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

通知書是硬紙做成的可開合雙摺頁，封面映著學校的航拍照，大片建築群掩映在起伏的高低山脈之中，周圍叢林鬱鬱蔥蔥，被拍攝進去的植被種類繁多，彷彿是建設在熱帶雨林中的建築。

封面正中央，亞罕得大陸第一綜合大學幾個字龍飛鳳舞，印在建築群上面屬於天空的留白處，筆鋒穩重，韻味十足。

打開折頁……好吧，名字的確是填反的，被推薦人這裡端端正正地寫著王大柱三個字，推薦人則是葉昭生。

更令人驚悚的是，村長還把自己的一寸黑白照貼在照片欄里，頭髮花白笑容可掬的老者頭像照，出現亞罕得大陸第一綜合大學的入學通知書上，乍看還以為是入殮通知書。

林舟臉上是大寫的無語：「他老人家該不會以為這是推薦表。」手指點了點通知書內頁，「這裡要貼上推薦人照片吧？」

「今天才知道原來村長叫王大柱！」葉昭生探出頭，手指摸著下巴沉思，半晌眼睛一亮，飛快拉上葉子包的拉鏈背好，「既然填錯，這通知書是不是就作廢了？那我就回島上去吧，反正才出來沒多久，你送我回去也方便。」

「回去嘰！」小芳附和。

林舟：「！！！不行！」把起身的少年按回沙發上。

葉昭生歪頭：「為啥？太麻煩的話我可以自己游回去。」

林舟：「……」特么葫蘆島都變成龍飛走了，你游能游哪裡去？！

「我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其實通知書一點都不重要。」林舟緊接道，「任何人拿著這個都可以去報到，上面寫著什麼沒人會深究。」

「咦？」葉昭生小臉震驚，「哪怕連照片貼得都是村長的？」

林舟：「……沒錯。」

「會不會太草率了一點。」葉昭生維持震驚表情，語氣詫異，「那要是路上有人搶了通知書，也可以去？」

「對，只認這紙。」林舟點頭，把入學通知書還給葉昭生，「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點，所以你不用擔心有人搶。我也是因為是超管局的人，才有內部消息。」

「而且大部分人，都不會填錯信息吧？」林舟道，「就算有人撿到，看到上面填的信息，也不會去試試能不能入學。」

解釋完，林舟自個兒也是對村長的騷操作感到窒息，他已經不指望葫蘆島上還有正常人了，畢竟這群人能丟下超管局在孤島養孩子一養就是十八年，這裡面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那我又可以去上大學了？」葉昭生沮喪道。

「你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

「因為我是個只有兩百佧貝的窮鬼。」葉昭生盯著林舟幽幽道，「連上學的學費都還沒攢夠。」

林舟：「……別看哥，哥這身上都還背著八百萬佧貝的房貸呢。」

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留下貧窮的眼淚。

「振作點啊少年，你的旅程才剛剛開始。」林舟用鼓勵的口吻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年紀差不多的同齡玩伴嗎，大學里最多的就是跟你一個年紀的少年人啊！」

葉昭生掀掀眼皮，有氣無力回道：「哦，那真是棒棒哦。」

體驗過兜里沒錢痛苦的林舟著實再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只得換個話題：「第一綜合大學，是亞罕得大陸上僅有的十所超凡者培養學校之一，畢業就能拿到正式的超凡者證，一般人可進不去。」

「對了，學校入學前會有一次測試，每年都不一樣，就算有入學通知書，沒通過測試一樣會被退學的。」林舟拍拍葉昭生肩膀，「作為學長給你個忠告，測試考驗的是全方面能力，雖然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但是如果能提前找到小夥伴組隊測試，可以加分哦。」

「不通過就退學？」葉昭生看著林舟，手上也沒閑著，拉開葉子包把通知書塞進去，再拉上拉鏈，一氣呵成。

「你可真會抓重點。」林舟嘖了一聲，「你想像周叔一樣遊歷大陸的話，沒有超凡者證，一些特殊地方，像是遺迹、秘境、絕地，這些地方都是進不去的。上超凡者大學，是最快獲得超凡者證的途徑哦。」

「誒？」葉昭生眼睛睜大，「超凡者是什麼？為什麼還要考證？等下，考證不是都要交錢的嗎？！」

林舟：「我想你還是先考慮學費的事吧。」

葉昭生垂頭喪氣：「對哦，其實周叔有在幫我留意工作，不過要過兩天才能給我答覆。」

「堅強點。」林舟攤手，靠著沙發癱坐，表示愛莫能助。

「所以超凡者是什麼？」葉昭生好奇，「很厲害嗎？」

「啊，我忘了，應該沒人跟你提過這個。」林舟手一拍自己腦門。

當年他第一次登島時葉昭生12歲，已經開始修行了。在一個全是超凡者的環境里成長，使用靈氣已然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加上島上那群大佬的不靠譜程度，恐怕沒人會特意去跟眼前這個小小少年去科普什麼是超凡者。

