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

尋人

姬雲繼被扎了腰,嚇出一身冷汗,卻又被那詭異的角度所感,來不及細想究竟有多痛,舉刀先將那角度複製粘貼了過去。

這次複製粘貼,是完全不考慮對方動線的,只是自己覺得好,想試試。怎知那人竟一步滑過來,自己撞到了姬雲繼的刀上。

兩人對視,那人眼中是面對死亡的絕望和姬雲繼竟然以同樣招數刺中自己的迷茫;姬雲繼眼中則是懵逼,心想我不過試一試,你怎麼自己就貼上來了,然後才反應過來,偏巧那頭目使出這招后的下一步,就是移到這個位置,也就是說,這招的退路,就是對方同樣招數的起點。

姬雲繼心想你們鬼子是不是傻。

倒也不完全是鬼子傻,那人挪動的位置和姬雲繼躲他時退開的位置尚有一步的距離,就是為了防止有人使出同樣的招數,而且還利於下一招使出。所以他才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應該能夠躲開的一步,為什麼反而主動送上去了?

那人下一招是什麼,姬雲繼沒機會知道了。

姬雲繼使出那招,看似複製粘貼,實際上還是不由自主用上了變招,所以那人才躲不過。但也不會立刻就死,因為玄鐵刀與倭刀形狀不同,倭刀細長且略薄,利於砍也利於刺,姒月姬那玄鐵刀也又闊又厚,雖然刺中了腰子,但不深,一時死不了。

那頭目是被侍衛們亂劍捅死的。

侍衛們見王爺中刀,頓時急眼了,心想我們拿你給王爺練練手,你還真拿自己當根蔥啊?居然敢傷王爺?!於是不等王爺補刀,就把那頭目處死了。

王爺心裡的感覺就是爽!但沒爽透,人不是他砍死的,略覺遺憾。

他手揮著變招,一邊砍人,一邊尋找下一個練手的。見到侍衛多數持劍,才想起自己的本命武器,又把玄鐵刀往地上一扔,拔出長劍,遇人便刺。

立即有個侍衛將那刀撿起。那可是玄鐵刀,不是普通的大刀。因為姒月姬是姬王爺名義上的義弟,所以他不僅能分到刀,還能分到好刀,可不能丟了。

其實姬雲繼已經力氣不繼,不適合拿玄鐵刀,且他經常以劍與人過招,殺起人來雖不似玄鐵刀那麼勇猛,但畢竟順手。

只是姬雲繼畢竟已經累了,又殺了幾個人后,後力不繼,有一個人沒刺死,被侍衛補了一刀。

他就劍尖杵地,開始休息。

就見姒月姬正在推車,和其他推車的人一樣,把後背毫無防備的露出來,全靠對為掩護他們而廝殺的同伴的信任。

姬雲繼不由回視了一圈自己的侍衛們,自始自終圍在自己身邊,一邊殺敵,一邊隨時看護著自己。

你想殺敵,我們放任你玩,你累了,我們替你殺。

簡直就像慣孩子。

姬雲繼感覺又有力量了,提劍又殺了起來。

但至關重要的是關上城門。城門內的倭兵已經被殺得差不多,城門外倭兵卻越來越多,戰車仍卡在門口,動不得。

忽然姬雲繼身邊跑過去一個女人。

女人?

她身後還有幾個人跑過去,男女老少均有,看打扮就是城裡的普通百姓。

那女人邊跑邊喊:「往裡拉!」

她聲似洪鐘,喊了幾聲,大家就都明白了,一鼓作氣往裡拉。這一下,那戰車毫不費力就進了城門,帶著一大群倭兵狗啃屎一樣撲進來。

那女人又大喊:「關門!」

這次關門更不容易了,門口趴下加在上面踩踏的倭兵宛如人體沙袋,死死堵住大門,別說關門,比剛才開得還大。

很多人心裡都暗道「不好!」那女人已經帶人去關一側大門,口裡喊著號子:「一!二!」喊到二,大家一齊發力,那門竟然關上了!

