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

「你們這麼做是不道德的！」

她眼睜睜的看著大信封被封嚴實——連同她的手環和頭髮一起被包裹在裡面，一封勒索信就那麼做好了。

「你在說什麼，」海倫娜不以為意地笑笑，「我沒有把你的手指頭放進去，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雖然那樣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我謝謝你。」薩沙惡狠狠道，「不過，如果他們真的把藥品都送來了，可不可以先把解藥給我？」

「咦？你發現了我每天加在你飯菜里的毒？」海倫娜有些驚訝，又有些懊悔地自語，「看來是我用毒的水平下降了，不，是這個小孩子的身體限制了我。」

「你為什麼要附在小孩子的身上，這孩子還活著嗎？」

「我也不想，但是如果自身沒有足夠的黑暗，是無法接受我的精神控制的。」海倫娜被她譴責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又不耐煩地加了一句：

「你放心，等有了合適的載體，我就會放了這孩子，她不會受一丁點傷的。你只要治好了英都大人的傷，我就會給你解藥。」

***

三周后精靈族

「雅夜，你終於回來了。」雅各說。

雅夜推開門，見其他五名長老正襟危坐，目光從他沾了灰塵的衣袍間一掃而過，頗有些不屑。他頓了頓，慢悠悠地走進來，「哈，讓各位久等了。聽說你們把我兒子關了禁閉，我來時的路上就在想這應該不可能，畢竟那可是精靈王，不是汝等能發號施令的。」

「雅夜，你也知道，那是王，並不是你兒子。再說，長老們有監督王的職責，自然有權利制約他。」

「有權利制約他的是元老會，不是你們！」他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你們要把他關到什麼時候！這是多大點的事！」

「雅夜，注意你的言行！族規就是族規，不允許任何人違背，身為王更應該以身作則。對了，陛下他是自願的。他已經認了罪，我們會已經向元老會上奏了彈劾他的議案。」

「X！你們瘋了嗎！」

雅各長老抹了抹臉上的唾沫星，頓時也怒了，「你才瘋了！我早就說過不應該把王交由你撫養，你這個傢伙目無規章制度，只會把王帶壞，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你、你等著，這事沒完！下一個要受罰的就是你——」

他話未說完，只見對面一拳飛來，正砸到自己臉上。雅各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動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忘了什麼魔法和咒語，直接撲了上去。

剩下的四位長老驚呆了，好一會才想起要把扭打起來的兩位長老拉開。

「雅各，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你等著！我要向諾姆大人彙報這件事！」

「你去呀去呀。」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一聲。「諾姆大人就在門外。」

「……」

原本吵鬧不堪引來眾多圍觀者的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好事的精靈們見狀不妙，紛紛離開窗戶逃之夭夭，也有膽大的仍趴在門板上偷聽。

諾姆走進來，木底鞋在地板上咔咔作響。他掃視了一眼，拿起筆在記事板上「唰唰」地寫著什麼。聯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雅各的臉頓時灰了。

「大人，大人……」他和雅夜打架的事情已經註定會成為族裡的笑柄，如果再被這樣有板有眼地記下來呈遞到元老會去，那他這個長老之首的位置一定是保不住了。

「放心，你的位置不會動。」諾姆漫不經心地停下筆，「每人警告一次，扣一百年薪水。」

「就、就這麼簡單？」雅夜忍不住道。雅各瞪了他一眼，卻在他臉上看見得意的神色。

「還有……」

還有？

「我今天來，是傳達元老會的意思，你們的議案被駁回了。我們不同意彈劾精靈王。」

「為、為什麼？」

「新的繼承人還沒有出現，你們讓他下台，是想讓族裡再一次群龍無首嗎？」

「可是，他的行為違反了族規，對自身的聲譽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不必說了，這也是琉昂納斯大人的意思。」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不可置信的神情。終於有人問：「琉昂納斯大人！他已經醒了嗎？」

「沒錯。」談到自己的愛徒，諾姆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神情，「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現在，他應該去看望精靈王了。稍後你們可以去見他，不過，雅各你不要去。」

