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篇
22個小時前,雲鏡計劃收到兩個消息:
第一:有人在金雀榜買榜,新玩法「盲盒」。
金雀榜一共三種玩法,第一類是榜單,發榜人掛出人和價格,殺人拿錢;第二類是長生榜,沒有固定的買榜人,所有人都能參與;第三種是打榜,發榜人買的是殺上榜人殺手的命,類似長生榜,這種很少能有人嘗試,這麼多年也就開過一次,但是不到一天內就結束了,至今無人敢開。
可是,這新玩法「盲盒」,沒有人知道是怎麼玩的。
第二個消息:狄龍死了。
柳州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狄龍,死了。
狄龍是雲鏡計劃第二批潛入柳州堂的卧底。當年「裁縫」田沛離開柳州堂,以新代號「花匠」的身份蟄伏金王朝,謝知南成了新的「裁縫」,化名「狄龍」。十餘年,裁縫及其線人送上來的消息不計其數。
他是「召回計劃」里,召不回的卧底之一。
這兩個消息,直接讓方頌凱不得不見代月。一是因為,新玩法「盲盒」的對象是代月;二是,狄龍聯繫最頻繁的一條線的對接人,也是代月。
崇安坡那次,包括大廠和樊川的交易,都是狄龍的線人送來的消息。沒錯,趙亮是狄龍的線人。但是他的消息到代月這裏,中間轉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關山。
賀忱從李重開口中得知這些,第一反應是安排杭天去聯繫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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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灣醫院病房外,杭天帶回來消息,關山那邊已經提前隱藏起來。與此同時,監察部威情局的一則最新追蹤記錄傳到上京中心信息科單喬那裏,單喬經過處理,定位到可疑ip曾將一封攜帶自動播放視頻的郵件,無目的發送到上京中心全部警員手機上。
這其中,包括正在秦灣醫院的賀忱。
單喬和威情局包均兵分兩路——單喬負責上京中心各路入站流量的防禦,以此攔截此消息入侵郵箱。包均則開展定位追蹤。
杭天的電話在此刻響起。
「是單喬。」杭天按下接聽鍵:「單喬?怎麼了?」
「天兒哥,今天手機短訊和郵箱都不要打開!對了,威情局讓我特地提醒賀隊……」單喬停頓了一下,另一隻手上座機確認包均的話,再次說,語速更快了:「……還有代局,這次攻擊相當厲害,身邊任何聯網的設備都不要打開!」
杭天不安的看了賀忱一眼,賀忱忽然想到什麼,他抬頭和旁邊的同樣眉頭緊鎖的李重開對視一眼,杭天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看到倆人轉身衝進代月的病房。
賀忱闖進來的時候,病房窗枱內的桌子旁邊,身穿病號服的代月正站在那裏,右手扶著輸液桿,打點滴的左手拿着一個遙控器。
還是那間最靠近sac的單人病房,幾分鐘前代月還躺在床上打點滴。可是電視自動打開,代月覺得太吵了,這才下了病床,扶著輸液桿來到桌子邊拿遙控器,他想要把電視關掉。
代月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着門口的兩個人。
賀忱猛的抬頭,側看向牆上的懸臂式電視,忽然「叮」的一聲,剛才還是娛樂新聞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來一個彈窗。
賀忱立刻大喊一聲:「代月別動遙控器!」
代月略一愣,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遙控器。
就在此時,屏幕中心突然出現一個卡通的擬人花朵。那花朵一共七片花瓣,花瓣是血腥的紅色,花心是黃色的,花心中間有個卡通的眼睛和嘴巴。
花朵細長的身長在一個簡筆花盆裏,兩片葉子上下動着,像是兩隻手。
賀忱和李重開盯着那屏幕,倆人第一時間再次對視一眼,賀忱向門口的杭天做了個手勢:那意思是讓他趕緊聯繫信息科和威情局。
突然,詭異的音樂響起,那小花像是發瘋一樣在屏幕中狂風亂跳,拉長壓縮,變形成各種形狀,小花的眼睛冒出血水,嘴巴瘋狂變大,在屏幕中間四處撞擊,碰撞的地方都冒出血紅色的液體。
終於,幾十秒的狂歡,屏幕被血紅色淹沒,恐怖的音樂終於停止。緊跟着下一秒,柔和的鋼琴聲響起來,那是一首輕柔的搖籃曲,滿屏的紅色慢慢淡去,換上溫暖明亮的青黃色,那青黃色慢慢改變形狀,最後,變成了一個手繪的正方體盒子。
那個擬人小花在盒子周圍緩慢的旋轉,時而張開雙臂,時而抱緊自己。音樂在繼續,那盒子上的圖案也逐漸清晰。
又過了幾十秒,小花做出個優雅的謝幕動作,微笑着站在盒子旁邊,幾個人才看清,那盒子上的圖案是一隻手繪的梨子。
音樂聲停止,小花忽然鼓起掌,背景音變成了掌聲——那是一個人的掌聲,很清晰很有力,真切的就像是高配設備特地錄製的。
掌聲停下來,小花的嘴巴一張一合,詭異的聲音響起了,聲音經過了變聲處理,聽起來像是海綿寶寶被點擊了的聲音,背景音和很模糊,但是音調很歡快:
「上京的朋友們,大家好~幾位應該非常榮幸,見證金雀榜今年傾情打造的最新遊戲——死亡盲盒!」
李重開本能的握緊拳頭。賀忱則下意識撇了眼身後的代月,此刻代月正面無表情的抬頭看着電視屏幕,手上的遙控器已經不知何時放下。
「死亡盲盒的玩法很有趣,你只需要選擇開盲盒或者不開盲盒。如果你開了盲盒,那麼盲盒中可能有各種禮物!比如一把可以切水果的刀——」
