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蠱9

噬魂蠱9

衍月有些不知所措,自他出世之後便從未了解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從父君口中得知,所以她隱瞞的那些他一言一語也不曾聽過。

他有些愣怔與驚疑不定,不是心疼芙笙,只是得知他怨恨的那些東西,原來也並非如此,他一時接受不了了。

白延道:「母親所受之苦與你相比孰輕孰重?你還要繼續爭那一點兩點的虧欠么?她自苦尚不能渡,又何能愛你,日日活在仇怨里,叫她如何對你歡笑?

你根本無法感同身受,蒙在伽掩的鼓裏,便只會怨她,實際上你才是那個大錯特錯的人啊!你將她誅殺,懸頭顱於霰安城門,你才是罪不容誅的那一個!!」

衍月後退一步,搖著頭盯着他的眼睛,臉色白了些許,表情也僵硬一些。

「白延!你休要編謊話騙我,父君怎麼可能會對她那樣?他明明那麼愛她,在我面前也從來只說她的好話。

明明是她芙笙背叛父君,與白閑私奔去了,還生下你這個孽種,你休要替她辯白!我只相信眼睛所見,除非你叫她活過來當面對質,否則我半個字也不會信你!」

白延心決好笑,從地上爬起,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看,「騙你什麼?我所言天地為鑒,若有半字虛言,叫我生生世世腸穿肚爛而死!

你闖入西境王宮那天也親眼所見,母親身子有多虛弱,若非此前數次墮胎傷了她身,以她之修為,怎會生產數日還體虛無力,叫你殺入王宮逼她跪下求饒?不要一錯再錯了,母親在黃泉下看着也會心疼的!」

傀儡從陣眼處的黑洞中一具具鑽了出來,沿着地面靠近過來,在他腳下雲集成方陣。

他們揮舞著爪牙,一個個抬頭看着他,早已口涎垂地,饞他血肉了。

衍月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突然抬頭髮笑,整個眼珠都變成鮮紅。

他瞪大眼睛看着他,突然似個妖物,如同走火入魔一般,臉上的笑意也變得陰森詭異。

他利笑一陣,又靠近他一步,再次將他脖頸握在手中。

他眼中殺氣霸道迫人,眼眸也像個深邃的血洞,似乎要吞噬一切。

「一錯再錯?你就那麼信她么?曾經我也相信她啊,可是她卻傷害了我啊,叫我怎麼辦?那麼多年只有父君對我體貼入微,我何必去信你那彎彎繞繞的故事,去懷疑他啊?他對我的好難道就是假的么?我從來只相信眼睛所見,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

你也不必與我再爭,我若錯了,自有天收,凡事對錯可不能聽你一人所言。你那麼相信她的話,不妨去陪陪她,也莫叫她孤身一人在黃泉里寂寞。許久未見,她也很是想念你這個小兒子的吧?那你就去陪陪她,儘儘你的孝心也好!」

衍月突然鬆手,再將他一推,他的身子便直直向下墜去。

下方的傀儡早已虎視眈眈,見他落下,即刻亮出爪牙,亟待飽餐一頓。

白延只余些許護身靈力,只得化為白蛇之身,憑藉體大的優勢,藉著甩尾的力道,在傀儡中間殺出個容身之所,一時叫他們也得不了好處。

衍月念動咒術,陣法上溢散的靈力又涌動起來,傀儡得其引召,突然暴怒起來,殺傷力也隨之大增。

白延一方面得防備溢散靈力的波及,一方面又得甩尾擊退傀儡,一時也分身乏術。

加之他渾身傷口隨着身軀的移動撕裂開來,鮮血也止不住地在流,無疑叫他靈力和力氣都耗損極快,他很快便要支撐不住了。

已有傀儡在撕扯他的傷口,所幸蛇身巨大,爪牙撕開的傷口並不算大,於他整體而言也不算嚴重。

但隨着圍堵上來的傀儡越來越多,勢必又要叫他裂開的皮肉雪上加霜。

若是叫他們折斷他的脊椎骨,他癱在地上,便再不可能反擊了。

所以白延只能強撐著甩動長尾,將他們驅趕,不讓他們靠近脊柱處。

衍月卻看出他的意圖,雙手結了一道咒印,俯身將它打入陣眼中心。

霎時卻又見那金光暴漲,漫放於天地之間,如巨大日輪照耀刺眼。

陣法之上凝結出一個個金色光點,衍月又抬手引下數道白電,射向陣眼,那光點便藉著這股力量迅速膨脹,最後直射而出,化成道道凌厲光束。

金光陣,衍月原是要利用這光束將他殺毀!

