洛朝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甚至，吞掉了延綿了一百二十年的南宮家。
或者應該說是聯姻吧。
過了一百二十年，南宮家已經漸漸沒落，最後這一輩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女孩子，但是由於是女孩子，沒法在南宮家有話語權，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南宮家沒落。
她的驚才絕艷，最終也只能成為她出嫁的光彩的嫁妝，讓她可以嫁入南宮家而已。
雖然等她有了兒子之後，后宅歸她掌握，但是，這一輩子，她的身份，也就只是林夫人了。
南宮玲這個名字，連她自己都忘記了。
「司夫子，舒夫子。」南宮玲看著大廳中並肩而來，一直牽著手的兩個女子，沖著她們微微笑了笑。
只有在這兩個女子面前，她才是南宮玲，其他之後，她只是語焉不詳的林夫人罷了。
「這是這個月的舒音學堂的費用，你們兩個人清點一下。」南宮玲拿出一個清單，放在司璃音的面前。
「多了三成？」司璃音一掃就看出來了，「林家給舒音學堂的費用都是固定的，怎麼會突然增加了？」
「這是從我的產業和嫁妝中湊出來的。」南宮玲靜靜的開口。
南宮玲抬頭靜靜的打量著面前的兩個手一直握在一起的女子。
傳言中，這個叫做司璃音的女子，就是當初在婚禮上拋棄了她的公公，出去自立女戶的女子。
當年這個女子的逃婚讓林家顏面盡失，但是，她的公公倒是沒有對這個女子有什麼微詞，掌管了林家后，林家的產業中，會有雷打不動的資金撥出來，保證這個女子優渥的生活。
後來她嫁進來，公公去世了后，給這個女子撥款，就變成了她的事情。
原本她做這個事情，只是完成林家的規矩罷了，現在，她卻是心甘情願，甚至願意再有所添加。
「我是來感謝舒音學堂，給了我的悅兒，一條嶄新的道路。」
林家是大戶人家，林家的兒子，是在外面開創家業的，而女兒，則是用來給家族換取資源的。
也就是說，一般而言，女兒，是要嫁給家族裡選定的，門當戶對的家庭。
就跟當年的她一樣。
但是她的女兒，從小也跟她一樣，天生驚才絕艷，心高氣傲，根本就不願意接受這種被家族當成聯姻棋子的工具，憤怒之下，甚至鬧起了絕食。
南宮玲心疼女兒，可是再心疼又能如何呢？
「娘，讓我去舒音學堂！」病床上的林悅，用力的握住了母親的手。
絕食多日，林悅的聲音已經細若遊絲，但是她的眼睛卻是亮的嚇人：「舒音學堂的司夫子不是也一輩子沒有嫁人么？但是她能有一首琴藝，讓她甚至可以成為皇后的座上賓。」
「女兒不求能夠完成成為司夫子那樣的人，只要女兒能夠有司夫子的一半的本事，以後女兒也可以靠著自己教琴的本事為家族換取資源呀。」林悅用力抱住南宮玲，「娘，算女兒求你了。」
出於對女兒的心疼，以及自己內心深處一點隱秘的不甘，南宮玲點頭了。
她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把女兒出嫁的時間推遲了三年，把女兒送到了舒音學堂。
「悅兒前幾日給我來信了，她去了運城，在那裡成為了司夫子一樣的老師，活的可開心了。」說起離開了許久的女兒，南宮玲的臉上的神色就綻放了，「而她這麼教導這些孩子，也給家族帶來了助力。她讓家族覺得，讓她出去拋頭露面，比把她嫁出去有價值。」
「悅兒能夠得到今天的一切，都跟司夫子的教導有關。」南宮玲的眼睛都是毫不掩飾的感激，「所以，這些是我的小小心意。」
「我知道司夫子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但是，手中有多一分的錢財，就可以幫助更多這樣的女孩子。」
司璃音：「……」
「既然這樣……」司璃音笑了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送走了南宮玲后，司璃音和舒幻兒手拉著手在舒音學堂巡視著。
舒音學堂沒有僕從下人，這些女孩子無論在家裡怎麼養尊處優，在這，裡面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動手。
「連自己的屋子都收拾不好，怎麼掌握自己的命運。」這是這裡的女孩子上第一課的時候，司璃音對她們說的第一句話。
