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如果提醒她,她就不會死。」段薇反問道:「你沒有盡到講師的責任,這難道不是你的過失?」
「學姐,我很忙的。」方適無辜地道:「我還有研究要做,沒精力處理學生之間的瑣事。」
「不要叫我學姐,我們已經不是學生了。」段薇面色冷凝:「阿德琳娜的天賦很好,如果能發展下去,將來必然會成為助教……方適,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她?怎麼可能,一個有天賦的新生而已。」方適呵呵笑道:「新生想對付我,起碼還要兩年。那時候說不定我已經幹掉校長,離開學院逍遙去了,哪能怕一個剛成為助教的學生。」
燈光撒在他細碎的黑髮上,映出一張俊美到讓人愉悅的臉。然而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段薇心中無名升起一股火氣,向來冷漠嚴肅的表情也起了變化。
她唇角一勾,露出一絲諷笑:「你若回去,就是大齡電競選手了,這麼多年沒碰遊戲,等你恢復狀態也該退役了吧?」
「人總喜歡對親近的人發脾氣,學姐你今天一直針對我,是不是說明我們的關係已經很好了?」方適的回答充滿痞氣,顯然這個問題對他不痛不癢。
對於職業電競選手來說,25歲已是職業暮年,很多人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退役。
制約他們的,是逐年下降的身體素質和反應速度。
可是能成為講師的織夢者,哪個不懂點人體改造術?
方適對自己的技術極為自信,不需要做多餘的改造,只要把自己的身體素質調回當初,他就能繼續他的電競事業。
段薇沉默無言,她本就不善言辭,現在更是懶得理他。
雖然對方適很不待見,但她對這個曾經的學弟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當初被學院錄取的時候,18歲的方適剛獲得第一個世界冠軍,正是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
在春風得意之時被拉入學院,進行殘酷的生存鬥爭,是個人就會心態失衡,一蹶不振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方適蹦躂了這麼多年,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說明他的心理素質非常強大。
而且過去這麼多年,他還沒忘記曾經的理想,她也隱隱對他有點佩服。
不過……他也該認清現實了。
想離開學院嗎?
這是不可能的。
從錄取那天起,他們就註定要在這裡生活一輩子……直到死在這裡,沒有人能從這裡出去。
既然無法離開,那就該接受現實。
像普通老師一樣認真教學,引導有天賦的孩子進入文學社,爭取助教的職稱。等到四年之後,他們有機會也能留校成為講師,以講師的身份活下去,這未嘗不是一種人生。
段薇將紅酒一飲而盡,臉頰泛起微醺。
每到開學季,她就會想起一些往事,但她的這份回憶,很快又被方適打斷了。
「學姐,小心姜思甜,你那個助教不簡單。」方適眯起鳳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那樣一個姐姐,她遲早會做出點什麼。」
「思甜是個好孩子,她不會做壞事的。」段薇搖頭道:「她是你我的同胞,以前只是被親情拖累,和那些人不一樣。再說她姐姐早就死了,不會再帶壞她。」
「哦?是嗎。」方適意味深長:「既然如此,你更應該給她找點事做,人一旦忙起來,就不會摻合亂七八糟的事了。而且你的研究也沒完成,遲早要把講課的任務移交助教。讓她早點代課,提前適應一下也好……」
……
整個周末,除了吃飯洗漱,以及解決必要的生理問題,余幼楓都躺在床上提升靈感。
睡眠過多,她不免腰酸背痛,而且醒來的時候有點頭疼。不過這都是提升靈感的代價,難受也只能忍了。
好在睡久了,她血液中的二氧化碳積蓄增多,變相起到了催睡的作用。這讓她整天昏昏沉沉,不用安眠藥也能很快睡著,越睡越想睡。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她不想吞吃太多安眠藥。
一來是葯三分毒,葯吃多了會對身體不好。二來買安眠藥需要學分,時間長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固然,用【自動販賣機】也可以獲取安眠藥,但那些藥效一般,不等它們起作用,她就能自己睡著,有點浪費時間。校醫院售賣的可都是實打實的夢魘衍生物,藥效不是一般藥物能抗衡的。
度過周末,又是新的一周,離月考更近了些。
早上醒來,余幼楓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難得發現了一個好消息——
一直困擾她的飢餓消失了!
