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聚餐

早上我醒來的時候，那兩個湯婆子被放在旁邊的花梨方香几上。被子里還是暖暖的，也不知道無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掀開被子，冷熱的差異凍得我打了個冷顫，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孟婆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我說我的大老闆啊，你可算是醒了，我都進來三次了，你再不醒，我們可都要餓死了。」

孟婆將那兩個湯婆子拿起，隨意的丟到一邊，把手裡的水盆放下。

「醒了就先來洗洗臉，昨天你也是累壞了。」

我站起身抻了抻胳膊，「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客氣，服務這麼周到？不過我昨天的確是累壞了。」

雖然降服土螻不是我的功勞，可是將它遛來遛去，也廢了我不少心神。

「你還說呢，我那位上司今天一大早就來砸我的門，說是讓我注意點你什麼時候起來。等你醒了及時給你打點水，還要注意，水要溫的，不能太熱也不能太涼。等到了午時你要是還沒醒就輕一點喊你起來，不能讓你餓到肚子……說真的，我在地界這麼久，還從沒見過他說這麼多話。快說……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還能是什麼關係？就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唄！」

我急忙沾點水開始往臉上撲騰，沒讓孟婆看到我又紅了的臉頰。

「拉倒，你騙鬼呢！」

「你不就是鬼嗎？」我隨意洗了幾下臉，感覺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不少，從孟婆的手中接過毛巾。

「我不是普通的鬼，我可是陰使，跟那些小嘍啰是不一樣的。」

「好好好，你不一樣，騙不了你，行了吧。」

對於孟婆，我總是有著一種別樣的情緒，就好像我倆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是熟識的好友，她就像我的親人，讓我踏實安心，自然舒坦。

「說實話，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看他今天來砸我門之前，好像是從你的房間出來的。看你現在累成這個樣子，任誰都只能聯想到昨晚你倆做了什麼，還是長時間做了什麼。」

無臉昨天是守了我一個晚上？那昨晚半睡半醒時聽到的話，就不是我的幻覺？那真的是無臉說的？

名字叫……君不知嗎？

回想起我見到他最初的場景。

「我剛剛在問你，你叫什麼？」

「不知。」

「哈？不知？連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是，老闆，我是說，我的名字，不知。」

「得了，得了……那我現在就給你取個名字……」

「老闆……我……」

「沒事，跟我你還客氣什麼……」

看這樣，好像……是我誤會了……還誤會大了。

「喂，想什麼呢？想的臉都紅了，你倆不會是昨晚真的發生什麼了吧。」

「瞎說，你是不是人界的話摺子看多了，滿腦子都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我說的累不是因為那個累……是昨天那隻土螻……算了，說了你也不信，你不是說餓了嗎，早上沒吃飯？」

「我們一群人都沒吃飯，就等你一個呢。」孟婆很不滿，對我抱怨著。

「特意在等我？你們先吃啊，不然就上來喊我呀，不必等我的，怎麼餓到現在呢？」

「誰想等你啊，我倒是想先吃了，誰敢呀？你不在，地君大人的那張臭臉耷拉著，氣場那個冷。你不下來吃，他就不吃，他不吃，我們誰敢吃？結果就是所有的人就都沒有吃，一直等到現在。」

「那我們快出去，快快快，別讓人等著……」

「你還沒說你倆之間發生了什麼，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沒理會身後孟婆的喊聲，我急急忙忙的跑下了樓。

大廳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工作要做，又多了幾名陰使，與昨晚的人一起都已經圍成一圈，腰板挺直，乖乖坐好，面前是空空如也的桌子。

「不好意思各位，起來太晚了。」

「無事」，無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凳子，「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我點點頭，四下看了看，只有無臉和冉煜的身邊各有一個空位，我果斷走向了冉煜。

「孟婆姐姐，快來，我這裡給你留了位置。」冉煜那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個姐姐叫的甜著呢。

「對啊……這位置是我的，我們趕緊都坐下吧。」孟婆從樓上下來，一屁股就坐在冉煜身邊的凳子上，根本沒給我機會。

「來，坐下，大家也該吃飯了。」聽到他這句話，眾人齊刷刷抬頭看著我，用渴望的眼神祈求著。

「來了來了。」我知道再扭捏下去，就該犯了眾怒了。

「想吃什麼？」無臉側臉問我。

「都行都行，你決定就好。」

無臉招呼店小二過來，叫了幾樣菜和一壺天山茶，其他的就交給黑白去張羅。

剎那間，飯桌上就熱鬧了起來。

我聽著無臉點的菜，發現他和我的胃口還是很像的。

「還挺巧的，你和我的胃口很像，點的那些菜我都蠻喜歡吃的。」

「嗯」，無臉話中有笑意，「一個人的口味是不會變的，記下了，也就忘不了了。」這話說的很有哲理，只是有點前言不搭后語，弄得我一頭霧水。

無臉吃飯飲茶時都是像那晚一樣，將面具向上托起兩寸，只露出殷紅的嘴，麻煩得很。

又想起那晚的事，我的臉不知何故熱了起來，忙低下頭喝了口茶。

可這茶是剛沏的，於是我又一次，被茶燙到了。怕噴到飯桌上，於是急忙側頭。下一秒一口茶直接噴到無臉的身上，綠色的長衫迅速被浸濕。

「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茶……太燙了……」我慌亂地解釋著，不知道該不該幫無臉擦一擦。

「沒事，怪我沒有照顧到。你喝我這杯，我這杯是在你下來前剛剛沏的，水溫剛剛好。」無臉站起身，示意黑無常跟著自己，又對我說道：「你先吃，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回來。」

