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醫06
【別人用盡萬般柔情，
征服你，而我，要用恐怖，
統治你的青春，支配你的生命。——《幽靈》波德萊爾】
韓永哲的失蹤是他家裡人報的警。因為公司的人找不到他，最後把電話打到了他的家人那裡。
家人沒有安莉秀的電話。
她的前男友這個狗崽子不想負責，所以安莉秀就算見過他父母也沒有聯繫方式。
他們甚至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工作。
不過警察找到了她，然後問了她好多問題。
找她的警察是巡警，就是那種大街小巷有事都找他們的巡警。
光是立夏自己聽著都覺得這兩個警察問話極其沒有水平。
「我們剛分手，差不多是……我自殺之後的第二天吧。」
「他有別的女朋友，我在他的ins里看到的。」
立夏眼淚冒了出來：「我們吵了一架……」
旁邊警察一臉無奈，看她哭了半天，才問：「那段時間你跟朋友在一起嗎？」
抽著紙巾嗚嗚咽咽，立夏點點頭，把自己陪著黃雅拉看牙的事情說了。
「那家牙科診所叫什麼？泉邊？啊……徐醫生幫你看的牙？」
「您認識徐醫生？」
「那當然了，徐醫生經常免費跟我們一起做志願活動，幫老人孩子免費看牙，真的是個非常好的人呢。」
說話間，那警察就打了個電話，對面似乎是徐醫生。
巡警問了問立夏說過的事情，對面不曉得說了什麼，巡警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掛掉電話，那位巡警對立夏說：「已經詢問過了，情況屬實，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言下之意，沒事我們就下班了。
啞口無言的立夏：「……沒有了，麻煩您了。」
「不客氣，您也好好休息吧，年紀輕輕的，要珍惜生命啊。」
「是，知道了。」
事情似乎就以這種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坦白說，立夏感到十分的荒謬。而且還有關於安莉秀的照片和視頻，她記得韓永哲手機里肯定是有存這些的，搞不好電腦里也有，居然半個字都沒提。她私下找韓永哲的親人問過，他的私人物品里沒有這些東西，不知道在哪裡。
她給他發過信息，結果是對方的賬號都註銷了……
看起來真的像是自己跑掉了，但她覺得韓永哲不是這種捨得自己家業的人，何況都要跑了，幹嘛還多此一舉呢？
想想看，韓永哲失蹤的事要是早幾天發生，安莉秀都不用死了。
她覺得這事情很怪異，不像是普通的失蹤。
只是她現在不是警察，她覺得也沒什麼用，事情的發展不知道為什麼是向著她這邊的。
這樣她覺得更不對勁了。
事情發展過於順遂，就有那麼點毛骨悚然。
彷彿有個人潛伏在黑暗之中，注視著她的生活一般。
更浮誇的是，一個人失蹤了，警方就是問了問話，甚至都沒有實地考察確認她說的事情的真假，也沒有確認是否有監控，這事情就完了？
難怪大家都說大韓民國警察都是廢物，吃棗藥丸，就這種查案子的方式，你不完誰完？
「啊，那個是因為巡警的職責範圍就是出動，然後詢問，記錄。調查這方面不是他們負責，調查是越權行為。」
這個立夏也明白，就是覺得有點太糊弄了，這巡警值班跟上班打個卡完全沒分別的樣子。
不過她更奇怪的是：「您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她問的是工作室的科長，金正陽，性別男，年紀不小了了，是工作室里的第一舔狗，名為助理實為公關，所有對外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是他來乾的。同時也不影響他偷奸耍滑，把所有工作都推給其他人。
比如是助理又是後輩還好欺負的安莉秀。
金正陽滿是惋惜地道：「我當年也是考過警察的人，但是想了很久還是捨不得我的夢想，所以才來了這裡。」
就是沒考上唄，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工作室里的人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三位編劇老師，一位科長，兩位室長，四個助理，加起來一共十個人。可怕的是四個助理里有三個是跟隨老師貼身服務的，剩下的一個就變成了全工作室打雜。而這個打雜的人，就是安莉秀。這樣的組合，在行業里居然已經不算是小工作室了，真是有夠難以置信的。
從立夏割腕起，到傷口痊癒，需要兩個星期的時間。
這兩個星期里，立夏經歷了安莉秀的職場生涯，好像永遠也做不完的工作，各種騷擾，同事的陰陽怪氣。
難以理解的是，陰陽怪氣的通常都是女性，男同事要麼裝死，要麼和稀泥。
「自殺能少做工作呢，看來我哪天也應該去划幾刀。」
