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寧淮與沈六一行人找到傅喆時,已經是翌日下午。

由於昨日大雪封山,很多路都走不通,他們一行人幾經波折兜兜轉轉才找到這不起眼的破廟。

沈六當時是第一個衝進破廟的人,一入眼就看見傅喆滿身血污伏在時禹身上昏迷了過去。

寧淮特意站在一旁靜默看着沈六一舉一動,淹埋在暗影中的眼睛像鷹隼般銳利。

只見沈六輕蹙眉頭緊了緊拳頭便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他沉着一張無表情的臉,二話不說就直接一把操起傅喆膝彎打橫抱走,微昂着頭,略過眾人驚詫的目光就大步流星往外走,徑自上了馬車……

沈六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得連貫快捷,舉手投足間充滿了不可冒犯的凌厲,再結合他昨日種種跡象來看,這似乎越看越叫人覺得是霧裏看花——沈六做的有點不那麼合乎事宜禮規,勉強些可以說是護主心切,直白點,這已經是屬於僭越行為。

寧淮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時禹已經僵直的屍身,他從昨夜就開始反覆推敲猜想着,此沈六非彼沈六。

那如果眼前真的不是沈六,此人會是誰?斗膽冒險化成沈六的模樣潛入闐晟軍中?又是何時潛入?真正的沈六現在又身在何處?怎麼會共事那麼久一點破綻都沒有,肯定是哪個環節在暗地裏做了手腳,若真是如此,這事情就越來越蹊蹺!

寧淮斟酌好一會不禁皺起眉頭,但也沒多說什麼,領着其他人繼續善後……

回營的路上,沈六與傅喆是兩個人同坐一輛馬車,其餘人都在另一輛馬車上,最後一輛馬車安置了時禹。

眾人對於這種安排雖一臉不解面面相覷,但是他們無形中都察覺到了眼前的沈六與從前那個沈六是不同的,眼前這個沈六無形中從自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會讓他們自然而然在不知不覺間言聽計從起來。

天色時明時暗,馬車軲轆碾過雪地時搖搖晃晃咿呀作響,沈六卻能一手將傅喆牢牢得抱在懷裏。

一手靈巧得將傅喆外面那層沾染了時禹毒血的厚戎脫下來,為她裹上自己的雪貂大裘,直到傅喆臉上逐漸恢復一些血色,沈六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了口氣。

沈六端詳了傅喆好一會,傅喆唇邊跟側臉上的血跡讓沈六無法靜下心來,腦中開始聯想萬千——

昨夜,傅喆有可能在跟時禹生死話別時的種種情景忽地一一掠過他腦海,沈六索性重重的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沈六虛喘出聲,再度睜開眼睛,這才不緊不慢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沾了沾水囊中的水,給傅喆輕輕擦拭掉唇邊沾上的血跡,順手餵了點溫水給她。

眼下眉頭深鎖朱唇緊抿的傅喆,讓沈六百感交集,無聲的長嘆后低啞說了聲:「委屈你了……」

傅喆原本凍麻的四肢被沈六捂在懷中慢慢恢復知覺,她的頭側靠在沈六頸脖間,鼻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檀香氣便習慣性的就往沈六身上蹭去。

沈六對傅喆這個似曾相識的動作,剎那間像是回憶起什麼,耐不住勾唇一笑,淺淺的又像有心戲謔傅喆一般,在她耳邊試探性的呢喃了一句:「喆兒……」。

傅喆本就意識遊離飄渺,迷迷糊糊間聽到這把熟悉的聲線喊出自己的名字,就如在黑暗中有人為她敞開了一道光亮的大門。

傅喆雙手更是自然直接環抱上了沈六的腰狠狠得摸了兩把,嘟囔了一句:「嘿嘿,王爺壯了!」

聞言,沈六心頭湧上一股暖意,笑意浮上臉,覺得自己懷裏窩的就是一隻貓,他有意湊到傅喆耳邊吹了一口溫熱的氣息又低喚了一聲:「喆兒……」。

瞬間,傅喆渾身像過電一般,酥酥麻麻,心尖更是又酸又甜,呼吸一滯,耳朵都泛出粉來,那手更是情不自禁就從沈六腰間上移,環上了頸項,微微昂起了頭湊上唇,嬌羞低語:「顧延……要親親……」

沈六迎著滿臉期待的傅喆,眉頭眼額都透出溫情涓涓,唇角一彎,長睫輕顫,難掩情動,長手順勢撫上那張微紅的臉,低頭貼上自己的唇。

一切如舊,那麼熟悉的彼此,旖旎熾熱的吻將傅喆經歷的苦痛災難都一一撫平,愛着所愛,被所愛深愛,那是一種特彆強大的治癒力量。

昨日碎成片的心臟彷彿被一點點拼湊起來,重新注入新鮮熱血讓它跳動起來,多蒼涼的過往,已是回不去的昨日,多遺憾的結果,已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傅喆唇齒間都是記憶中依戀的氣息,薄唇溫涼而柔軟,依舊是那股冷冽的檀香味縈繞在鼻間,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顧延……是王爺……

