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偷送外賣

第四中學的主教學樓後面是一片小樹林，林子裏設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椅，學生們會在這裏看書聊天寫作業，也會帶着飯來這裏享用，一邊吃飯，一邊漫無邊際聊著，也許是沒人告訴他們，這樣的日子，以後會越來越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輕鬆而快樂的。

桌椅已經被學生佔據，鄒行只能到遠離人的樹下坐着，飯菜的香味一陣一陣地湧來，胃也在抗議遲遲沒有食物出現而讓它這樣無所事事地閑着。

「唉！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給你吧！」

那明顯就是短了一大截的褲腳，搭配着一雙粉色男款高幫帆布鞋，說來倒是也時尚，但腦袋一直往後仰，吃力地看清面前這人，這身裝扮落在一個高個子身上，又顯得極為不協調。

「不用你管！」鄒行轉朝一邊，不想看到紅娘幸災樂禍的表情。

紅娘坐到她邊上，將手裏的一個快餐盒硬塞到她懷裏，說道：「趕緊吃飯，吃了我還有事情安排你做呢！」

「沒胃口。」鄒行把飯盒推朝一邊。

紅娘打開快餐盒，說道：「喂！別難過了，我特意給你加了雞腿的，你吃點吧！」

鄒行眼角的目光瞥見了快餐盒字裏的飯菜，一隻滷雞腿，看着很酥爛入味，一個素炒蓮藕片，一個炒圓白菜一個番茄炒蛋。

「也太小氣了，就一個肉。」鄒行拿過盒子，說道：「不過還是給你點面子吧！本王勉強消滅它吧！」

紅娘看着她，笑了，說道：「我說小短腿，你吃東西怎麼看着那麼香呢？」

鄒行剛咬了一口雞腿，聽見她的話，抬起頭來，將雞腿遞給她，問道：「你也要吃嗎？」

紅娘見到她這忽然萌萌的模樣，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把她的手推回去，說道：「你快吃吧！要是沒吃飽，又叨叨我摳門。」

鄒行撇撇嘴，身子不自覺地往她的位置挨近了些，繼續埋頭吃飯。

風輕輕從臉側滑過，帶來了一陣淡淡的清香，側目望去，就在不遠處，有一株藍紫色小花正盛開，隨着風輕輕搖曳著。

「喂，小短腿，你聽說過精靈草嗎？」紅娘將手肘搭在鄒行肩上，托著腦袋望向天空。

鄒行頭也不抬，說道：「那不是童話故事裏的嘛！」

「那你相信童話故事嗎？」紅娘追問。

鄒行這才抬起頭來，嘴邊沾了一粒飯粒，反問道：「我說大姐，你一個來自己地底下人，問我信不信童話故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不信童話故事，我信鬼故事。」

紅娘順勢抓着她的肩膀，笑道：「小短腿，你是我見過的活得最悲催的活人。」

鄒行吃完飯，滿足地用袖子擦擦嘴巴，說道：「你還是我見過的最慘的鬼呢！」

「喂喂喂！」紅娘按着她的腦袋，說道：「小短腿我要跟你普及一下，我是紅娘，紅娘是一個職業，雖然我們來自地府，但也是神仙的，和你們人界那些掛了的人的魂魄可不一樣。」

「唉！神仙姐姐，紅娘只是你的職業的話，那你叫什麼名字？」鄒行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紅娘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起身說道：「神仙的名字，豈是爾等凡人能知曉的？起來，該辦正事了。」

杏園，是第四中學的學生公寓，這裏和普通大宿舍十二人間比起來，要舒適許多，當然這裏的住宿費自然也高出了大宿舍八倍，不過算來也不貴，也就一年幾百塊錢，對於普通家庭來說也不困難。

學生公寓有限，不是所有學生都可以住，首先，班級前十名的學生可以優先報名，其次就是學校教師家不在本地城市的，均安排了單獨的公寓房間，雖然教師免費，但也有部分老師選擇了住大宿舍。

看到門上的房間號，鄒行愣了一下，只見紅娘整理了下衣裳，抱着懷裏的一隻大牛皮紙袋，挺直了腰板，沖鄒行抖抖眉毛，示意她敲門。

門開了，鄒行的預感沒有錯，門后那個瘦小的女子看上去有幾分面熟。

「您好，我們是送外賣的，這是您點的水果。」紅娘把牛皮紙袋遞上去，說道：「您方便的話，請給個五星好評喲！」

鄒行看着他，一個一米八的大個子，向一個身高一米五齣頭的小個子賣萌，場面一度有些辣眼。

女老師看了眼袋子上的外賣單子，接過水果，簡單道了聲謝就關上了門。

紅娘轉過身看到鄒行仍然直勾勾盯着宿舍門，指尖在她眉心重重點了一下，說道：「走啦！」

才出公寓大門，紅娘高高舉起新手機看着，開心得一蹦一跳，喊道：「二十塊錢呢！送外賣可以有二十塊錢跑腿費呢！」

鄒行遠遠跟在她後面，不想表現出自己跟她認識，奈何這傢伙太張揚，被巡邏的保安發現是送外賣的，雙方爭執起來，紅娘被兩個矮她一個頭的保安一左一右架著往外面拖。

鄒行慌忙追上去，解釋道：「叔叔，叔叔，誤會了，這是我姐姐，她是送外賣的，但是這次她是來學校看我的，我是高三四班的學生鄒行，班主任叫史敏，不信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她。」

說着，鄒行說念了史敏的電話，保安看她確實像是學生，警告了幾句就走了。

紅娘把脫下來準備砸保安的高跟鞋穿上，一搖一晃跟在鄒行身側，問道：「你剛才報的是誰的號碼？」

鄒行冷笑了一聲，嘴角微微翹起，說道：「當然是史敏老師的呀！」

「原來你嫂子長這樣呀！一般嘛！瘦不拉幾的，沒你肉嘟嘟的好看。」紅娘捏捏她的臉蛋，說道：「小短腿，心裏不要藏太多事情，不然會活的很累的。」

鄒行拍開她的手，仰起頭來，陽光刺眼，笑道：「我心裏現在唯一的事情就是錢，其他的再沒有了。」

紅娘從衣兜里取出一個石榴，說道：「小短腿，這種事情明擺着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呀！」

鄒行的表情驟然凝止，陽光下，看上去還有幾分鐘稚氣的她，正散發着一股隱隱的寒，聲音也陰冷地說道：「我不管。」

「你不管？」紅娘低頭去看她的眼睛，空洞又冷漠，自己身上也不禁泛起一絲寒意，說道：「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人生還會有怎樣的驚喜出現。」

鄒行的冷漠和絕望真真切切，沒有過多的言語表達，只是淡淡反問：「但是也有可能更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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