其中一個助理姓張，專門喜歡跟安莉秀對著干，就喜歡沒事找事，安莉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得罪她了。
兩個人是差不多同時進的工作室，中間有個助理編劇是老師的徒弟，升了正職編劇，需要一個隨身助理。這樣的助理不用做全工作室的打雜，只做一個人的打雜就好了。但就算是這樣，也是公平競爭。
可自從競爭過後，明明失敗的是安莉秀，結果反而張助理就是天天看她不順眼，幹什麼都得酸兩句。
但是因為她沒有罵人，安莉秀要是真的生氣倒是顯得她氣量不夠了。
而且安莉秀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懟回去。
不過立夏不是安莉秀。
「那你怎麼不趕緊去死呢？」
冷嘲熱諷，誰不會呢。
「呀你……」
「我開玩笑呢，張助理怎麼這麼認真啊，真嚴肅。」
立夏噘嘴，一副bitchybitch（婊里婊氣）的樣子。
話沒說完就被堵住的張助理：「……」
她張了張嘴，沒出聲，立夏猜她在罵髒話。
工作室里的男女比例是六比四，以往都是張助理擠兌安莉秀，其他人是不參與這種辦公室撕逼的。
這次立夏擠兌張助理，其他人也不參與，或者說，對男人來說，還挺愛看女人之間撕來撕去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要不影響到自己，愛怎麼撕怎麼撕。
至於之前幫過立夏的柳前輩，她因為身材的關係，本身就是被工作室里的其他人嘲笑的對象。
哪怕她好歹也是個室長。
剩下的一位女性是編劇老師，沒人會跟她開玩笑，她也很少到工作室里來。
整個辦公室都是男人的天下。
這就是安莉秀所在工作室的現狀。
還有亂七八糟的晚餐聚會，KTV聚會，喝多了爪子就往你肩膀上摟之類的。
鑒於這種不是懟兩句就能改變的，立夏在傷好之後就輪流套了麻袋。
工作室的人都奇怪最近是不是見鬼了，怎麼喝醉了回家都有危險呢。
「我也不知道啊，」立夏一臉無辜，苦惱道：「前輩們受了傷，我工作都變多了呢。」
事實上安莉秀以前也會做這麼多工作，因為別人會把自己不想完成的事情全堆給她，搞得安莉秀不得不每天都在加班。立夏來了之後反而減少了很多雜事，比如叫外賣，由於她手受傷跟商家商量好連續一個禮拜都送一家店的外賣並且提前付款不能更改以後，大家都自動自覺地知道要換人買外賣了，真是好大的進步呀。
很多人都說莉秀變了好多，變得滑不留手了。
是的，在一個男人多的環境下，還要被迫聽各種垃圾黃段子。
而且是low得完全沒品位的那種。
「前輩也是呢，變得又短又小……啊，我說的是稿子，比以前寫得少了。」
立夏捂著嘴巴，臉上寫著「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的綠茶味十足地說。
老娘當年可是掃蕩過紅燈區的人，怕你們這群中年禿頭油膩男？搞笑。
柳前輩悄悄在桌子底下給她豎起大拇指，立夏抿唇一笑。
「說起來，我們是不是該做一次團建了？不要老聚餐嘛。」最年輕的編劇老師提議道。
金正陽馬上跟上，說了很多的建議，去鄉下旅行，去別的城市之類的，但是被另外兩位年紀大的編劇否了。
還是最好在首爾，不想去別的地方，也不要搞太複雜的東西。
要求先這麼提著，還有一段時間，慢慢想。
大老闆發話了，大家都說好。
——
立夏這段時間裡不光是在工作和人際關係上做了很多的事情，關於真命天子的事情她也一直沒忘，她也調查了一下徐文祖這個人，但很奇怪的是，沒什麼發現。他沒有公共賬號，也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事情。
就彷彿一個活在史前時代的人，半點都沒有留下痕迹。
通常來講，這樣的人，要麼是有一定的缺憾，要麼是缺乏安全感，不想暴露隱私。
上面的描述，放在徐文祖這個有才有貌還有財的人身上，總有些不合常理。
在網路上，立夏也沒有找到徐文祖女朋友的痕迹。
立夏見過不少年輕女孩，就算是男友不喜歡，也有照背影，照手，照一部分給人看，來證明自己的所有權的。
但是都沒有。
她又上網搜泉邊牙科，結果出來好多保育院被火燒的新聞，那間保育院也叫泉邊，時間在很多年以前。
泉邊保育院火災，有新聞，起火原因有很多猜測，還有說是院長點的火。
沒有照片。
徐文祖跟這個保育院有關嗎？
從年齡上來看，他頂多是在這裡被領養。
如果說這裡是他的童年陰影，那麼他不喜歡暴露隱私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童年的小夥伴被燒光，本身就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立夏發現自己並不積極去近距離接觸徐文祖這件事。
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了，明明已經找到了線索，卻完全不想靠近。
仔細地說出一個理由，她又說不出來什麼。