所以，這裡的女孩子，身上都沒有多餘的首飾，手指手掌的皮膚，也沒有在家裡滴水不沾的嬌嫩。
但是在這裡，她們都很開心。
「為了我可以掌握我的命運，為了我可以得到圓滿的一生！」
突然間，不知道哪個角落中，傳來了哪個女孩子的一聲吶喊。
「為了我可以掌握我的命運，為了我可以得到圓滿的一生！」
「為了我可以掌握我的命運，為了我可以得到圓滿的一生！」
「為了我可以掌握我的命運，為了我可以得到圓滿的一生！」
女孩子的吶喊起了一個頭，瞬間，整個學堂，再次爆發出了吶喊。
一聲聲的吶喊聲中，司璃音的身上，泛起了光芒。
她是上天庭的神仙，神仙的神力，是取決於人間的信仰。
而歷劫的神仙，她的圓滿飛升，也取決於人間對圓滿的定義。
「有一個六十年，我可以的……」司璃音的眼睛中，也泛起了喜悅的光芒。
鎖骨印帶給她的傷害，輪迴給她的羈絆，這一世，已經修復的差不多了。
對人類的女孩子而言，圓滿的定義，已經在慢慢發生變化，而對她而言，這一份的變化，也有她莫大的功勞。
「幻兒，到時候，你就要跟我一起呆在舒音殿了。」、
司璃音笑著轉過頭看著舒幻兒，手放在舒幻兒的肩膀上，慢慢的下滑。
最終，她的手指，移動到了舒幻兒的蝴蝶骨上面。
舒幻兒一邊的蝴蝶骨是完整的，另外一邊的蝴蝶骨，凹陷下去一塊，司璃音的手指放在凹陷的上面，眼睛微微閉上。
閉上眼睛的瞬間，些許的微光，從她的手指間慢慢的溢了出來，她手指下凹陷的蝴蝶骨，也慢慢的充盈了起來。
舒幻兒靜靜的坐在司璃音的身邊，她伸出手，摟著司璃音的腰，整個人依戀的埋首在司璃音的懷中。
「好了！」手上的微光消失，司璃音輕輕的摟著舒幻兒，眼眸中露出幾分心疼的神色。
她是在修補舒幻兒的妖骨。
妖類有兩個妖骨，分別就是身上的兩根蝴蝶骨，第一次進入輪迴井的時候，舒幻兒拔下了一根妖骨跟隨著她，這就是之前跟了她兩世的璃音釵。
第二根妖骨，在上天庭的那場戰鬥中，徹底碎在了輪迴井。
若非司璃音第三次的轉世，拼盡了全力掙扎著自己的意志回去尋找舒幻兒，現在，這個天地間，已經沒有舒幻兒這個人了。
這六十年，她們兩人在人間相依為命，漸漸的，兩個人的殘損，都得到了修復。
人間觀念的改變，她在人間做的事情，都讓她得到了很多的神力，這六十年間，她曾經被輪迴井吞噬而殘缺的魂魄，已經徹底修復了。
她已經可以回到上天庭了。
但是她沒有。
沒有舒幻兒的上天庭，她回去幹什麼？
而現在的她，由於恢復了神仙的身體，屬於她的，司音仙女的神力，也回到了她的身體裡面。
現在的她，可以更好的吸收人間給她的力量。
這樣的力量，被她用來修復舒幻兒缺失的妖骨。
修補了那麼多年，原來空空的蝴蝶骨，總算是有了一些弧度。
「應該過不了多久，幻兒你的蝴蝶骨就能修復完全了。」
司璃音撫摸著舒幻兒的頭，語氣中總是帶著幾分遺憾：「只是，你的力量，不可能再是非常強大了。」
畢竟修復的不是妖力，這樣勉強的修復，只能讓舒幻兒不會力量崩散而亡罷了。
想要讓她變成那個可以叱吒風雲的妖怪，那是不可能了。
「沒有關係的！」舒幻兒的腦袋在司璃音的懷裡拱了拱，「反正我的力量就是用來保護阿音的，現在我的阿音很強大了，不需要我保護了，這個力量，不要也罷。」
司璃音笑了。
「好，那以後，我來保護你。」司璃音用力圈了圈舒幻兒。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人間又是過了百年。
百年間，滄海桑田，人間都再次變換了新的模樣。
舒音殿內。
「玉英公主呀，不是我吹，現在人間，崇拜我的有多少？」
司璃音站在水鏡前，得意洋洋的給玉英公主指著人間的場景。
阿離姑娘那一世結束后，玉英公主就完成了歷劫回到了上天庭，而司璃音，則是最近才回來的。
在人間兩百多年，人間的力量終於可以讓她修復好了舒幻兒的蝴蝶骨，現在，她們都回到了天上。
「崇拜又怎樣？」玉英公主對著司璃音翻了一個白眼，「崇拜的是司璃音，可不是上天庭的司音仙女，對你的神力，可不會有任何的幫助！」
司璃音在人間，作為人類的助力和榜樣，人類對她的仰慕可以轉化為她的神力。
而現在她回到了上天庭，這些仰慕對她已經沒有用了。
「你就是嫉妒！」司璃音沖著玉英公主做了一個鬼臉，「你死心吧，就算我神力提升了，我也不會接受上天庭的官職的。」
