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

十三弟

姒月姬希望王爺這一趟回京之路永遠繼續下去,他現在簡直幸福得要冒泡。

每晚他可以摟著王爺的腳睡覺,每隔幾天還會被王爺使用幾次,每天只要有機會,王爺就會吃到他做的養身食物或葯膳,而且,王爺又一次給他堆了一次雪人,比上一次要大很多。

姒月姬看那雪人看了好久,才戀戀不捨地騎上馬追趕早就走遠的馬隊。

然而長路漫漫終有盡頭,他們早起晚歇地趕路,一個多月後還是到了京城,當時已是深夜。

遙想當年姬雲繼從京城往南疆去的時候,一路磨磨蹭蹭,遊山玩水,用了將近三個月,如今回來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時間。

儘管如此,他還是會怕,不知還會有什麼欲加之罪落在他身上。

也許是因為怕,也許是因為夜已深,到了城門下,他又不想進去了。他囑咐姬雪在城外找個地方湊合一晚,卻聽城門上有人高喊:「城下可是督察使姬大人?」

姬雲繼抬頭向那喊話之人看去,還真是個熟人,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姬雲繼經常出城玩耍,和守城的禁軍也都大部分混個臉熟。

得了姬雲繼允許,趙莘冉回道:「正是督察使大人。我們日夜趕路,不巧到此時已是深夜,不敢驚擾禁軍,正打算在附近找個地方暫住一宿。」

「回姬大人,皇上有令,只要姬大人回京,不論何時,都必須立即開城門放行,並著我們立即護送大人入宮。」

「不論何時……」姬雲繼小聲嘟囔著,深深皺起了眉頭。

在禁軍的護送或者說羈押下,姬雲繼大半夜入了宮。姒月姬、姬雪等人被安排先去休息,他則直接被送進了皇上的寢殿。

姬雲繼在車裡換上了那套一共也沒穿過幾次的七彩繡花大紅官袍,彎腰低頭,進了寢宮便叩頭行禮:「下官南疆暫代督察使姬雲繼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

「十三弟,你恨我嗎?」皇上忽然打斷他。

姬雲繼心中一酸。他在家排行老三,但童年的姚馳音說姬雲繼比他的好幾個弟弟都要小,叫他三弟不合適,愣給他排行往後錯了十位,非要叫他十三弟。

這十三弟是姚馳音對他的專有稱呼,別人都不能這麼叫。

但姬雲繼對這個叫法也很陌生了,自從他七哥變成了太子,他再就沒有聽人這麼叫過他。

可是他恨嗎?

姬雲繼知道自己是恨的,他沒那麼大度,也沒那麼淡薄。

但是他回答說:「皇上,我不恨的,能夠守衛南疆,親自擊退倭寇是我的榮耀,怎麼會恨呢?」

皇上嘆口氣,說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意思……算了,你抬起頭吧。」

姬雲繼抬起頭,他想掩飾臉上的委屈,換上一臉平靜,但他抬起頭看到皇上的時候,他還是愣了一下。

他為了面見皇上,特意在馬車逼嘎的空間里換上了繁複的官服,一路還怕衣衫不整不莊重,特意好好抻了抻。

皇上卻穿著裡衣,襟口還是半敞的,只在外面披了一件外袍。

他這是露給誰看啊?

姬雲繼沒法掩飾他的委屈了。

皇上的眼神中,有痛苦,也有點欣喜。

他對姬雲繼說:「過來。」

姬雲繼說:「是,皇上。」他站起來,保持莊重走到皇上的案桌前,剛要撩起袍子再次跪下,皇上又說:「過來。」

姬雲繼頓了一下,繞過案桌走到皇上身前,再次要跪下,忽然被一直一動不動的皇上大力一拉,他一下跌進皇上的懷裡。

皇上緊緊摟著他,把頭放在他的肩窩,摟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對不起,」皇上在他耳邊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我本以為離開你就是保護你。我沒想到反而讓你受苦了。」

他又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姬雲繼的眼睛,繼續說:「你可以生氣,可以恨我,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好不好?你,」皇上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再叫我一聲七哥好不好。」

姬雲繼本想酷酷地叫一聲「皇上」,以顯示他不在乎,無所謂,可是張口說出的卻是:「七哥。」

姬雲繼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眼淚便流下來。這聲「七哥」讓他知道,不管他怎麼裝作無所謂,怎麼不去想,他的七哥都是他心中的毒,他可以麻木,但無法裝作他不存在。

「七哥,」姬雲繼哭了,「七哥,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不管什麼理由,為什麼要放棄我,我一個人有多難有多苦你知道嗎?只有我一個人啊,我有什麼事,身邊連個問的人都沒有。啊——」

姬雲繼再也控制不住,嚎哭起來。姚馳音死死地摟著他,哄著他:「十三弟,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不會讓你受委屈。我這皇上就是為你而做的啊!」

*

當年正朝的太子本來是他大哥,父皇的嫡長子,而姚馳音的母妃不是皇后,而是皇后的親妹妹。他娘在他誕生之後沒多久便死去了,一直是皇后把他養大,待他如親生。

他本來沒打算和他的大哥搶皇位,直到他無意中發現了那件事。

那天父皇問他:「我曾經問過你想不想做太子,你說不想,現在為什麼改主意了?」

他說:「我想娶他。」

「你做了太子也娶不了他。」

「我要保護他。」

「你做了皇帝也未必能保護得了他。」

「我沒別的能力,做皇帝是我唯一的辦法。」

他放棄了做逍遙王爺的偉大理想,與大哥同室操戈,奪了太子之位,坐上了孤高冰冷的龍椅,讓他的大哥永遠都恨他。

可他還是覺得無力,他處處受制於那個人,疲於與那個人爭鬥,他怕那個人一旦登上皇位,立即就想要殺掉姬雲繼。

可是那個人現在都不急著搶王位了,也要找理由殺了他的愛人!

