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手

說起阿潯的乾娘，那真的是小孩子沒娘說起來話就長了。乾娘也是和阿潯一樣，被葉鐵人給撿回來了，當然這些都是阿潯聽葉鐵人說的，當時她還小，根本不知道乾娘怎麼來。

記憶中的乾娘一直都是以面紗蒙面，身上有很好聞的花香味，會給她將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就包括趙毅的風流往事。

在乾娘的話中趙毅委實不是一個好皇帝，甚至他之所以能夠登上如今的皇位，也是他弒父殺兄多來了，更為讓人不齒的是，他還搶佔了自己的皇嫂，要將其納入後宮，最終逼得皇嫂自殺，讓人所不齒。至於乾娘說的是不是真的，阿潯也無從考證。

反正在乾娘的口中，趙毅委實不是一個好貨色，要是說唯一好的話，那就是趙毅也長了一副好皮相，長了一條好舌頭，特別會說甜言蜜語。

所以啊，這些年來，阿潯一直十分好奇趙毅到底長的什麼樣子，能讓乾娘每次談論他的時候都露出笑容，哪怕乾娘說他總是不好的事情，也都是面帶笑容。

今日她終於可以看到傳說中的趙毅了，她手中還捏著一方錦帕，這是乾娘給她的，讓她在見到趙毅的時候，單獨給他。

終於趙毅到了。阿潯一直低著頭，沒有趙毅的允許，不得直視他。

「起來吧。」

趙毅的聲音洪亮，倒是和乾娘描述中的一樣，等到阿潯抬頭看到趙毅的時候，說實話她是有些失望。趙毅這皮相確實要比一般人要好些，若是要說多好，那倒是也算不上。畢竟有趙瑾珠玉在前，在大夏很難尋得出長的比趙瑾更好的男子了。

「瑾兒你來了，坐吧。今日來這裡，不必拘禮，就說說家常，朕也許久不見瑾兒你了，身子可好些了。」

趙毅說話的時候，當然看了趙瑾，發現趙瑾看起來倒是挺好的，面色也挺紅潤，不似有病。就開始懷疑前幾日龐太師進言說親眼看到趙瑾在他府上吐血是不是確有其事了。

趙毅本就天性多疑，自從當了帝王之後，就更加的多疑。對於龐太師的話，他也做不到全信，尤其是在看到趙瑾這般模樣的時候，他就更加懷疑龐太師是不是真的只對他忠心，還是張昌安排在他身邊的探子，不免猜忌起來。

「兒臣見過父皇，兒臣的身子已經見好，多謝父皇挂念。」

趙瑾乃是趙毅的義子，兩人之間也一直都是父子相稱。

「那邊好，上次你成婚實在是太急了，朕都沒有來得及為了備禮，今日你入宮，朕便賞你……」趙毅正準備封賞的時候，終於注意到坐在趙瑾身邊沒有多久的阿潯。

阿潯一直低著頭，她真的是太餓了，雖然沒一會兒，可是她就是餓。現在她只能忍著。

「這位原是葉神醫之女？」

趙毅委實嚇了一跳，再來之前他真的是有心理準備，也早就聽聞世子妃長的身材確實富態了些，可是他沒有想過竟然是這般的富態，這也太胖了。

阿潯見趙毅注意到她了，她還在想著如何應答他的時候，趙瑾已經幫她回答了。

「父皇我正欲你介紹，她便是我的夫人……」

趙瑾上前就拉住了阿潯的手，將她領到了趙毅的面前，鄭重其事的將阿潯介紹給了趙毅，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嫌棄之色。

趙毅現在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他從未想到這天下竟是如此胖之人，也想不到葉神醫那麼瘦的人，怎麼會有這麼胖的女兒呢。

「原來你便是阿潯，朕早就聽聞你的事迹，今日一見果然過目不忘。」

趙毅只能打趣的笑了笑，而一旁的李貴妃看著趙毅的樣子，心裡也是十分的不舒服，怎麼看阿潯都和趙瑾不配。

趙瑾乃是翩翩佳公子，而阿潯就是一個無鹽女，若不是趙瑾有病在身，又怎麼會迎娶這樣的女子，也鐵人為了女兒嫁入高門，真的是什麼陰招都使得出來。

若非趙瑾已經病了這麼多年，李貴妃甚至都開始懷疑趙瑾的病就是葉鐵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讓阿潯嫁入北靜王府。

「那是那是，看了我的人很難忘記，畢竟我這麼大身板放在這裡。陛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阿潯真的快餓壞了，不想再等下去，趕緊將乾娘交待的任務完成，她就可以快點出宮，好痛快些吃東西了。尤其今日她剛剛得知阿仙已經將一日醉買了下來，那麼她以後就可以在一日醉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了，當然先前她也是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借一步說話？」

