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玉帶
「老闆,你這是不想對我負責嗎?」君不知的聲音懶洋洋的,較之前的低沉之外,又添了幾分磁性。
「沒……負什麼責任……別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我騎跨在君不知身上,眨巴著雙眼結巴著回答。
君不知一個起身將我按回床上后,一手支撐床鋪,一手將床側板擋住,攔住我的去路。
「老闆,你不能喝酒喝的把昨天的事情都忘了吧。」君不知悵然道,眼中很是傷情。
難不成我昨天真的把君不知怎麼了?
我仔細回想了下,「昨天喝酒喝多了,感覺渾身都熱,後來找到了個涼快物什,就睡著了,那涼快物什……不會就是你吧。」
君不知勾唇一笑,「看這情形,老闆覺得呢?」
我尷尬一笑,匆忙系好衣領,找到他手臂下的縫隙,順著就鑽了出去。站在地上,穿的鞋子理了理衣衫,邊跑邊說著:「喝酒誤事,喝酒誤事。我這記性不好你知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昨日里空腹喝酒,肚子到現在都是空的,我先去尋點飯菜,你在屋裡等我哈。」
匆忙溜出房間,差點踩到了還在地上睡覺的阿團。
這阿團也太能睡了,昨天晚上我作成那個樣子她都沒醒!
靠在離房門不遠處的門板上,我輕吐了口氣。屋裡君不知對阿團的說話聲順著門縫傳了出來。
「阿團,你說她真的記不得了嗎?」
我面色一黯。
我當然記得。
記得那個以醉酒為借口的擁抱,記得鼻尖如此接近的茶香,記得被你緊緊牽著的手,更是記得你不知所措的回答。
「不知……」
「我在呢,老闆。」
「我不喜歡扇子的。」
「什麼?」
「我也不喜歡笛子的。我不喜歡扇子,不喜歡笛子,也不想要臉上這個疤的……我都是不想要的……」
「可是老闆,你應該喜歡的,你慣是喜歡的。」
不容置疑的語氣。
也許……我原就是不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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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我向老闆要了點粥、饅頭之類的清淡飯食。
君不知的口味本來就清淡,我一個月吃的鹽要比他一年吃的鹽還多。
回房間的時候又看到店小二招呼著今天送水果的師傅在搬運水果,於是又要了些水果,打算將阿團喚醒后吃。
我到房間的時候,君不知正在穿衣裳,還是一件青色的衣裳。
但是仔細瞧,與前幾日穿的都有不同的地方。
看得出,君不知很喜歡青色。
他一旦喜歡上某個東西,就譬如這個顏色,就再也不會改變了。
沒什麼來由的,我心中卻堅定的這樣認為。
物什都是這樣,那……人呢?
君不知看我呆站在門口,招了招手讓我進去。
「老闆,你站著做什麼,快進來。」
我反應過來,應了一聲。眼神慌亂的躲避著,想要避開君不知胸前還沒有繫上的扣子。
那裡,還裸露著一大片肌膚。
「昨天喝酒胃不是很舒服,我就要了點清淡的吃食,有粥、饅頭還有碟小青菜,對了,我還給阿團拿了水果,應該符合她的口味,阿團人呢?剛剛不是還在睡覺?」我絮絮叨叨,君不知卻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老闆……」
「嗯?」
我回答後下意識抬頭,就看見君不知之前繫上的扣子竟然都解開了,又變成昨晚的樣子。
他舉著自己的玉帶,雙手一攤,「老闆,我不會系。」
「怎麼可能,那你平日里都是怎麼系的?」
「平日里我都直接和衣而眠,就算要換衣服,也是讓小黑幫我系的。」
我懷疑的盯著君不知,總感覺他在騙我。
堂堂一個地君大人,居然不會系玉帶?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
「再說了老闆,昨晚我這衣服,也不是自己願意脫得呀……我……」