我應聲點頭，看著無臉和黑無常離開。兩位冷麵神離開后，飯桌上立刻就活躍了起來。

「白無常大人，你和黑無常大人是不是官位很高呀？」冉煜嘴裡塞著一個肥膩的雞腿，含糊不清的說。懷中的冉熠個子長了不少，張著大眼睛看著哥哥嘴裡的雞腿，哼唧哼唧的叫著。

果然，狐狸都愛吃雞。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白無常還是滿臉笑容，根本看不出真正的喜怒。

「那昨天姐夫罰了所有人，卻獨獨沒有罰你們二位，不是因為你們官位比較高嗎？」

白無常咯咯的笑了兩聲，那笑聲實在是不怎麼好聽。

「這跟官位可沒什麼關係。」

「那是為什麼？」

「道理很簡單」，白無常看著我眯眯眼，笑道：「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大人正在給夫人包紮傷口，怎麼可能有那份閑心理什麼公事呢。那幫人如此沒有眼力勁，偏偏在那個時候說出大人的身份，大人能高興嗎？」

白無常說完又看了看我，我只能苦笑的回看了一眼，輕輕說了句，「我真的不是他夫人……」

「咯咯」，也不知道白無常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只是一直咯咯的笑。

「那黑無常大人呢？也是因為有眼力勁？」

「他？」白無常笑眯眯的看了看身旁空了的位置，嫌棄的說，「他就是純粹的笨，根本就不懂得下禮跪拜那些套路，咯咯……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死的，咯咯……」

得到了答案，冉煜就又和白無常嘰嘰喳喳聊些別的去了。

我低頭看了看昨晚睡著后被無臉包紮起來的傷口，也不知僅僅因為這個粽子般的包紮技術，還是這些天與無臉的相處……想起無臉，我心中一暖。

只是個傷口而已，需要那麼小題大作嗎？

「哦，你那名字是我們大人起的？聽起來不錯。」可能是因為驚奇，白無常的聲音比剛剛高了些。

我側耳聽了聽，白無常和冉煜不知怎麼天南地北的聊著竟聊到名字上去了。提起名字，我又想起昨天迷糊間聽到無臉說的話。

「那個……白大人……」我靠近白無常，壓低聲音說，「我能問問你們家大人叫什麼名字嗎？」

聽說黑白無常兩位大人都是從人界冤死的，是地君洗刷了他們的冤情，找到他們的軀體並將他們魂魄附身回去，讓他們在地界任職，是地君的心腹。

無論是仙、人還是妖，單單是魂魄是不能長留三界的，魂魄必須要有一個可以依附的中介。

因為人類的屍體沒有靈力，失去魂魄后在人界的時間又太長。

人的魂魄很難找到其他適合的中介，不過幸好在地君的幫助下，二人能回到已經僵硬的軀體，慢慢修鍊。

也是因為這樣，儘管現在黑白二人修鍊有成，可是動作始終不能像活著時那般靈活。

所以當白無常從冉煜那邊轉過身來時，動作有些僵硬，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

「夫人叫我老白就行。夫人是問地君大人的名字？」

「對，你們地君大人的名字，我知道他的稱號是梧生，可是他的名字呢？」

「哦哦對，名字」，白無常的眼神有幾分我看不懂的深意，「我們大人的名字叫君不知。」

「哪個君？哪個不？哪個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這裡面的君不知，就是我們大人的名字。」

「聽說夫人是滄海煮酒館的老闆，您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滄海煮酒館？姐姐你是滄海煮酒館的老闆？」冉煜一直關注著我和白無常的對話，時不時的再給弟弟喂上几絲雞肉。

「你真的是滄海煮酒館的老闆？木有枝？」冉煜眼中帶淚，看我點頭，似是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重擔，抱著弟弟的手更緊了。

「夫人，你說這兩個名字出現在一首詩詞中，會是巧合嗎？」

白無常咯咯的笑著，轉回身又繼續和冉煜談天說地。

「怎麼沒喝茶水呢？」無臉……不，君不知已經換好了衣服，和黑無常回到了飯桌上。白無常看到黑無常回來還是咯咯的笑著，不再和身旁的冉煜交談。而黑無常還是一貫的凶神惡煞，面目猙獰。

「哦，聊天來著，忘記喝了。」

「都聊些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問了問你的名字。」

無臉抬起頭看了一眼白無常，白無常和黑無常說著話，眼神卻望向我們這邊，咯咯的笑聲也不知道是對著誰。

「我以後……應該叫你什麼呢？地君大人還是君不知？」

「如果老闆喜歡，你大可以繼續叫我無臉。」

「不要了，有了好聽的名字就沒必要叫我隨意起的那個了，不好聽。」

「無妨，我很喜歡。」

我搖搖頭，「還是算了，我覺得你的名字更好聽些。」

「好，那老闆你就叫我不知吧。」

「嗯。」

我拿起茶，茶已經涼了。君不知又遞給我另一杯剛剛晾好的茶，自己飲下了這杯涼茶。

不知道再起個什麼話題，我們就只好沉默著聽冉煜自來熟的與他人聊著天。

「我們二人還有差事要做，就先失陪了。」

黑白二人拱手道聲歉意后就離開了。其他幾名陰使看黑白離開了，也都紛紛起身告辭。剎那間，就只剩我、不知、冉煜冉熠還有孟婆幾人。

「老闆，問過木楚宛的下落了嗎？」經不知這麼一問一提醒，我才想起來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

「孟痴，你記得木楚宛這個人嗎？」我亮出水鏡，將楊懌記憶中木楚宛的樣子給孟婆瞧了瞧，「這一世她有沒有喝過你的孟婆湯？」

孟婆仔細回想，片刻后搖搖頭。

「沒有，這一世她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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