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眾人無一反對。
於是遮鏡子的事就這樣定了。
田金枝是個自由撰稿人,為了收集寫作素材，她曾經探訪過許多民俗忌諱。
說完半夜照鏡子招鬼這條，她稍作回憶,頭腦很快浮現出更多禁忌。
「除了照鏡子,半夜有許多事都不能做。」
田金枝清了清嗓子,幾乎是一氣呵成：「一不能半夜梳頭,梳子和頭髮陰氣重,會吸引冤死的女鬼。」
「二不能在屋裡撐傘，晚上陰門大開,傘會吸引從陰間出來的鬼魅。」
「三不能夜間吹口哨，據說有些鬼看不見人,會根據口哨聲定位找替死鬼。」
「四是夜間行走不能回頭，哪怕有人拍你的肩膀也絕對不能回，否則會看見可怕的髒東西。另外,走夜路時有人叫名字千萬不能答應，一答應，就會被鬼纏上，輕易擺脫不得。」
「五是半夜不能看恐怖小說、講鬼故事以及看恐怖電影。有句俗話是白天不談人,晚上不談鬼，半夜談鬼,鬼會真的藏在你身邊。」
「六是睡覺必須拉窗帘,不拉窗帘，夜半醒來時容易看到窗外的鬼臉,或者會聽到鬼敲窗。」
「七是晚上廁所不能看馬桶里的臉,有種說法是你在水面里看到的臉,就是你死去的樣子,這條和鏡子十分相似,我的建議是只要能照出人影的東西都不要去看，包括反光的手機屏幕。」
田金枝一口氣說了七條，中途完全不帶停頓。
生活中有不少人迷信忌諱，眾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一點，但田金枝說的，他們有些還真沒聽過。
「我只知道屋裡打傘長不高，沒想到它還能招鬼。」吳小夢撇嘴道：「現實中這些都是愚昧的封建迷信，都怪這該死的公寓！」
「加上不能照鏡子，鞋尖不能沖床擺，還有睡覺不能背靠背，這就十條了。禁忌應該至少有二十一條，而且很可能不完全和我們的猜測重合。」田金枝道：「大家有什麼想法暢所欲言，我說的不算全面，有些可能漏掉了。」
「那我說幾條，我爸我媽比較迷信，我也耳聞目睹知道了點。」孟嘉側過火辣辣的臉，輕嘶一聲道：「首先是天黑不能剪指甲，我猜是過去沒有電燈，蠟燭光昏暗容易剪到手，所以不讓剪，但我爸媽非說晚上剪指甲不吉利，會把運氣剪走，這應該算一條吧？」
「算，你繼續說。」田金枝鼓勵道。
「其次是床上不能有空枕頭，我爸不在家時，我媽會把雙人床上的另一個枕頭收起來，說空枕會招鬼。」
孟嘉回憶道：「還有就是睡覺要睡床中央，如果蜷在床邊留出半張床的空位，鬼會爬上床躺在上面，睡在你身邊。這樣你一翻身，就會被鬼上身。」
「你家忌諱真多。」吳小夢咋舌道：「這也太麻煩了。」
「我在家如果不這樣做，被他們看到了，會念死我。」孟嘉苦笑道：「但我現在竟然非常慶幸，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了解這些。」
孟嘉抱怨完，頓了頓又道：「另外，睡覺必須關掉卧室門，不關門會被鬼入室。而且衣櫃用完也要隨手關掉，不然會有鬼孩子躲在衣櫃裡面，等著天黑鑽出來嚇人。」
「最後，我記得還有一條，床頭不能擺椅子。如果床頭有空椅子，半夜會有鬼坐在床頭看睡著的人，吸走人的陽氣。」
吳小夢被這些稀奇古怪的忌諱嚇到了，譚文柏也微微吃驚，頭一次聽到還有這種說法。
金宇哲一字不漏的聽完，揮鏟挖了塊土，出言補充道：「我知道幾條在學生中很流行的禁忌，第一條是上樓梯時不能數台階。有一種說法是數台階會發現台階少了一層，然後數數的人會死掉，屍體成為新的台階墊在裡面。另一種說法是數台階會發現台階多了一層，邁上它會進入鬼的世界，再也回不來，接著會被鬼殺死。」
「公寓的樓梯好像都是十二層。」余幼楓突然道：「我沒認真數過，只是依稀有這個印象，如果有這種禁忌，應該是后一種。」
「看來這條禁忌在公寓里真的存在，十三是個邪惡的數字，十二多一層就是十三，公寓一定是故意的。」金宇哲道：「它故意想讓我們觸髮禁忌。」
「不能數樓梯……怎麼辦，你們沒說之前我也沒注意這個，你們提了，我就老是忍不住去想，萬一我無意識數了怎麼辦？」吳小夢有點害怕：「我不想死。」
「走樓梯的時候背課文吧。」余幼楓給她出主意：「或者哼歌跟身邊的人聊天，總之多做點分散注意的事。」
「好，那我試試……」吳小夢連連點頭。
金宇哲放下鏟子，擦了把額頭的汗繼續道：「第二條是夜晚不能穿行小樹林，公寓外面的花園裡有蔥蔥鬱郁的草木，晚上沒燈漆黑一片，在花園裡散步可能會遇到鬼怪。」
「現在這情況，誰敢在天黑的時候出去。」譚文柏從煙盒裡掏出根煙點著，狠狠吸了一口緩解壓力：「白天也別在花園裡散步了，外面的白霧詭異的很，誰知道裡面有什麼玩意。」
