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四）

1862年初秋,雅典城

南軍醫院裡和收容所里傷病員人滿為患，街面上穿喪服的女人也越來越多,公墓里一排排全是陣亡士兵墓,這些墓一天天還在增長。南部邦聯的幣值大跌特跌，食品衣物的價格因而暴漲,由於軍需部門不斷大量征糧，終於連累了雅典城居民的餐桌，白面是既少又貴,精白麵包和各色糕點都看不到了，餐桌上玉米麵餅一統天下，肉店裡簡直沒牛肉賣,連羊肉都很少，就是有也貴得只有有錢人家才吃得起。好在豬肉還有的是,雞肉和蔬菜也還都不缺。

黑媽媽私下念叨著斯佳麗小姐有先見之明,在她的房間里存放了不少精白麵粉,可以在玉米麵粉里加一部分精白麵粉，可不能讓太太知道家裡還有精白麵粉。將斯佳麗小姐準備的土豆紅薯擺放在明面上，後院的蔬菜與前院的母雞得好好照看著。不知道斯佳麗小姐每日一大早在外面忙什麼？

斯佳麗在忙著掙錢啊,北方佬進一步加強了對面方港口的封鎖，茶葉、咖啡、綢緞、香水、時裝雜誌和書籍之類的奢侈品,無不奇貨可居。就連本來最便宜的棉織品價格也都扶搖直上。

這些,系統商品里都有。斯佳麗開始四處兜售,但她不要紙幣,她要黃金或是通用銀幣、金幣……她隱隱悟出一些道理——系統是鼓勵自己奮鬥、發家致富,對於利用強大的系統奪取有主之物是有懲罰……因為高級兌換也無顧消失了。

對醫院裡緊缺的藥物、繃帶，斯佳麗無法出手相幫，她希望戰爭如期結束掉，而非……

「黑媽媽，我回來了。」穿著一襲棕色騎馬裝的斯佳麗顯得高挑且美麗，此時正牽著奧哈拉家唯一一頭矮腳馬推開進了小樓，此間小樓是正是斯佳麗帶著一大家子從塔拉莊園過來入住的小樓，小樓共三樓，一樓是餐廳廚房衛生間外加儲藏室和傭人間，目前是黑媽媽的地盤；二樓是兩個大卧室加一個陽台一個浴室，是奧哈拉夫婦帶著三個兒子住；三樓是三個小卧室加一個陽台一個浴室，是斯佳麗三妹妹一個一間。哪能剛剛好啊，這是斯佳麗在1860年購買時就計算好的。

高大圓潤的黑媽媽包著白色的頭巾踢踢踏踏的出了廚房，問：「小姐，今天買到什麼？還是只有土豆與玉米面嗎？太太已經帶著卡麗恩與蘇埃倫去了醫院，說要讓卡麗恩與蘇埃倫成為最棒的護理員。老爺也緊跟著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有三位少爺等你回來給他們上課呢。」

「好的。黑媽媽。今天上午十分幸運，瞧，買到了這個……」言罷，將矮腳馬身上的布袋子取下，解開袋口讓黑媽媽看個清楚，果然聽到黑媽媽驚喜的叫聲。

「拿進去吧，歸你保管，別讓我媽看到了。」斯佳麗牽著矮腳馬去喂好料，之前家裡也有過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可沒有多久就被父親牽去送給南軍，之前家裡頓頓有肉有蛋，可都被母親端去給病人們吃掉了……一回兩回，五回六回，慢慢的斯佳麗學乖了，偶爾搞點牛肉偷偷拿回家，讓黑媽媽煮了給幾個弟弟補補營養，只留著肉湯給母親妹妹們回家喝。

「放心，夫人已經連著一個月沒進廚房了，都是我在管。」黑媽媽拍著豐.滿的胸.脯說的信誓旦旦。夫人帶著兩位小姐天天跑去南軍醫院，老爺天天出去吹牛皮，只有斯佳麗小姐管吃管喝管少爺們的學習，其實少爺們這般聽話也是為了斯佳麗時不時可以帶回家的零嘴蛋糕有關。