我三步兩步跑過去,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我幫你繫上還不行嗎?玉帶不會系,扣子也不會系?」我嫌棄道。
君不知又是雙手一攤,「那倒沒有,就是懶。」
我白了他一眼,低聲呢喃道:「那你解扣子倒是挺勤快的。」
明明剛剛就系好了,我都看見了。
手指將衣襟左側外翻的扣子拉扯過來,輕輕與繩扣系好。
每系一顆,我都離君不知的脖頸更近了一分。
君不知的玉帶上雕刻著一隻長著七八根尾巴,每一根尾巴都極長,羽毛都十分豐滿的鳥。
這隻鳥呈向上飛翔的姿態,令人感覺即將馳騁在天地間。
看到這隻鳥,我只覺得眼熟,心中不知怎的,十分慌張,呼吸急促。
我控制住那股不適感,儘力環住君不知的腰,想要將玉帶周正的系在他的腰間。
那股茶香又一次撲面而來,喚起我腦海中昨晚的記憶,同時也降低了我的不安。
「好了,系好了,你看看,怎麼樣。」
君不知看也不看,直接俯身在我耳邊說道:「不用看,老闆系的,自然是最好的。」
君不知的身軀突然靠近,茶香侵入鼻中,我剎那間晃神了。
「大……大人……」
阿團站在門口,張著大大的眼睛看向我倆,眼中不含一絲的雜質。
越與阿團相處,我就越喜歡這個姑娘。
雖然她的外表是差強人意了點,但是心思單純,不諳世事,就好像三界的美好都揉在她一人眼中。
我後退一步,將阿團喊進屋中,「阿團,我特意給你拿了點水果,你嘗嘗,一定好吃。」
阿團望望我,指了指昨晚我拿回來的香蕉和桃子,還依然放在桌案上,沒有動過。
我疑惑道:「怎麼阿團,你不餓嗎?」
阿團搖搖頭,求助的望向君不知。
「老闆」,君不知一臉笑意,「阿團已經修成人形了,她現在更喜歡吃飯菜。」
阿團在一邊點頭。
我也在一旁點頭。
「不過這水果,我倒是願吃。」
君不知拿起一根香蕉,坐在了桌案旁。
「不知,你玉帶上的鳥,是什麼鳥?」我還是想問明白關於那隻鳥的事情。
「這個玉帶……」君不知似是陷入回憶中,「是別人送給我的,我也問過這個問題,可他並沒有告訴我。我尋過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各種典籍,都沒有找到一點點痕迹。」
看著君不知落寞的眼神,我知道,這個玉帶應該又是那位「情深意篤」的女子送的。
一個禮物,保存了上萬年。
哎,我這張嘴,真是不想聽關於什麼的,還偏偏自己就越問什麼。
「以後你要學著自己系玉帶,不管這次系的好不好,我也不會再給你系了。」我心裡覺得自己又憋屈又可憐,便不想再碰那個玉帶。
「為什麼?」
「不為什麼,這個玉帶不好系。」
「不好系?」
「這種玉帶不是都可以用同樣的系法嗎?」
「那也……你不是說你不會嗎?」
君不知嘿嘿一笑,「不是很熟練而已,系的很難看,大概的手法還是知道的。如果系個特別難看的玉帶出去,不是丟酒館的臉嗎?」
我不想理會君不知編造的借口,「隨你,反正我不會再碰這個玉帶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換個玉帶。」我篤定了君不知不會換下這條陪伴了他上萬年的玉帶,畢竟這是他倆情深意篤的象徵。
「好,那老闆送我一個。老闆說換,我就換。」
所以當我選好了玉帶,付好了錢,並且又一次幫君不知系在腰間后,還是感覺事情順利的有些不真實。
我送給君不知的,是一條刻著梧桐圖案的單排玉帶,並沒有那條飛鳥圖案的貴重,但是也算簡致典雅。
看到君不知欣喜的接過梧桐玉帶,有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那個玉帶能放在我這裡嗎?」
「這個?你是想起……」君不知一臉緊張,話鋒又一轉,「老闆你要這個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想著這麼貴重的東西,別弄丟了,先放在酒館比較安全點。」
我聲音越來越小,這理由也越說漏洞越大。
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地君大人那裡更安全呢?
