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燭紅
清源師尊看著被啃咬之處，驅動神識將穎心簪的光罩招來護住了仁山。他心道，只怕穎心簪得長戴此子頭上了。
探罷仁山，清源師尊久久尋不見智水。他想了片刻，神識掃向下方的執念川。只見一河透明的膠水無法流動，清源心道，這便是執念？他思索著，「莫非這便是智水？河中原本流動的靈智化作了粘稠的執念？」望著執念川，漸漸地，清源有所悟。
「這便是智水！」清源心中確定。他望著一河粘稠心道，只須這一河粘稠流動起來，此人便可明智。
清源長嘆一聲睜開雙眼，周正元立時叫了一聲師祖。清源復嘆一聲，道，難吶。謝正風道：「師祖探到了什麼？」清源道，拿筆來！
不多時，紙的中央是一個大大的痴字，環繞著愧，悔，怒，執，這些字皆由痴字而生。清源師尊指著那個痴字道：「痴澤能平否？」三個徒孫不答，清源看向周正元，周正元道：「除非抹去他的憶識。」清源道：「那豈非殺了此人，與轉世投胎有何分別？」
嚴正訓道：「此事不在道法，若尋著他的情人，痴澤自平。」清源點頭道：「正解。只是不知此子來歷。」三人均是一嘆。清源看向那張結構圖道：「不平痴澤，悔，愧，怒，持皆無法。」
清源不再多說，閉目拎起醒塵鍾，不多時洞府內梵音嗡嗡，彷彿頌經。清源將神識探入庄籬的識海，只見紅霧漸漸消散，露出痴澤，悔泉，愧崖，怒象，執念川。這便是道法所能做的了，驅去紅塵，至於剩下的痴澤等等，道法也無能為力。
半個時辰后，清源師尊起身看了看庄籬的臉色，吩咐與他服辟穀丹，便去了。當夜，周正元盤腿坐在庄籬身旁念了半宿清心訣。「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心若冰清，天塌不驚。了無掛礙，意無所執——」
五天後，一位仙女裙裾飄飄立在空中，道士飛上前來道：「敢問道友何事？」仙女道：「在下來尋那個花子，也是痴子，便是在貴教山門前守了兩年的那個。」
無量峰三清殿，清源將將與神上過香，一個倒影便印進門坎，小道士稟道：「太尊，有位坤道來尋那花子。」清源師尊道：「什麼花子，他叫羅亭！」
台基上，仙女緩緩落下，清源上前道：「道友久違了。」他指向那仙女身後的石欄道：「你在桃林守了他兩年，我也在此處看了你兩年。」那仙女施禮道：「得罪貴道了，想請貴道給他醫治，卻與貴道素無瓜葛，只得憑他的造化了。」清源師尊笑道：「無妨。貧道清源，道友是來尋那羅亭？」仙女道：「小女燭紅，攪擾仙家了。此人化名羅亭，原姓庄，名籬。」清源師尊噢了一聲。燭紅道：「我曾探過他的夢境，他是異界之人，異界傳奇中有女子欲與羅亭私奔，羅亭怯懼。此人至我界，在真吾州亦有此遇，只覺愧對愛侶，乃更名羅亭。」
清源師尊道：「此人塵緣甚重。敢問庄籬此人與道友是親是友？」見燭紅不答，清源師尊道：「老道唐突了。」燭紅忙道：「道長誤會。道長聽我說，他那情侶轉世去了，我哥哥在地府做判官，一日，接著他焚與情侶的詩稿，我哥哥見之甚奇，便與我觀瞧。我一時獵奇，便出洞府尋找此人，正見他瘋癲痴狂，飄泊流浪，我心中不忍，便護了他三年。」
清源聞言，拱手道：「道友一片仁心。道友可曾探過他的識海？」燭紅搖頭道：「甚難甚難！」清源師尊嘆道：「唉，也算奇男子，痴情之人的識海竟是這般，老道算開眼了。」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偏殿中，二人言說良久，燭紅道：「他的情侶叫人凌虐死，這才有了識海中的怒象與執念，怒那凌虐之人，執念復仇。」清源道：「幸而你來了一遭，方才明了。」說著取出結構圖遞與燭紅。燭紅雙手接過，只見上面一個大大的痴字，周遭圍著愧，悔，怒，執四字，皆由痴字生髮。
燭紅思索著，清源道：「老道不知他的來歷，便對這執字不解。聞你所言，他情侶叫人害死，這個執字定是報仇。」燭紅聞言點頭。清源道：「這話本不該老道說。只需將他的仇人誅殺，怒象與執念川自消。」紅燭聞言想了想道：「小女子愚頓了！」清源道：「執念川是他的智水所化，誅殺仇人便可化去川中執念，此人便可明心！」
燭紅參拜道：「謝過道尊！」清源連忙起身回禮。
燭紅復又落座，清源師尊道：「誅了他的仇人，便破了怒與執，此人便可明心。只是明心后還要受痴澤，悔泉，愧崖之痛，只怕生不如死，反害了他。」
燭紅聞言變色，不由問道：「道尊可有解這痴，悔，愧之法？」清源道：「只需破了痴，悔愧不攻自破。」燭紅關切道：「如何方能破這痴澤？」清源道：「除非使他的情侶死而復生。」燭紅還待再問，只見清源師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燭紅若有所悟，她想了想起身施禮道：「大恩不言謝，道尊若沒有別的吩咐，我這便去了。」清源師尊聞言起身，將燭紅送至門外。
燭紅再次道謝，正待飛升，清源道：「道友，貧道可未教你殺人！」燭紅微微一笑，心道，你還教我引誘人。她只覺不虛此行。
當夜，燭龍銜著珠子將洞府照亮。桌案旁，燭紅垂首面對一紙——
那一天，你叫我送給你一個最美麗的比喻。我沉默了，滿天的雪花，紛紛在我們身邊落下。輕輕地，我從你的發梢上，採下一枚雪花。剛要開始抒情，它已羞澀地融化了。「願你和冬雪一樣純潔」說完，你沉默不語，雪花紛紛在我們身邊落下。
這首詩，哥哥從地府取來，她不知看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