此刻旁邊的盲盒打開,飛出來一把帶血的刀。
「——比如一把可以捉魚的槍——」
屏幕上的刀消失,盲盒裏再次飛出來一把卡通槍,那槍還做出了發齣子彈的動畫。
——三人無聲的看着。
「——或者,還能開出一隻腳!」
屏幕上的槍消失,剛才的刀出來,做出個砍的動作,緊跟着一隻卡通的被砍掉的腳飛出盲盒。
三個人依舊看着。
「——再或者,幸運的話,還能開出隱藏款,那就是——」那小花的音調在此時提高了幾分。
三人目不轉睛的注視着。
此時忽然一聲詭異的豬叫,那盲盒「砰」地一聲炸開——
與此同時,小花十分高亢的介紹:「——一顆完整的人頭~~」
話音未落,一顆簡筆的頭顱出現在屏幕中。
又一陣掌聲響起,那小花再次禮貌鞠躬,屏幕中的盲盒變成一開始合上的樣子,小花轉到另一個方向,做出了一個打領結的動作,清了清嗓子,雙手合十,繼續說:「那麼,尊敬的客人,你的第一個盲盒已經準備就緒,你可以選擇打開,或者選擇扔掉!你有十秒鐘的時間可以選擇,現在倒計時:10,9,」
那盲盒上方出現兩個手繪的彈窗,一個按鈕是【打開】,另一個按鈕是【扔掉】
賀忱吞了口口水,望向代月,眼神和代月接觸的瞬間,無聲的搖頭:不要打開。
代月明白他的意思,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遙控器,猶豫了幾秒,按下了一個按鈕。
「客人選擇了打開~客人選擇了打開~」那小花歡呼起來,手舞足蹈的轉圈圈,歡快的搖鈴聲響起來:「盲盒已經送到~請注意查收~首次推出,開一贈一哦~祝你好運~你好運~好運~運~」
隨着屏幕中小花越轉越快,小花的聲音逐漸消失,屏幕的畫面慢慢黑去,只留下滿屏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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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忱忽然再次回頭注視着代月,那眼中沒有譴責或者不解,只有隱忍的擔心。他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喧鬧后,無聲的壓抑幾乎令人窒息。病房外的腳步聲打破這死寂。
房間內的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腳步聲很緩慢,但是越來越近,十幾秒后,那腳步聲在門口停下。
一個女聲響起來:「315病房有人在么?」
賀忱和李重開均是一驚,倆人不覺提了口氣,正要衝出門外,迎面進來一個護士,倆人立刻止步。
護士看到倆人,嚇得後退了一小步,發現倆人都在盯着手上的盒子,驚訝的問:「315病房,是你們的快遞么?」
一旁杭天趕緊跑向走廊,快速檢查剛才護士來的地方,牆邊有盒子的印跡,杭天下意識拿出槍,向三樓的各個入口檢查。
「請給我吧。」賀忱接過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抱歉,等會可能需要麻煩你去sac一趟。外面的那位警察會陪你一起。」
那護士感覺到異樣,臉上也變了色,害怕的點點頭:「好好。」退向病床門外。
代月把遙控器放桌子上,扶著輸液桿走向盒子。
那是一個普通的三十公分見方紙盒,盒子的一側有手繪的梨子圖案,就如視頻上的一樣。盒子上只有一個透明膠帶貼著的小花封口。
賀忱蹲在盒子旁邊,揭開封口上的膠帶,打開了盒子,血腥味沖面而來。
三人往裏看,那裏面是一把辦公分長的單面砍刀,刀身和刀把上滿是血跡,盒子底部也沾滿了血,刀被裝進箱子裏的時候,血液還沒有凝固。
賀忱口袋裏拿出一次性手套墊在刀把上,手指捏住刀把把刀從箱子裏提起來,這一提,看到了刀炳下面的東西,一下子驚住了!
那是一隻人的手!
在手腕處被截斷,斷開處粗糙,像是砍了好幾次才砍掉!骨肉已經變了色,微有腐爛的臭味。
賀忱把刀放在箱子一角,墊着手套翻了下那斷手——手腕連接的地方,有一個小的刺青圖案。
李重開看到那斷手上的刺青,不由一怔,抬頭看向代月:「月哥,這是……」
「是他。」代月說。
賀忱驚訝的看向李重開,他明白了,這是狄龍——謝知南的手。
可是——僅憑一個刺青就能判斷是謝知南?
還有這刺青——賀忱覺得眼熟,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努力回憶,所有曾經出現過的刺青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想起來了!
賀忱站起身來,注視着代月——他在代月身上看到過。他記得代月說那些刺青的故事,這個刺青,是他來上京后才有的。
賀忱現在還有一個疑問是:如果是李重開說的那樣,代月是狄龍的對接人之一。那麼,代月是如何確認線人的身份的?如果關山是趙亮的下線,那麼關山和代月第一次見面似乎不認識,那和代月對接的人是誰?
賀忱凝眉,此刻想起了代月出現在趙亮和關山在的地方,有什麼相似點——捲煙,對!
那捲煙是……賀忱心中已經隱約有了答案。
李重開向代月走進了一步,聲音暗了下來,話卻是對着賀忱說的:「剛才視頻上說,盲盒開一贈一……」
賀忱點了下頭,依舊注視着代月,問:「這刺青,是誰……」
「季臨!」代月忽然喊出來,聲音里控制不住的恐懼,慌張的拔掉手上的輸液,人已經衝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