「你說得對，不光如此，一個人最好不要出公寓門，否則萬一出了什麼事也沒人知道。」田金枝提出了一個新意見：「我發現這裡天黑的時間是8點，謹慎起見，7點以後大家都呆在各自的房間里，反鎖好門，無論如何也不要出門，以免衝撞了鬼物。」
「嗯，那個死去的女屍會自己移動，明明我們都把她留在101里，她還是出來了。」吳小夢膽戰心驚地道：「我現在信了，至少在這座公寓里，夜晚肯定有鬼怪在樓道里走動。我聽金姐的，一定不出門，你們也別來敲我的門。我醜話說在前面，就算你們求救，說自己要死了，我也不會開門的！」
吳小夢的話有點不近人情，但眾人都十分理解，因為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譚文柏吐了口煙，心有同感地道：「說得好，一旦入夜，我也無論如何都不會開門。我剛想起我奶奶講過的一個故事，據傳古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外貼門神辟邪，有關二爺立在門口，妖魔鬼怪就進不來。不過如果是主人自己開門，那妖魔就能走進來吃人。」
「為了騙主人開門，有些鬼會偽裝成熟人的樣子，模仿他們的聲線——那具女屍都能詐屍走動了，偽裝聲音對她來說應該也不成問題。」
眾人心裡一驚，趕緊記住這個故事。
等大家討論完，金宇哲又開口道：「第三條，半夜不能對著鏡子削蘋果。如果蘋果皮一根削到底，會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未來。如果蘋果皮削斷了，自己的生命也會驟然中斷，在當夜慘死。當然我知道大家都不會對鏡做這種事，可平時削斷蘋果皮也意味著不祥，所以大家沒事最好不要削蘋果。」
「我連蘋果也不想吃了，我現在覺得所有紅色的水果都不吉利，都像鬼的果實。」吳小夢道：「我以後只吃香蕉，這個最安全。」
「倒也不必……」眾人為之汗顏，看來吳小夢是真被嚇著了。
余幼楓挖了一圈，挪了個地方道：「有幾句話不知道大家聽過沒，我覺得這也算一種禁忌。」
余幼楓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有種說法是鬼和人生活在兩個世界，平時人看不見鬼，鬼也看不見人。」
「但某些日子，有些靈感高的人能察覺到鬼，但這時候必須儘快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它們，否則會讓它們注意到你。」
余幼楓放緩了聲音道：「那幾句話是這樣說的——」
「你能看見它，它就看到你。」
「你能聽見它，它就聽見你。」
「你能觸碰到它，它就能觸碰到你……」
「我懂了，總而言之，就是不該聽的別聽，不該看的別看！」吳小夢很有求生欲地道：「我聽你們說了好多，總算明白了一件事——我們呆在這棟該死的公寓里，入夜以後除了睡覺最好什麼也別干。就算聽到聲音，也必須假裝沒聽到，只要我睡得夠死，公寓就沒辦法弄死我！」
「……我記得睡覺好像也有禁忌。」田金枝插言道：「不過具體是什麼我記不得了。」
田金枝突如其來的話讓吳小夢如遭雷擊，整個人如蔫了的茄子。
眾人一邊討論著，一邊埋頭苦幹了一個小時。
正在他們討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從白霧裡突然伸出來一隻手。
他們戒備不已，隨時準備往公寓里逃。
等手的主人完全從白霧裡出來，他們才看清，原來這是那一家三口中倖存的父親。
「……」眾人對視一眼，沒有主動接近他。
楊柏在白霧裡呆了一個多小時，保不準被什麼鬼玩意附身了。
眾人對他戒備不已，楊柏倒是沒想到這些。
他拖著勞累的雙腿，毫無顧忌的走過來，啞著嗓子道：「你們有帶水嗎？我很渴，給我喝點。」
余幼楓把自己的水杯給了他，楊柏看也不看，揚起脖子一口氣喝到底。
他抹了把流到下巴邊的水，無比疲憊地道：「我在裡面一直往前跑，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這地方大的沒邊，我跑了好久，眼前除了霧還是霧，什麼也看不見。」
「剛才我看見前面有光，心想可算走到頭了，以為能找到別人。哪想我又走了回來，又見著你們了……唉，這就是我的命。」
「回來也好，能跟她們作伴……這都是命，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