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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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

太微很是心煩,走在九霄雲殿外的聽風閣散心:因為旭鳳的不聽話,也因為鳥族與魔界的事;這個穗禾一個小小的鳥族都管不好,真是,該管好的人管不好,不該管好的人卻將幾十萬年來將九華州管理的滴水不漏,明明就是那麼一個恣意的性情,怎麼每件事都安排的那般細緻,他這五六萬年來安插入九華州的探子不是無故失蹤就是傳些無關緊要的事過來,看來得從潤玉身上下手,知道龍君寵眾多秘密又不讓她防備的人,估計只有自己這個長子,所以他得想法子將潤玉從龍君寵身邊拉過來,他與錦覓的婚事不能拖延,他只是太習慣龍君寵的陪伴,那般一個能讓天地都失色的美人,兒子只是一時被迷惑罷了,還有,自己的確得對他更加『好些』,讓他明白他們才是一家人。

抬眼,看見一處有些仙侍都在往下觀瞧,不由也朝雲閣下觀瞧,但他所在看的並不真切,故而走了過去「你們,都在幹什麼?看什麼呢?」

仙侍中男女皆有,都看的不知他的到來,聽到聲音方才轉過神,接連下跪,嚇的說不出話來。

太微習慣這種情況,便就自己走過去,往下觀瞧,他記得下面應該是天聚河的所在,被眼前一大片的青蓮恍了眼睛。

只見一白衣女子和一金紅衣裳的少年郎在開滿青蓮的天聚河上以花枝舞劍,兩人皆是劍術精湛之輩,使的也都是各自絕技,白影與紅裳相映成輝,一個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另一個則也不弱,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這分明是龍君寵和旭鳳二人。

或對陣拆招、或合劍一處皆是動靜相宜、配合不凡。

兩人踏花而行,更是增加了難度。

錦覓本來紛亂的心神,卻在看見兩人劍舞后消散不小「好厲害,好厲害!」兩個人都好厲害。

旭鳳本被禁足棲梧宮,卻不料姑姑來訪,拉起自己就走,絲毫不顧忌那所謂的禁令,還說哪怕實在禁足也要精練武藝,可棲梧宮太小,自然要尋個大點的地方,再者由自己看管著,在哪裡都是禁足。

兩人落花而下。

旭鳳出了一身汗,反而精神抖擻起來「多謝姑姑。」他看見錦覓自然高興,但能這般一番舒展也是好不快意。

龍君寵也是額頭薄汗「現在我沒有全然只偏著魚兒了吧,真是累散我一把老骨頭了。」

旁邊自有凌華宮的仙侍送上帕子。

旭鳳拿了帕子,抬手就給她拭汗,狗腿的很「姑姑,都說美人吐氣如蘭,出汗都是美的,今日小九算得見了,姑姑,那過幾日還否請姑姑來『解救』禁足的小九?」在龍君寵面前他一直將自己當做小輩。

龍君寵抬手打了他額頭「還想累我這身老骨頭啊,那我能有什麼好處?你知道我的,不做虧本生意。」

「我給姑姑垂肩捏腳,行了吧。」旭鳳因為母親的事被削兵權、貶斥禁足這些日子來,覺得現在才有些舒心「姑姑仁愛,最是疼我。」旭鳳分得清,是母親自己自作孽,真怪不得龍君寵,而且他想說服父親,就如叔父丹朱所言,由龍君寵開口才好,她開口,不管是父帝或者是潤玉都不會拒絕。

「盡會挑些好聽的。」龍君寵自己拿過帕子,貼住了香腮「我也是好久未曾如此淋漓一場了。」

「姑姑,小九劍術可還入得您法眼。」旭鳳自己擦汗就粗魯了些許「是不是總算有些進步了?」

龍君寵稍稍整衣,抬手揮去河上那些青蓮「火神殿下自己認為呢?」

「姑姑,就讓那些花開著嘛,怎麼收回了?」錦覓瞧見有些失望。

龍君寵撩袖遮住手背「那蓮是你母親梓芬最愛之物,我怕太微看見睹物思人,他本來就公務繁忙,不必為這些傷神憂思。」

旭鳳嘆口氣「還是姑姑思慮周全。」

「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姑姑疼你父帝跟疼你們都是一樣的。」龍君寵淡然笑起「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的,總是想起你們小時候,你偷喝一日醉卻醉了好些日子沒醒,荼姚就守在你床前,好幾日都不肯離開,埋怨我又心疼你。」

