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燒

戰船燒

寧平縣關上門打鬼之時,倭軍在城門外打轉,瘋狂了要往裡沖。

與此同時騎兵隊首領張淡帶隊,偷偷從西門出去,跑向了海邊,卻未騎馬。

他們是去燒倭船的。

他們這次燒船,與姒月姬搞破壞不同。那時姬雲繼他們跑得急,除了燧石外,沒帶任何縱火工具,最後只能藉助姒月姬和一把匕首。而他們則是全副武裝,穿著水靠,備足了火油和□□,不會像姒月姬那麼可憐,只能靠挖洞。

不過也並不輕鬆。

首先他們雖為騎兵隊,卻沒有騎馬,自然是因為要盡量悄無聲息地接近倭船,避免被敵人發現。於是交通工具只能靠狂奔。

至於選擇騎兵隊,則是因為他們以侍衛為主,適合完成突擊等高難度的特殊任務。另一方面,騎兵隊里其實還有很多水兵,這也是海軍作戰的必然要求。侍衛和水軍各有所短,也各有所長,就看他們怎麼配合了。

從城門到海岸這一路,因為倭兵被南門吸引了注意力,且他們繞的大彎,所以並沒人發現。但到了海邊以後,要想不被敵軍發現,則難多了。

他們發現倭船停泊的位置明顯比來時遠了不少,大概是上次被姒月姬捅船捅怕了,盡量遠離海岸,給守軍靠近造成很大困難。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船上巡邏的人明顯增多,何雄猜測,敵人應該在水下也增設了聽音措施,或水下巡邏兵。且戰船群外圍也增設了很多巡邏小艇,明顯擴大了海面照明範圍。

好在他們在戰前計劃時,已經估計了各種困難,知道這次有損失是必然的了。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去做。

他們大致分成兩小隊,一隊以侍衛為主,主要是轉移倭軍的注意力,另一對則以水兵為主,在侍衛的掩護下盡量靠近戰船。

在海里潛了不遠,他們就被倭軍巡邏兵發現了,兩方交戰,因為他們沒有船,倭軍還以箭矢進攻為主,守軍這邊很慘烈。

也正因為如此明顯懸殊的差距,所以倭船突然燃起熊熊的大火時,他們才更加無法相信。

*

看到天邊的火光燒起來,姬雲繼、何守、和十一侍衛(一個重傷無法出戰)等人提著刀就跑了出去。

姒月姬也急忙跟著跑了出去,邊跑邊想,難怪王爺不肯脫下鎧甲,原來這仗還真沒打完啊,都怪自己醒得晚,如果醒得早了,知道了守城計劃,也就能更好地安排王爺休息……

他們跑到南門口時,大部分兵士已經集結完畢。

雖然已經是後半夜,雖然剛剛結束一場戰鬥還不到一個時辰,但是每個士兵仍然挺拔而立,面容堅毅,整齊安靜地等待命令。

姬雲繼感慨何雄練兵有素,不敢破壞這肅殺的氣氛,躡手躡腳走到何雄側後方,安安靜靜等待軍令。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有人來報說敵人大部隊已經離開大營趕往海岸很遠(具體多遠不愛編數字了),但留守的仍不少,沒有拔營撤退的跡象。

