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蘇醒
「地……地君大人?」大肥摸了摸早就剃平了的頭髮,「就是我們老闆的緋聞相公?」
我沒好氣的說:「大肥師傅,你都說了是緋聞,還提那個幹什麼?」
大肥沖我嘿嘿一樂,有些不好意思。
君不知給大肥斟上一杯酒,嚇得大肥一下子站起身,肚子碰到了桌子,桌子被撞得一陣搖晃。
孟婆幾人急忙扶住桌子,擔心飯菜撒了,就吃不到美味的菜肴。
君不知又一一給在座的所有人斟滿,有的是酒,有的是茶。
年幼或者身體不好的自然就只能喝茶,比如我,就是一杯溫熱的龍井茶。
君不知給自己倒滿一杯頂級的女兒紅。
……無恥,只許地君貪幾杯,不許老闆喝點酒。
「各位,君某今日在此與大家相識,十分榮幸。相信大家也聽過很多關於我和你們老闆的傳言,其實這些傳言並不准確,所以今天君某想借著這個接風宴,向大家解釋解釋我與你們老闆之間的事情。」
聽君不知這樣一說,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君不知繼續說道:「有傳言我來酒館是為了躲避天君,有傳言說我是因為想要接近木老闆。」說到這裡,君不知眼帶笑意看了看我,又道:「還有傳言說我和木老闆已經隱婚。」
聽到這裡,錦瑟和一弦一柱他們已經開始在下面嘀嘀咕咕。
「但是這些說法都不明朗準確,其實,我來這裡有很多原因。其中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躲著天君的啰嗦,而咱們酒館可以說是一個最適合的三界之外的桃花源。不過,最重要的原因……」君不知將我拉起身,摟抱著我的肩膀,任我變著法掙脫,不得。
我瞪著眼睛,已經在心裡悄悄地問候了君不知很多遍后,才聽到君不知繼續說:「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與你們的老闆,兩情相悅,彼此愛慕。」
「兩情相悅!」眾人都傻了的表情,異口同聲道。
「嗯,最初我來時,的確是為了接近老闆,近水樓台先得月,不過在我表明心跡后,才發現老闆也慢慢傾心於我,所以我們二人的的確確是兩情相悅。雖然沒有隱婚,不過成親也只是遲早的事情,只等著老闆開口。」
「那就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啦。」阿團和冉煜冉熠表示我和君不知成親,理所應當。
「地君乃三界數一數二的人物,長得也俊俏,我們老闆真的好福氣。」錦瑟、大肥和一弦一柱則一臉的豬終於會啃白菜了的表情,而且顯而易見,我才是那頭豬。
「我就說你們兩個有事情。」孟婆則是一臉的『你們早有貓膩』的表情。
「好說好說,到時就在咱們酒館行禮,我跟了老闆,各位也就不必與我見外,就按照平時怎麼叫老闆怎麼論我就行,姐夫、老闆娘,實在不知道叫什麼,就叫我名字。」
「姐夫。」冉煜敬了杯中酒,又照顧冉熠喝了幾口茶。
「老闆娘。」錦瑟、大肥和一弦一柱都紛紛起身,飲盡杯中酒。
「我還是直接叫你名字吧,這以後咱倆還得在公事上低頭不見抬頭見呢不是?」孟婆雙手一攤,答道。
眾人聽后哈哈一樂,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君不知摟著我坐下,搭在我肩上的手收回來放在桌子下面,輕輕握住我的手。
被他握著的手,掌心沁了薄薄的汗,說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
可君不知的那隻手還是涼涼的,沒有溫度。
兩隻手就這樣握在一起,我沒有反對君不知的發言和動作,直到接風宴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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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的我熱熱的,看大家在收拾殘局,想著我也應該幫點什麼,於是我轉身就去了後院。
畢竟,我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忙了。
更何況,我可是老闆!