關上了。

姬雲繼看得發愣,見那女子和幾個人扛起巨大的頂門木,將那側大門頂住,又去關另一側大門。

另一側大門也差點被關上,只是門縫裡夾著的人礙事。那女人又大喊:「砍了!」立即有人跑過來,把礙事的胳膊腿腦袋之類砍下去,大門徹底關上了。

姬雲繼忽然想到,他們該不會是姒姓後人吧?

大門關上。如今他們收穫了一輛倭軍戰車,和困在門裡的一夥倭兵,將士頓時興奮了,瞬間將那些倭兵砍殺,只來得及留下來幾個活口。

何雄也把和他對打的敵方將領打下馬,長刀架在他脖子上,周圍兵士圍上來把他綁了。

何雄向城牆上跑去:「他們沒有破城錘,弓箭手快上!火石攻擊!」

姬雲繼一邊跟著往城牆上跑,一邊在人群里尋找。

看到姒月姬,一把把他拉過來,上下檢視一遍,見他全須全尾,連表皮傷都沒幾處,甚至背簍還在肩上背著,暗暗鬆了口氣,緊緊拉著他的小手繼續往城牆上跑。

城牆上正箭矢齊發,但並不多。姬雲繼瞥一眼,那些倭兵見攻不進城門,已經開始向後褪去,城門前的弔橋也開始被收起。

姬雲繼未做絲毫停留,急匆匆在城門上轉了兩圈,沒找到人。又跑下城牆,隨便拽過一匹馬,剛要騎上跑,被何雄拉住手腕:「王爺?你要去哪兒?」

姬雲繼一見何雄,便紅了眼,想揪住他的衣領,怎奈有盔甲阻擋,只好從兩腋處提起他的盔甲,喊道:「何守呢?何守呢?何守在哪兒?」

何雄瞬間慌了,打仗沒出多少汗,此時一眨眼便出了滿臉汗。他甩開姬雲繼的手,高喊:「何守!何守!有人看到何守了嗎?」

人群異常安靜。

何雄咬著牙,沉默了一下,喝了一聲「備戰!」,扭頭又跑上城樓。

倭寇只是被阻在城門外,並非敗退,士氣正盛,稍作整頓,很快就會正式攻城,何雄得去部署指揮。

姬雲繼看了一眼何雄的背影,跳上馬就跑,邊跑邊喊「何守!誰看見何守了?」

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跑兩圈,沒看到,又跑進城內傷病集中點,本不希望何守在這裡,現在又拚命祈求他在這裡,可還是沒看到。

終於有人傳來消息,說有人最後一次看到何守,還是在鹿圍營,當時他正帶兵阻擊運送破城錘的敵軍。

守軍阻擊鹿圍營的時候,天還是黑的,現在天已破曉,而敵軍還沒有破城錘……

何守很可能還在阻擋那該死的破城錘。

姬雲繼急忙騎馬去找何雄。

「不一定,」何雄說,「有可能破城錘已被破壞,不代表守兒一定活著。就算他還活著,」何雄露出痛苦又決然的神色,「我也應以大局為重……」

姬雲繼扭頭就走。

何雄是守軍主帥,他守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整個南疆。

姬雲繼只是名義上的主帥,實質上的京城第一紈絝,反正寧平有何雄坐鎮,不需要他守,他就去盡紈絝的職責好了。

姬雲繼很少倔,但倔起來也讓人沒招,否則也不會和他父兄背道而馳。現在他又倔上了,他要自己去找。

他緊抿著嘴,緊蹙著眉,再次跨上馬,調轉馬頭,向東門跑去。南門不能開,東門前大概還沒有多少敵軍。

他聽到身後的馬蹄聲。

誰願意跟誰跟,誰願意跟著送死誰去,誰也別攔著姬雲繼,姬雲繼也不攔著誰。

東門沒費多傻口舌就為姬雲繼打開了,一方面他是督察使,就算他此時想跑,也沒人敢攔著,另一方面,他要救的可是何撫軍大人的親兒子。

只是再沒人敢跟著,他們是軍人,必須服從軍令。

姬雲繼跑出城門,回頭看到弔橋又緩緩升起,看到十二侍衛一個不拉圍在自己周圍,又看到……

靠!姒月姬怎麼也跟出來了?!