何雄沒猶豫,立即下令:「全體將士聽令,立即開南門攻打敵營!何知明,你帶人從西門走,接應騎兵隊!」

姬雲繼和所有將士高喝「得令!」

城門大開,所有戰鬥士兵衝出了南門。

敵軍大概想到守軍會趁他們趕往海岸時攻打大營,所以留下足夠的軍隊留守。

但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戰會如此慘烈。

與姬雲繼去營救何守時不同,那時候他們全都騎馬,機動性很強,且逃跑路線讓敵軍無法預測。

而此時守軍雖然出其不意燒了倭船,但下一步計劃卻是可預測的。所以他們只能硬扛。

何雄也只想打硬仗,之前被倭軍打得太憋屈,他想出這口惡氣。

所有被壓著打的守軍都想出這口惡氣。

敵軍沒有了人數上的優勢,戰鬥力明顯下降,這一次,終於是守軍壓著敵軍打。

就連姬雲繼都殺紅了眼。

直到探子來報,敵軍大部隊大概是看戰船滅火無望,正急行軍趕回大營。

「撤退!」何雄高喊。

姬雲繼打算往回撤。

「我的兵跟我斷後!」何雄又高喊。

「靠!」姬雲繼忍不住罵了一句,心想怎麼又是你斷後?腦子一熱,就想當自己也是何雄的兵。

姬雲繼不過往倭軍方向多走兩步,就被姬雪抓住后脖領拖了回去。

姒月姬坐在一輛戰車頂上,一邊放冷箭,一邊時不時盯著王爺,見姬雪把王爺拖回去,心中無比羨慕。

王爺長得已經很高了,姬雪長得比他還高,我什麼時候也能長那麼高,也拖著王爺走……

他想著那場景,越想越開心,沒注意已經有守軍把他屁股下的戰車用乾草點著了,被鐵皮上的火熱燙了屁股,才滾下戰車,追著王爺撤了回去。

守軍撤回城內,倭兵大部隊也趕了回來,在南門口又進行了短暫的大門控制權爭奪戰,之後大門成功關上。

清理完剩下的倭兵,姒月姬以為這就結束了,但發現大家都沒有解散,也只好跟著莫名其妙地等著。

不久,氣急敗壞的倭軍又開始攻城。姬雲繼跑上城牆,姒月姬和侍衛們也跑了上去。

因為武器少,對付敵人攻城,守軍總是吃虧。他們沒那麼多火石,只能用石頭,沒有那麼多箭矢,只能派專人撿敵人射上來的箭。況且守軍也損失了不少人。於是漸漸抵擋不住,敵人開始順著雲梯翻上了城牆。

姬雲繼向著雲梯衝過去,就忽視了流箭。姒月姬眼看一支箭射向王爺,旁邊的侍衛飛撲過去以身體擋箭,而他當時已經拉滿弓,於是調轉方向,向那支箭射過去。

他也是心急,都沒太細瞄,在他看來,就是瞎雞脖射,沒想到竟然射中了,那支流箭斷成兩截,擦著那飛撲過去的侍衛而過。

同時,姒月姬自己也被射中了。

他看著姬雲繼驚恐的、絕望的表情,心疼極了,連忙大喊:「我沒事!」

姬雲繼:「……」對哦,他穿著鎧甲呢吼。

因鐵器缺乏,普通士兵的鎧甲都由皮甲所制,多說在胸口加一面鐵制護心鏡。

姒月姬雖然連兵都不是,但包括十二侍衛,他們卻都享受長官級待遇,鎧甲是全銅的,甚至脖子都有連在頭盔上的皮圍護著。侍衛們至少還把胳膊腿露出來,以方便作戰,姒月姬和姬雲繼卻是幾乎全被鎧甲包住,三百六十度全面呵護,不怕側漏,怎麼翻都不擔心,就差穿雙鐵鞋了。不過即使王爺穿的不是鐵鞋,也是厚皮靴,結實得很。這是姒月姬唯一一處比王爺保護差的地方,他穿的是布鞋。

所以他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一有危險,侍衛們就往王爺身上撲,王爺根本不怕的好嗎。