趙毅凝眉。

李貴妃在一旁站著，就想要訓斥起阿潯來。而趙瑾葉不知道阿潯這是唱的哪一出。

「嗯，借一步說話，有個故人讓我交給陛下一件東西，是需要單獨交給你。」

「故人？」

趙毅想了想，他先前確實是與葉鐵人有過交集，葉鐵人說是他的故人倒是也不為過。想著他早些年曾經請過葉鐵人給他看病。

當然葉鐵人此人自視甚高，最終沒有給他瞧過，兩人也不曾見過面。而今怕是葉鐵人相通了，加上葉鐵人此人極為的好面子，讓阿潯單獨與他言說，倒是也可以理解。

「那好，你們都下去吧，朕要與世子妃有話要說。」

就這樣趙毅竟然答應了，這當然也是出乎李貴妃的意料之外。幸而阿潯長成這樣，李貴妃對她倒是放心的很，就是害怕她衝撞了趙毅連累到趙瑾。

趙瑾則是擔憂的看向阿潯，他沒有料到阿潯會有這麼一初，怪不得她之前一直吵著要入宮，原來只是為了見趙毅啊。

趙瑾現在也算是發現了，那就是阿潯始終還是將他當外人，什麼都不和他說，他心裡其實挺難過的。

最終一行人全部都離去了，偌大的鳳藻宮中就剩下阿潯和趙毅了。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趙毅倒是不怕阿潯行刺與他，他身邊一直都有暗衛保護，十丈之內人畜不近。

「我乾娘讓我將這方錦帕交予陛下，還讓我告訴陛下，我名喚霓裳，說了你看了錦帕就知道了。」

阿潯從懷中掏出錦帕來。錦帕在阿潯看來，也極為的一般，上面什麼都沒有，就綉了兩隻鴛鴦，而是繡的還不好，看著就和鴨子差不多。

阿潯不才，她自問她的綉工也不好，可是比起這個綉工還是要好些。只是既然是乾娘難得拜託的事情，她自然說到做到。

只是沒料到的是，趙毅看到錦帕之後，整個人的臉色大變，他怒目瞪向阿潯。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這錦帕又是何人送於你的，此時趙瑾可曾知曉？」

阿潯有些怕了，明明之前趙毅還面帶笑容，可是這會兒臉色真的是低沉的可怕，他的手死死的攥著錦帕。阿潯不知為何。按理說乾娘對她那麼的好，不會害她的。而去乾娘說了，只要將帕子和將她的性命告知趙毅的話，趙毅肯定會很高興的。

可是事實上並不是如此，趙毅的眼神都要將她給殺了。

「朕問你的話，你可曾聽見，回答！」

趙毅低吼道。

「我叫阿潯，不，阿潯是我的乳名，我叫霓裳。錦帕是我乾娘讓我交予陛下的，她說陛下一看便知曉。此事趙瑾不曾知曉，我……」

阿潯也知曉天子一怒，天下縞素，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她不敢欺瞞趙毅。

「你叫霓裳？你乾娘？乾娘？她現在人在何處，讓朕找的好苦啊！」趙毅原本一臉怒氣的臉倒是變了，嘴角還噙著笑容。

喜怒無常，現在阿潯終於明白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了。

不過阿潯想著乾娘說的話，沒想到都□□娘給預料到了，乾娘竟然還猜對了趙毅跟她說的話，果然有這句找的好苦。

趙毅見阿潯遲遲不說話，就朝著她步步緊逼。

「朕問你話的，你乾娘現在人在何處，你當真名喚霓裳？」

阿潯就不明不白了，霓裳這個名字到底怎麼了？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名字嗎？雖說這個名字與她確實有些不相稱，可是這也沒有關係，而且也沒有避諱之處。

「我叫霓裳，至於我乾娘我也不知曉她身在何處，她喜歡四處遊歷，居無定所。她只是讓我拿著這方錦帕來尋陛下，說是物歸原主。」

當時乾娘說物歸原主的時候，阿潯就覺得乾娘有點扯了，這個錦帕一看就很普通，趙毅又是當今聖上。當今的聖上豈會有這等俗物。

「好一個物歸原主，她倒是敢說。還讓你來尋，你為何會變成這樣？」

趙毅現在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阿潯，發現她眉眼之間確實與她有幾分相像，單論長相，也稱得上是個美人，就是這身段實在是太難看了，顯然是異於常人。