這酒館在建造時,我仿著人界一個客棧的樣子,在後院距離我內室不遠處的屋頂上建了個平台,平時閑來無事或者心悶鬱結時,我就喜歡爬上去吹吹風。
現在,我半躺在平台的靠椅上,梧葉鎮的風不大,輕輕拍在臉上。
這個時候,往往是每家每戶做飯的時候,我經常能聞到隔壁王大嬸家做了什麼菜,好去蹭一頓。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已經「茶」足飯飽,但是還是想八卦一下王大嬸家今天的伙食。
「咳咳……嘔……」
王大嬸家,今天吃的臭豆腐……
雖然平時我也會白米飯就著臭豆腐將就一下,可是每當胃被美食撐滿后,就會覺得臭豆腐的味道異常刺鼻,反胃噁心……然後第二天再去王大嬸家順幾塊解解饞。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個善變的存在。
「怎麼了?」君不知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見我的樣子,替我拍拍背,將件長袍蓋在我身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是孟婆說的……她說你心情有異的時候慣喜歡在這裡吹風。」
「哦。」
一時無話。
「老闆……」君不知聲音好像不太有精神。
「嗯?怎麼了?」
「你是心情不好嗎?怎麼來這了?」
「也沒什麼……就是屋子裡面太悶了,可能剛回來,身體還有些乏,聽冉煜他們聊天我有些頭疼,就想著一個人吹吹風。放心,我沒事的。」
君不知替我攏著碎發,他的眸底與這黑夜相容,看不出情緒。
「不知,我些話想同你說。」
君不知的手一頓,眼神有些游移,好像有點慌亂。
「你……想說什麼?」
「你剛剛在吃飯的時候,同大家講,說是要與我成親,是真心的?」
「當然。」君不知沒有猶豫。
「你想要娶的人,真的是我?」
「當然。」
「你說喜歡的那個人,真是我?」
「當然。」
我看著君不知一點一點走進我,就站在我面前,一雙眸瞳溫柔似水,將愛意展露無疑。
我終於還是開口,「你喜歡我,想要娶我,只是因為你愛慕的人是我,是我木有枝,沒有其他?」
君不知看著我,我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靜止,只有風。
風穿梭在我們之間,我能看到他散下來的發被吹得微微揚起。
我有些失神。
直到君不知的手撫上我的臉,緩緩開口,「當然。」
他的動作溫柔細膩,我能感受到每一次觸摸的溫度。
如果不是在撫摸我的疤就好了。
我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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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君不知聊了些其他的,沒多久,就到了時辰,該去看看木楚宛的屍骨了。
君不知喚來了阿團幫忙照應,以防萬一木楚宛的魂魄還有人做手腳,突發意外。
等我們進到內室時,木楚宛屍骨上的蠱洞已經全部消失殆盡,看樣子和尋常人的屍骨並無二樣。
我在心底暗暗感嘆了一下君不知手法的高超,隨即運起靈力,召喚著木楚宛的魂魄。
對屍體、屍骨我的靈力法術大大不如君不知,但是對魂魄的操練,算是三界的頂尖。
木楚宛的屍骨雖然完全被修護,但是她的魂魄長時間的離開自己的屍骨,早已經不能自己尋到屍骨的所在,需要外力的指引。
我運起靈力,充當了這個領路人。
這樣做不僅是以防萬一木楚宛在半路上被黑白二人當成孤魂野鬼收了,更是因為擔心木楚宛從血雲台中來到梧葉鎮會被霧氣所傷。
所以我亮出水鏡,捏指成訣,在木楚宛魂魄面前劃出一面鏡門,在水鏡中給她引了一條直接通往梧葉鎮的路。
這個方法很危險,耗費了我不少心神。
君不知看到我貌似很吃力的樣子,也運起靈力注入水鏡中,我本還擔心水鏡不會接納他的靈力,但是沒想到水鏡還是如同前幾次,對君不知沒有丁兒點的排斥,阻止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
隨著靈力不斷注入水鏡之中,引起鏡面如同水面一般波光粼粼的痕迹。
漸漸地,水鏡中畫面清晰起來,一個人影由遠及近,出現在我們面前。
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只盯著前方,面無表情。
手臂無力的垂在兩邊,雙手自然地微曲著。
顴骨高高隆起,眼眶深陷,嘴唇暴皮乾裂,面如死灰一般。
這是木楚宛?