不過他也忘了,他自己剛才也是想撲上去的,只不過離得略遠,來不及了而已。他也沒有意識到,他和侍衛們一樣,保護王爺完全是反射性的。

雲梯上來的人越來越多,姒月姬放下弓箭,抽出倭刀,也開始了和敵人短兵相接。

打著打著,他發現這倭刀其實還挺好用,雖然輕了些,砍起來不順手,但抹脖子剌(la)血管還不錯。

只是太輕了,另一隻手閑著沒事幹,他乾脆又撿了一把倭刀,兩手一起划拉。

後來他知道,兩把倭刀一起耍有個專有名詞,叫「二刀流」。

姒月姬覺得這二刀流新鮮,耍得過癮,除了王爺,別的什麼也顧不上了。只偶爾聽到有人跟何雄說什麼「回來了」,「轉移注意」之類的,然後就聽何雄高喊:「全面反攻!」

然後就突然多出來很多箭矢、火石,雖然仍沒有很多,但足夠打退倭軍。

原來何雄一直在一定限度內示弱,來吸引敵軍戰力,以便燒船的部隊能被接應回來。

如今他們回來了。

何雄:「澆火油!」

姒月姬:「……」

姒月姬後來一直沒怎麼打,光在那兒琢磨能不能扔一袋子土豆下去烤了。

待倭軍再次拔營撤回海岸,天都快亮了。

姒月姬這次沒跟王爺一起回去,他飛一樣地跑回姬府,燒水,淘米,和面,準備換洗衣物,給房間通風。又跑去問任曲給王爺準備什麼葯,跑去問趙潘玉怎麼給王爺做飯。他除了粥什麼都不會做啊!

待姬雲繼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卧房的時候,茶已泡好,小食已擺上。但姒月姬不知道哪兒去了。

「月姬!姒月姬!」姬雲繼喊姒月姬的時候,嗓子有點啞,心想我打仗的時候好像也沒用嗓子使勁啊?

姒月姬在後廚一邊忙活,一邊支楞著耳朵聽著,聽到王爺喊他,立刻跑了過來,撲通跪下,發現自己腿還是軟的。

「王爺。」

「幹什麼去了?幫我把甲脫了。」

姒月姬忙站起來為王爺解甲,「我去做粥了,不過我做不好,王爺您先湊合吃點,趙公子說早飯還得等一會兒。」

「嗯,我不想吃了,我想先睡一覺。」

「是。王爺,您先脫了衣服睡吧,何將軍那邊有事我再叫您。」

姬雲繼喝口茶,很快就睡著了。

他脫衣服脫得徹底,習慣了一件不剩。姒月姬正好趁機用熱毛巾給他擦了擦,又認真檢視一遍,確認了沒有傷口,卻有很多被鎧甲磨紅腫起水泡的地方,心疼得不行,拿藥膏給他細細地抹了一遍。

那邊粥已做好,面和好了給趙潘玉留著,等著他做。

姒月姬現在也沒什麼事了,跪在床邊看著王爺,聞著他的味道,覺得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幸福得直冒泡。

忽然想到王爺這麼累,大概沒那麼容易醒,於是試著舔了舔。

王爺沒有動。

他又舔了舔,王爺還是沒有動。

看來是真的累壞了。

姒月姬怕弄醒他,忍著忍著,又偷偷嘗了幾口,咂摸著那股讓他上癮的腥膻味,很快也睡了過去。

可惜姬雲繼並沒有睡多久,就被叫去議事並吃飯。

府里陸陸續續回來的人開始忙碌得收拾起來。

前院已經成為傷者住宿和救治的地方,自有專人收拾,他們只管後院,他們的王爺目前的唯一的私人領地。

趙潘玉把姒月姬踢到一邊,太礙事。

「……做起來又簡單又好吃的東西,你咋不上天呢?那麼容易還要我們大廚幹嘛?不過我以後多備點小菜、點心、半成品之類的,也可以教你一些簡單的小食。幫我把模子拿過來。」

姒月姬轉身去找,沒找到。趙潘玉嘆口氣,「你以後還是多跟我來廚房乾乾活吧,有時間我就教,沒時間你就自己學……」

待姬雲繼回來的時候,洗澡水已備好,趙潘玉也給他準備了新鮮的點心,下人們已經把卧房收拾乾淨,正在別的屋幹活。

姬雲繼頗有大難不死之感,拉著義弟們一起沐浴,又一起入睡。

誰都累了,沒心情幹什麼。

只有姒月姬例外,他一連睡了好幾天,現在乏是乏,但也不怎麼困。他把其他下人趕回去睡覺,自己去干剩下的活。等都幹完已經正午了。

他把自己收拾乾淨,想去看看王爺睡得怎麼樣了,結果發現王爺的貼身小奴婢女也都擠在了他屋裡的地上睡。

得虧王爺卧房大。

姒月姬找個角落,心想王爺什麼時候才能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也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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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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