君不知只短暫思考了一下,就將那條飛鳥圖案的玉帶遞給了我。
他這樣乾脆,我竟還有了些猶豫。
「這個玉帶……是誰送給你的?」心底的疑問竟然就這樣脫口而出。
「這個玉帶,是我出師那天,師傅送給我的。」君不知說這話時,眼底有溫柔的情緒流動。
原來是師傅送的,並不是那位女子送的,怪不得可以換下來。
心中一酸,心情又一次跌落谷底。
感覺自己真是好笑,來回試探,卻又不敢直接大膽去問。
「走吧,回客棧,木楚宛的事情不能再耽擱了。」
我感覺有些心累,現在只想立刻回到我的酒館里,見見冉煜,見見冉熠,再見見王大嬸,最好能見見孟婆。
這一肚子的矯情,不知道和誰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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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君不知的努力,木楚宛的屍骨終於拼湊好,在那間客房躺了一天一夜。
等到我們回到客棧時,發現客棧門口圍了一群人。
我和君不知對視一眼,都十分擔心是因為木楚宛被發現了才引發的騷亂。不過出門之前君不知施了結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夥計,怎麼了?」
我看見客棧的店小二站在門口,不停地和身邊路過的人說著話。
「哎呦這位客官,你剛剛幸虧沒在店裡。這不知道從哪裡闖進來一個蛇形怪物,說是像蛇,可那身子足足有四五丈長,有六個足四隻翼。進來就是各個房間的亂闖,也不管裡面有沒有人,闖過的房間都被它糟蹋得不成樣子了。也不知道它要幹嘛,每個房間都闖了一遍之後,就跳出窗戶逃了,這人啊……都死傷好多啦,作孽啊。」
店小二說完,就又轉過身去和路人感嘆去了。
蛇身,六足四翼,難不成,是肥遺?怎麼又跑出來一隻凶獸?這次竟在人界作惡。
不好,阿團還在屋子裡。
我和君不知急忙往樓上趕,到了房間發現屋內一片狼藉。不過木楚宛的屍骨還好好地躺放在結界里,但是卻沒有發現阿團的身影。
君不知擔心靈力過高會危害到這片房子的安全,只好運起低微的靈力,召喚著阿團,如果阿團在附近,還是可以聽到的。
片刻過後,只聽見樓梯處傳來咣咣的腳踏聲,不一會兒阿團拿著個雞腿站在我們面前。
看見阿團沒事,我這才鬆了口氣。
「阿團,你知道闖進來的是誰嗎?」
阿團又咬了口雞腿,搖搖頭。
「還有狌狌不知道的,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嗎?」
君不知點頭道:「如果對方靈力高強,有心瞞著狌狌,那還是有這個可能的,畢竟狌狌與諦聽不同。三界就一隻上古諦聽,可是卻有許多的狌狌。」
「那這麼說,這個人很了解狌狌。」
「不止如此」,君不知面色擔憂,「我擔心的是他不止了解阿團,他更了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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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楚宛的屍骨拼湊好了,接下來就是給她解蠱了。
君不知說千年蠱好解,但是需要的藥材卻有些難得,人界不多見,且多長在腐屍多的地方。
好在地界他的住處有很多奇珍異草,恰巧就包含這種草藥。
所以兜兜轉轉,我們又回到了地界,這一次君不知沒有帶我到前十七層閑逛,而是直接進入了地界的第十八層。
看管第十八層的是兩隻神赤。
神赤長得人面獸身,只有一手一足,叫起來像人在痛苦的□□。
不過地界這一層也就門口恐怖了點。仔細了解就會發現,這隻不過是兩隻神赤聊天時八卦的聲音罷了。
專註於聊天的兩隻神赤門童並沒有發現我們,還是阿團主動過去打招呼,才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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