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內奸

抓內奸

宋心玉知道姬雲繼的習慣,極少上午來找他。午後他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姒月姬把一個人踢皮球似的一直踢出了大門外。

那人正好滾到宋心玉腳邊,咳出幾大口血,喘著道:「管家,我犯了什麼錯,您至少說一聲啊?雖說我回去不過是繼續要飯,但是我也是堂堂正正做人,沒偷懶也沒偷過東西,您這讓其他人怎麼看我啊?」

姒月姬看一眼宋心玉,冷笑一聲,「再多說一個字打死。」

那人哆嗦一下,飛快地掃一眼宋心玉,姒月姬已經轉身,引著宋心玉進去了。

宋心玉沒再看那人。

剛才那人是宋心玉派進府里的,也不知那人露出了什麼馬腳,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那人見沒人搭理他,慢慢爬起來走了。

宋心玉進了正廳一看,呵,熱鬧。

不對,安靜。

說熱鬧,是因為府里百十來個下人,似乎都站在了廳里,橫平豎直排著方隊。人太多,很是擁擠。

說安靜,是因為那些下人戰戰兢兢地站著,別說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惱了姒大管家。

姬雲繼也在上面坐著,正安靜地看熱鬧。

宋心玉走過去,問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姬雲繼說:「昨天聽你一提,我覺得這些下人也不好說值不值得信任,正在這兒挨個查呢。」

他沒說出姦細兩個字,宋心玉也能聽明白。

他暗暗心驚,嘴上卻不得不說:「修過做得對,不過怎麼查?他們能說實話嗎?」

「不知道,月姬在查呢,我不過是看看熱鬧。」

宋心玉於是看向姒月姬。

姒月姬正站在一個下人面前,似乎凝神想了一會兒,又走向下一個人。

剛才那人便偷偷吁了口氣。

宋心玉奇道:「這是怎麼查的?」

姬雲繼便問姒月姬:「宋公子問你話呢,你是怎麼查的?」

「回王爺的話,我就是回憶每個人的言談舉止,看是否有矛盾之處。」

宋心玉咋舌:「這麼多人,每個人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都能記住?」

「宋公子,王爺這才回來幾天啊。」

宋心玉啞然。他九歲的時候,前一天父親說的話都可能記不住,何況是百十來號下人?

姬雲繼說:「不得無理!」

姒月姬跪下說了聲「是」,轉頭繼續對著下人的臉回憶。

宋心玉這才想起他剛才說話時對自己很不客氣,卻也無可奈何。姬雲繼罰他也罰過了,又能怎樣,姒月姬仍然對他不客氣。而且不知怎的,他對姒月姬的容忍度暴漲。

姒月姬的進度並不快,但一個多時辰后,他也回憶完了,揪出六七個下人,無論男女老幼,都被他同樣狠狠地踢了出去。

被踢出去的人如何哭喊暫且不說,留下的人雖然嚇得嘴唇發紫,卻沒一個人敢出聲替人辯白,可見他在眾下人心中的形象有多恐怖。

不過是個孩子,宋心玉卻發現自己根本駕馭不了他。他不由打量了一下姬雲繼,心想姒月姬如何能對他言聽計從?

宋心玉嫉妒。

姒月姬找完之後,對王爺說:「王爺,能確定的只有這些,還有兩個不確定的。」

「已經不少了,我何德何能……不過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一併趕出去。」

「是。」

姒月姬走到白梨面前。白梨立即跪下:「王爺,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錯啊?求求您救救我,讓我做什麼都行,我不想再出去要飯了啊!王爺……」

做什麼都行?姬雲繼冷笑一下。

白梨是長得頗有姿色,但能留在他房裡伺候的,還真不需要多有姿色。竹樓等人的長相鬥只是普通人的中上等,之所以能一直得姬雲繼歡喜,只是因為他們是真心對他,而不是為了不再出去要飯。

那白梨還沒哭完,姒月姬已經當胸一腳,卻沒把他踹出廳外,而是踢到了牆上。

那白梨彈了一下,跌落地上,咳出幾口血,有些疑惑地看一眼姒月姬,繼續哭求:「王爺,您相信我……」

「王爺,」姒月姬轉身對姬雲繼說:「這個確定了,他是有功夫的。」

宋心玉問:「你怎麼確定他有功夫?」

姒月姬沒搭理他,看王爺點點頭,他才對王爺說:「這個我沒用力。」

宋心玉沒聽明白,姬雲繼便讓姒月姬解釋一下,姒月姬仍是對著王爺說:「有功夫的人,會在我用力踢他之時,主動後退,裝作被我踢到,其實反而卸去了力道,同時還要配合我踢到他的瞬間再退。我沒用力,所以根本不可能把他踢出去那麼遠,一般人發現不了這其中的差別。」

他又轉頭對白梨說:「不過你本來可以生受了這一腳的,但你連苦肉計都不打算用,看來是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留不下了吧。」

