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

南衙禁軍們將驛站里翻了個底朝天,卻發現十三殿下和他的侍女們都憑空消失了。

一隊的黑衣人無功而返,眾人齊刷刷立在屋子裡看著黃文德。

「將軍好威風,將軍好本事,聽說將軍是文德四年的武狀元?」

「不會吧,武狀元便是這樣的本事?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殿下都看不住,晦氣。」黑衣人冷冷的嘲諷著黃文德。

黃文德手下的禁軍呼啦啦圍上來,□□齊刷刷的亮了出來。

「你們辦砸了差事,倒要往我們身上撒氣。」黃文德濃眉倒豎,手在腰中的短劍上握了又握,差一點拔鞘而出。

那叫章四的人緩緩跨前一步道「這事原就是早早議定的。你們困住人,我們出手。如今卻叫兄弟們找人。時辰已經到了,恕我等不封奉陪了!若是拿不到令牌,想來自有人來問將軍。」

黃文德冷哼一聲道:「是你們要來,也不是我請你們來的。若沒有你們走漏風聲,我何以如此被動?」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為首的黑衣人,聲音沙啞,實在令人過耳不忘,單單這話一出口,氣勢威嚴都佔了上風。

「哼!是不是實情你們心中自然清楚。」黃文德氣勢上已經被眼前之人壓住,卻吃不準說話人的來頭,不敢硬頂,委委屈屈的辯解了一句。

「我們走漏了消息,將軍怎會知道。難不成將軍跟燕王殿下通過氣?」那人慢條斯理的接著問道,他立在最後,黑布蒙面,聲音沙啞的奇特,帶著威壓和緊迫感。

「只怕諸位來不是辦差的,竟然是來找茬的。不知道是不是狄大人的授意?要走便走,何須聒噪!沒有你等,難不成我還拿不回令牌!」黃文德一聽頓時炸了,嗖的的一下站起來,朝著身邊的桌子重重拍了一掌,腰間的短劍嗖的一聲出了鞘,鋒芒畢露。

為首的黑衣人見黃文德已經這般說,卻不急不躁,慢慢走上前來輕蔑的看了黃文德一眼,伸出手來兩指一夾,短劍就已經斷為兩段,哐啷一聲落了地。

然後那為首的黑衣人從容的退後一步,將黑色的披風嗖的一聲甩起來,轉身便翻窗而去了。

見這人一離去,後面的幾個黑衣人也便跟著翻窗戶而去了。

「將軍,如今這左右衛金牛衛越發囂張。全然不曾將將軍放在眼裡。」親信之人忙抱拳躬身說道。

「休要攛掇將軍。」另一個老成些的軍士呵斥這親信,自己上前一步。

「良布,你如何看?」黃文德問道。

「如今他們北伐幽州,戰績卓著,正得聖心之時。能忍一時便要忍一時。若不是如此此次的事何須要他們橫插一杠子?還不是不想讓功勞落在咱們頭上。」

南衙禁軍的黃文德氣的摔了一地的杯子道:「如今倒要叫他壓一頭!」

「將軍息怒。」

「我偏要自己取來令牌親手奉於聖上!這功勞我左右監門衛這次立定了!」

黃文德手裡握著馬塑快步的登上烽火台。

烽火台可以將驛站盡收眼底,誰能躲過這裡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十三殿下帶走?

「來人,東西南北四門都去查火牌,若有登記不祥者速速去追!」

「殿下,咱們要小心,這會子,他們能不能查到這邊尚不好說。」白蘭聽著前院的聲音漸漸小了,心下有點忐忑。

若是前頭一直鬧著,便還想不到此處,怕就怕前頭靜下來。

此時四下寂靜的嚇人,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忽然聲音又開始有了,幾個人的說話聲飄飄蕩蕩傳到這邊來,卻不能清楚。

禁衛軍的馬全部都拴在後院,幾隊人嘈雜的朝著後院而來,腳步聲由遠而近。

明光凱便是在無邊的黑夜裡也是奪目的,白蘭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十三殿下和白蘭各守一邊的窗,窗內的帷幔都遮的嚴嚴實實的,連一絲絲的縫隙都沒有敢留。

腳步朝著馬槽而去,解繩子牽馬,馬蹄聲踢踢踏踏的響起來,凌亂又細碎。

「咱們找遍了前頭,這後頭可是都空著,別是燈下黑,漏了這邊。」

「你能想到的,黃將軍便想不到不成?只是要從主屋拐到這裡,如何能躲得過兄弟們的眼睛。」

「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搜搜看。」

幾隊人都已經牽了馬直奔東門而去了,只有兩個人卻不肯走,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後頭。

「將軍催的,你們兩個快些。」領頭的回首招呼了一句。

兩個人全然不顧,將馬栓在一旁,拿著□□在前頭卸了貨的空車裡一頓胡亂查找,一邊查一邊大喊道:「我們兩個查查這裡,東西都搬到庫里去了,興許殿下興緻一來藏到這車裡也說不好的。」

王氏幾個睡意全無,嚇得捂著嘴蜷縮成一團,一動不敢動。

白蘭聽著聲音,心都快跳到喉嚨眼了,只握著拳,若是果真被他們發現了,只好殊死一搏!