本該都是熱烈歡欣的一場重聚,但傅喆着實怕了這種甜得發膩的幻境下一刻將會迎來更慘烈的現實反擊。頓時她心中注滿了掙扎矛盾的情愫,哪怕這是個夢,是個幻象,在面對顧延時,傅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與長久的孤獨后怕。

傅喆仍是禁不住怦然心動,被顧延一舉一動左右自己的思緒,這早已經入眼入心的人,現在卻讓她無處可逃坐立不安。

舌尖上的繾綣纏綿也訴不盡各自命途上所遭受的身心折磨,彼此親得嘴唇發麻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傅喆緊閉的雙眼慢慢得睜開,當眼前人的臉逐步清晰晃在她面前。

傅喆忽然如被雷劈一般,嚇得從沈六懷裏滾落下來,眼珠子瞪得快要從眼眶裏滾出來一樣,驚恐與詫異寫滿臉,她不可置信得捂住自己嘴唇,虛喘幾口大氣還是不能平息下那股從喉間壓着她呼吸的窒息感。

沈六這下也是從雲端到泥潭,下意識就伸出手想去扶起驚慌失色的傅喆。

傅喆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修長大手,心被堵得像被冰封住,她遵從身體最直接最本能的反應,拍開了那隻白皙的手。

殊不知,這一掌像被點燃炸藥的引信,沈六沒有退後反而帶着狠戾一把抓緊傅喆的手,他微慍的半眯起眼眸,半是迷惑半是無奈凝眸盯着傅喆。

傅喆試圖掙脫開沈六的鉗制,卻發現徒勞,當下只覺得眼前這一切是夢吧,夢裏明明是顧延,怎麼眼前的卻是沈六?

傅喆腦海不停的反覆追問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開始犯迷糊?

「傅喆……?」

沈六這一聲「傅喆」如豆子落銅盤,顫得傅喆當場這心就跳得七上八下,這聲音讓她全身毛孔豎立,這瞳仁倏地放大又收縮,整個人飄飄忽忽不知今夕是何夕。

「喆兒……你不是已經認出本王了么?」

眼前這個端著沈六的臉卻用顧延溫涼聲線的男人簡直讓傅喆抓狂,猶如鬼魅一般。

傅喆好幾次想脫口而出的話又給自己生生吞下肚子裏去,既不敢問也不敢說,可憐兮兮得就剩下大眼瞪小眼,像只受驚的小鹿。

「我……,你……。」

傅喆覺得自己現在腦里就是一團亂麻。

兩人在狹小的馬車裏對峙起來,直到沈六鎮靜自若的吐出這幾個字:「傅喆,我是顧延!」

傅喆這才恍恍惚惚回過神,在腦裏子將昨日的事情過了一遍,馬車行駛得顛簸不穩,可能是偏巧車軲轆撞上山石,馬車立馬偏向一側,傅喆因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一個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撞到馬車木棱上,沈六眼明手快,立馬用手給她墊住前額。

隨着一聲悶響,沈六不禁吃痛起來「嘶——」。

幸而沈六給傅喆挨下這一記,不然傅喆前肯定挂彩。

聽到這一聲痛呼,傅喆立馬抓起沈六的手關切察看,但當目光接觸到沈六這張臉時,傅喆不自然的別開了,表情頗為精彩紛呈。

沈六這下也算是看明白傅喆為何這般糾結,輕哼了一聲,笑了笑便沒有多說什麼,伸手就將臉上的□□撕了下來。

傅喆抬眼看得一眨不眨,心想,當真還有易容這種事?可當顧延的臉出現在眼前時,傅喆心裏一下到底,踏實。

傅喆無法用言語表達此刻風雨過盡見彩虹是個什麼心境,她耐不住內心激蕩的情緒,一把撲到顧延懷裏,這次是真真切切的抱住顧延,不是在夢裏,不是在幻境,顧延就在自己眼前,實實在在。

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直到傅喆那五臟廟禁不住飢腸轆轆鳴聲抗議時才分開,顧延拿來兩個大餅,傅喆就著水就大口大口吃起來。

吃到一半,傅喆滴溜溜轉着賊兮兮的眼眸問顧延,「王爺,您怎麼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您還要裝成六兒的樣子在我身邊晃來晃去,而本將軍,居然沒發現你是個冒牌貨!」

顧延伸手颳了傅喆鼻頭一下,笑了笑平淡的道:「我要是給你發現破綻了,那肯定也瞞不過他人,沈六現在在余淼,當本王的替身。」

對於顧延說的這個信息,傅喆不可置信的反問道:「那為何是沈六?」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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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乃今科武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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