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覺醒

吞下天狐內丹的天狗，此時身軀正進行著極大的變化。

長鼻鷹嘴漸漸扭曲，形成了一張似鷹非鷹，似狐非狐的白色怪臉，身上的鳥羽也變成了金色。

他的背後漸漸長出了金色的尾巴，一條、兩條……直至長到了九條，如九隻金色的觸手，揮舞著衝天的妖氣。

這樣急劇代表性的形象，號稱「行走的鬼怪圖鑑」的蘇小小一眼就認了出來。

《百鬼夜行錄》中記載的最強鬼怪，人稱「金毛白面九尾狐」的——玉藻前！

曾於數百年前的古代，差點搗毀整個陰陽寮，將陰陽兩界擾的天翻地覆。

但他此刻只是吞了玉藻前內丹的天狗，所以變得外形怪異，真正的玉藻前此時已沒了內丹，肉身被鎮壓在「菲斯」的總部。

但這樣的妖氣與修為，儼然已達到了「天」級鬼怪的等級，就算是陰陽師中的最高等級——天尊陰陽師來了，也不是它的對手。

「天地玄黃上中下」，蘇小小隻是一個中位陰陽師。

突然獲取極大力量的錢先生，興奮的咆哮著。

縱使蘇小小是月海陰陽師學院的校史第一新秀，此刻吞下天狐內丹來對付她，說是殺雞用牛刀一點也不過分。

就算是第一，那也是新秀。

「這下玩大了……」蘇小小自嘲的說著，此刻的她完全不是這怪物的對手。

錢先生大吼一聲，強大的靈力帶動著氣浪襲向四周，頓時吹倒了無數棵大樹。

蘇小小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立刻雙手結印，「陰陽土地坤盾！」

橙色的光匯聚在她的右臂前，形成了一個屏障。

可僅僅是風浪，蘇小小便已感覺到難以招架，被推得連連倒退。

錢先生張開了血盆大口，白色的光匯聚成了一個耀眼的光球。

那極度壓縮的靈力，蘇小小不禁看的呆了。

這力量，什麼樣的陰陽師才能招架得住？！

錢先生並沒有留給她思考對策的時間，耀眼的白色光球立刻化為了更為閃亮的光柱，急速射向了蘇小小。

那一瞬間，巨大的氣息席捲蒼穹，就連天空中那厚重的雲彩也被瞬間吹散，露出了漫天星空。

大地似乎都在震動，驚天動地的力量被聚集到了一個點上，下一秒便要引發可以撕碎大地的爆炸。

忽然之間，強光消失，氣浪跟隨著那強大的靈力一同消失，天地之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錢先生看著那處於爆炸中心的蘇小小，此刻她正歪歪扭扭的站著，腦袋低垂著，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錢先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蘇小小抬起了頭。

她的雙目，被黑色所覆蓋，沒有了眼白與眼瞳之分，只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就像兩個小小的深淵，鑲嵌在了她的臉上。

這樣的眼睛，讓錢先生感到前所未有的震驚，「這……這是……」

儘管不敢相信，但他還是喊出了那個名字，「破壞神『伊邪納岐』的……純陰之瞳？！」

這樣的驚訝，比陰陽師們看到玉藻前還要劇烈，因為玉藻前雖然強大，但畢竟是真實存在的。

可純陰之瞳，卻是只出現在上古神話中的神術，根本不是人類陰陽師可以使用的。

只有傳說中，櫻雪原的女巫「天御」，掌握著這一神術。

「你……你究竟是……」錢先生顫顫巍巍的說著，與先前那獲得玉藻前力量的興奮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純陰之瞳面前，這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突然，錢先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就好像周身的空氣都變得極度沉重，從四面八方向他壓來。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蘇小小那空靈的聲音，「這樣一來……小光的父母就可以安息了……」

錢先生害過的凡人不少，他當然不會記得小光的父母是誰，可就在聽到這句話后，他的身體開始瓦解，靈魂也彷彿被撕碎一般，漸漸消散成了點點星光，化作這黑夜中的塵埃。

他已元神俱滅，只留下了一顆內含璀璨星河的玻璃球。

……

深夜，琳琅滿目的酒吧街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不起眼的角落裡，一面不起眼的牆上貼著一張不起眼的符，而這牆的背後，卻是一家幽暗的酒吧。