斯佳麗邊給矮腳馬喂方糖邊給他洗刷馬身，腦子快速的轉動著，五月份將『一忘皆空』的一大家子辛苦的帶到雅典城，可沒過幾天埃倫就加入了由喬治亞大學改建成的南軍醫院義工部，慢慢的因為工作出色當上了主治大夫的得力助手，對傷員態度溫和，滿懷同情，醫院裡的傷員都叫她慈悲天使。

蘇埃倫與卡麗恩受到母親的影響也紛紛加入了雅典城的義工隊伍，在縫紉會與卷繃帶會義務幫助。斯佳麗只得撫額擔起全家人的吃喝大任，好在弟弟們聽話乖巧，還有黑媽媽在一旁幫忙。

而父親呢？他依舊只顧自己快活，見天兒出去打牌喝酒，回家就是吃飯睡大覺，好在他身邊也沒有貴重物品，沒有鈔票給他去賭博。

「大姐姐，上午好！」三歲的弟弟阿圖漢見到斯佳麗牽著乾淨漂亮的棕色矮腳馬過來，立馬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蹬蹬蹬的跑過來輕輕的摸撫著，還出口打了聲招呼：「嗨，馬兒好。」

見狀，斯佳麗立馬托著小弟弟腋下將小弟弟阿圖漢插起來放到了馬兒上。三歲的阿圖漢紅唇齒白，黑髮綠眼，十分萌！

「艾迪恩與吉西本呢？」斯佳麗一手牽著馬一手托著阿圖漢的背慢條斯理地問道。

「大哥與二哥在後院除草澆水。」阿圖漢歪頭眨眼奶聲奶氣回大姐姐的話。

「嗯，好樣的，是小小男子漢。」斯佳麗贊了聲。小樓後院本是個草坪，不過三分地，斯佳麗在經歷系統[休眠]一年後，又遇上[高級位面商場使用過量已凍結]的突發性狀況，斯佳麗恨恨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後悔不已，系統頻頻出事使她沒了安全感，因而一到雅典城她就將大部分積分換成黃金藏在小樓不同的角落裡，生怕系統又會擺她一道，不光如此，她數了數還有一萬左右的愛心值，連夜全部換成了各種可用的丹藥藥丸，結果愛心值歸零了，緊接著就跳出一句話——[高級位面商場使用過量已凍結]。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斯佳麗那個悔啊。頹廢了好幾天，斯佳麗就重新開始振作起來，她手頭有黃金有美元有丹有葯的，比起一般人好太多了，但還是得自我懲罰一番，就將後院三分草坪開成了菜地，種上青菜辣椒茄子豆角等。

「大姐姐，阿圖漢也可以的……」三歲的阿圖漢睜大綠眼睛，渴望得到認可，斯佳麗笑著俯身親了親，應著：「是的，阿圖漢也是可以的。」

初秋的一個早晨，斯佳麗正坐在三樓陽台看書，聽到大聲的歡聲笑語，抬頭向街面望去，只見一輛輛載著姑娘、士兵和隨從的大車和馬車興高采烈地從街面駛過，斯佳麗知道他們是為籌款資助醫院的義賣會到林子里尋找裝飾品去的，在雅典城一年多，斯佳麗也參加過幾回，當然也捐獻過幾個首飾。

捐獻幾個首飾，總比要去醫院做護理工作要好太多，如果不是埃倫帶著兩個妹妹先參加了，那斯佳麗身為喬治亞大學新生是跑不著這份工作的，她可是醫學系的新生。

斯佳麗回想著之前美麗浪漫的校園如今住滿了臟乎乎的傷員，他們鬍子拉碴，渾身虱子，臭味撲鼻……就在心底祈禱戰爭快快結束吧。

「小心些，小心些，別砸了……」一樓屋前傳上來黑媽媽中氣十足的嘟囔念叨聲，斯佳麗會心一笑，是為了今晚的義賣會過來借出家裡的盆花，今晚全城裡所有的盆花大約都會去參加言猶未盡義賣會。

