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林克醒來。他們已經回到了船艙，但是林克沒有在自己的座位，他似乎在艾菲爾的包廂裡面。

他睜開眼，獃獃地看著艾菲爾。

「醒了？」艾菲爾放下手裡的書「需要喝點水嗎？」

林克搖搖頭，還是獃獃地看著他。

「已經通知威爾清除海里的威脅了，那些怪物不怕水，所以海裡面有部分漏網之魚。」

「當初都沒有考慮到怪物會逃到海里嗎？」林克皺著眉，還以為任務圓滿成功。

「羅伯特安排了軍隊在海邊值守，但架不住有幾隻被沖離海岸，岸上難以發現。」艾菲爾笑著說。

「哦。」林克枕著手，繼續看他。

「怎麼了？」艾菲爾挑了挑眉。

「沒事。我就是感嘆，你到底騙了我多少次我都沒長記性。」

艾菲爾微笑著攪拌手裡的牛奶杯，等涼得差不多了，遞給林克「來，喝點。」

「你真不打算自己告訴我？」林克接過牛奶。

「我不善言辭。」艾菲爾說。

我去你媽的——

林克靠在床頭，一邊啜著牛奶一邊努力回想那個端著托盤的男人。是誰呢？最後他終於想起來——那是艾菲爾身邊的副官。

那天在艾菲爾休息室門口遇到時，那傢伙竟然還裝作從沒見過的樣子。結果不知在艾菲爾跟前出過多少餿主意，讓自己平白受了不少折磨。

果然，惡魔都不給人看見翅膀的。

要想找回更多記憶，看來得去會會那個幫凶。

在男人的房間里蹭了一頓吃喝，林克回到自己的座位。米哈伊爾睡得口水直流，嚴科隔著兩個座位在玩數獨遊戲。這個時候臨近午時，廚房送來咖喱雞肉，麵包，以及水煮豆子，正按照座位依次分發。

林克想起剛才在艾菲爾那裡吃的要豐富精緻得多，於是問廚房小哥：「你們的上等糧都往哪裡送了？」

廚房小哥愣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先生請放心，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食物。」

林克倒也不是真的計較吃食，只是想閑聊幾句順便打聽副官的位置。在他看來，作為艾菲爾的副官肯定不會吃得太差。結果廚房小哥一點也不八卦，甚至還讓氣氛有點尷尬。

他眼睛跟著廚房小哥轉了一會兒，大概明白對著這些歐式人不能拐彎抹角，於是直接問道：「您知道艾菲爾先生的副官在哪裡嗎？」

小哥停下動作：「艾菲爾先生的副官嗎？他在第二層的B-2011房間。」

林克把自己分到的食物丟給了嚴科，上了二層船艙。

B-2011房間的門開著。

副官正在醉心於工作，看到林克不請自來，臉上並無太多波瀾。

「抱歉，門沒有關。」林克指了指敞開的門。

副官從座椅上站起來「應該是我忘記了。沒關係，請進。」

林克關上門，走到沙發坐下。副官幫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沒想到你會來。」

「因為一不小心想起一些事情，所以才來找你。你那些消除記憶的藥劑看來也不過如此。」

副官點點頭「不過能夠記起來也不錯。」他不太確定林克所說的『想起一些事情』是否包含全部，因為東方人說話似乎都很含蓄。

「所以...您和艾菲爾先生之間的那些事情，您都想起來了，對嗎？」

林克默認，事實上他只找回了後半段的記憶，但是前面發生了什麼他用大腳趾母都能想明白。「但是我和艾菲爾的初識，怎麼也想不起了。」林克眼神飄忽，言不由衷「當然那並不重要，青春期的小女孩才會對初識場面念念不忘...」

正絮絮叨叨，看到嚴肅的副官嘴角上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林克頓時警覺。

副官大概是沒有忍得住，又笑了一下，這次嘴巴咧得更大。笑也就罷了，還端起水杯刻意掩飾。

林克被搞得心裡發毛。

「說實話你們初識的場面不算美好，你自己也未必願意想起來。」

這話聽著讓人秒骨悚然。

「到到到...到底有多不美好？」

「當時我正在辦公室處理工作上的事情，艾菲爾先生打來電話，問我，是不是有人送來了禮物。」副官忍耐著嘴角的抽動，繼續道：「艾菲爾先生正在他郊外的別墅度假。而他身邊確實有不少達官貴人會往住處送東西試圖取悅他。但是，那天我並沒有接到通知說有禮物會送到艾菲爾先生的府上。」

「您知道，艾菲爾先生身份特殊，任何一個有頭腦的人都不會直接往先生的住處送東西，如果要送，必然都會提前知會我，徵得我的同意。」

「那完全是為了先生的安全著想。」副官頓了頓，臉上又出現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在得知他的府上莫名出現『禮物』后，我很緊張。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他的家。」

「我趕到的時候，艾菲爾先生正在後院曬太陽，他躺在吊椅上，微闔著眼，膝蓋上攤著一本書。我問，『禮物在哪裡呢，先生您沒有擅自拆封吧。』。實際上在那之前我已經讓拆彈部隊做好了待命的準備。」

「先生朝泳池裡面一指，說『似乎容不得我不拆封，禮物已經拆好了。』」

聽到這裡，林克眉頭擰成了結。他預感到那場面也許真的不會很『美好』。

副官繼續道：「我朝泳池看去，一個年輕男子浮在水面，雙手被縛在身後，呃...關鍵是身無寸縷...」

林克雖然有所準備，還是被這樣的場面驚到了。自己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在這個世界閃亮登場，確實...不如不要這段記憶。當然，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也不會糾結，可怕的是在艾菲爾的後院泳池...

