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有時回,平安村真解

北雁有時回,平安村真解

三日後,巧姐兒看到了同父異母的弟弟,小娃娃細軟的小手指勾著巧姐兒的手指,巧姐兒就覺得心裡從沒有過的柔軟。

老劉氏看著小娃娃,不時叮囑春杏和平兒兩句。幾個人圍著新生兒,倒是分外和諧。

巧姐兒扶著老劉氏來家,老劉氏感嘆了一句,「你平姨真是好樣兒的,心還是善的。」

巧姐兒點點頭,「她是想得開的。」

賈璉給新生兒取了名字,賈桂,小字林生。這名字裡面自有講頭,這還是賈璉讓賈政這個二爺爺親自取的,大地為陰,陰生為木,多木成林,生機勃勃。

賈桂滿月酒這日,巧姐兒見到史湘雲。不過半個月功夫,這人就比前些日子來給賈桂下奶的時候,看著憔悴了不少。

巧姐兒偷偷問了,湘雲也只說這些日子家裡活計不少,有些累著了。巧姐兒不疑有他,在莊戶人家,趕活兒那幾日,卻也累人。

到了八月里,王狗兒家的酒庄眼看著就要完工了。巧姐兒和板兒一早做早飯,油煙一熏,巧姐兒受不得,跑出廚房就嘔吐起來。

板兒跟出來,手上拍打巧姐兒後背安撫著,臉上雖帶著擔心,只是問出口的話里卻全是喜意,「可是有消息了?算算應該是的。」

巧姐兒胃裡空,也沒吐出什麼,擦擦嘴,心裡也有了猜想,輕聲道,「應該是的,咱們且莫聲張,要不是,沒得讓長輩們空歡喜一場。」

巧姐兒也是隨著年歲漸長,越發對自己沒了信心。十八歲上應了板兒,到今年已經是二十二歲了,心裡哪裡能一點不急?

翌日一早,板兒和巧姐兒就駕著馬車去了京城。

前一天上課就和孩子們講好了今日放假,只對家裡長輩說是去京城買些書本紙張。這些無論是空閑寫書的賈璉還是學堂上的孩子們,都是用得的,小劉氏幾人不疑有它。

板兒依然選定了德善堂,坐診的還是梁老大夫。老大夫把完了巧姐兒脈象,直言恭喜。

板兒再忍不得,笑道,「也要恭喜您老,家裡喜事那日,我再來討杯喜酒。」

梁老大夫笑道,「這還多虧你們小夫妻倆,心善不計較罷了。」

原來巧姐兒那日勸解梁天,言論上雖是驚人,可是直問的梁天羞愧不已。

他終於明白,自以為的深情,不過是貪戀著巧姐兒的美貌。這和巧姐兒說的靈魂相契比來,真是再膚淺不過。

梁老大夫又趁機『火上澆油』一番,才把梁天從那偏執中拉拽回來。這些日子養好了身體,就也答應了爺爺的要求,娶婦生子,好好生活。他的年紀已是不小了,同齡者的娃娃都有上了學堂的了。

板兒一路趕車,馬車趕成了牛車。一路嘴角上咧,忍不住心裡的喜意,要說王家長輩如今心裡著急的事情,也無非是抱孫子這一件。

他心裡也是盼著的,從當了舅舅那年,就開始盼著自己的孩兒。

如今二十四歲的年紀,十八歲成親,至今七年整,他可是發現了好幾回,村裡的漢子暗暗的打量過自己。

「哥哥,你可能把車速提一提?這慢慢走來,咱們何時能到家去?」巧姐兒抗議。

「不行,我怕顛到你們。就是走到晚上,我也是願意的。」板兒嘴巴一咧,回答的毫不猶豫。

車廂里的巧姐兒真能無奈的聳聳肩,也只能隨著板兒,誰讓他高興?誰讓他願意呢?

到了村口,自家的工地上,人們正乾的熱火朝天。板兒有些耐不住心裡的雀躍,想把喜訊告訴王狗兒,只到底這裡人多,就怕羞著了巧姐兒,並不敢由著自己性子造次,只得忍著一路家去了。

老劉氏得了板兒的話兒,興奮的拍著大腿,「還是我的巧兒能耐,我就說嘛,這兩日里做都是好夢。」

小劉氏比老劉氏更直接,拉著站在炕邊兒的巧姐兒,就把她按坐在炕邊兒,「打今個兒起,家裡的活計,你再不許伸手兒。」

板兒倚在地櫃旁嘻嘻地笑,就見小劉氏轉回頭來,卻是叮囑他,「你們屋裡,你給我伺候到了。洗涑用的水,可不能是涼的。」

板兒張張嘴,正想說這些年,他都知道在這件事上加著小心。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老劉氏指著自己,「這點頂頂重要,咱們這個人種,骨子裡最怕寒涼。」

板兒也不爭辯說自己一向注意了,只笑著應了老劉氏母女倆的叮囑。卻見巧姐兒偷偷的對著自己眨眼睛,頑皮的像個孩子似的。

板兒就樂了,心說肚子里的寶寶,這是看見大夥緊張她高興了。

王狗兒來家,聽得這個消息,連忙讓小劉氏去後院賈璉那裡告知平兒和賈璉。這樣的喜訊,在他心裡卻是要分享的。

小劉氏早就有此打算,把老劉氏交代給巧姐兒照顧,自己立馬就去了,腳步利索的真可謂腳下生風。

小劉氏再回來,又備了豐盛的晚飯。賈璉應著王狗兒之約,來陪著親家喝上兩盅。

王狗兒先提出來就有些後悔了,總覺得一個月的身孕,慶祝的早了些,好像於禮不合。還是板兒說了一句,「咱們家的孩子,不忌諱這個。」

王狗兒見巧姐兒也點了頭,老劉氏更是笑言自己晚飯也要把那葡萄美酒喝上一杯,王狗兒這頓酒才喝得踏實。

卻說夜裡老劉氏睡下,可不是又做了夢?

