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忽悠之王承恩二

第4章 忽悠之王承恩二

「唉,」王承恩嘆了口氣,「自是花在遼東戰事和中原剿匪上面了,另外藩王的祿米也花了許多。」

朱慈烺點點頭,「對!朝廷在東南收取巨稅,又在中原、西北、遼東花費巨款……東南所得,不足以應付中原、西北、遼東的開支,財政由此不可收拾。財政不可收拾,則兵將缺餉少械,中原和西北難民不得救濟,只能揭竿而起,遼東關牆也無錢加固,戰事自然糜爛而不可為了!」

王承恩默然無語。

朱慈烺接著又問:「王伴伴,你以為朝廷需要多少錢,才能同時擊敗已經做大的闖逆和虜丑?」

「這個……」王承恩依舊不能答。

朱慈烺苦苦一笑,「官軍與流寇交戰,其實是勝多敗少。如果不是天災人禍,朝廷又無錢賑濟,流寇早就平定了。可是官軍同虜丑交戰,卻鮮有勝跡,而且還多次大敗、慘敗!以致將可以用來剿匪的精銳官兵,都丟在了和醜虜交戰的戰場上。

由此不難得出結論,官軍精銳的戰力強於流寇,但是大大弱於虜丑。如果要用官軍抗虜丑,需要有數倍於敵的精銳方可。

據薊遼總督塘報,如今醜虜所謂滿洲八旗勁旅有八萬數千人,三順偽王之兵一萬有餘。戰兵精銳當在十萬左右!另外還有依附虜丑的蒙古部眾數萬人可用。合計可以出動十數萬戰兵!

若我官兵能以二敵一,則需要三十萬精銳!若需以三敵一,則需要四十五萬精銳!

再加上流寇已經做大,正揮軍十數萬而來!如欲摧破,只怕也需要十數萬精銳。

兩者合計,朝廷需要六十萬精銳才能平遼滅寇!養六十萬精銳需要多少錢?朝廷能拿得出來?即使不平不滅,只維持局面,二三十萬精銳還是要的。如果按照關寧軍的待遇發餉,二三十萬精銳又得花費多少?朝廷有可能承擔嗎?」

王承恩搖搖頭。

朱慈烺站住腳步,看著王承恩道:「既然拿不出來,那咱們就只能暫時放棄虧本的中原、遼東,退守到還可以賺大錢的東南。只要東南在手,一年兩千萬的收入還是可以經營出來的。有了這兩千萬,我大明的中興還是有望的!」

這其實是最簡單的資產重組,放棄不賺錢的市場和業務,把主要精力集中到賺錢的業務和市場上。

「可是……」王承恩眉頭深皺,「可是棄了京城,東南就能守住嗎?」

「能啊!」朱慈烺非常肯定,「中原、遼東征戰靠得是來去如風的馬軍。而東南水網遍布,又有長江、黃淮(此時黃河奪淮入海,在下游是黃淮一體)、運河為主幹,還有大海為依靠。所以東南戰守,利在水師。而虜丑、流寇都沒有水師,我大明卻有福建、廣東、天津三路水師可倚,漕運總督之下還有船隊,也可以改為水師。只要運用得當,就能依託長江、黃淮和大海,保住我大明東南的安泰。」

水師就是大明朝的核心競爭力,多爾袞、李自成這兩隻旱鴨子拿什麼去打?

朱慈烺繼續分析道:「另外,流寇一旦進入京城,那麼闖逆就得去直面虜丑了!有闖逆在北方和虜丑相爭,我大明還不能在東南休養生息嗎?這就是昔日太祖高皇帝起於東南而有天下時的局面啊!

現在中原和遼東沒有錢,打了那麼多年,有錢都打成沒錢了。在朝廷手中沒有,到了闖逆手中就有錢了?闖逆還到處嚷嚷什麼均田免賦,什麼三年不征,等他進了京城城,面對洶洶而來的醜虜時,就該知道苦楚了。到時候,闖逆抵擋虜丑都來不及,還哪有餘力南征?

而朝廷去了東南,就不必和虜丑交鋒,也不需要厚養各處藩王宗室,連流賊都無力南下。」

中原市場不容易做,競爭激烈著呢,而且可以產生的現金流又少,各項支出卻非常浩大,是很難維持的。

朱慈烺語氣激動,目光深遠而悠長,看著空中不知道什麼地方,緩緩張開雙臂,「所以只要朝廷南遷,我大明就能和太祖高皇帝時一樣,在東南中興復起了!

王伴伴,這就是本宮的夢,也是太祖高皇帝為我大明所指的生路啊,你看太祖高皇帝所指之路,是對是錯?」

王承恩已經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了——這是為夢想而窒息——老太監喜極而泣,「太祖高皇帝真的託夢了!大明有救了!皇上有救了……」

王承恩是真信了——太祖高皇帝真的託夢太子千歲爺了!——要不然太子才多大啊?怎麼可能僅僅通過財政收支,就找到了扭轉天下大勢的關鍵所在?