午後

卡麗恩與蘇埃倫早早就回家開始打扮，『一忘皆空』讓她們忘記了過去曾經喜歡過的男孩子，正元氣滿滿地享受著士兵軍官們的奉承恭維。

負責整個義賣會的是委員會的幾位老太太，姑娘們將樂檯布置得尤為精美，樂台對面會場另一頭掛著戴維斯總統和南部邦聯的副總統。

肖像上的兩張臉俯視著這場面。

下面街上突然傳來陣陣鼓聲和腳步聲，還有馬車夫的喝彩聲，一聲號響，一個低嗓音吆喝著隊伍解散的命令。剎那間，身著鮮艷軍裝的自衛隊和民團一擁而上，把樓梯踩得格格直響微微顫動，他們一進屋就忙著點頭、敬禮、握手。城中的姑娘們個個瞬間被男人們包圍著。也包括斯佳麗，當她好不容易從人群里擠出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瞧到了不可能在這裡出現的男人。

瑞特·巴特勒，他身穿黑色細毛呢衣服，個兒高高的，鶴立於身邊幾個軍官中，肩膀寬寬的，但越往下越細，形成細細的腰，下面穿著錚亮的皮靴。氣宇軒昂的身材穿著時髦少爺的服裝，看著斯文卻是危險在骨子裡的，比任何人都要危險，早年就讀於西點軍校，看來這個傳言是真的。

兩人四目相接時，斯佳麗即驚又喜地朝他嫣然一笑，他也向她鞠了個躬，她壓制狂跳的心，平靜地回了個屈膝禮。於是他擠過歡快的男男女女，挺直著身板邁著優雅步伐直直向她走近，如同黑豹般從容優雅危險誘人。

「奧哈拉小姐，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瑞特·巴特勒聲音出奇地悅耳，有上流人那種抑揚頓挫，洪亮而兼有查爾斯頓人那種慢吞吞的聲調。

「巴特勒先生，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你。」斯佳麗揚起小小的下巴，綠眼睛閃閃發光。真是太好了，正想著到時候得等到戰敗後去北方監獄找他。那還得等上好些年呢，可她已經十七歲了，在這個過了二十歲就是老處.女的年代，真怕被埃倫逼著嫁出去，埃倫嘀咕著她十六歲就有了她。十六歲的卡麗恩私下不止一次報怨她還不結婚，又不是沒人向她求婚，偶爾去一去醫院就有傷員向她打聽斯佳麗。

「今後會常來的……這裡太悶熱，我陪你去窗口那邊好嗎？」瑞特·巴特勒被眼前這位美麗少女閃閃發亮的綠眼睛取悅了，彎下腰吻她的手。之前一直在亞特蘭大，以後會把貨運進典雅城賣掉。

「十分樂意。」斯佳麗覺得命運之神又開始眷顧她。

接下去，斯佳麗興緻勃勃地聽著瑞特講如何將船開進紐約，如何從北方佬的公司進貨，又是如何把貨偷運到查爾斯頓和威爾明頓，雖有些困難，但錢神通廣大，自會開路……正講到驚險處，一位高個子傷員挎著一個橡木條籃子，正在人群中挨個兒募捐，走過斯佳麗時，她將早就準備好的銀手鐲褪下來，瑞特也隨手將一隻漂亮的打火機扔進了籃子。

片刻后，一位鬍鬚花白的老大夫提高嗓門，全場頓時就靜了下來，開頭他對捐獻的各位女士先生表示感謝，接著提出了一個新花樣——如果有誰希望由自己挑選一位女士第一個跳弗吉尼晉舞，就得出錢約定。當然收入全歸醫院。

全場嘩然。

太太們氣得滿臉通紅，士兵們喝起彩來，年輕的姑娘們則激動的跳著拍手。

瑞特含笑低頭問身邊的漂亮少女：「我們可以第一個跳嗎？」

斯佳麗側頭沖瑞特莞爾一笑，但十分堅定的搖頭，道：「我不喜歡那般招搖……」她又不是原著中的新寡漢密頓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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