說起荼姚,旭鳳的興緻被打下一些「姑姑……」

「她沒事,我去看過她了,尚好,只是怨恨難平啊。」龍君寵也是實話告知:旭鳳被禁足中,無法去看望母親,所以她說給他知道。

「她還怨恨?!」錦覓聽聞此蹙起眉頭「她有什麼好怨恨的?她害了這麼多人,不知道悔過,還怨恨?」

「錦覓,我母神她……」

錦覓怒吼「姑姑你為什麼還要去看她?她害了你啊,她還想害夜神,我為什麼從小失去母親,若不是你幻變過她,我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荼姚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她可以和自己的兒子舐犢情深,卻要害得我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天與母親的天倫之樂?」

「葡萄果子。」龍君寵想去抱住她。

錦覓卻後退了一步「姑姑,我不是你,沒有你那天地寬的心胸,我恨她!」她可以不怪鳳凰,但是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害了自己母親的荼姚,說罷也不管其他,轉身就跑。

「錦覓。」旭鳳問此言,猶如針扎心,抬步就去追。

龍君寵拉住了旭鳳「算了,總要讓她散了心結才能平復心情,再者我也答應了你母親,助你登帝,你遲早要和穗禾成親,就不要亂她心神了。」

「姑姑!」旭鳳回頭「怎麼您也這麼說,我以為全天界里最了解我的就是您了,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您知道的。」

「可你是嫡子!」龍君寵沒有放開他「你背負著鳳凰一族的使命。」

「我現在已經不是嫡子了,歷代天帝都是龍神,大哥比我更適合那個位子……」旭鳳握住她拉住自己的手「姑姑,洞庭君已被追封,而我母神卻聲名狼藉了,您還要拿庶子嫡子說事嗎?姑姑,我對兄長說過,只要他不娶錦覓,我願意對他俯首稱臣!」

「放肆!」龍君寵怒斥「你願意?旭鳳,我知道你光明磊落,胸中坦蕩,但我不知道你這般無知,帝位的傳承怎是你隨口說稱臣就稱臣的?你眼睛里還有你父帝嗎?你當天帝的位子是隨手可丟的玩意嗎?你可知你父帝為了這個位置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你怎麼這般不爭氣。」

「我是不爭氣,所以姑姑就莫要指望小九了。」旭鳳拉開她的手,飛身去追錦覓。

龍君寵似乎沒有防備旭鳳會突然拉開她的手,不由往後退讓,驟然腳步不穩,然後仰倒。

「姑姑。」身邊的仙侍叫起,要去扶她。

有一雙手臂卻從後面扶住了龍君寵仰倒的腰肢。

龍君寵有些花容失色。

太微用力收臂,將龍君寵仰倒的勢頭止住。

龍君寵拍拍胸口「這個小九,嚇死我了,差點出糗。」

太微看著有些失色的龍君寵,她一直要麼狡黠,要麼乖戾,雖然也有不靠譜讓人無奈的,可如今這般女子嬌弱的模樣很少看見,自己竟然還能看見她花容失色的模樣,真是另一番光景。

