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糕 點

趙構帶着廚娘來了，趙不尤未講廢話，直接指派人在外邊看守，不允旁人接近。隨後，別業的廚房裏，趙不尤說着，兩個廚娘忙着，趙構、左明月、安九、徐信看着。

取了四個雞蛋，草紙摺疊的一次**皿中，將蛋白與蛋黃分開，分別添入普通糖霜，不停的攪拌，廚娘換了無數次手，累得手腕發木，終於聽到「行了」的聲音。

加入細篩篩過的麵粉，點了幾滴油，翻動均勻，倒入折好的容器，灑了幾粒芝麻，放入刷油的鐵鍋，底下撲上一層油紙，燜了一刻鐘，便大功告成，取出來讓大家品嘗。

疫情期間，被關在家中不得出門，媳婦與孩子們閑來無聊，嘗試製作各種玩意兒，這玩意兒最簡單，他在旁邊看過幾眼，記在了心裏。

沒有理會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趙不尤慢慢說着。

「今日乃倉促行事，日後再做，動使精細些，會省些力道。譬如說攪拌雞蛋，用十多根細鐵條綁在一起，蓬鬆的模樣，比筷子要好使許多。」

「雞蛋不值錢，一文錢兩顆，面、油、草紙也不值錢，也就糖霜稍貴，加上柴薪，不計人力，方才所耗，不會超過十六文。「

」成糕點八個。平均每個耗錢兩文。」

「這東西能放，十天半月也不會壞。」

「九哥，這糕點由我庄中來做，每個算你五文錢，送到城中由你來賣，也只給你。你賣十文一個，左右無人會做，價格隨便來定。」

「你開個店鋪，起名就叫康王府點心或者什麼，旁人一聽名字，便不敢起心思打壞主意那種名號。也別提雞蛋兩字，讓旁人猜不出是什麼做的。」

「我讓酒樓里的女娘買，幫你傳揚，各個酒樓你可以派人去送，很快，汴梁城內日售上萬個不成問題。以一萬個計，每日我這邊得利三萬錢，你得五萬錢。」

「如此可好？」

雞蛋糕顯然已經征服了趙構，他傻樂點頭：「哥，這便是你說過的帶小弟賺錢之事？」

這段時日在趙不尤那裏聽講，簡單的加減乘除心算極快，一日五萬錢，三十日便是一百五十萬，一千五百貫，對康王府來說，日常敷用已然足夠。只是需要掛個名號，不費力氣，這好事哪裏找的來？

沒再理會趙構，趙不尤轉頭望向徐信，沉聲說道：「這營生需要康王殿下護持，以防旁人逼問做法，你要知道分寸。「

徐信忙不迭應是。

趙不尤又道：」招討營之事，是你說與我知的。所以，我便有事要讓你做，但凡有分毫差池，我讓你餘生過不安穩。」

聲調平淡，其中的堅定卻聽得出來。

徐信咬牙應諾：「但憑小王爺吩咐！」

趙不尤道：「這糕點看一眼便會做了，所以首重保密。我先將這別業交予你用，周遭你組織壯丁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同時，你也要選好地方，儘快壘牆蓋房，儘早搬離。」

「其二，製作糕點之人，你要仔細擇選，須知有一人泄露做法，出現競爭，售價便不是我們說了算，得利會愈來愈少」

「其三，招討營無田農戶，每家都得來人做工，採買的、送貨的、製作的、燒火的……每人每天五十文，兩人則百文，足夠他們活下去了。要告訴他們，凡來此做工的，夫不得與妻講，子不得與娘講，這是他們活下來的憑籍，要讓他們認清厲害。」

「方才你說，招討營共二百三十六戶、八百九十七人需幫。每戶每日二十文能活，也就是不到五千文，如今每日有三萬錢……按我說的給，你錄好賬、做好事便行。」

「前期的錢，我來墊付，你不用操心，現在便出去選人，明日便按每人每天五十文發放。」

趙不尤說着，徐信點着頭，待趙不尤講完，徐信掀衣跪下，重重磕了個響頭，這才起身離開。待他走後，趙不尤再度看向趙構：「九哥，做法你的廚娘學會了，讓她們先留幾日，教會這邊的人再回去。」

趙構笑着點頭應允，趙不尤又道：「既然要開店，便要多出幾樣糕點。大致的做法如此，你回去后讓廚娘琢磨琢磨，能做成其他精美樣子不能？上邊能點綴些果子不能？能不能再塗一層乳酪后再點綴果子？當然，無需多做，這些你在康王府做即可，賣的貴些，你想賣幾個錢都成，只要你能守着這門營生。」

趙構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哥，官家來要，小弟也不會教他！他不管小弟死活，還想搶小弟營生？大不了魚死網破！」

趙不尤笑了笑：「賺錢的法子很多，倒也不至於。」

「至於！」趙構狠聲立誓。

「九爺爺，這幾日你便辛苦一些，也盯着徐信，莫讓他出了漏子……」

回城途中，趙構極其興奮，湊在跟前東拉西扯說個不停，有外人在場，左明月便離得稍遠，說不上話。到得左府門外，趙不尤輕聲說道：「本意是帶你出城散心，不料卻遇到了事。老實說，我沒覺得不妥，因為我想日後的每一件事，都與你共同經歷。」

這世間大抵不會再有更好聽的情話了。左明月取了帷帽，一雙大眼彎彎成月：「不尤，妾身從未有過今日這般高興。」

「那便好。」趙不尤揮了揮手與她辭別，「要知道，夫妻本為一體，你為我承受了什麼，我心中有數，卻覺得無需說出口。換而言之，你若有事，也要說與我聽，或許你愁腸百結之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妾身省得。」

望着趙不尤的身形過了轉角，左明月收拾好心情，這才往院中走去，小丫鬟青桐見她回來，迎上來說：「娘子，晉王妃邀你做客呢。」

左明月點了點頭，示意聽到了。

晉王妃朱鳳英是她這段時日新識閨蜜，雖說背後免不了都有為各自家中考量的意味，朱鳳英為趙楷，她也是為了左家和趙不尤。但老實說，也有真情流露。左明月來到汴梁，舉目無親，晉王妃倒是有兩個親姐嫁給了太子趙恆，可如今晉王與太子勢同水火，連累三個姐妹成年累月說不上話，也是可憐。兩人同病相憐，一見如故，話語不免會有很多。有時候說私密話，晉王妃會一驚一乍：「哇！能寫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的趙不尤，還會脫掉大毞，披你身上？……也對，他還會寫『淚痕紅浥鮫綃透』呢。明月，你聽我說，李師師李大家可不一樣，趙不尤也為她寫過『生死相許』，你可要記在心上，日後……」

大戶人家，免不了會有爭寵固愛的閑言碎語，晉王妃多有感慨，左明月淺淺笑着，聽她講著，心中卻是清楚，雖然尚不曉得緣由，但她知道，自己不一樣。

能嫁給不尤，雖說也有為家門考量的意思，但說到底，還不是自己願意？用不尤的話說，叫一見鍾情。那一天，當他說出自己叫趙不尤，為了找她將附近擾得雞飛狗跳之時，她已經淪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