聚雷電之力而化的光束,每一道都如同一道閃電之威,莫說他此刻受傷頗重,便是完好無損之時,也是難以抵禦的。

白延只得拼盡全力幻出道屏障。眼看着金光束一道道炸裂在結界四壁上,眼見着結界即刻爆裂消失,光束鑽了進來,他卻半點法子也再沒有了。

光束便落在他身上。

霎時只聽數聲隆聲巨響,光束一道道在他身上放射開來,他的身軀也跟着力量顫動不已。

劇痛發作僅僅是一秒之間的事,而後全身上下便渾然沒有知覺。

血肉從他身上片片飛離,他的骨頭也一根根被拆斷,一個個射出體外去。

眨眼蛇身盡毀,只剩下一張佈滿破洞的薄皮落在地上。血肉骨頭早濺到數百丈開外去了……

衍月拂了拂袖,驅來一陣風,將空氣里的血腥味道卷散一些,他才又擺了擺手,將地上的陣法連同傀儡一起收了去。

衍月落在地上,蹲下身將那張濕漉漉的蛇皮撿了起來。

血色眼珠盯着它瞧了幾秒,而後手心突然一團火焰生了起來,將蛇皮立時燒毀乾淨。

「白延,我的好弟弟,這一世莫怪哥哥狠心,我所受之苦你又如何體察?你口口聲聲地怨我,又替她辯白,你那認真的樣子叫人噁心。本君坐擁天下,我的過錯也好,執著也罷,哪由得你來指點?

芙笙殺都殺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你心疼她,我便送你下去陪着她,母子相聚,也算是我做了個人情。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左右這一世的債算是清了,要報仇也下世再來,我等着你。」

衍月緩緩笑了幾聲,嗅着空氣中燒焦的味道,以及殘餘的血腥氣息,唇角深陷。卻又突然發覺胸口有些壓抑,微微有些喘息不上。

衍月凝了凝眉,將手掌貼在心口的位置,發覺那處隱隱生出壓迫的感覺。

好不容易才修得的鐵石心腸,卻竟也會再有心疼的感覺么?

衍月自嘲似的笑了笑,而後飛上雲端,化作一道金光消隱在天際。

……

白決也不知道在空中飛了多久、飛了多遠了,他的嗓子叫喊啞了,也沒力氣去衝撞那道結界。

直到它突然碎裂消失,他才從空中落回地面去。

白決突然心慌得厲害,叫他快要停止呼吸,結界突然破碎,他隱隱生出壞的念頭。

他背起白孑,即刻往關城的方向趕回。他的身子亦傷重,只余飛行所用的些許靈力,便廢了好久好久才飛至關城上空。

此時天空的黑雲已經撤去,空氣里漂浮的陰魂游鬼也消失不見,颶風和地面的陣法也一同消失,關城之內只餘風平浪靜。

意味着戰鬥結束了。

白決的心突然一陣亂撞,叫他心口也疼了起來。

他在空中環視城中的景象,除了分崩離析的地面和屋舍,平地之上最醒目的,便是遠處地面上一道焦黑的印記。

白決突然心頭一緊,兀自抽了幾下,他快速朝那處飛了過去,落在印記旁。

這是一道又長又彎曲的印記,它的形狀那麼像一條蛇的模樣。

白決眼中的水珠突然隱忍不住,他也嚎啕大哭出來。

白決在他腳邊撿到一塊破碎的蛇皮,他突然渾身都在亂顫,突然間的頭暈眼花,叫他摔在地上。

手掌將那塊蛇皮攥在手心,他再將手心按在心口的位置,裏面那顆東西也突然好疼好疼了。

「父君……父君……」

白決沙啞的聲音叫喊著,水光將他視線全都模糊,他倒在地上,身子蜷縮在一起。

「不要……父君……阿決不要離開您啊……父君您回來好不好……阿決害怕……」

「父君……阿決會好好聽話……您回來好不好……我和哥哥不能沒有您啊……父君……」

白決哭得渾身顫抖,淚珠將地面也濕了一塊。

他的手中光芒閃閃,他張開手心一看,原是那片蛇皮快要化了。

白決突然握緊手掌,緊緊攥成拳頭,卻依然阻擋不了光芒從他指縫溜走。

「不要!父君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蛇皮化作光芒消散在空氣里,他的血肉骨頭也一同化了,霎時周邊一片光芒閃閃而動,升上天空去。

白決伸出手去,想要將它們抓回來,可虛無的光影哪裏是他的手掌抓得住的,他只抓住一團空氣。

「父君!父君……」

白決跪在地上,朝着那個焦黑的印記磕下頭去,接連幾下撞得地面也一陣響動。

「父君,阿決會保護好自己和哥哥的,您放心走吧,我們不在您身邊了,您也要保護好自己,鬼路多險,父君您要保重!阿決會照顧好哥哥的,等他醒來,再與他一起跪拜。

父君在天之靈,記得時時看看我們,我們也會想您的,此次一別,便是來生相會,父君記得等等我們,下一世阿決還要做您的孩子,還要叫您父君……」

白決悲傷過度,牽動傷口一陣劇痛,腹內五臟也絞痛劇烈,叫他嘔出口血去。

眼皮慢慢變沉,四肢變得無力,他又倒在地上,視線再次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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