「比大多數人厲害。」林舟抬手放在葉昭生面前一晃，問道，「我掌心有什麼？」

「一團藍色的氣。」葉昭生回了他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不一直是藍色的，還能變色咋地。」

林舟：「喂你的口音！」

葉昭生無辜眨眼。

小芳：「【無辜睜大眼.jpg】」

「……沒事。」收起掌中釋放的藍色氣團，林舟正色道，「這種氣在島外稱之為靈氣，普通人無法看見，是通過覺醒和修鍊掌握的生命物質。能激發並熟練運用靈氣的人，差不多每一萬人裡面才出五個，擁有超越平凡人的能力，被稱為超凡者。」

「騙人！」葉昭生撇了撇嘴，「島山的大家明明都會使用這個什麼靈氣啊。」

林舟：「……因為他們都是超凡者。」

葉昭生：「不是一萬人裡面才有五個？」

林舟：「……他們比較特殊。」

葉昭生給了林舟一個懷疑的眼神讓對方自己體會。

「是你要問的！」林舟擼袖子。

「但是你數據造假啊……痛痛，好吧好吧，我信還不行嘛。」葉昭生妥協，接受林舟科普的設定，「那我也算是超凡者了吧，為什麼還要考證？難道不考證就不能用靈氣了嗎？」

「當然不，只是沒有證很多地方無法通行罷了。」林舟收手，整理起自己衣襟，「證書相當是考核后的官方證明，畢竟不是每個超凡者都心存善念，很多資源豐富的秘境和遺迹會助長他們的貪婪，要防的就是這些人。」

葉昭生捂住額頭，瞭然地點點頭：「舟哥你說自己在超管局工作，那個就是官方協會？」

「全名超凡者與異常事件監控管理局，說到這個……」林舟拿起玻璃桌上的橘子味汽水繼續喝，「等你畢業后要不要進局裡，待遇超級好的，我當你的推薦人。」

葉昭生：「八百萬房貸的超好待遇嗎？」

林舟：「……」這事兒還就過不去了是不是？！

「咚咚咚。」正巧外面敲門聲響起。

林舟說了聲進，一個身穿黑色T恤，身形健碩，左臉頰划有一道刀疤的中年壯漢走進來，犀利的眼神掃過葉昭生，朝林舟道：「船長，接下來的航行怎麼安排？」

隨著門打開，外面船員興奮的叫喊聲斷斷續續傳進來，只是沒有剛才巨龍剛出現時熱烈。

「按原定航線，朝可肯人所在海域行進，預計在那裡停留整頓一天，兄弟們也放鬆下……」說著，聽到門外還在討論巨龍，林舟不著痕迹地瞥了正在發獃的葉昭生一眼，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出去，昭昭，你在這裡等下，順便考慮下剛才的事，我很快回來。」

葉昭生點頭，視線在中年壯漢身上轉一圈，回以一個大大的笑臉：「舟哥你去忙吧。」

等人出去，葉昭生一直綳著的脊背倏忽就放鬆了，新奇道：「小芳，島外的椅子好軟哇。」

他整個人歪躺在沙發上，身子像沒有骨頭般陷在柔軟的靠背里，臉上掛著鄉下人進城，見識到外面大世面的那種傻笑——雖然目前這個「大世面」僅是一張沙發而已。

「嘰嘰。」機械人挺著彩虹色身子，四肢張大躺在葉昭生頭旁邊，顯示屏上閃現蕩漾的波浪。

林舟出去后迅速召集了船尾處的船員，叮囑他們不許再提起巨龍出現的事，更不準將這件事發到超博上。

面對船員們或是不解，或是不滿的眼神，林舟冷笑道：「巨龍族的信息對任何一方勢力都是需要爭奪的機密，你們可以去販賣消息試試，但我敢保證，比起從你們嘴裡得到模稜兩可的訊息，他們更樂於讓超凡者直接用靈技剝奪你們的記憶，我這裡可不收傻子船員。」

聞言各船員面面相覷，紛紛應下，也不知真心的有多少。

其實林舟壓根沒指望能瞞多久。

他雖然是超管局的人，但身份沒有公開，對外他就是個幾次創業失敗，最後孤注一擲將事業轉移到航線開拓的窮光蛋。故而船上的人除個別重要崗位必須是自己人外，其餘人里不知摻雜進了多少方勢力，巨龍的消息恐怕能知道的現在都已經知道了。

他要瞞得，主要還是葉昭生。

大佬們在島上十八年愣是沒露餡，葫蘆島是巨龍這件事葉昭生更是半點沒覺察，要是在沒有大佬許可下，出島第一天就把葫蘆島最大的秘密暴露了，自己還不得脫一層皮？

林舟打了個激靈，幽怨地想，所以為什麼葫蘆島飛了，最後收拾爛攤子的是自己？

會議室中，聽到腳步聲的葉昭生瞬間坐直身子，順手把癱躺的小芳提溜起來。

一罐汽水喝完的功夫林舟就回來了，還帶回了兩個盒子和409的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