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鵰之歐陽克（五）

月華收了招式，興緻勃勃道，「藥師，我們去看看？」

「沒出息。」

半月來，兩人感情日篤，月華已經習慣了黃藥師三天兩頭的惡語相向，因此不接他的茬，徑直拉著人往密林那邊走去。

黃藥師嘴上嫌棄，卻任由月華拉了他的袖子，跟上了某人。

蔥鬱的密林本該是生機勃勃，這會卻充滿了肅殺之氣，一行七八人圍成一個圓，將一個婦人圍在中間。

這婦人披頭散髮，眼睛也似乎有恙，手持一根銀鞭，虎虎生風，打得周圍七八個江湖好手不敢近身，人人身上挂彩，不是梅超風卻又是誰？

月華心底詫異，書中本該是他帶著群蛇圍攻梅超風，沒想到他不出手梅超風還是要遭遇這一茬，看來黃藥師救她這一幕是躲不過去了，月華抬頭望天，無聲感嘆。

只聽為首一人道，「諸位兄弟莫急，這女魔頭行動不便，我等只需費些水磨功夫，管能教她好看。」

梅超風嘲諷道，「各位在江湖上也非無名之輩，今日卻聯起手來欺負我這個瞎眼婆子，也配稱名門正派？」

但見一人站出來道，「女魔頭休的胡言，近些年來你黑風雙煞手裡人命數不勝數，對於你這樣的魔頭何需講什麼江湖道義。」

梅超風聞言冷冷一笑，沽名釣譽的鼠輩，不過是欺我如今眼瞎，形單影隻，想要踩著我揚名罷了，這些年，這樣的人她不知殺了多少。

又一人道，「張兄說得甚是，想那桃花島黃島主也是武林宗師，正派人士，竟出了你這等叛逆弟子，我等便替黃島主清理門戶。」

這話似是觸了梅超風逆鱗，只見她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出手凌厲了幾分。

月華聽到此處，拿眼睛瞟了瞟黃藥師，擠眉弄眼，人家說你是正派人士，還要替你清理門戶呢。

黃藥師看著下方的梅若華，恍惚間想起許多年前那個孤苦無依，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他的每一個徒弟都是他在江湖遊歷時撿的，那時大宋風雨飄搖，四處都是戰火，金人橫行肆虐，魚肉百姓，都道是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王重陽都能組織義軍，他又豈甘落於人后？

他去了宋廷，可惜宋人的朝廷雖還在，宋人的氣節卻已經沒了，以他的驕傲，怎麼會願意為這樣的朝廷賣命？趁興而去，敗興而歸，不外如是。

再後來傳來王重陽義軍大敗的消息，此後王重陽心灰意冷建了全真教，他亦去海外尋了一座島，帶著路上撿的弟子隱居。

直到華山論劍九陰真經的消息傳來，他倒不是想學其中的武功，不過是想觸類旁通，創一部武學典籍，黃裳能創九陰真經，他黃藥師就不行么？

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引出後來這許多事，九陰真經，呵。

月華見著黃藥師神情有異，識趣的不再開口，鬼知道他是怎麼從一張帶著人皮面具的臉上看出神情有異的。

月華伸手摸了摸自個臉上的面具，眯著眼笑得開懷得很。

梅超風知道今個自己怕是栽了，前些時日練岔了功，以至於雙腿癱瘓，雖從郭靖那得了幾句道家真言，大半個月下來勉強能如常行走，到底是未盡全功，交起手來多有吃虧。

若是晚幾日遇上這幾人，她定能打得他們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捏緊了手中銀鞭，想到今日恐要喪命於此，不覺悲從中來，低聲自語，

「賊漢子，等著，我很快就來找你，師父，弟子不孝，下輩子結草銜環報答你的恩情。」說罷率先朝幾人攻去，招招毫不留情，抱著幾分同歸於盡的味道。

黃藥師何等樣人？梅超風雖是低聲自語，如何瞞得過黃藥師的耳朵？

為首的漢子見勢不妙，大喝道，「攻她下盤。」

梅超風勉力支撐，片刻后終是落入下風，圍攻的人心裡一震，知道機會來了，互相對視了一眼，出手越發的狠辣。

「把耳朵捂上。」

月華挑了挑眉，心知這是要出手了，聽話的捂上耳朵。

眾人激戰正酣，忽聽得半空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眾人抬起頭來，只見一青一白兩個怪人站在一株高松上，說他們怪是因為他們臉色極其古怪，肌肉僵硬如木石，長得還一模一樣！