「我現在呀，就想跟我家幻兒開開心心的，每天逛逛歸墟就好。」
司璃音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了一個拒絕的手勢：「這種幹活的事情，就讓爹爹娘親去做就好啦。」
當年一場戰役后，下凡的司正也回到了上天庭，過了不知道多久，君瑤也回到了上天庭。
君瑤留在人間的那段時間，是去收集魅姬四散的魂魄。
「不管怎樣，她給了我一條命，我還她一條命就是了。」君瑤離開的時候，說的雲淡風輕
司正沒有阻止妻子，在妻子再次回到上天庭的時候也沒有去詢問妻子在人間究竟做了什麼。
他只是歡喜的迎接妻子回來，過往種種，就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君瑤回到了上天庭后，依然接任了曾經的將軍位置，每天巡邏上天庭。
當年的將軍雙壁，已經回來了一位，至於另外一位……
「司璃音……」玉英公主嘆息一聲，出口的語氣悵惘中帶上了幾分懇求，「你去幫我巡視歸墟可好？」
「巡視歸墟？」司璃音怔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你是為了天妃娘娘……不……天後娘娘……」
「叫她樂將軍吧。」玉英公主輕微一聲嘆息。
當知道天妃居然是自己一直思戀的，逝去了多年的母親后，玉英公主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
雖然這麼多年，她對天妃還是有著三分尊敬的，但是，若是真的論起來，她面對天妃的時候，骨子裡，還是濃濃的輕視和仇視。
雖然只是天妃，但是，畢竟也是自己父皇後宮唯一的女人，這麼不怎麼地的女人，居然佔據了，曾經屬於自己母親的所有地位和榮耀。
就算天妃比天後低了一等，但是父皇後宮又沒有別的女人，紫阮不就是唯一的女人了么？
維持著三分尊敬，也只不過是看在紫阮有著跟自己母親一樣的臉龐罷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樂將軍還沒有回來么？」司璃音的聲音中也是一聲嘆息。
「沒有，她說這麼多年，她實在太虧欠玉禾了，當年玉禾那樣……」說到自己妹妹，玉英公主再也說不下去了，「她要彌補玉禾。」
司璃音也不說話了。
說到玉禾公主，她和玉英公主一樣，都對這個人有著非常複雜的情緒。
不過，就算有再多的不滿和痛恨，在看到那一場戰爭后，玉禾公主神智癲狂，魂魄碎裂的模樣后，兩個人的不滿和痛恨，都減輕了不少。
尤其是玉英公主。
無論如何，對玉英公主而言，玉禾公主都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或者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同父同母的。
玉禾公主變成那樣后，樂影捨棄了自己的修為，帶著玉禾去到人間，去尋找治療自己女兒的法子。
玉英公主也在上天庭尋找著法子。
現在種種跡象顯示，能夠找到的法子，可能會在歸墟。
「行，沒有問題！」司璃音一口答應了下來。
就算玉英公主沒有委以重任，司璃音也準備帶著舒幻兒常駐歸墟了。
歸墟零散的怨魂，可以更好的修復舒幻兒受損的身體。
當天晚上，司璃音就帶著舒幻兒搬進了歸墟。
「阿音……」
舒幻兒的身體浸入在歸墟河中，抬起頭，笑著看著坐在岸邊的司璃音。
她一邊笑著，一邊朝著司璃音伸出手。
歸墟的河水是一片深沉的暗色，舒幻兒白皙的胳膊伸出，在一片深沉的顏色中，特別明顯。
司璃音也笑了。
她猛然飛下去，抓住了舒幻兒的胳膊，把她拉出水面，摟入懷中。
舒幻兒依偎在司璃音的懷中，看著司璃音的眼睛。
兩個人的眼睛中，都是彼此，以及彼此眼中，溫暖和煦的笑意。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此刻，卻是不一樣的心境和境遇。
但是唯一相同的，是永遠在彼此眼中的彼此。
這一切，非常平和幸福！
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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