雖然崇禎和王承恩都知道南遷是一條活路,但是他們沒有,也不可能將大明朝看成一樁買賣來做,也沒有什麼經濟頭腦,要不然怎麼會窮成這樣?所以也就看不到只有大明南遷,捨棄虧出血本的中原、遼東兩個「市場」,才能克服財政危機。只有克服了財政危機,朝廷有餘錢了,才能重建軍隊,才能再打江山!

要不然口袋空空,沒錢去給軍隊發餉,還能指望當兵吃糧的餓著肚子保衛大明江山?而且,朱慈烺還把南遷后的局面拿來和昔年太祖高皇帝在江南開創帝王基業時的情況做了比較,居然相差不多啊!

因為闖逆一旦進京,就等於接替大明扛下來抵擋滿洲虜丑的萬斤重擔,而且還要解決中原和西北數千萬百姓的吃飯問題。

中原和西北鬧出那麼多的流寇,不僅是因為腐敗、兼并和遼餉加征,也有相當部分的原因是天災。這些年北方是又干又冷,農業連年歉收。如果政治清明,四方安定,土地也沒有過分集中,興許可以應付過去,但是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如果大明退出,闖逆接盤。天災該來還得來!關外的建夷虜丑也不會因為京城換了主人就不入寇了,沒準還要大舉入關來爭天下!

到時候闖逆能有好日子過?大明朝的官兵要錢,闖逆手下的軍隊都是自帶乾糧白乾活的?不可能!闖逆的苦日子可在後面呢!闖逆苦了,退到江南的朝廷自然就安穩了。靠著一年一千多萬收入,還怕不能練出一支強兵嗎?即使不能北伐中原,也能守著黃淮和大江過好日子啊……皇上登基十七年,真是太苦了,整日操勞不說,日子過得比尋常的富家翁也強不到哪兒。

所以王承恩是真的為偏安江南的夢想窒息了!

可是在王承恩的意識中,朱慈烺還是太子,崇禎也不是先帝……

……

辰時,曹化淳回來了。

見到了朱慈烺,曹化淳彙報說,「千歲爺,我都命令下人去挨家挨戶通知了。」

「好,」朱慈烺問,「魏藻德家呢?」

「奴婢專門派了我的乾兒子去通知,並且再三強調,不準收他家的銀子,一兩銀子都不準拿,否則回來就是打斷腿。」

「對,魏藻德雖然不是好人,但是他只要為我們忠心甘膽做事,就絕對不能虧待,你這邊沒事了,上午就陪我在京城裡到處轉轉吧。」

聽著朱慈烺說的話,曹化淳心裡想著,明白了,太子爺雖然手黑,但那也是對人的,太子爺還是很講究,不虧待忠心做事的。

……

「好大的煙啊!這是在燒皇陵還是燒山林?」

德勝門城樓上,朱慈烺正捧著個鄭芝龍進貢的單筒望遠鏡在看著西北方向冒起的濃煙,也不當回事兒,問話的語氣中聽不出一點痛心。

《纖言》有記:太子年可十七八,履雲冠,綠綈袍,白纖縞襪,風姿龍采,纖好白皙,截髮類頭陀,手爪似春蔥,語言若震洞簫,見者疑為神仙,自非尋常佳公子所及也。

此時,朱慈烺身旁站著個大紅蟒袍的大鬍子武官,愣愣的看著朱慈烺,一張黑臉上只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大鬍子名叫張世澤,官拜左都督,爵封英國公,是靖難功臣英國公張輔的子孫,是第九代英國公。他也有一個提督京營的差遣,名義上是個武將,所以就被王承恩派了個監管德勝門防務的臨時差遣。

昌平方向火起的時候,他並不在德勝門監管什麼,也沒上朝,而是在教忠坊的英國公府里和來訪的成國公朱純臣一起喝酒聽戲。

喝得正盡興的時候,就有家丁來報說太子爺到了德勝門,這下沒辦法了,只好穿上官服,跑到德勝門參見。

到了才知,太子爺是因為昌平皇陵方向起火而來的,不過出乎張世澤意料的是太子爺居然一點不著急,你家祖墳都燒了,你怎麼一點不急呢?祖宗都要變烤肉了,怎麼都得痛哭流涕吧。

可朱慈烺才不急呢,明十三陵到新中國都還好好的,他急個啥?多半是李自成的人放了把山火震懾京師人心。

「英國公……」朱慈烺放下望遠鏡,回頭看著黑臉的國公,倒是忠心耿耿的模樣,也不知道會不會當三臣——京城裡投降的可不是貳臣,因為李自成不長久,他們很快就得投降清朝,那就是三姓家奴了。

「臣在。」張世澤並不知道朱慈烺對自己有看法,還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會堵門嗎?」朱慈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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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後一個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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