這家牆后的酒吧無比冷清，偌大的酒吧就只有一個喝醉了趴在吧台上的男子，以及在吧台後面百無聊賴的刷著盤子的老闆顧明。

「叮鈴鈴」一聲，門被推開，顧明循聲望去，看到灰頭土臉，膝蓋還磨破了的蘇小小，頓時笑了出來，「小小，你怎麼了？」

蘇小小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顧明是個頗為年輕的男子，英俊挺拔的臉上帶著一絲英國血統，就連他的嘲笑都帶著些許紳士氣息，「又被你老爸坑了吧？」

蘇小小一瘸一拐的到吧台前坐下，微微搖了搖頭。

顧明笑了笑，從櫃檯下取出幾瓶酒來。

他調酒的動作很嫻熟，也很瀟洒，用蘇小小的話來說，是百看不厭的。

喝下他調的酒，蘇小小意識到這並不是酒，而是葯。

果然，沒一會兒她的精神就好了一些。

這時，顧明拎著藥箱走來，在她面前半跪著蹲下。

蘇小小個子不高，或者說是矮小，在高大的顧明面前，即使他蹲著，加上這吧台椅那麼高，兩人也幾乎可以平視。

「謝謝顧叔叔。」蘇小小放心的將小腿交到他的手裡，看著他細心認真的處理著傷口。

兩人沉默了一陣后，蘇小小還是決定說了出來，「顧叔叔……今天，我又有了那種感覺。」

顧明手上的動作愣了一下，隨後繼續擦著葯，一言不發。

「你說……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嗎？如果是假的，我為什麼總能在危急關頭，使出夢裡的女巫所會的……恐怖的陰陽術。」

「那不是陰陽術。」顧明依舊低頭處理傷口，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那是『天御神術』，是遠高於陰陽術的存在。」

「神……神術？」

「不要去想了，櫻雪原和那個叫『天御』的女巫只是神話中的地方與人物，你要做的是過好自己的生活。」

「哦……」蘇小小不甘心的閉了嘴，說不再去想那是騙人，畢竟剛剛就是憑著那所謂的「天御神術」才逃過一劫，甚至還打敗了吞下天狐內丹的天狗，怎麼可能只是神話。

顧明就像對待一件藝術品似的，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好半天才裹完了紗布，將她的腿輕輕放下。

蘇小小看的有些好笑，「顧叔叔，我又沒骨折，只是被蛇咬了一口而已，不用這麼小心啦。」

他站起身，俯視著蘇小小，一本正經的說，「這傷口，如果不好好照顧，很容易瘸腿、留疤、細菌感染，輕則截肢，重則嫁不出去。」

蘇小小「噗嗤」一笑，「你這分得清輕重嘛？」說著，她從背包里取出了那個內丹，交到顧明的手中，「這個……麻煩顧叔叔你還給『菲斯』。」

「還有這個……」她又從包里拿出了那塊金錶，「這個據說值六……七十萬！夠抵我的公司十年房租了吧？」

顧明看著內丹和金錶，沉默了一會兒，收好了它們，起身提起藥箱，「那你呢？你又分得清輕重嗎？」他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個背影。

聽他的語氣似乎隱隱有些責怪的意思，看來他隱約知道她今天乾的事。

蘇小小知道顧叔叔是關心她，只衝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不過也好，不但救了小光，還替他的父母報了仇，至於替她那一直虧損的公司還房租只是順便而為。

幸好危急關頭又使出了那個神術，否則今晚或許就不只是這點傷了。

蘇小小在吧台前坐正了身子，自己伸手從吧台後面拿了一瓶度數不高的水果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剛喝了一口，忽然店裡的燈熄滅了。

黑暗驟然來臨，蘇小小愣了一愣，放聲喊道，「顧叔叔！跳閘了嗎？！」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

這時，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投射到牆壁上時，現出了一個巨大的人影。

這個人影頭頂兩隻尖角，背後低垂著翅膀一樣的東西，看著就像……

傳說中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