一個雙手被縛的luo體男人穿越到貴族男子家的後花園——浪漫偶像劇情節里透露出絲絲油膩。這是林克對這場初見得出的一句話總結。說實話他有點失望，原本以為他們的相識是驚鴻一面，是這場感情驚艷的開端。

「然後呢。」不忍心聽下去但是又忍不住想聽下去。

「我叫人把你從泳池裡拖了上來。」

「叫人？」林克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光你和艾菲爾看到了，你們還叫了人來？」

「當然。」副官理所當然地說「我當時扭了腳，難道要艾菲爾先生下水去拖你嗎？」

「。。。」

「本來一切都很簡單，把你丟出去，查出誰送你進來的再給他點教訓，這件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然而事情接二連三地出現意外。」

「什麼意外？」林克心想，爺果然不同凡響，豈能輕易讓你們攆出去。

「第一件意外，你突然醒了過來，抓起旁邊的椅子凳子就開始瘋狂攻擊，是要人命的那種攻擊。嘴裡還喊著『高利貸喪天良』之類的話。你甚至試圖攻擊我和艾菲爾先生，我的士兵差點朝你開槍，但是被先生制止了。」

林克心裡略微得意，看吧這就是命中注定。不管是不是第一次見面那傢伙都捨不得我死。

「因為先生不希望一個來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luo體男人死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他讓士兵們暫時不要開槍。」

林克的眉心抖了抖。『來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luo體男人』——這是艾菲爾對他的第一印象？還有，什麼叫『暫時』不要開槍？暫時？

「後來我讓他們查清楚你的來歷再作處置。」副官繼續道：「結果，這一查就查出了問題。沒有任何人通過特殊渠道送你進來。那麼你是怎麼進入艾菲爾先生戒備森嚴的府上呢？這是第二個意外。」

「後來你們查出了我具備穿越體質？」

副官點頭。「後來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吧？」

「但是我還蠻想知道在那樣的相遇之後，艾菲爾先生是怎麼愛上我的。」

「這個...」副官猶豫了一下「抱歉，我不太擅長講別人的愛情故事，更何況聽眾還是愛情故事的主人公。這讓我會有想揍人的衝動，特別是聽的人還露出一臉甜蜜的表情。」

「呃。。。」

「一開始，艾菲爾先生並沒有預料到自己會付出感情，所以才會有那些在當時看來不痛不癢的謊言，因為毫不在意，所以根本沒有打算有一天能將謊言圓回來。」

「然而感情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不是嗎？」副官道：「艾菲爾先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巨大的代價？」

「是的。」副官繼續道：「因為他想要和你重新開始。他想要實現你失去記憶前留下的那句話——讓你帶著慈悲心和使命感來參與這件事。『慈悲』二字也因此寫進了軍隊的榮譽里，我想，那是因為先生在為你驕傲吧。」

林克心裡微顫。

「他曾經告訴我，如果你堅持要回你曾經的世界，他會答應你，放棄突內斯。但是你在插入針劑的時候其實已經做了選擇。先生他...確實為你感到驕傲吧。」

林克眼角濕潤，那道帝國的榮譽是什麼，他曾經以為中二的題目，原來含有這樣一層深意。

Lee...

「為此，先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穿越到了比你早五年的突內斯。僅僅是為了能夠在那裡營造一個身份，五年後可以引導你了解突內斯的境況。你明白在突內斯下層經濟區堅持五年是什麼概念嗎？飢餓，低劣的生存環境，以及被踐踏的尊嚴。」副官眼中充滿了對艾菲爾的敬佩「我想那是先生這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但是他毫無怨言，甚至沒有一絲抱怨。」

林克心尖發酸，又感動又心疼。他看得出艾菲爾是個多麼高傲的男人，卻因為他一句話在突內斯下層經濟區那種煉獄般的地方生活了五年。男人原本可以把他禁錮在箱子里，當成一件工具，直接去突內斯帶回艾美，這樣一個來回，也許只需要三五天的功夫。

「艾菲爾先生，甚至沒有跟那個時空的巴特加貢索要任何物資，除了...」

林克抬起眼，等著副官繼續說下去。

「只有一次，他違背原則跟那個時空的巴特加貢要了東西，也是因為你。」

「為了我？他要了什麼？」林克急忙問道。

副官搖搖頭「那個時空的我還沒有出生，所以，這件事你得去問布林老將軍。他知道這件事所有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