虛無之人這時候問她要不要換此世界的因果，立夏問能不能想上個世界一樣兌換梗概。
答案是不能。
因為她對尋找天命之子這件事過於消極，虛無之人跟她說只能兌換全部因果。
立夏還沒活夠，她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只活二十多年了，所以她拒絕了虛無之人的提議。
找真命天子應該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只要見過真人一次，她就能知道是誰。不過就是現在出現了一點困難而已她完全可以克服的，不管徐文祖是什麼妖魔鬼怪，她都能打得過，其實沒有必要這麼敏感。
這樣想著，立夏給泉邊牙科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位護士小姐姐。
立夏報了安莉秀的名字，然後說有私人的事情想找徐醫生。
那邊說等一下回話，隨即掛掉了。
沒多久立夏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顯示的是私人手機，而不是通用固話。
「您好。安莉秀小姐？聽說您剛才找我？」
電話接通了，還是那種低沉中帶著磁性的聲音，語氣也是斯文有禮，簡直讓人如沐春風，心情舒暢。
立夏怔了半秒，懷疑自己之前到底在怕什麼。
「您好，徐醫生，您還記得我嗎？XX日到您診所，黃寶拉小姐的朋友。」
安莉秀不是一個引人注意的人，不過有黃寶拉就不一樣了，大概很少有男人會不記得那樣的美女。
「當然，您是一位編劇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時您在看的書是《救貓咪》，對吧？」
這記得也太詳盡了，沒想到她給這人印象還挺深，也對，大概沒幾個人自殺了之後跟沒事人似的去看牙。
「是的，我有點事情想要拜託您。」
「當然可以，有什麼事我能幫忙您儘管說。」
「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見一面吧。」
「好啊……」
電話里的聲音帶著鮮明的笑意。
——
約定的時間在周末下午，因為立夏只有這種時候比較有時間，雖然大概這種時候牙科診所估計會更忙。沒關係。臉皮厚一點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去診所之前，立夏還回了一趟家，不是安莉秀租的房子，而是她父母的家。
「我跟韓永哲分手了，不是我的錯，他劈腿了，還失蹤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別的女人跑了……」
剛想批評她的父母一時間哽住了，連旁邊純粹圍觀的弟弟也瞪了眼。
立夏抱著紙巾嗚嗚嗚的哭，心想我怎麼這麼苦命，這糟爛的戲碼到底還要演多少遍。
可誰讓原主就是這種性格呢？基因突變了家裡人肯定會覺得奇怪的。
「別嚎了！」
安媽作為一個帶孩子經驗豐富的家庭主婦，非常有效率地制止了立夏的哀嚎
「不就是男人嘛，過幾天再給你安排相親就是了。」
「……」立夏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趕緊補救，說她現在不著急找男朋友，還是先以事業為重點。
「就你那個給人端茶倒水當保姆的工作有什麼好重點的？」
安媽媽一句話就給她懟回去了。
以前安莉秀的弟弟去她的工作環境見過她，正好趕上安莉秀在給所有人買咖啡，打那以後就再也沒去過。
可想而知家裡人對她的工作是個什麼態度。
「我現在沒有心情談戀愛。」煩都煩死了。
「你都多大歲數了，還管什麼心情！」
安媽媽是那種非常典型的傳統婦女，安莉秀談戀愛的時候連嫁妝都給攢出來了的那種。
立夏還是很少面對這樣的親人的：「那我要是有對象了呢？」
先搪塞過去，搞什麼相親，她完全不想跟任何一個大男子主義的弱智談戀愛。
「是做什麼的？多大了？收入怎麼樣？家裡呢？你什麼時候帶到家裡來看看？」
啊，好煩。
「還沒成呢，等成了我再跟你說。」
「別騙我啊，要是我知道你騙我，死丫頭你就死定了！」
立夏耳朵被拽得燒紅燒紅的，因為是親媽，後者心臟還不好，又不能反抗，打定主意以後沒事堅決不回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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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五百多，四捨五入就是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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