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尼古拉同學選擇了吞食蟑螂，早餐過後，他的臉色鐵青，不過皮膚明顯修復了許多，就連身上的那股腐臭味也煙消雲散。

目睹尼古拉眼帶血絲，大啖蟑螂的瘋狂模樣，余幼楓很為他的精神狀態感到擔心。

然而，事實證明她多慮了。尼古拉是個承受能力很強的男人，沒過多久，他就恢復了快樂的性情，以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踱回了屋子。

尼古拉很快跟沒事人似得，余幼楓卻差點抑鬱了。

儘管有飢餓幫忙，但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要再過四天，她就由衷地感到作嘔。

和母親一同收拾好碗筷，眼看天就要亮了，她懷著憂鬱的心情鑽進棺材，暗自祈禱冰箱里的蟑螂不要鑽進她的枕頭裡。

余幼楓憂心忡忡地睡了，不得不說在夢中睡眠是種新奇的體驗。

在她做夢和蟑螂搏鬥的時候，許盼晴忽地睜開眼，看見了入夢前的禮堂。

許盼晴驚恐不安地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學生都仰躺在靠背上，閉著眼在做夢。

她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被淘汰了，看見姜思甜走來，她哭喪著臉懇求道：「姜助教，我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想試試焚屍符怎麼用，就把它貼在了自己臉上，沒想到我剛貼上它就起作用了，我沒想這樣的！」

「別找借口了，不管你是故意自殺，還是不小心為之的失誤，淘汰就是淘汰。」姜思甜打了個哈欠道：「對你來說軍訓到此為止，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是嗎？我沒被開除？」許盼晴又驚又喜問。

「嗯，你是倒數第40名，還算走運。」姜思甜輕聲道：「快走吧，別打擾其他學生軍訓，記得出去的時候避開校車，萬一被它吸引你就慘了。」

許盼晴連忙點頭，臨走前她掃了一眼座位，發現余幼楓等505的其他舍友都在，自己竟是宿舍里第一個被淘汰的，這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懷著複雜的情緒，許盼晴輕手輕腳地離開禮堂，果真在教學樓門口看見了姜思甜口中的校車。

校車的外表普普通通，跟現實世界的校車並無兩樣。

可是，坐在校車裡的人面色慘淡，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宛若一具具死屍，讓許盼晴滲得打了個寒戰。

「啊，對不起！」

由於分神注視校車，許盼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青年。

許盼晴被反作用力吃痛地摔到地上，青年將她扶起來，笑眯眯地道：「沒事，學妹你小心點。」

「謝謝你學長。」許盼晴不好意思地道謝，她心有餘悸地望了眼校車，忍不住問道：「學長，這些去『設施』工作的人，他們還能回來嗎？」

「連軍訓這種難度都無法承受，這些人在『設施』中應該活不了幾天吧。」青年輕笑道：「『設施』可是連講師們都要謹慎對待的地方，那裡比學院危險百倍。不是沒有能從那邊掙扎回來的人，但他們我看是玄。」

「原來是這樣。」見青年很好說話，許盼晴鼓起勇氣問道：「那他們為什麼不跑呀？我看校車的門還開著，講師和助教們都在禮堂里，他們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悄悄跑掉。」

「跑？他們沒法逃跑。」青年耐心地解釋道：「當他們被淘汰的那刻，就被助教拉入新的夢境，被控制著走入校車。

至於進了校車，他們就更沒法跑了。

這輛校車實際上是一個從噩夢裡誕生的『夢魘』，從進入校車之後，他們就必須遵守它的規則。『夢魘』的規則是絕對的，就算是講師、教授進去，也必須遵從，沒有人能例外。」

「竟然是夢魘……」許盼晴在終端讀過關於夢魘的知識，知道夢魘一旦形成，就沒有任何辦法將其消滅，只能等待它的『倒計時』歸零。

說到底，織夢者看起來厲害，卻對夢魘無可奈何。

他們能消滅的，只是夢魘誕生前的『夢魘胚胎』，而『夢魘胚胎』，就是他們將來在考試中要對付的東西。

親眼見識過被夢魘砍掉四肢的504學生，許盼晴深知夢魘的恐怖。

為此，她憤憤不平地道：「就算怕學生逃跑，也不能用夢魘來接人吧？我聽說夢魘都很可怕，萬一他們被夢魘殺了怎麼辦？」

「被殺掉那豈不是更好，你以為『倒計時』是怎樣歸零的？只有按照夢魘的規則使用它，任由它玩弄，才能減少倒計時，這也是學院喜聞樂見的。」青年以輕快的語氣道：「小傻瓜，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就是祭品啊。」

見許盼晴被嚇得哆嗦，青年的語調上揚：「就拿【校車】這個夢魘來說，校車每次啟動，都要犧牲一個駕駛員作為動力。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那名學生沒？他就是本次軍訓的倒數第一名，也是校車的司機。」

「在【校車】的控制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會自動掌握駕駛技能。

然而隨著車子啟動，司機的內臟會化為『汽油』，變成車子的燃料，直到整個身體都被溶解，才能從駕駛座上離開，不過這時候人已經全部變成汽油了。」

青年惡趣味地道：「更糟糕的是，如果司機消失還沒有跑完路程，那麼【校車】會按照座位，以從前到后的順序選擇新的司機，新司機的未來和前者等同，可以說一旦被選中，就再也沒有從校車離開的命。」

「憑什麼呀？學院憑什麼？」許盼晴喃喃自語。

「當然是為了清除低劣人口，提升學生素質呀。」青年嘆息道：「學妹，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勸你還是看開點。學院的末位淘汰制體現在方方面面，軍訓只是個開始。」

「比如說？」許盼晴有種不妙的預感。

「比如月考過後，學院會在新生中隨機搖號，每周挑選出一位幸運學生到供電室工作。然而迄今為止，被徵召到供電室的學生沒有一個出來過，我猜他們是變成能源造福學院了，就像【校車】里的司機一樣。」

青年看了眼許盼晴，頗有嘲諷意味的笑了笑：「而且說是隨機，其實觀察久了，也可以找到規律。一般來說，被挑中的幸運學生都是考試成績比較差的，我看學妹你挺危險，還要努力學習啊。」

說罷，青年徑自離開，留下許盼晴愣愣地站在原地。

過了許久，許盼晴才回過神來，她忙不迭跑回505，一進宿舍就把頭埋進被子里小聲抽泣，心中後悔至極。

早知道平時還要抽籤發電，軍訓她就忍一忍了。

在軍訓的夢境里，因為畏懼吃飯，到了晚上，她的手心裡便開始鑽蛆。

眼見一條條白蛆在她血管里亂竄，她瀕臨崩潰，就忍不住把焚屍符貼在額頭上自殺。當然，她一出來就後悔了，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還有，她剛才竟然忘記問那位好心學長的姓名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遇到。

許盼晴越想越懊悔，她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尤其是對比其他三名舍友，更顯得她笨拙軟弱。她趴在枕頭傷心哭泣，不知不覺便哭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