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誰想胡家父母一口回絕,半點轉圜餘地不予思翰。原來胡家父母只此一子,視如珍寶,實指望思翰光耀門楣,功成名就,日後不說娶一位貴女為妻,至少也要尋一名門當戶對的閨秀。寶兒的家世委實不能和胡家相配,因此胡家父母相看且不願,更遑論提親。思翰乘興而提,敗興而歸,怏怏不樂之餘,只好暗中與寶兒商議,緩緩再做計較。

然而尚未等二人想出法子,邊境忽然烽煙四起,鄰國有犯邊之舉。思翰思量著,自古富貴險中求,既與寶兒婚事不諧,倒不如去邊關碰個運氣。倘或立下寸功,博個一官半職,再提及婚事,想來父母不至百般反對。

因此便與寶兒密密商議一回,寶兒卻也萬分願意,反倒是思翰一時流連溫柔鄉,難捨寶兒,於是強著她賭個必不變心的誓。寶兒被他纏得無法,只得自頭上拔下一隻玉搔頭來,合在掌中低聲禱祝道:

「待胡思翰功成之日,所不如其所願者,有如此釵。」

說罷把那玉搔頭往桌上一磕,噹啷一聲磕成兩段,一段自己取了,一段遞與思翰。思翰這才放下心來,又攬著寶兒,要去親她的朱唇。寶兒把臉往帕子里一遮,羞答答地躲避開。思翰也不強她,笑著出了門去,徑自投軍去了。

寶兒滿心指望思翰功成名就,榮歸故里,好娶自己為妻。這思翰一去一載,當真捷報頻傳,聲名播於四鄉。寶兒正在心中暗喜之時,忽然一封書信傳來,思翰竟戰死沙場了。這下寶兒的指望全落了個空,私下痛痛切切哭了幾場,只好嘆造化弄人,自認倒霉。莫里和林氏到底不是土偶木人,多少覺察到些端倪,只不好說些什麼。適逢朝廷點選秀女,林氏深怕寶兒和思翰已有首尾,日後在鄉里難以嫁人,累及聲名,索性將她的名字報了上去,果然屏雀中選。事已至此,寶兒哭了一場后,便也只得含羞帶愧,入得宮中。本想著自己在一眾秀女中出身不高,姿容不顯,必是不甚得寵的。誰想到今日竟如此幸運,施貴人方才承寵,第二個竟輪到自己。這不由得寶兒不得意起來。

小萌洛兒在前引導著,其餘宮人簇擁在後,一路護送寶兒往皇帝的寢殿而去。待到了地方,小萌且不領寶兒往正殿去,反往寢殿左側走去。寶兒心中納罕,又不好細問,待一抬頭,卻見裡面出來兩名老宮人,接了自己進去,其餘宮人都留在了外面。寶兒愈加疑惑起來,正要詢問端倪,老宮人已按著她坐下,就要去解她的衣紐。

寶兒吃了一驚,忙把雙手緊緊按在胸口,抵死不肯鬆開。她初入宮闈,尚不諳熟規矩,小萌又急著回去復命,一路也不曾給她細講。原來這侍寢的規矩,除非皇后,哪怕皇貴妃,侍寢前也需被人遍體搜查一遍。不論是髮髻里,衣裳中,還是鞋襪里,都要一一看過才好。待看清確無兇器,再由老宮人幫著整理雲鬢,重施脂粉。此刻才許其他宮人進來,把侍寢的妃子接走。

這規例定下的時間並不長。因著當初皇帝看中了前任羅皇後身邊的侍女,召幸時不妨她身上暗藏匕首,皇帝受了一場驚嚇,所幸未被刺中。從此以後舉凡召幸妃子,必得檢驗過了才可進御。

寶兒不知這規矩,越是不肯鬆手,老宮女越是疑心,必要細細搜過才好,不僅除了她的上衣,連下裳也要去掉檢查。寶兒自忖從未受過如此羞辱,幾乎不曾和她們吵鬧起來。還是其中一宮人更善察言觀色些,給寶兒宣講了一通規例。寶兒才勉強忍耐著,讓她們把自己搜檢了一番。

待她重新裝飾好,小萌她們便進來,引了寶兒進了旁邊廂房,展開綉被上了羅榻。寶兒左顧右盼,不見皇帝的身影,不由心中疑惑。洛兒幾個又服侍著她除去外衣,躺在床上,便要退去。寶兒忙牽住小萌的衣袖,狐疑道:

「小萌姑娘,聖上何在?」

小萌笑道:「聖上隨後便至,良人耐心等候便是。」

見寶兒紅著臉縮了手回去,小萌這才退出來,自去和皇帝復命。她到得皇帝殿前,叫了小內侍進去通稟,隨後便候在外面。只候了一刻,便見小內侍垂著頭小步跑出來,小萌剛想拔腳進去,卻見那小內侍一個勁朝她擺手。她生生剎住腳步,疑惑道:

「怎的不許進去?莫非聖上等不得,自去睡了?」

小內侍道:「確已睡了,只不是自睡。」

小萌好生奇怪,忙問道:「這是怎的一回事?」

小內侍竊笑道:「姑娘莫問了,若真想知道,且去一看便知。」

小萌愈發不解,當真輕移蓮步,躡手躡腳進去。只見寢殿里羅帳低垂,悄無人聲。小萌正在納罕,忽然帳子簌簌抖動一陣。又見床前地下,衫裙凌亂,看樣子恰是一套宮婢服飾。小萌忙抬頭去看,只是羅帳垂得密密,一絲一毫也瞧不見,不知是哪個宮婢得了這天大的榮寵。

因著瞧不出是哪個宮人,待下去也無趣,小萌便要退出去。忽聽得帳中格格一陣嬌笑,一隻雪白的紅菱小腳從裡面探出來,上面仍著白羅襪,腳尖上半掛著宮女鴉青的鞋。那隻腳隨著帳子晃動片刻,鞋子早掛不住,掉落下來,和那衫裙混作一堆。小萌臉上一紅,忍不住偷眼去瞧,那隻腳卻又收了回去。

小萌又等了一陣,不見其他動靜,方才紅了臉小跑出來。那小內侍見她如此情態,笑著道:「姑娘怎用了許多時間?莫非是看住了,挪不動腳了?」

小萌一面往外走,一面啐道:「那有什麼好看的?跟著聖上一年到頭,這種事總要見個十回八回的,只不知是哪個小蹄子雀兒飛上高枝了。」

這邊應付完小內侍,小萌卻又愁著如何和那邊等候的莫良人解釋,若照實說出來,恐怕良人再恭順,也要含恨在心。她不好銜恨聖上,這口怨氣怕不要轉嫁到自己頭上來。思來想去,靈敏如小萌,也想不出個萬全的法子來。她一時沒了主意,乾脆就此撂開了手,也不去回復莫良人,自去下處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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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世界的小貝和寶寶,都是這麼慘兮兮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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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風雨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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