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穴

兔穴

主播旁白不失時機地響起:「今天被允許進入現場的,除了經紀人和助理之外,還有後援會的三個粉絲。何錚是唯一一個圈內好友,據謝之公司透露,這也是謝之生前曾表示過的願望。而在此前,謝之和何錚交惡的傳聞一直存在,當事人都是避而不談。現在得到何錚的首次回應,也算是為這段低調而難得的友誼,畫上句號。」

謝之迷惑歸迷惑,心裏卻很清楚。他們不過分開兩個時辰,對方身體健康,陽氣充足,怎麼可能被人在大白天強行奪走身體。

這個叫何錚的小友態度大幅轉變,一定是有別的原由。

他若有所思地停頓幾分鐘,繼續埋頭擦血漬。

鬥法失敗之後,咒童被滅了口。

謝之提醒自己要小心,本來對方就像是暗處蟄伏的毒蛇,不知所蹤。現在打草驚蛇,對方只會躲得更深,下手更狠。

而咒童臨死前,在電視屏幕上到底看到了誰,想說什麼?

那幾個人的鏡頭混在一起閃得飛快,謝之只對何錚臉熟,其他的一個都不認識。

謝之隱隱猜到,這電視不是裝東西的匣子,更像是一種呈現影像的法器。能出現在影像中的,應該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而邪修則有個特點,就是深居簡出。過多地暴露在陽光下,身上陽氣會隨之加重,不利於飼養邪物。

所以包括何錚在內的這幾個人,應該都只是普通人。他們沒有理由,也沒有能耐害這個身體的原主。

此時此刻,咒童連同它炸開的血漬全都在陽光下消散,再聽不到那凄厲刺耳的「嚶嚶嚶」了。謝之擦乾淨畫在胸前的血符咒,俯身注視着地上殘碎的礦泉水瓶,頓了片刻,用手攏起來揣在兜里。他繼續盤膝休養,羅小絳一個人去餐廳吃飯,正打算打包一些給謝之,卻見傭人接起電話。

是這家主人快到門口了,讓去開門。

羅小絳趕緊拿了兩個包子跑去客房,謝之聽見動靜睜開眼,「怎麼了?」

「陳先生要到了。」羅小絳把包子送到他面前,「你先墊墊。」

牛肉餡包子香味撲鼻,謝之盯着看了幾秒,搖搖頭,「多謝,但不必了。你和我說說這戶人家的情況,我好幫忙。」

羅小絳以為他是身體不佳沒胃口,也不強求。放下包子,簡單講了幾句。

這家主人名叫陳金平,家大業大,是全國榜上有名的那種富豪。

由於主業是房地產,陳金平看中這S市郊區這塊地,輕而易舉搞過來建私宅。但是事業不但沒有繼續蒸蒸日上,反而股票連連下跌,本人氣色也不如從前,分明是走了霉運。

謝之來的時候曾留意過,這宅子建在高地,其下不遠處就是一條清水河,宅子後面又是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山。面朝活水,背有靠山,很符合風水路數。按理說,將宅子建在這種寶地,就算不立刻飛黃騰達,起碼運勢也會穩中上升。

羅小絳問:「你有什麼看法嗎?」

謝之說:「還沒有。」

「……我也沒有。」羅小絳神色黯然,「先出去等吧。」

謝之隨她出門,雖然幾頓沒吃飯,但包子撂在桌上,他一眼都沒看——辟穀多年,食物就像陌生人一樣,與他無關。

二人進了客廳,站在沙發旁等著。身側牆上巨幅國畫,一隻雄鷹站在鋪着皚皚白雪的山崖上,眼神凌厲,展翅欲飛。

羅小絳低聲說:「本想用半吊子的本事混錢,可房外風水正常,房內也一切完好……如何是好。」

謝之盯着國畫,自顧自地點頭。

羅小絳只當他也沒辦法,一咬牙,「你是影帝,演技過關。我們等下撒謊脫身,但我裝不像,需要你來說。」

謝之回過神,剛想應聲,忽然一個女聲突兀地響起來,「別碰那畫,那可是周聞笛大師的雪鷹圖,真跡哦。我家老爺子為了搞到它,送給周大師一套豪宅呢,弄髒了你們賠不起。」

謝之和羅小絳側目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穿着短裙的姑娘,目測年齡和羅小絳差不多。身材長相中等偏上,打扮得格外明艷,長長的睫毛在大眼睛上忽閃忽閃。只是說話聲音尖利,應該是個不好惹的主。

她旁邊是個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身材微微發福,印堂處隱見晦暗。傭人跟在後面,小聲介紹說:「先生,小姐,這就是那兩位大師。」

這應該就是陳金平了。羅小絳雙手合十,「陳先生好,陳小姐好。」

謝之注意到她的手勢,是佛家的。他也拱手,比了個太極陰陽印。「見過二位。」

陳金平見過世面,問羅小絳:「羅小姐還帶了個道士?」

羅小絳剛要開口,卻被陳金平帶來的姑娘截了話,「管他和尚道士,肯定又是來騙錢的。」

「這是我女兒陳依娜,驕縱慣了,二位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陳金平看那姑娘一眼,「對客人禮貌點。」