為什麼?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啊!

*

自十二歲起,姬雲繼就沒再被任何人侵入過,如今乍然承受,頗為不適應。七哥已經很溫柔了,沒讓他受一點傷,可是那隱隱的疼痛和因為腫脹而時不時提醒他的異物感,還有腰酸腿軟,再加上折騰到凌晨才睡,都讓他非常地煩躁。

更讓他煩躁的是,他都已經這麼難受了,還得早起離宮。

他爹一定知道他已經回來了,不管他們怎麼兩看相厭,不管他怎麼不願意,他都得回忠勇王府一趟,否則基本的禮儀都沒做到,他爹很可能會給他找更多的麻煩。

姬雲繼被人用轎子送出了宮。

姒月姬看著他的王爺緩慢地走進馬車的時候,忽然怒火中燒。

他見得太多了,所以他一眼就知道王爺發生了什麼。他只是想不到,那是他太陽一樣耀眼的王爺,居然也會被人欺負?

是誰?皇上嗎?

我日!

一路上姒月姬給王爺更加溫柔地揉著腰的時候,臉色又青又長,好像長白山。

姬雲繼本來心情很不好,懶得看人,也懶得說話,但也實在無法忽視姒月姬的表情,心道:關你個小狗崽子什麼事?於是一腳把他踹下了馬車。

姒月姬在後面跑了幾步,跳上自己的馬,沒再敢進車廂。

他怕王爺生氣,也怕自己掩飾不了表情。他知道他不該表現出來的,可是他忍不住。

*

姬雲開被那個掉到腳邊的孩子嚇了一跳,剛想過去問他是否受傷,那孩子就彈起來跑了。

他看那一隊騎馬的人中,似乎有姬雪和姚冰的身影。

是姬雲繼嗎?

他也不能確定,畢竟他本來就對他那個三哥印象不深。

「回去。」他對護衛說。

姬雲開趕回王府的時候,看到停在大門口的馬車和馬,還有兩個守著的侍衛,他更加相信是姬雲繼回來了。算算日子,他也該到了。

那個從馬車裡掉下來的孩子是誰?他的小奴嗎?可是不是說他從不碰小孩子的嗎?

不過也許只是養在身邊而已,還沒碰過?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孩子,長得真漂亮。而且,即使他長得很高,但再怎麼看,他都要比自己小至少三歲。

姬雲開忽然很急著進府,也不知急著見誰?

姬雲繼正在廳中等著他的父親,而那孩子正跪在他身邊。

姬雲開很想去問問那孩子到底被姬雲繼碰過沒有,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

而且他實在不想見姬雲繼,於是轉身走開了。

*

今日他爹上朝時間有點長,姬雲繼合理懷疑是因為他的事耽誤了時間。待到他的爹回來,見他只是「哼」了一聲,他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一次倒算得上是全家團聚,連他一直在北邊行軍打仗的大哥姬雲承都回京了。王爺姬貫虹帶著他兩個得意的兒子,姬雲承和姬雲起下朝,在家裡都能走出六親不認的氣勢,姬雲繼也是醉了。

「父親。」他跪下行禮,然後不等他爹說什麼,他就站了起來。

這是經驗,如果他不自己站起來,他爹也絕不會開口讓他起來,彷彿要讓他跪到地老天荒。

「你辛苦了。」姬貫虹腳步不停,撂下這一句便走了。

姬雲繼等到現在,一口茶都沒人給端,姬府的下人不敢伺候他。但他已經習慣了,坐在椅子上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他爹領著全家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出來,包括他娘,他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弟,兩個已經嫁人的妹妹帶著妹夫,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的兩個妹妹什麼時候嫁人的?他甚至沒聽過一點消息。

還有他爹的一個庶子,叫姬星移的,比他小不了幾天,因為是庶子,所以不能在兄弟中排名。

他作為庶子,本來是不能上這廳堂的,如今忽然看他堂堂正正站在那群人中間,姬雲繼忽然笑了。

倒好像是來代替自己的。

「吃飯吧。」姬貫虹冷冷地開口。

這飯姬雲繼是吃不下去的。這也是經驗,他若是在飯桌上,誰都吃不好,何必讓大家都難受?

「不了,父親,我得早點回去寫奏摺,不知皇上哪天就要召見了。」

一個算不上借口的借口,大家心照不宣地都滿意了。但還是要指責:「一家人好不容易坐一起吃頓飯,多不容易,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裡?!你怎麼就這麼不把這個家放在眼裡?!」

「對不起,父親。」

「趕緊走吧!」

姬雲繼走了。

姬雲開目送著他們,目送著那個孩子。

那孩子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有在一轉身的時候,迅速向自己的父親投過去一個怨毒的眼神。

除了姬雲開,沒有人注意。

果然還是個孩子,還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姬雲開發覺自己微微笑了一下,笑得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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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不知是不是有學生,我看周末才有被觀看的記錄。

我也在學習,與君共勉。

小劇場:

我日!

日誰?

王爺,當然是您。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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