十三殿下從懷裡掏出一把青龍匕首,緊緊的握在手裡,慢慢的移到了車的內門口,守在一側。

殿下的車架比尋常的車大,是以只是探頭便看不到內門之內的情形,若是探入內門,守在內門邊上的殿下便可一刀致命了。

白蘭在心裡盤算著,來人有兩個,殿下如能一刀斃命一個,剩餘的那個如何悄無聲息處理掉是棘手的事。

可恨是個女兒身,力氣小。

不用真的交手,她便知道自己會輕而易舉被抓獲。

若是叫他大喊大叫起來,他們的藏身之所立刻便暴露了!

十三殿下的車停在最里側,從那些空的車架查過來倒是需要一些時間。

漸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白蘭緊閉雙眼細細辨認著腳步聲,此時大約不足十米了。

五米……

「都是空車,就說的,殿下他們好些人,如何能躲得過兄弟們的巡邏入了後院!都是裝東西的空車,莫要耽誤了追擊的時間,等會將軍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

「你看,那是殿下的車架,過去搜搜。」

「我看你小子就是看見殿下的車豪華,平日里不敢靠近,這會子就借著搜人的事要上去瞧瞧吧!」

「殿下?過了今晚還談什麼殿下不殿下。還不是咱們的刀下鬼。」

「你小子想的倒是美得很!」

……

白蘭的手在顫抖,兩人已經就在車外。

難道果真就要交代在這裡,叫那禽獸捉住羞辱……

想到她在村東頭窗外聽到那人的□□生,不由的嚇得打了個寒戰。

白蘭根本不敢想下去,恐懼之感將人深深的攫住。

「不上白不上,進去看看,到底王子皇孫的車架如何……」

兩個人便眼睛賊亮,將斬馬長刀往腰后一插,便爭著要往馬車裡爬。

「我先來!」

「我提議來搜的,自然是我先來!」

「我先來,你別推我……」

「你們這廝,將軍催促,耽誤了正事那你們兩個試問!」忽然遠處一人騎著馬折回手裡舉著火把,見此二人正鬼鬼祟祟的正要朝著大車裡爬,厲聲喝道。

這兩人不料有人折回,火把一照,又這樣厲喝一聲,嚇的咕嚕嚕便滾下了車來,連滾帶爬的朝著拴馬的地方而去。

「小人們只是再搜搜這空車之內可是藏著人……」

「可搜出甚?」

「不曾。」

……

及至兩人翻身上馬跟著拿火把的人出了後院,馬蹄聲漸行漸遠了,白蘭忽的軟了下去,攤成了一灘泥。

虛驚一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

青草和阿淺這會都嚇得默默抽泣起來,王氏雙手合十嘰嘰咕咕的念起了佛。

夏燈雙手抱肩,朝著白蘭一側靠了靠道:「不要怕,他們已經走了。」

白蘭欣慰的看了看夏燈,心中思忖這個婢女卻是個膽子大的。

「娘,還有你們幾個,無事便可安睡了,明日尚不知道是何狀況。這會他們搜過,便不會再來搜了,明日天亮之前,這邊暫時是安全的。」白蘭叮囑著。

只是明日之事到底有何脫身之策,她還沒有主意,但今夜該是躲過了這一劫。

「心驚膽戰的,哪裡就睡得著。叫我兒遠走高飛的,我兒為何非要回來,如今是插翅也難飛了。夏燈如何不看著娘子。」王氏聲音哽咽。

夏燈默不作聲,輕輕推了推白蘭。

「娘,丟下娘那是不孝;丟下殿下,那是不忠。娘要兒成個不忠不義的人?」白蘭移過去攬住王氏的肩膀細聲細語的安慰到,已經如此,此時便是後悔又有何用?

白蘭不後悔。

十三殿下合上青龍匕首仔細的放回懷中,然後依著車壁一言不發。

安慰了許久,王氏才漸漸和幾個婢女一起睡去。

白蘭不敢睡死,只在天快亮的時候眯了一小會。

天一亮她便醒了,她推醒眾人,對著十三殿下說道:「天亮了,該當如何?」

十三郎顯然也是一夜未睡,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下也有了黛色。

可是依舊那樣風姿卓越,舉手投足之間宛如山間的清風,峭壁上的松柏,行至風度有佳,令人觀之忘俗。

「此時能否出東門?」十三殿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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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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