他用腳托起白梨的下巴,裝作端詳了一下,問王爺:「王爺,這個長得還行,留不留?或者,送給宋公子?」

他語氣極為輕蔑,讓白梨都裝不下去凄慘嬌弱了,對他怒目而視。

宋心玉也很是不悅。

「哼,」姬雲繼說:「留他給我捏腿嗎?」

姒月姬覺得王爺這話暗有所指,不由看一眼他,姬雲繼已經一擺手。

姒月姬便使出十成力,一腳香蕉球,將那白梨直接從正廳飛過影壁射到府門外。

這腳極狠,饒是白梨已經卸去了一些力道,仍被踢得暈了過去。

宋心玉又恨又佩服,佩服的當然是姒月姬這抓姦細的能力,恨的卻是,他一共就派來倆人,一個是進門前碰到的那第一個被踢出去的,一個就是這白梨。結果這兩人都被清出去了。

姒月姬略帶挑釁地看一樣宋心玉,似乎已經認定這白梨是他派去的。

宋心玉還沒想好怎麼發火,姒月姬已經走到一年輕女子面前。

那女子一慌,竟有些口不擇言:「姒管家,我,我沒犯什麼錯吧,你不能因為我和白梨長得美就嫉妒啊!」

姬雲繼細看那女子,長得確實還不錯,只是眼睛亂轉,似乎一直在算計。

「你長得美?」姒月姬笑了,向另一女子招招手,那女子眼淚嘩得就留下來了,癱在地上動不了。

姒月姬把那女子扶起來,那女子直搖頭:「姒管家,我,我不知我怎麼了,但是能不能求您把我兒子留下,他還是個嬰兒,我,我實在不想讓他和我一起受苦了。」說完她就要磕頭,被姒月姬扳著身子沖向姬雲繼,於是她這頭就對著姬雲繼磕了。

「我看她可長得比你美。」姒月姬鄙夷地看一眼剛被他揪出來的女子,對王爺說:「王爺,我覺得這個長得還行,雖然還要扶養孩子,但幹活利索,沒耽誤過,您看伺候您如何?」

那女子雖然此時鼻涕眼淚橫流,但確實長得清純秀美,不及剛才那女子艷麗,反而更有一種讓人舒心安穩之感。

姬雲繼點點頭。

地上的女子自是跪謝磕頭。

姒月姬便回頭又看那自稱美的女子,還未開口,那女子突然「啊——」一聲嚎叫,奪路就往門外跑。姒月姬怎麼可能放過她,仍是將她踢出了府。

「王爺,目前我只能找到這些,剩下的就得觀察著看了。」

姬雲繼點點頭,對宋明理說:「我早就累了,咱們回房聊吧。」

宋心玉心裡百味陳雜。他現在對姒月姬又愛又恨,想把他收回去好好折磨一番,好好教他明白什麼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也知道自己既沒那個膽量,也沒那個本事。

他們在姬雲繼房裡待了沒多久,那名剛被姒月姬指定的女子便洗過了臉,端上了茶點。

姬雲繼見她未施半點脂粉,頗為樸實,心中喜歡,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玉娥,不過姒管家說讓我問王爺給起個什麼名字?」

姬雲繼笑笑:「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讓我起名字的。」

李玉娥說:「我知道,我只是個低等下人,不配讓王爺給起名字。」

宋心玉道:「你沒明白你家王爺的意思,這隻有能在床上伺候王爺的,他才會給起個名字,你要抓住機會啊。」

李玉娥頓時一驚,跪在那裡便有點哆嗦了。

姬雲繼便叫她下去了。

沒多久姒月姬安排好下人的工作,回來要給王爺揉腰,宋心玉道:「修過,我有幾句真心話,不知是否方便講。」

姬雲繼便讓姒月姬出去了。

宋心玉又向房樑上瞥一眼,姬雲繼笑笑,卻沒打算讓侍衛出去。

宋心玉只好裝作不知道屋裡還有別人,對他說:「修過,你爹給你安那罪名,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我看你這一天不著急不著慌的,你可把我急死了。」

他來了幾次都沒把目的說明,今日大概不想等了,再加上被姒月姬整得心旌搖動,便沒了那迂迴的心思,乾脆直接挑明了問。

「怎麼辦?」姬雲繼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還是明理兄幫我想想辦法,我也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

「我哪幫得了你呀,不過你可以找我爹呀。我爹他就不相信你和那齊人社有什麼關係。」

「宋丞相為何要幫我?」

「我爹他特別欣賞你,誒呦你可不知道,自打你回來,我爹就整天念叨我,說我哪兒哪兒都不如你,看我哪兒哪兒都不順眼。我去跟我爹說一聲,他肯定幫你。」

宋心玉不提他爹和姬貫虹對立,姬雲繼正好順著他的話茬說,「明理兄這你可就說笑了,你可比我強多了。你手下有多少產業,比我知道的只多不少,更別說那蘭卉閣。對了,你父親到現在還不知道那是你開的吧?」

「那有什麼用,怎比得上修過你才情甚高,六藝俱佳。我是實在不是那塊料,沒招了才做點小本生意糊口。」

「你可拉倒吧,你那哪是小本生意。不像我,只能賣賣字畫,替人寫個情詩做個賀曲什麼的掙點錢,那才叫糊口。」

「你才拉倒吧,你那叫重金難求。就上次我爹生日,你幫我做的那首曲子,我爹是真喜歡,你別看他不怎麼彈琴,你那曲子他卻彈得滾瓜爛熟。後來別人知道了我從你那求了曲子,才答謝你三千兩黃金,他們都說我佔了老大便宜,別提多羨慕了。」

宋心玉見姬雲繼對他的提議不打算回應,又和他瞎吹了沒多久,就坐不住了,心煩意亂地回去了。

姒月姬後腳過來,給王爺邊揉腰邊說:「王爺,李玉娥想通了,同意讓您給起名字了。不過她有個要求,就是不讓您給他兒子起名字。」

姬雲繼笑了:「我本來也沒打算給他起名字。」

「為什麼?」

姬雲繼臉色暗了下來:「我估計在府里也住不了幾天了,還禍害人家孤兒寡母幹什麼。」

姒月姬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似乎是為了逗王爺開心,他趴在王爺耳邊小聲說:「王爺,她還在給孩子餵奶呢。您還記得母乳什麼味道嗎?」

姬雲繼想想,笑了。

不過嘗過之後發現,味道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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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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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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