在將軍府中,木楚宛即使十分憔悴痛苦時也還沒有到這般地步。
她死後究竟受過什麼苦?又是……為什麼會被人下蠱?
我等待,聽她的故事,從她的角度。
「木楚宛?木楚宛?」我嘗試喚醒她,如果只是簡單的魂魄離骨,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果然,在我反覆呼叫她的名字幾十遍后,木楚宛的手指有了反應。
見狀,我把呼喚名字這項任務交給了阿團。
跟阿團平日里說話的方式相同,她便也不嫌累,一遍一遍喊著木楚宛的名字,木楚宛的神情就在阿團的呼喊聲中漸漸有了起色。
「要去把楊懌喊來嗎?」君不知問我。
一路過來,我覺得木楚宛和楊懌之間應該不單單隻有我在楊懌記憶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一定還有其他的誤會。
想知道木楚宛身上發生的事,就如同想要在大霧之中尋到深山老林的出口,因為迷霧重重所以困難重重。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看木楚宛的命軌,再在想要迫害木楚宛的幕後主使的命軌之中弄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
「還是先不要了,我還沒有問過木楚宛接不接受楊懌的記憶,問了再讓阿團去吧。」
阿團聽我叫了她的名字,抬起頭,嘴裡還不停的喊著木楚宛的名字。
我笑看著阿團,「怎麼樣,累不累,累的話和我說,我來繼續。」
阿團看我笑了,她也跟著我笑,沒有說話。笑容憨憨的,傻了點,但是很是可愛。
阿團搖搖頭,嘴裡還是在不停地念叨「木楚宛……木楚宛」,說著還用手指了指面前。
我一看,原來阿團這幾聲呼喚是想要告訴我。
木楚宛,她醒了。
木楚宛的眼神中漸漸有了焦點,嘴唇不再緊閉,微微張啟。
「我……你……」將近三千年不開口,就算是魂魄,那嗓音也會變得喑啞難聽。
「你還記得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事嗎?」
木楚宛眼中又現迷茫。
忘記一切,這是魂魄剛剛回歸時的自然現象。
「這樣,你先在房間里好好回憶回憶,等你回憶得差不多了,就在門口只會我一聲,千萬不要去到屋外。」
我帶著君不知和阿團出了門,拜託君不知在內室外面結了個結界后,三人爬上了平台,留木楚宛一人在屋。
「老闆,我們怎麼不在屋裡等?現在外面的風要比剛剛大上許多,你容易著涼。」
我搖搖頭,拒絕了君不知遞過來的衣袍,「沒事的,不是很冷。」
我看了看內室的窗戶,又開口道:「你們可能不太了解,木楚宛的魂魄剛尋回,還不是十分穩定,尋找記憶又是極其痛苦的過程,我們的靈力會有意無意的對她的記憶產生影響,萬一真的造成記憶受損,那就麻煩了。」
「尋回記憶的過程真的很痛苦嗎?」君不知突然問我。
「木楚宛這還不算是真正在尋回記憶,她只是因為脫離無主孤魂后,生前死後的記憶一股腦的塞了進來,短暫的不適應所以下意識去拒絕,從而引起的失憶。當她選擇去接受,甚至去主動尋回后,也就只會頭腦疼痛一陣,過會兒也就好了。」
「那……真正的尋回記憶呢?」
「真正的尋回記憶的過程,那就要痛苦的多了。」我不知道君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對尋回記憶這件事這麼感興趣,但是既然他開口,我也沒有什麼瞞著的道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