睡了一夜,她自然還是會感覺到餓,但她能分辨出兩種飢餓的不同。
她下床啃了一包餅乾,喝了一瓶酸奶,吃完這兩樣后,她驚異地發現自己飽了。
她試探著多吃了一盒果凍,結果感覺撐得噁心。
「夢魘的副作用終於消失了,我恢復了正常的食量。」余幼楓欣慰地想:「看來『飢餓』的持續時間是一周,不知道我的記憶什麼時候能回來。」
除了負面效果的消失,經過兩天苦修,她的靈感提升情況十分可喜,侵蝕度也下降了不少。
目前,她的靈感已超過95安,侵蝕度則下降到5.9%,在不使用【自動販賣機】的情況下,她一天大概能提升2安靈感。
「保持這個進度,最多再過三天,我就可以突破到C級了。」
余幼楓心算了一下,又想起另一件事:「升到C級還是不保險,學長學姐們至少比我們多學一年,論夢境的掌控我是玩不過他們的,要是有什麼道具能幫忙就好了……」
這天她起得早,看離上課有點時間,她就翻出終端,在上面查閱各種衍生物的信息——
「……好貴,這個買不起,這個也買不起!」
「厲害的東西都好貴!」
看見後綴的價格,余幼楓深切體會到自己的貧窮。
高昂的價格讓她飽受刺激,於是,她乾脆把貴的都屏蔽不看,先從便宜的看起。
看了一圈,她還真找到了適合她的衍生物,價格也不是很貴。
可惜的是,她仍然買不起!
「認知定位盒,可以記錄記憶和感知,記錄后可觸發使用一次,售價4學分!」
「有了這個,如果我的記憶被修改,觸發記錄就可以恢復了。」
「唉,要是我沒買那盒安眠藥就好了,4學分剛好可以買到。」
余幼楓心裡嘆氣,但並不算後悔。沒有安眠藥幫助,她靈感不能提升的這麼快,而且這兩天杏梅她們又用了幾次【自動販賣機】,侵蝕度再次上升,每晚鬧的動靜更厲害了。
「窮啊,我真的好窮!」
20學點讓余幼楓愁眉不展,她打開勤工儉學版塊,想干點雜活賺取學分。
然而,她看了一會,就發現找工作並不容易。
報酬高的工作顯然坑多(置頂的前幾條都是校醫發布的),她不敢去。報酬少的事多且雜,還需要消耗大量時間,非常耽誤修鍊,看起來很不值得。
「今天下課後問下索菲亞學姐吧,做中介的重視信譽,她應該不會坑我。」
雖然這麼想,余幼楓還是沒多少自信。阿德琳娜的死帶給她很大的心理陰影,讓她如驚弓之鳥一般,覺得高年級的學生都不懷好意。
然而,除了索菲亞學姐還熟點,其他人似乎更不可靠。再說學分都已經給了,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總得多套些信息挽回損失。
在余幼楓凝眉思索的時候,杏梅下床洗漱了:「幼楓,你醒的好早,說起來這兩天好像沒見你去食堂呀。」
「最近睡多了,有點懶得動。」
「那你今天還去嗎?」
「不去了,我已經吃過了。」
「那我也不去了,今天起得有點晚,隨便吃點東西對付吧。」
由於被噩夢纏繞,杏梅和許盼晴都起得挺晚。
喬文藍一晚上沒睡好,有點低氣壓。她從超市裡找的耳塞不頂用,昨晚被許盼晴一驚一乍的夢話弄得精神衰弱,沒忍住又嘲諷了她幾句。
許盼晴自覺理虧,更不敢爭辯。喬文藍覺得說了沒趣,就不再多言,氣哼哼地叼著麵包離開宿舍。
……
二號教學樓,303教室。
看到站在講台中央的姜思甜,眾人都很失望,不是一般的失望。
「怎麼是姜助教,段薇講師呢?」
「……完了,這節課又要聽不懂了。」
「早知道是姜助教講課,我就回去睡覺了,耽誤我修行時間……」
底下滿是竊竊私語,姜思甜全當沒聽到。
她沒管這些膽肥的新生,打著哈欠點開PPT,面無表情地道:「段薇講師事務繁忙,今後由我來給大家講課,有誰有反對意見嗎?不滿意的同學請舉手。」
「……」底下突然陷入沉默。
莽漢同學(開學第一天辱罵姜助教的)已經在軍訓的時候被淘汰了,7班還是50個人,是從21班補充來的。
能剩下來的,智商已經經過一次篩選,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說不滿意就死定了!
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嗯……看來大家都沒意見,那我就講了。」停頓了十秒鐘,姜思甜舉起教鞭道:「大家看PPT,這個定義是這樣子的……」
她聲調毫無起伏地把PPT念了一遍,讓人聽得昏昏欲睡,完美符合眾人對她的預期。
學生們相信,要不是段薇講師製作的PPT,姜思甜的講課水平還能再降兩個檔次。
另外,在講課途中,姜思甜經常會莫名其妙的走神發獃,回神后忘了自己講到哪裡。
更讓人崩潰的是,在PPT念到一半的時候,姜思甜突然怔住了。
她扶著講台搖搖晃晃地站了五分鐘,有人小聲叫了她一句,她才輕聲呼嚕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直起身,讓人大跌眼鏡。
原來剛才,她竟然在講課的時候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