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等你

我只想等你

姬雲繼忽然流淚,姒月姬手足無措,也顧不上跪了,半蹲著把姬雲繼摟在懷裡,細聲細語但明顯焦急地問:「王爺,你到底怎麼了?別哭啊,你哭,我也......」

此時慌張的他,哪裡像是個陰險兇狠的政客,只是一個青春單純的少年,只想要懷中的人不要傷心。

姬雲繼反手想摟姒月姬的腰,但姒月姬半蹲著,又因為個子高,屁股撅得遠遠地,摟不著。他乾脆把姒月姬拉在自己腿上坐著,埋在他懷裡哭。

姒月姬就著這個坐姿摟了他一會兒,姬雲繼才穩住情緒,在姒月姬胸前抹凈鼻涕眼淚,堵著鼻子說:「你一定要保證趙潘玉他們無事,還有你姐姐一家,還有黃廷福,還有......總之你要保證所有人無事,否則,否則......」他也不知道否則他會怎麼辦。

姒月姬哪有那個本事保證所有人無事,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哄人要緊:「好好好,我一定保證他們無事,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地,好不好?」

「好。」

姬雲繼這句「好」答得異常乖巧,姒月姬喜歡得不得了,又把人摟緊,結果被姬雲繼推開。「我腿麻了。」

姒月姬忙站起來,將姬雲繼騰空抱起,坐在椅子上,把人放在腿上。「我給你捏捏。」

姒月姬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姬雲繼讓他保證所有人無事,就是因為看他們為姬雲繼捨命奔波,心裡過不去了。

他想轉移話題,一時想不到該說什麼,就先把人伺候好了,手上用了巧勁兒,不一會兒就把人捏舒服了。

姬雲繼並沒有弱到讓人坐一會兒腿就麻了,他都不明白剛剛自己為什麼這麼說,感覺自己好像在撒嬌,偷偷窘了一下,率先轉換話題,問道:「顧無聲那邊,通知你的人查一查?不過他自己都查了好幾年了,估計也不好找。」

「總比一點線索都沒有強。我正好要去承州找唐元州唐大人,順便問問他們認不認識顧無聲。」

「找唐大人?唐大人怎麼又和你聯繫上了。」

「還沒完全聯繫上,不過宋大人已經聯繫完了。找過唐大人,還要再找幾位大人。」

姬貫虹做了皇帝,這些前朝和前前朝忠臣,本是要找個借口殺乾淨的。誰知有幾個太滑,例如唐元州、宋博庸這樣的,早早就辭官跑了。那時姬貫虹還沒實際登上皇位,不好追殺太過,是以暫時放過了他們。

如今大權在握,姬貫虹自不會留著他們,放任其與姚馳音聯合,是以刺殺刺殺這些忠臣之事,也很快就要提上日程。

宋博庸倒好些,借著看望兒子宋心玉為名,早早就去了南疆。

唐元州沒這些借口,辭官又晚,只能回老家承州,正是在危險之時。姒月姬已經派人暗中保護,得知近幾天有人偷著去刺探了幾次。他懷疑是姬貫虹派去的,因此急著去承州,先把唐家人接走。

當然,這些事都是以姚馳音之名去做的,姒月姬也只是暗中出點力。他原本的計劃中,他本人並不會出現在承州,畢竟他現在是姬貫虹的朝臣。

但唐梨花之事既然有了一絲線索,這麼大的事,姒月姬不可能放過,何況顧無聲和魯老漢都是在姬貫虹那裡瞞不住的,不如敞敞亮亮地去查,好過讓姬貫虹猜忌。如果藉由此更進一步加重姬貫虹對識夫人顧慮,能夠限制到她的行動,那就更好了。

姒月姬解釋完,又問:「王爺,各位大臣都不是為我效命,而是沖著姚馳音去的,他們的命,不用我來護了吧?」

「姒月姬!」姬雲繼異常嚴肅,「你到底要幹什麼?」

姒月姬也嚴肅起來:「我自然是要助姚馳音奪回江山。雖然我恨不得他死,但是他一日不登皇位,你也就一日不得安寧。」

「那你養私兵,他可知道?你聯繫各位大臣,是他授命於你,還是你主動請纓?」

「私兵之事,姚馳音非但知道,還幫我尋了不少人。聯繫各位大臣,是他早有定奪,在我可以經常離京之後,才交與我去辦的。」

「他幫你尋私兵人手?你可知......」

「王爺,我知道,姚馳音在我身邊有探子,我在他身邊也有探子。」

「那你可知道,什麼叫功高蓋主?什麼叫卸磨殺驢?」

姬雲繼之所以如此嚴肅,是因為姒月姬在姚馳音那裡太過張揚了。自古以來,開國功臣能得善終的並不多,姬家當年助姚家奪得江山,也是之後迅速激流勇退,蟄伏了好幾代,到姬貫虹父親那一代,才漸漸又壯大起來。

