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鵰之歐陽克（三）

黃藥師微微頷首，越看越覺得歡喜，雙手背負在身後，端足了一代宗師的范。

「你學了我桃花島的功夫，自然要拜入我門下。」

月華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黃藥師，「本公子何時學了桃花島武學？」

「方才。」

「那是你自己教的！」

「我也沒讓你學啊，要麼拜我為師，要麼，我廢了你的武功，桃花島武學絕不可外泄。」

「你這是強買強賣，忒得霸道！」.

「彼此彼此。」黃藥師扯了扯嘴角，眼神奇異的望著月華，剛才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如今竟有臉指摘他霸道。

月華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轉來轉去，就是不看黃藥師，

「這麼說沒得商量咯？」月華心中思忖著，依黃藥師的性子確有可能因此而要他性命，原著里他讓梅超風辦三件事頭一件便是殺了所有看過九陰真經的人，簡直是魔頭行徑，因著七怪一句話不順就要人自盡，霸道得很。

可是讓他拜黃藥師為師？這怎麼可能，黃藥師勝過他的不過是內力，論招式精妙，白駝山家傳不輸於人，若非不想讓黃藥師看出自個身份，他豈會用桃花島武學對戰，暴露了自己過目不忘的能耐。

拜師？這輩子不可能拜師的，怎麼都不可能拜師的，這天底下，無人有資格做他師父。

見黃藥師閉口不言，月華露出一個邪異的笑意，一字一句道，

「你以為，你吃定我了？你且試試，你還能運功不？」

黃藥師眼神微凝，運轉內力，卻發現怎麼也無法聚氣，不由得望向月華，疑惑道，「你何時下的毒？」

月華偏著頭，不無詫異的開口，「你不怕我殺了你？還有功夫關心我何時下毒？」

黃藥師洒脫一笑，「我如今沒有內力，必不是你對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輪不到我操心，反倒是閣下何時下毒，我竟毫無所覺。」

「我以毒暗算於你，你不覺得我卑鄙無恥？」

「能讓我中毒，便是你的本事。」不是黃藥師託大，自古醫毒不分家，他能煉出九花玉露丸這等療傷聖葯，對各種毒藥自然也有所涉獵，在他面前想要下毒下得毫無聲息並不容易。

不管手段如何，此人能制住他便有資格同他平起平坐，經此一遭，黃藥師算是徹底熄了收徒的心思。

啪啪啪。

月華撫掌大笑，「放心啦，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殺你做什麼。」卻不曾提及自己如何下的毒。

「這毒只會讓你暫時用不了內力，如同普通人一般，是我防身用的東西，兩個時辰毒藥自解。」

「你不怕我藥效過後殺了你？」

「我能毒你一次就能毒你第二次。」

「醫藥之道我亦有所涉獵，凡事可一不可再，同樣的招數對我可沒用。」

「你這人好生奇怪，啰啰嗦嗦，信不信我真殺了你。」月華怒目而視像極了炸毛的貓。

黃藥師心中看著月華這副模樣，心中驀的一軟，溫聲道，「我姓黃，名喚藥師。」

月華怔了一怔，把歐陽克三個字咽下，鄭重道，「月華，我叫月華。」

月華，月之精華嗎？此人倒真像是月之精靈。

在黃藥師愣神的時候，月華挽起袖子，又開始了捉魚大業。

半柱香后。

「我來吧。」

月華側身看著身旁的人，小臉上一派認真，

「我可以！」

黃藥師頓時覺得腦門疼，你可以？你可以個鬼哦，半柱香了一條魚沒捉到，反倒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幾次三番跌入水中。

「你的魚我還沒賠。」見月華有些意動，又接著道，「不如你去撿些柴火來吧。」

月華欣然應允。

片刻后，月華抱著一堆柴火回到溪邊，只見黃藥師一手拿著玉簫，一手放在屈起的大腿膝蓋上，背靠一株翠竹，閑適得很。

身旁三米外放著他削的竹竿，此刻竹竿上已然串了四條魚，魚尾輕輕擺動，還未斷氣。

月華扔下手中柴火，跑到黃藥師身邊蹲下，眼神崇拜的看著他，

「你好厲害，你教我捉魚唄。」

黃藥師睨了月華一眼，收回左手枕著後腦，右手隨意轉著玉簫，幽幽道，

「拜師。」

看見面前人陡然變化的臉色，心中只覺暢快無比，他已把月華看做同輩，此刻提起拜師不過是捉弄他罷了，他黃藥師出道至今還沒吃過這樣的虧，突覺臉上一涼，竟被人摘下了人.皮.面具。

月華看了眼手中的人.皮.面具，又看向黃藥師，書上怎麼說來著，形相清癯，丰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歐陽克的底子本就不錯，與他靈魂相溶后俊美更甚以往，歐陽鋒與他朝夕相處不覺有異，他自己卻是知道的，他如今的相貌有三分肖似自己原貌，他的原貌乃是主神以神力創造，鍾天地之靈氣，不是人間該有的絕色容顏。

這具身體雖只得三分，已是俊美無儔，可這黃藥師，竟比他如今的容顏更勝一籌，他不覺多看了一陣。

「如何，我長得可是磕磣？」耳邊低沉的嗓音傳來，月華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唰的一下站起身來。