他回過頭,有一點犯難。姒月姬也是自己的義弟,他總不能為了一個義弟的命搭進去另一個義弟。

「你回去!」他對姒月姬說。

姒月姬鬆開扶韁的雙手,捂住耳朵,一邊搖頭一邊說:「我沒有聽到,我什麼都聽不到,就不算不聽話,您不能趕走我。」

姬雲繼愣了一下,回過頭不管他,不知怎麼覺得有點好笑,不自覺地微微笑了一下。

又想起姒月姬剛才鬆開韁繩,可別掉下去,於是又回頭看他,見他仍放著韁繩,正從背簍中取出水囊,擰開蓋子,把水囊遞給自己。

姬雲繼都沒注意自己什麼時候被姒月姬伺候習慣了,如今才發現,姒月姬已經比他自己還早就知道什麼時候餓,什麼時候渴,什麼時候冷……

姬雲繼不再吝嗇給姒月姬一抹微笑,拿過水囊,減慢速度,喝了幾口水,遞還給姒月姬的時候,發現他看自己都看傻了。

姬雲繼一皺眉,說道:「好好騎。」轉回頭想:不過笑一下,看把你美成那樣,至於嗎?

又想起姒月姬小豆丁騎大馬不知是怎麼騎的,又回頭再看一眼,見他鬆開韁繩,正在往背簍里放水囊,那馬仿若背上無人,正隨著大流顛著。

姒月姬小短腿勉強能跨在馬背上,不像騎馬,倒像坐了一尊小佛,頗為搞笑。

姬雲繼焦急的心緒立即減緩了不少,忍不住輕佻起來,對他彈個舌,回頭繼續焦急。

他轉回頭太快,沒看到姒月姬因他的這個彈舌,高興得竟在馬上翻了個跟頭。

路上遭遇一小股敵軍,大概是斥候,姬雲繼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繼續快馬加鞭,自有幾個侍衛去清理他們。

姬雲繼穿黑甲,騎黑馬,就是不想一身白耍帥,目標太明顯。

可現在又後悔幹嘛不穿一身白騎白馬,不僅帥,還顯眼,何守肯定能看到自己。

可他們這一路,壓根沒看到站著的守軍,穿黑穿白都無所謂了。

他們一路盡量繞過敵軍大部隊,又得遠遠盯著敵軍,生怕錯過何守,萬一他被俘了呢?

他們盡量取近路,姬雲繼仍覺太慢,好不容易看到了鹿圍大營,煙火瀰漫,一片狼藉,屍橫遍野,觸目驚心。

姬雲繼想把趴著躺著的挨個翻看一下臉,又提醒自己,先去找破城錘。

又跑了一會兒,看到了破城錘,那下面圍滿了敵軍,一眼看過去,壓根看不到自己人的身影。

姬雲繼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他狠抽馬屁股,那馬受驚了一樣騰空而起,沒多久奔到了破城錘下,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兵,不過三四個人。

也終於看到了何守。

那一瞬間,何守剛好被人在身後砍了一刀,卻好像沒流出多少血。

他本就已經是個血人了,姬雲繼也是憑身型才能認出他。

姬雲繼再也受不住,仰天長嘯一聲「啊——」

敢動我的人!

何守聽到嘯聲,抬頭看到義兄,笑了。

這一分神,後面有人又趁機砍了上去。

「不要——!」

姬雲繼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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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姬義兄救出何義弟了嗎?猜對了可能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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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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