青衣怪人手持一柄玉簫，這簫聲正是從他口中傳出，為首的漢子正要說話，簫聲陡然一變，底下有功力淺薄的禁不住隨著簫聲手舞足蹈起來，

「不好，大家快捂住耳朵，別聽！」

可惜為時已晚，打扮的人已經開始舞動，邊動邊撕扯著自個的衣物，直抓得自個身上血肉淋淋也不肯停下，只餘下兩人還在勉力支撐，只怕也撐不了多久。

一人當機立斷，「前輩，前輩饒命，我等立刻就走。」

月華握住黃藥師手腕，微微搖頭，這幾人罪不至死，黃藥師神情不悅，到底還是停下了。

簫聲一停，那二人拱手道謝，一行人互相摻扶著離開。

梅超風聽得幾人談話，琢磨著是有前輩高人救了自己，揚聲致謝，卻不見回信，又在原地等了幾個時辰，四周悄無聲息，心想許是過路的見不得這許多人欺負她這個瞎眼婆子，隨手施為，這會兒許是已經走了吧。

兩人綴在梅超風身後，一路跟著她南下，梅超風眼睛看不見，只能靠耳朵聽，黃藥師行走間悄無聲息自是不虞被發現，月華刻意收斂之下也能避開梅超風耳目，因此梅超風不知道有兩個人大搖大擺跟在自己身後。

即便偶爾露了行跡引得梅超風出手，自有黃藥師在一側帶著他躲避，幾次三番之下毫無所獲，梅超風反倒以為是自己練功勞累過度，疑心生暗鬼。

剛開始跟在梅超風身後還覺著有趣，時日久了月華頓覺沒勁得很，一路上哀怨的小眼神直往黃藥師身上戳。

黃藥師不為所動，「你若覺得無趣自去做你的事。」

想趕他走？門都沒有！

月華氣鼓鼓轉過腦袋，生著悶氣，他們此刻在一處荒山上，山上有一座土地廟，梅超風這時正在裡面拿骷髏頭練功。

黃藥師見這人不走，心下高興了幾分，溫聲哄道，「別鬧，這幾日看梅超風練功，你覺得如何？」

月華轉過身子，語調里滿是幸災樂禍，「看她這模樣，十有八九是練岔了路，砒霜練功，虧她想得出來，好好的道家武學硬是讓她練成個旁門左道，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

末了還添了一句，「你可真會教徒弟。」

黃藥師順手就是一個爆栗，敢質疑他教徒弟的能耐，真是膽肥了。

月華抬手捂著腦袋，怒目而視，對比了一下武力值，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忍！

「你怎麼知道九陰真經是道家武學？」

「九陰真經乃是黃裳所創，這一段武林公案知道的不在少數，你拿這個考我有什麼勁？」月華臉不紅心不跳，隨口搪塞了過去。

「梅若華既是你的弟子，怎的似乎沒有內力修習之法？否則也不至於練成這副模樣。」

「我桃花島武學別出機杼，自成一派，與道家內修外數的武功截然不同，她二人功夫還沒學到家就急著叛出師門，偷的還是與自家截然不同的道家武學，一知半解能練成這副模樣已是邀天之倖。」

月華若有所思，「雖說她練岔了，這門爪法倒也不愧是上乘武學，九陰真經名不虛傳，難怪引得江湖豪傑竟折腰。」

黃藥師脫口而出，「那你想要嗎？」

月華翻了個白眼，「自然是想的，要不是你在這，我早動手炮製這惡婆娘了。」

黃藥師也不知領悟到了啥，一個人在那低低的笑了。

「噓，有人。」月華聞到響動，伸出食指抵在黃藥師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黃藥師面具下的臉紅了一瞬，鎮定的拉下唇邊的手指，握在掌中。

一個紅衣小姑娘從山崖間轉了出來，神情有些憔悴，小姑娘四下打量，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待看到一堆白骨時突然欣喜起來，從懷中拿出一條腰帶壓在白骨下，做好這一切匆匆離開。

月華明知是穆念慈來搬救兵了，可依他的性子必是要好奇看上一看的，未免惹身旁這人懷疑仍是興緻勃勃道，「我去看看那是什麼。」

片刻后，月華回到岩石后，朝黃藥師擠擠眼睛，

「你猜那是什麼？」

黃藥師瞅了他一眼，示意他開口。

「上面刻著幾個字『完顏康有難，在太湖西畔歸雲庄』。」

「這與你有甚關係？值得你這般開心。」黃藥師涼涼開口。

「來人明顯是向你的好弟子求救的，梅超風必是要去太湖歸雲庄了，咱們只需找個人在庄外看著，等梅超風上門。」

黃藥師秒懂，這是不想再跟在梅若華後面了，嘴裡卻道，

「她的腳程不慢，橫豎都是去歸雲庄，何必分兩撥走。」

月華瞪大了眼珠子，直直的瞧著他，眼裡的不滿都要溢出來了。

黃藥師看他這模樣，也不逗他了，轉身朝山下走去。

「走吧。」

「去哪？」

「你要是不想走也行。」

「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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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受的鴨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