「我？」

「朕就是問你，你為何會變成這樣，你阿娘應該長的極美吧，她那麼愛美，豈會讓女兒變成如此模樣？」

「我沒有娘，我爹說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死了？」

趙毅大吃一驚，又看了看帕子。

「那你乾娘又是誰？和你娘是什麼關係？」

阿潯真的好像告訴趙毅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瞧著趙毅這個樣子，若是她說了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話，趙毅怕是不會輕易饒了她，她真的是餓極了。

「和我娘是好姐妹吧，我也不清楚，我是我爹爹和我乾娘養大的。」

這倒是實話。

「你娘那麼惜命的人，豈會難產而死，就是你死了，她也不會死了。你乾娘怕就是你娘吧，一直瞞著你的。」

「不會的，我乾娘不是我娘，我敢肯定，真的。」

這一點阿潯真的是可以肯定，因為她乾娘那是波斯人，金髮碧眼，不是大夏人世。

「不是？」

趙毅疑惑了。

「嗯，不是。我乾娘來自波斯，不曾婚配，當然不會有孩子？」

「波斯人？」

「是的，波斯人，我若是她的女兒，不會是這般的模樣。」

波斯人與大夏人成婚的也不是沒有，但是她們生養出來的孩子，都不像阿潯這個樣子，完全是大夏人的長相。這一點趙毅也清楚的很。

「那你乾娘怎麼會有這方錦帕？」

「我乾娘說是我娘給她的，等到哪裡我能見到陛下你了，將這方錦帕給陛下。到時候陛下看了一切都明白了。」

趙毅聽了之後，又看了看阿潯。

「來人，宣張太醫覲見。」

「諾！」

趙瑾和李貴妃等人一直都在外面等待著，聽到趙毅宣太醫，李貴妃不免的緊張起來。

「該不會裡面出事情吧。這可如何是好？」

李貴妃現在整個心都提在嗓子眼上，趙毅若是在她鳳藻宮出現這樣的事情，到時候她自然是脫不了干係。

在大夏帝王駕崩，有孩子的妃子是不用殉葬的，李貴妃如今膝下還有一個女兒，按祖訓她是不用殉葬的，除非被趙毅欽點，那是躲避不了，還有一種就是因她而死。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就想著要進去，最終還是被趙毅的侍衛給攔下來了。

「貴妃娘娘，陛下還未宣召。」

最終李貴妃還是被攔在宮外。和趙瑾兩人在外面一直等著。

「瑾兒，你可知曉世子妃到底與陛下說了什麼？」

「我不知，她從未對我提過。只是阿潯不能不吃東西，她會餓昏的，她的吃食不知道還夠不夠？」

李貴妃一聽趙瑾後面的話，氣不打一處來，也就不與他說話了，只能在一旁等待著。

張太醫很快就帶到了。

現在鳳藻宮就剩下張太醫，阿潯和趙毅三人。趙毅與張太醫耳語了一番，張太醫看向阿潯，又看了看趙毅，大吃一驚。

「陛下，下官需要時間，還需陛下滴血，方能斷定？」

「滴血認親？」

趙毅皺眉。

「滴血認親不準的。」阿潯脫口而出。

她話一落音，就看到張太醫和趙毅兩人都愣著。

「是真的不準。」

「張太醫？」

「回陛下，滴血認親乃是古法，確實不準。下官不用此法，而是用他法，只是需要廢些時日。」

張太醫的額頭上全部都是汗，整個身子還在抖。

阿潯看著張太醫的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趙毅與他說了什麼，將他嚇成這樣。怎麼又扯到滴血認親上來了。

阿潯後來也想了想，乾娘也說過趙毅此人風流成性，露水情緣頗多，在外面有個一男半女也是常有的事情，戲文裡面不是也有唱過的。只是滴血認親太不靠譜，斷不了真假。趁著趙毅與張太醫說話的這段時間，阿潯忍不住低頭從袖口裡面掏出一枚話梅吃了起來。真的是餓死了。

「你在作甚？」

趙毅一個眼刀子就過來了，嚇得阿潯趕緊縮手，藏在袖口的食袋就這樣倒了下來。

「這是什麼？」

趙毅走到了阿潯的身邊，低頭撿了起來。

「我餓了，真的是太餓了，想要吃東西。」

趙毅望了阿潯一眼，打開了手中的食袋子，發現裡面真的都是一些小吃食。

「你需要一直不停的吃東西？所以你才長的這麼的胖？」

「嗯嗯，我好餓。」

趙毅將食袋遞給了阿潯。

「讓人送些糕點來了，快！」

「諾！」

阿潯拿回了自己的食袋吃了起來。

「張太醫，你且幫她看看到底是得了什麼病？需要這般吃東西？她真的是太狠了，對自己的女兒都下得了如此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