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姓,冠汝之名(25)
徹底回過神來的祁琛禹這才發現,原來白色外袍下的自己竟然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塊大石板上,而自己胸口上的傷已經用白色的布包紮起來了。他看向司衍,果不其然看到司衍衣衫下擺少了一塊,他想他明白包紮自己傷口的布是哪裡來的了。
燕朝向來重視儀容儀錶的整潔,他還沒有這樣赤身裸體極為失禮地面對一個不熟悉的男子過,到底是有些尷尬和不自在。
但是他心中一思索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此前他受了重傷,在掉入湖中時衣物早已濕透,加上自己又受了寒發起了高燒,若是不及時處理很有可能會沒命。
司衍烤乾了自己身上穿著的裡衣,淡淡掃了他一眼,彷彿看出了他的尷尬和不自在,說道:「衣服已經幹了,你先穿上吧。」說完徑直向洞外走去。
祁琛禹掀開身上的白色長袍,露出古銅色的偉岸身軀,他將火堆旁已經烤乾的黑色錦衣穿上,尷尬過後也就沒什麼了,他身材這麼好,該是看到他身體的人不自在才是。
天色漸黑,他們兩人此時正安身在一個半開的山洞裡,從洞中望過去,谷中霧氣旋繞,夢幻迷離,周圍古木叢生,鬱鬱蔥蔥,很多未曾見過的奇花異草遍地盛開,空中偶爾傳來幾聲飛禽的鳴叫,如黃鶯出谷般清脆悅耳,若不是兩人意外掉落此地,命懸一線,祁琛禹還真的覺得自己置身於仙境之中。
只可惜洞外隱隱約約傳來的猛獸的嘶吼聲讓他意識到這谷底並不是什麼安全地方。
兩人坐在火堆前烤著火,祁琛禹忍不住喉間的癢意,一聲聲咳嗽著,在寂靜的山洞裡顯得尤為清晰突兀,他低下頭,捂著嘴低聲咳著。
偏偏這時候幾個時辰沒有進食過的肚子也咕嚕咕嚕地發出響聲來,讓他虛弱之餘也尷尬不已。
司衍將裝著水的葉子遞給祁琛禹,「喝點水吧,會好受些。」然後又將幾個紅色的果子遞給他用來填飽肚子。
他聲音清越,身體的不舒服使他聲音中帶著一點低啞的感覺,這點低啞增加了他聲音中的磁性,像是重力的吸引,每分每秒,都想讓人向他靠近。
祁琛禹接過盛水的芭蕉葉,挽成環形立體狀的芭蕉葉里清水蕩漾,他手裡接過司衍遞給他的紅色果子,神情莫名,眼神複雜至極,說了聲:「謝謝。」他沉默了一會,又問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不僅從湖裡救他出來,還給他包紮傷口,給他水喝,給他果子吃。
司衍聞言抬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死了,我會有麻煩。」好歹是天道中意的男主,要是就這樣死了,或許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祁琛禹:「.......」
好誠實的答案,清新不做作,是他想的太複雜,自作多情了。
偏偏此時天公不作美,屋漏偏逢連夜雨,谷中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越下越大,驚雷滾滾,電閃雷鳴,伴隨著狂風怒吼,老天爺像是發了瘋的野獸一般不停的嘶吼咆哮,震得整個大地都顫動起來。
而洞內卻篝火燎旺,溫和暖和,照的整個山洞一片亮堂,暖氣縈繞。
祁琛禹吃著果子,酸倒牙的果子讓他嘴裡充滿酸水,勉強將之咽下肚,若不是看司衍面不改色地吃著和自己一樣的果子,他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味覺出來問題。他也明白,外面這天氣如此惡劣,有酸果子果腹就不錯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們棲身的山洞不算大,山洞外電閃雷鳴,一陣陣陰寒的狂風肆意的席捲進來,夾雜著濕潤的雨水,使他們能夠休息的地方更小了。
兩人背對著躺在山洞裡,身下墊著外袍,正準備入睡。
兩人之間莫約隔了三米之寬,祁琛禹聞著司衍清淺均勻的呼吸,身上淡淡清冷的檀香,本來毫無睡意的他也慢慢地安心睡去。
司衍睡眠向來淺,兩人中間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寂靜的黑夜裡,他還是能聽到祁琛禹的哆嗦聲和不斷的夢囈,醒來后他思索了一陣,然後站起身走到祁琛禹身邊。
夜晚更深露重,氣溫漸漸冷了下來,司衍還好,他身體畏寒,常年穿的厚厚實實的,但祁琛禹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入睡,再加上發燒本就會使身體感覺到冷,一天下來又只吃了幾個不擋飽的酸果子,身體的熱量早就消耗完了。
此時他身體哆嗦著,將自己蜷縮起來,臉凍的烏紫,火堆早已經因為沒有柴火熄滅了,外面雨依舊在下,他也沒辦法去外面找些柴火再將火堆點起來。
半夜的氣溫是最低的時候,54250怕男主凍出來個好歹,萬一凍死他們的任務直接就玩完,催促著司衍趕緊去幫助男主,起碼得讓他活著。
司衍的神情隱藏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他還是選擇走到祁琛禹旁邊將自己的外袍給他蓋上,又在身上撕下一塊布,沾滿冰涼的水搭在祁琛禹額頭上給他降溫,稍微靠著他一點,沉沉睡去。
祁琛禹緊閉著雙眼,他睡的十分不安穩,夢著十五年前他看到的一幕。
也是這樣的一個春季的雨夜,他被三皇子欺負在雨中跪著淋了兩個時辰的雨,回去就發起了高燒,母妃心急如焚想要出冷宮為他請來太醫醫治,但是看守的太監宮女卻將她強押了回去。向來溫柔和順的母妃大鬧冷宮,非鬧到看守冷宮的姑姑上報神堯帝,最後在皇帝面前毅然撞死在冷宮的柱子上,這才讓他的父皇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邊還有他這個皇兒的存在。
燒的迷迷糊糊的祁琛禹醒來就看到自己的母妃撞死一頭在柱子上,死不瞑目,鮮血流了一地。這一幕成了他一生的夢魘。
一個宮婢,就算有幸生下皇子,又能如何,不過是被皇帝厭棄,長居於冷宮之中罷了。就算以後他當上了皇帝,死後的殊榮,又如何比得上生前的富貴安樂?
祁琛禹一遍一遍地重溫著當年的噩夢。
恍惚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陷入一團溫暖中,鼻前聞著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香味,讓他不自覺地朝著那團溫暖靠近。
凌晨時分,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洞外的雨也停了,依稀可見外面的輪廓。司衍感覺到腰被錮的太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得不從睡眠中驚醒過來。
然後他就發現原本與他相隔著一掌距離的祁琛禹此時緊緊挨著他,還轉過身來使勁抱著他的腰,並且力度還不小,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司衍被錮的有些難受,伸出手想要推開祁琛禹,在他廢了好大勁還沒有掙脫的時候,祁琛禹在夢中被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司衍趁機脫身。
徹底清醒過來的祁琛禹想起剛才與司衍過分親密的接觸,開始不自在起來,但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遺憾和可惜。
「既然你燒退了,我們走吧。」司衍整理好衣服,聲音清冷沙啞。(???,迷惑描寫,想歪的自己去面壁。)
山洞不是久待之地,兩人也不能坐以待斃,準備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谷之路,順便在途中找點東西來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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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祁琛禹: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司衍:因為你死了我會很麻煩。
祁琛禹:不對,那你為什麼要用自己的衣服給我包紮傷口
司衍:因為你的衣服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