「誰，誰看你了，本公子剛剛是在想事情。」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打自招了，察覺自己失言，氣憤的將手中面具往黃藥師懷裡一扔，色厲內荏道，

「柴火拾回來了，本公子現在想吃烤魚，你不快去弄！」

黃藥師心知月華羞怒，倒也不惱，反而覺得有幾分可愛，末了自己先笑了笑，拿可愛形容一個男子，放在這人身上竟也不覺突兀，搖了搖頭也不拆穿月華的窘狀，利落起身，果真是要去烤魚。

走了幾步好像想到了什麼，

「往西十裡外有一處小鎮，你去鎮上買幾壇酒回來。」

月華彷彿收到了什麼信號，運起輕功一下子竄出丈外，速度極快的向鎮子趕去，看上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塗留黃藥師立在原地，喃喃道，

「也不怕我跑了，倒真是個性情中人，不虛此行，不虛此行。」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卻說月華入了鎮子，找了個百姓問路，到了酒樓東摸西找硬是沒找著錢袋，抬手拍了下腦門，十有八九是落在了溪邊。

回去？

不可能！

空手而歸豈不是讓黃藥師看笑話？絕對不行！

可是沒錢啊，怎麼辦呢？月華一邊思索一邊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閑逛。

「嘭」不經意間一個人撞了上來，月華不悅的皺眉。

來人低聲道了句對不起

「小偷！站住，別跑，快抓住他！」

前方傳來一陣喧鬧，月華單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抓小偷？月華一拍大腿，頓時有了主意，不能買還不能借嗎？大不了以後再來還也就是了。

正在這時，一股清冽的酒香傳來，月華這才發現自己不遠處就是一座酒樓。

此時天色漸晚，月華轉到後巷，提氣上了二樓，循著酒香進了一處房間，只見房門大開，桌上擺著兩罈子酒，一個食盒。

來不及感嘆自己的運氣，月華一手提了食盒，一手拿了酒，往溪邊趕去。

黃藥師正吹著簫，聽到後方傳來響動，收起手中玉簫，道，

「你腳程不慢，怎麼去了這麼久？」

月華當然不會說他忘了帶錢，心虛道，「不認得路，耽擱了一會。」

黃藥師早看出他並非中原人士，不識路也是常事，雖聽出他言語有異也不曾多想。

月華先前同黃藥師過了數百招，而後又用輕功來回了十里路，早就精疲力盡，這會子見著架子上的烤魚，迫不及待取了一隻。

魚肉烤得金黃，賣相十足，外酥里嫩，月華咬了一口魚腹處的嫩肉，只覺人間美味不過如此，忍不住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黃藥師見他這副餓死鬼模樣，心裡頗為自得，也拿起一條魚細嚼慢咽。

吃完一條魚的月華頓時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取過一壇酒扔向黃藥師自己拿了另一壇，咕隆隆喝了一大口，

「好酒配好菜，真真是人間一大樂事，沒想到黃島主不僅武功高強，廚藝一道亦是登峰造極。」

黃藥師接下了誇讚，不無驕傲的道，「除了生孩子，這世上還沒有我黃藥師不會的。」

月華捧著酒罈，遙遙的和黃藥師碰了一下，大笑道，「你這樣不謙虛，也不怕旁人說你自負。」

「我謙虛也好，自負也罷，這些俗人也配評說？」

「說得好，說得好，當浮一大白。」

月華在這三年來早就將白駝山莊的藏書看了個遍，因著他過目不忘，領悟力又遠勝一般人，所學其實頗多，只是不敢讓歐陽鋒知曉他的能耐，有所疑惑只能壓在心頭，自個慢慢摸索，此刻有一個無所不知的黃藥師在側，便將往日種種疑惑悉數相詢。

初時還只是武學上的疑難，慢慢的醫毒八卦術數拈手而來，黃藥師這才發覺月華涉獵頗多，論精通雖比不上他，偶爾的奇思妙想卻讓他也有一種振聾發聵之感。

一個是天文地理，農田水利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精於數道。

一個是過目不忘，資質驚人，舉一反三。

漸漸的求教變成了探討，兩人越聊越是覺得與對方惺惺相惜。

一番暢談下來，黃藥師已將月華引作平生知己，對自己數年不出桃花島之事難得有了些許悔意，以至今日才識得這樣一個妙人。

「嗝，沒，沒酒了。」月華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臉色酡紅，右手舉著酒罈，卻一滴酒也倒不出來，顯然是喝光了。

「我還要喝！你給我，給我酒，嗝…」

月華胡攪蠻纏，渾然不知此刻自己醉酒的模樣如何勾人。

月色如許，美人如妖，黃藥師望著這幅月下美人圖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異樣，學著月華將酒罈倒扣，「我也沒了。」

「我，我不信。」說罷搖晃著向黃藥師走去，卻因為醉酒走得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右腳踢到左腳腳跟處，突然朝地上摔了下去，黃藥師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了，卻被月華拉扯著一齊跌落在地，做了月華的肉墊。

「哈哈哈」

耳邊傳來醉鬼的嘲笑聲，黃藥師頓時無語，見月華久久不起，低聲喝道，

「你給我起來！」

月華笑著笑著，忽覺身上一陣灼熱，難受得緊，

「我，我熱。」邊說邊拉扯著自己的衣服。

黃藥師以為他還要作怪，剛要訓斥幾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熱流從小腹處升起，臉色陡然一變。

這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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