「那得有讓我禮貌的資格。」姑娘對着二人翻白眼,「你們來了半天,看出什麼沒有啊?」

羅小絳輕咳一聲,看向謝之。

謝之點頭:「看出來了。」

陳金平眼睛立時一亮:「不愧是高人,難怪羅小姐帶着,是哪裏的問題?」

謝之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語氣誠懇,羅小絳心道,不愧是演員,說謊也面不改色。她也跟着說:「我們先回去,以後細說。」

陳依娜卻不好糊弄,冷笑:「招來那麼多江湖騙子,有說不知道的,有跟你一樣說天機不可泄露的,還有的直接撒謊說搞定了,拿錢走人。可是我們家股票還在跌,我爸還是三天兩頭睡不好,今天沒那麼容易放過你們!」

陳金平臉色也不太好看,想來也是不信任謝之。

羅小絳面露難色,謝之不慌不忙:「你們若不信,隨時可以找我。」

陳依娜直接掏出手機,「行啊,加個微信。」

「威信?」原本淡定的謝之,一下子茫然了,「我以誠信走天下,無需威信。」

「需不需要,你說了不算。」陳依娜直接從包里掏出一個手機扔過來,「實話告訴你們,本姑娘今天就是來打假的,這手機帶着定位,你走到哪裏都跑不了。還有你!」

羅小絳見她氣勢洶洶地看向自己,「我?」

「你們不是一夥的嗎?」陳依娜冷笑,「你是松雲寺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出了事我第一個找你!」

羅小絳糾正:「我不是和尚。」

「……」陳依娜改口,「你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廟。」

羅小絳搖頭:「我也不是尼姑。」

陳依娜再次冷笑,「什麼都不是,還說你不是騙子?」

羅小絳面色微紅,似乎被激起了怒意,謝之拉着她就走,「不必多言,我們照做就是。」

「過街老鼠,呵呵。」在陳依娜的冷嘲熱諷中,二人離開宅子。謝之捧着手機,思索著這塊小磚頭要怎麼用,忽然發現羅小絳眼圈紅了。

謝之嚇了一跳,「羅姑娘,你哭了?」

羅小絳別過臉,「師父說陳金平身上孽債太多,不幫他。但寺里遇到難處,需要很多錢,我就私自答應了陳金平……松雲寺本來名聲就不好,現在又多了裝神弄鬼這個污名,我對不起師父。」

謝之卻輕輕笑了一聲,「裝神弄鬼?誰說的?」

這表情竟有胸有成竹的意思,羅小絳愣了下,「難道不是?」

傍晚七點,晝夜交替。

宅子靠山背後,謝之扒開一處亂草,露出下面的泥土。羅小絳不解:「我們等到現在,就是為了看這個?」

太陽緩緩落山,最後一點光輝沉入山坳。謝之盯着亂草之下,「開始了。」

只見泥土往外推,像是一個無形的東西在鑽洞,羅小絳覺得不對頭,接連扒開幾處的亂草,一下子呆住了。

入夜之時,這看似毓秀的後山,竟出現了數十個孔洞。

羅小絳獃獃看着:「怎麼會這樣?」

謝之卻對着表面空無一物的山頭,面露不忍與憐憫,「開你的陰陽眼。」

羅小絳口中喃喃念了幾句,迅速往眼上一抹,然後她看見的,是一副讓她畢生難忘的景象。

無數只兔子,灰色的,白色的,黃褐色的。

它們圍着孔洞蹦跳,嬉戲,有洞穴里鑽來鑽去的,有帶着幼崽撒歡的,有簇擁一起耳鬢廝磨的。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孔洞,因為它們的出現,而變得理所當然。

面對着這幅生機勃勃的景象,謝之卻是一聲嘆息,「都是亡魂。」

若非親眼所見,羅小絳絕對不敢相信,「這……怎麼回事?」

「兔子怕鷹犬。方才客廳里的雪鷹圖開過光,有靈氣。」謝之緩緩地說,「所以它們不敢入戶,只能夜間在此等候。可是富人房產多,不過偶爾來住一次,又有誰會夜間到後山來?」

無名怒火從羅小絳心頭燒起來,她立時掏出手機打電話:「陳先生,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

二十分鐘后,陳金平帶着兩個保安,一臉不悅地出現。「二位怎麼還沒走?難道又想出別的法子來糊弄?」

羅小絳面若冰霜,直接念動咒語,雙手在陳金平眼皮上一抹。

「你這是幹什麼?」對於這個無禮舉動,陳金平有些惱怒,打算招呼保安把他們趕走,可剛抬起眼皮,立刻腳下一軟,跌坐在地。

「這……這……」

羅小絳冷冷地說:「陳先生,你該比我更清楚這是什麼情況。」

那些兔子們原本專心致志享受這有限的樂土,打滾玩鬧很是可愛。此時看見陳金平,卻像是狼見了肉,眼睛裏陡然閃現紅光,紛紛朝他奔來。

就像飛下了漫山遍野的血紅螢火蟲。

陳金平見鬼了一般,連滾帶爬往後退,「是我不好!風水師說這地方雖然是極品寶地,可惜有畜生打洞。我不甘心,就放了蟒蛇和獵狗進來,我……這房子不要了!這地方還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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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我知道大家想看主角互動啦,但劇情也是要有的哈~感謝在2020-03-2213:09:03~2020-03-2314:24: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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