「啊，為什麼？」

「他說看見你就頭疼。」

……

房間內很安靜，房間外也沒有人在看守。玉染拿著筆，獨自在桌前描畫著什麼。聽到腳步聲，又慌忙將紙反過來，用杯子壓住。

看見來人的模樣，他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

「琉昂納斯……大人？」

「哦？你認得我？」被一下子就認出的琉昂納斯顯然也有些錯愕，想了想后才釋然，「對了，你在時空記憶里見過我這個樣子。不像那些小輩，完全不知道我是誰……」

「大人，您怎麼到這裡來了？您身體康復了嗎？」他站起來。

「啊，還好還好，托你的福。」琉昂納斯四處轉了轉，看見杯子下壓的紙，又移了杯子掀起來看看，不由笑出了聲。「你的事我聽說了。」

「……」玉染沉默了半晌，不知該以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他，「對不起。」

「不不、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慢悠悠地說，「男人嘛，這很正常，我能理解。」

「可是，我違反了族規……」

「族規這種東西，總是遵守的話就太無趣了。」

「可終歸是我做錯了，我打算，明天就向元老會提交辭呈……」

「噗！」他一口茶噴出來，再也不復剛才悠然自得的樣子，嚷嚷道：

「別胡鬧！你不幹了誰能頂上？萊雅？」

「這……姑母她身體抱恙，怕是不能……」

「那難道是我？！你們不要再坑我了好嗎！」

玉染見他激烈的反應，也有些不知所措。琉昂納斯趴在桌子上感嘆：「啊，我醒來真是個錯誤……」

「大人，那您的意思？」

「你走吧。」

「啊？」

「薩沙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她、應該在自己家裡。」

「那你去把她帶來，帶到這邊來，如果諾茲法不願，我來給你們舉行婚禮。」

「可、可是……」

「別可是了，我位階比你高，婚禮是有效的。……還猶豫什麼？你不是說，你認定了她嗎？」

「嗯，當然！」

「那就把她帶過來，讓她負責。這樣也不會再有人說你們什麼了。」

「大人，真的是太感謝您……」

「別說了別說了，這邊的事比別管了，快走吧。要不是她不回訊息，我現在就可以把她叫過來了。不過，還是你去接她好一些，快去吧。」

「是。」

***

「喏，這是解藥。」

薩沙接過。「謝了。」

海倫娜見她仔細地查驗，不屑地道：「放心好了，毒死你對我們大家都沒好處。」

這倒也是。一個月下來，英都的傷已經完全治癒了，這兩人卻全然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這段時間，為了躲避搜查，他們早已離開了原先的城鎮，現在到了安迦帝國領地內的一家旅館里。

那些搜查都是沖著自己來的。薩沙心裡有著這樣的預感。自從她被這兩個人綁架后，勒索信一封接著一封寄出去，最後一封信使得他們的藏身之所被大量的士兵包圍了，結果，還是逃了出去。她不知道那封信上寫了什麼，反正，各種珍貴的藥材和寶石再也沒有送來過。

到了帝國的境內，他們再沒有遇到過盤查，這似乎讓英都和海倫娜都放下心來，也不再像之前關犯人一般關著薩沙。海倫娜把隱形的絲線栓在她手上，以控制她在自己的身邊範圍內活動。買早點、燒水和打掃房間成了她日常要做的事情。

上午的時候，薩沙端著早飯，聽到旅館的客人們談論著這樣一則消息。

九袛羅的軍隊從邊境退兵了。

她一口氣跑回房間內，餐盤與桌子的碰觸發出一聲巨響。

「你做什麼了！！」「……你那封信里寫了什麼！！」

英都將面前的杯子打開，用杯蓋將裡面的茶葉刮到一旁去，似乎對她的連聲質問充耳未聞。

難道是寫了……若想讓她平安回去，同盟軍必須同邊境退兵？

「你猜到了？」他輕輕地勾動手指，茶杯里的水紋絲未動。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這麼做，會讓他們以為帝國和你是一夥的！」

「那就當我們是一夥的唄。」

可實際上並不是呀！

這麼做，只會挑撥安迦帝國與同盟的關係，讓人類國家間的信任土崩瓦解。這個傢伙，在虛弱得無法動彈的時刻，也不忘給大家帶來麻煩，而她的出現，正好被他利用了。

不行，要快些離開這裡！他們不會放了她，必須她自己想辦法。

她一時想得入神，不想面前的杯子卻突然被掀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面色陰鬱地盯著自己的手：「究竟……要到什麼時候……」

「英都大人，再等等，薩沙不是說了，法力的恢復沒這麼快……」

魔王的眼珠又直直地盯著自己，薩沙不顧背後的冷汗，乾脆利落地附和道：「沒錯，你這幅身體受損得太嚴重了，我雖然把你治好了，但是法力的恢復仍然需要一段過程。」

「短則幾月……長則幾年？」

「沒錯，這正是我之前說的。」怕在這兩人面前露了餡，她不敢有什麼表情，只是一臉木然。只聽他突然道：

「海倫，收拾東西，我們離開這。」

「啊？去哪？」薩沙與海倫娜異口同聲。

「渡月城。」

「啊啊，等一下，我們的補給不夠了，海倫娜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市場上買東西？」

「是啊。」

「走，我陪你去，我們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