龍君寵看向有些恍神的太微,發現自己竟然靠在他懷裡,不由掙扎了下「唉,你可以放開我了。」

太微這才被她喝醒,有些倉惶的放開了她,退後一步「失禮了,姑姑。」

龍君寵撫撫胸口「太微,我跟你告狀了,你兒子不靠譜你知道了嗎?」

「是,是旭鳳失禮,還請姑姑見諒。」太微還能聞到她身上因為舞劍而濃重起的香氣「是太微教導無方。」

龍君寵此刻黛眉一蹙,拉起自己的裙擺,看向自己的腳「疼。」

「姑姑是扭到了嗎?」太微發現了她的動作「快去,快去請岐黃仙倌。」

「疼疼疼。」龍君寵蹙緊眉頭「先別去,扶我回凌華宮;要不,你去找魚兒,讓他過來抱我回凌華宮……」

沒想到此刻,太微上前,橫抱起龍君寵「我送姑姑回凌華宮,你立刻去請岐黃仙倌。」對著那位仙侍說。

仙侍不敢違逆,自然先去了。

太微抱著龍君寵「姑姑不會怪本座自作主張吧。」大步向凌華宮走去。

「我現在在你手裡,怪你什麼?」龍君寵挑眉「陛下應該知道老身素來識時務。」

太微大笑「姑姑是習慣順勢而為,雖說你總是闖些禍,可細細算來都不算大事,小事糊塗,大事卻瞭然於心,姑姑的處世之道眾人欽佩。」她可真香,與梓芬身上的花香不同,她的香味中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聞似冷冽,卻實則勾人魂魄。

走了一段,太微突然問道「姑姑,潤玉到底哪裡好?」

「長的好。」龍君寵似乎沒有考慮就回答了「那般模樣,可不是好看嘛,你說呢?」

太微看向被自己橫抱著的她「姑姑還說本座年輕時風華絕代。」

「是的,可你現在老了,瞧滿臉褶子,比老身的還多,老身不愛瞧了。」龍君寵沒好氣指指他眼角的皺紋「瞧瞧,瞧瞧,一天到晚平衡來制衡去,這張臉都橫成什麼樣了。」嘆息「遙想當年你英氣逼人的模樣,就那麼一立都是氣宇不凡,天界多少仙子都拜倒你袍下啊,比起如今的小九那也是毫不遜色,甚至還在他之上,花神梓芬、鳥族荼姚都不是先後被你所迷,只可惜歲月刀刀催人老,您老這歲月刀更狠。」

太微其實沒覺得自己變很多「真的有很多褶子嗎?」

「啊,你都不照鏡子嗎?」龍君寵還是以往紈絝態度「趕明兒,姑姑送你一面超大水鏡,你好好照照。」

太微的心被扎刀了,苦下臉「姑姑!」

他們只顧著自己說話,沒有看見在他們身後的一抹白影緊緊攥起了手。

凌華宮。

太微等岐黃仙倌確診后又囑咐了兩句才再離開。

岑葳服侍龍君寵沐浴「主上,剛才陛下那態度有些不對啊。」

龍君寵還在玩水「不對?什麼不對?」扭頭「你不會覺得他對我會有什麼想法吧,絕對不會,我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那款。」

對於龍君寵的大條,岑葳可不敢大意「可你也該想想,如今天後之位虛空,陛下又是那般心思的人,既然您可以喜歡大殿,為何就不能……」

龍君寵一下子捂住胸口「啊?那臭小子想對老身如何啊?找死啊。」

「總之您可不能掉以輕心,為了他帝位穩固,說不定就會鬧出什麼事來。」岑葳還是提醒她「您可是說過想娶您還可以天地為聘,日月為證的,天後之位與其給別人,不如給您這位美冠六界的九華上神啊;這真要鬧出來,恐怕大殿就得弒父了。」

龍君寵將自己縮入水中,只露出眼睛,想起了斗姆和自己喝茶時候說的話,她果然沒有跟自己念經,甚至連彎子都沒繞:於別人救一人不是慈悲,救千人亦不是慈悲,救天下蒼生方是慈悲;而於你,虎傷已救虎,還記得你自己所言否?救虎造浮屠,養虎自手段,如今是放虎歸山還是關虎入籠?便是證你自己所言時,九華,你曾為了自己的情劫屠戮六界,而今你已成他之情劫,救六界蒼生之責便也全系你一人之身了,望好自為之,善自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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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之君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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