夢裡一條黑龍,不知幾多粗長,只見龍鱗在夜裡閃著光,額前一簇金光,正把嘴裡含著的閃著七彩光暈的珠子吐給老劉氏。

老劉氏忙用兩手接了,看著手捧里的珠子,再明白不過,這必是天地間至珍之物。仰頭看著黑龍,卻不害怕。

問道,「龍老爺,您是哪位大神?給我的是甚好物?」

黑龍搖頭,一串唱歌似的聲音傳出。不同人言,老劉氏卻是明白那一定是最自有人類之始,最古老本源的語言,雖聽不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裡卻明白她的意思。

老劉氏手捧華珠,跪拜在地,「您說您是大地之母,我卻是沒聽過。您說您今日出山,『突無』之地我卻不知,只我知道,您給我這珠子卻是再好不過。」

黑龍看看老劉氏,又看看那顆珠子,一串聲音又出,老劉氏看著黑龍的眼睛,卻明白了那裡面再濃重不過的感情。

這是一個母親,把她的寶貝託付與人。老劉氏為人母者,所以她看得懂。

黑龍靜靜地說,老劉氏靜靜地聽。

「我女雁回,王劉兩姓本來無緣,女隨母來,隨勢為姓,北雁回。」

老劉氏問道,「龍女入我農家,可不是虧待了?」手卻是更攏緊了手裡的彩珠。其實黑龍的話,老劉氏半懂不懂,似懂非懂,並不全懂。

黑龍嘆道,「農門之後,不日成凰。我把她交於其母,以待其福蔭萬民。」

老劉氏的手開始發抖,覺得自己的老手捧著的是整個天下的福祉。嘴唇哆哆嗦嗦哪裡能說出來話?就見手裡的龍珠和黑龍都已不見。

老劉氏夢醒,睜著老眼看著窗帘滲進來的月光,心中喃喃著,北雁回。何故在北?既為龍珠,何以雁名?

老劉氏再不敢輕心,就怕自己年老,睡上一覺,把這大地龍母忘記的一乾二淨。她伸出胳膊推了推熟睡的小劉氏。

夜裡陪著老劉氏的一直是巧姐兒和小劉氏,婆媳二人誰也不放心讓新來家裡的婦人女孩子陪著老劉氏,這也是婆媳倆的一點孝心。

老劉氏學完了這個奇怪的夢,小劉氏傻了。佛菩薩哪個老百姓都是知道的,這大地之母龍母黑龍,卻是不知道的。

「娘,咱們娘倆就要把這秘密守住。就是你女婿我也不能說,成凰成后,哪裡是咱們這樣人家可想?」小劉氏很是謹慎,顯然也並不把老劉氏的夢,當成一場笑談。

「要真是小歡喜來了,咱們就改不得她的名字,人家既叫北雁回,咱們就還叫人家這個名字罷了。」她想想又說道。

老劉氏和小劉氏哪裡還能睡得著?巧姐兒這胎,王家人等得忒久。

本想著最好長子為男,這可好,剛得了孕信兒,就得了這個怪夢。北雁回,自家姓氏都配不得,生為女子,註定是別家的人,可不是不用王姓也使得?

老劉氏叮囑小劉氏,「明個兒弄幾盆芹菜放巧姐兒屋裡,夏日裡聞著清香,還不招蚊子。」

小劉氏連忙應了,在這個年代,自家老母親的歲數,本身就是祥瑞。九十四歲的年紀,就是大家族,養尊處優的老家長,又有幾家有?

巧姐兒在進階孕婦的第二日,從學堂來家,就發現自己屋子裡多了幾盆芹菜。看著跟盆栽似的,怪好看的。

小劉氏正在廚房熬湯,見巧姐兒要來幫忙,就攆她去陪老劉氏。

巧姐兒也聽話,知道跟婆婆爭到最後,自己還要去看顧老劉氏。這個時候,家裡長輩,定要看牢自己,活計是沒機會做的。

「你娘給你栽了幾盆芹菜,可喜歡?」老劉氏問。

巧姐兒點頭,「喜歡。」

老劉氏看看巧姐兒,又道,「男孩兒跟父緣重,女孩兒多隨母來。」

巧姐兒心道,「我是穿越來的,本姓為張。長弓滿張,巧張弓弦,震懾征戰之器。」

老劉氏看看巧姐兒如今扁平的肚子,喃喃道,「平安村,巧姐兒,你是先生,給姥姥解解?」

巧姐兒細細想來,「安字,家裡有母,方為家,可為安。平字,力之神器,戰可蕩平,和可成平,是以為平。村字,寸土生木,生之根本。平安村,女神鎮守生機之地。」

老劉氏聽得再清楚不過,咧嘴笑了,心說,「黑龍果然不欺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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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金陵十二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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