姒月姬本無勢力,又有皇族後裔的身份,何況他又早就是姚馳音的情敵,姬雲繼怕姚馳音最終會對他下手,這擔心並非沒有道理,畢竟,姚馳音也不是什麼善心之人。

姒月姬忙道:「王爺,這我也知道,我自然不會......」

「你如何能保證?你怎知不會讓自己落入那種境地?姚馳音不會找茬尋你個借口?」

「單單是尋我個借口,若他還看你的面子,他就不會做得太過分。若他做出讓你不容之事,王爺,」姒月姬嘿嘿一樂,「那您就和他斷了吧。」

「這不是斷與不斷的事。」

「王爺,我自有安排。」

看來姬雲繼能想到的,姒月姬都想到了,具體操作中自會小心,姬雲繼略微放下心了,但總覺得似乎忽略了什麼。

「什麼安排?」

「嘿嘿嘿,暫時不能說。不過一定不會對姚馳音不利的,您就放心吧。」

「為什麼不能說?」

「王爺,我對您就這一個秘密,說出來就無趣了,您就等著看好戲吧。不過您若是猜到了,我就告訴你。」

這等於他們之間的又一個對決,引起了姬雲繼的興趣。他不問了,開始自己猜。

姬雲繼坐在姒月姬腿上思索,究竟姒月姬如何能做到兩全其美,忽覺肩頭一沉,姒月姬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窩裡,幽幽的聲音自衣料的縫隙傳來,不甚清晰,說話引起微微的震顫讓姬雲繼的心都跟著有些發麻:「王爺,當年您進京陪姚馳音赴死,不也是心甘情願的嗎?不用想太多,不管各位公子為您做什麼,他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沒提他自己。他其實很矛盾,在他內心深處,他認為這世上能配得上姬雲繼的,只有他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知道,無論從身份地位而言,還是從身材體位來看,他都配不上姬雲繼。

當然姚馳音也不配。

姬雲繼就該是高高在上、萬人仰視的。而他只想把姬雲繼永遠壓在身下,就,單純地不配。

在這種矛盾中,他連自己的心甘情願都不敢說。他就是螻蟻,就該被踩在姬雲繼腳下,就給為姬雲繼或生或死,別說怨言,他都不該有自己的選擇。

姬雲繼愣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頭搭在姒月姬的頭上。

「那時的確想陪著姚馳音一起死了算了,但現在不會這麼想了。現在我都不希望我死後讓你替我報仇了,那樣我還得在黃泉路上等你。月姬,我不想等別人了,我只想等你,但是你別再讓我等了,好不好?」

叢明知道自己這個習慣不好,喜歡聽徒弟的牆角,但很多時候是因為,他實在太好奇——

咦?怎麼這次,倆人都哭了?

*

姬雲繼這次離京,短期內不會再回來,準備了五六天才出門。

這期間姬貫虹找到魯老漢時,魯老漢已經回到離京城不遠的鄉下,正收拾東西打算南遷。姬貫虹找個當地的人去打探,得知魯老漢在南方有個堂兄弟即將過世,只留下一個聾啞的兒子,他讓那兒子來找魯老漢,托魯老漢照顧。魯老漢在家鄉只有一點薄田,決定乾脆賣出去,畢竟,他堂兄家的地更多些。

那人問及他為什麼不開城門口的茶肆,魯老漢支支吾吾不肯說,幾次之後,與那人熟識了,才在臨行酒後,將顧無聲和唐梨花的事無意中透給那人。

唐梨花是姬雲繼的親娘,姬雲繼著力調查情有可原,護著魯老漢周全亦可理解,但姬貫虹對這消息不甚感興趣,於是放走了魯老漢。只是他總覺得這唐梨花並不簡單,居然能讓識夫人思念至今。他反覆想過很多次,甚至想過姬雲繼與姬星移並未被調換過,姬雲繼就是他的親兒子。但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他對唐梨花印象不深,只記得唐梨花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而他們姬家,世代都是桃花眼。要不怎麼說姬貫虹當年也是帥遍京城呢,都是桃花眼惹的,只不過他從小就在戰爭中磨礪,從屍山血海中爬過,身上滿是戾氣,再沒人會注意他的桃花眼了。而他的五個孩子,都是桃花眼,單從眼睛上看是看不出來的。如果瞪起眼睛,姬雲繼的眼睛是這五個孩子里最大最圓的。

但倘若識夫人真那麼思念唐梨花,她會一心想要殺他的兒子嗎?

但她更不會對自己親生的兒子下殺手。所以姬星移一定是她的兒子沒錯。

識夫人與唐梨花之間,一定還有姬貫虹不知道的秘密,他希望姒月姬能幫他查出來。

魯老漢不騎驢了,坐在離京的牛車上,看著幾十年居住的京城外牆漸漸模糊,跟蹤的人也墜得遠遠地,問身邊的聾啞侄兒:「這位小哥,敢問您究竟是誰?」

那「聾啞」侄兒咧嘴一笑:「爺爺,我叫曹不當,是姒將軍的大徒弟。」

魯老漢一驚:「你,你就是......你果然沒死!」告到慎冤司的案子,由於姬雲繼的明星效應,每一樁都是京城百姓的飯後談資,何況曹不當失蹤案還是姬雲繼唯一出京查的案子,因此曹不當早就在京城出了名了。魯老漢沒想到曹不當果真未死,「好,好......姒將軍好啊!」魯老漢平時都叫姒大人,如今也跟著曹不當叫姒將軍。

歲數大了,愛嘮嗑,後來,當姒月姬拚命敗壞自己名聲的時候,魯老漢靠著這番嘮叨,也著實為姒月姬挽回了一些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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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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