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從容
哈里發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原先自己準備求援的巴布爾,竟然這麼快就成為了朱厚照的盟友。
當然,真的等哈里發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許久以後了。
巴布爾的手下,朱厚照稍稍視察了一邊之後,基本上就已經明了了。
他們的身體比起明人來說,的確有着不小的優勢,而且不知道巴布爾從哪裏搞來了一身的精鋼盔甲,作為塔失干軍先鋒的五千騎兵,竟然有着不輸與馬木留克騎士的戰鬥力。
這絕對是一次意外之喜。
不過對於朱厚照來說,巴布爾的八萬人馬,肯定不會殺到正面戰場。
至少是在最後的決戰之前,巴布爾只會是充當牽制的角色。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讓伊斯瑪儀對於帝國的南端,投鼠忌器,並且畏手畏腳,這就足夠了。
不需要太多的事情來強調,巴布爾心裏非常清楚,自己跟朱厚照之間的關係。
……
大不里士,哈里發入城的第二日,前日約定好的正式會談也開始了。
當然問題依舊是放在了哈里發是否能夠拿出足夠的誠意來維持他們這個看似牢不可破,實則岌岌可危的聯盟。
哈里發似乎也是意識到了,在大是大非面前,這些薩法維的王公大臣們,表現的出奇的一致。
也不知道過去的這一晚,他們到底討論了些什麼,總之,哈里發的確不能夠再將自己的責任推來推去了。
……
「不知道哈里發有沒有考慮清楚,關於我們之間的盟約,本將以為,哈里發還是要拿出足夠的誠意的,在座的諸位也是如此認為……」
艾穆利可開門見山,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目的的意思。
不過今日的宴席也的確不用再怎麼掩飾了,說簡陋倒是算不上,但簡約應該是相當合適的形容詞了。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次的宴席,更像是一次圓桌會議,摒棄了此前那些虛偽的王公之間交流的形式,終於把一切都放在了枱面之上。
隨着艾穆利可的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哈里發的身上。
伊斯瑪儀依舊坐在他的主位之上,並沒有立刻發話,似乎這就是他們的安排,這個年輕人在國家中的分量,怎麼看都比不上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傢伙們……
「啊,我的朋友,老夫一直將伊斯瑪儀教皇以及諸位當做老夫最親近的朋友們。」
「當然,朋友之間也不應該遮遮掩掩,實際上……」
哈里發的眼神冷了下去,其中閃爍著一些精光,讓人看了,只覺不寒而慄。
「這一次的劫難,老夫不認為諸位之後都能夠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所以老夫也不再掩飾什麼。」
哈里發的話還沒有說完,許多人就聽到了哈里發話中有話,更有不少人心情極差,因為哈里發這明顯的就是在咒他們去死——仗都還沒有打,真不知道哈里發到底是有什麼秉持。
眼見局面有些控制不下去,艾穆利可用自己堅硬的拳頭錘在了面前的石桌之上。
砰!
桌上的盤碟杯盞皆是因為這下重擊而東倒西歪起來,不過好在,經過這下,大家也都冷靜了一些。
艾穆利可稍稍昂起腦袋,繼續用他那銳利的眼神盯着冷笑中的哈里發,似乎與他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哈里發聳了聳肩,好似投降了一般,不再與艾穆利可這個莽撞中又不失狡詐的男人針鋒相對,轉了轉聲音,繼續說道:
「老夫有十萬騎軍。」
混亂過後,一道相當引人注意的聲音,從哈里發那邊傳出。
哈里發的位置就在大石桌,正對着伊斯瑪儀的地方,所以他說話的時候,伊斯瑪儀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十……十萬!!」
也不只是誰脫口而出,但這樣的震驚感,的確如同這一聲音所表明的那樣,迅速的席捲了整個宴席。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有人直接撐著桌子,整個身子趴在了前面,而他們所有人的注視點,當然都放在了哈里發的話上。
滿堂嘩然,一時間,會議爆發了比此前的局面更加混亂的騷動。
「怎麼可能會有十萬!?」
連塞壬都有些不敢相信——十萬人,這可不是一個開玩笑的數字,實際上,十萬人不管隱藏在什麼地方,都很難將自己的蹤跡徹底抹去。
更不用說,像哈里發這樣,隨時都能夠把這十萬人操縱在手中,卻還能夠讓他們來無影去無蹤。
而如果真的像哈里發這麼所說,他隨時都有十萬騎軍待命於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說,哈里發可能要比大明目前對薩法維王朝的威脅還要大。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所以不光是對哈里發目前掌握的軍隊數量有所震驚,大家更是因為他們對目前自己所處的境地竟然沒有任何的了解,天真的以為只有朱厚照才是他們真正的大敵。
這下艾穆利可的眼神終於變得危險起來,因為他總覺得,哈里發到現在才說出這些事情,說出自己的軍隊實力,其實本質上就是想要做一個坐收其利的漁翁。
不管他想不想對薩法維王朝動手,這都已經觸動了他的底線。
心中的一股火山正在爆發的邊緣,而且不光是艾穆利可,大家現在才意識到,可能不是艾穆利可再三的追問,哈里髮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可能,主動說出這些消息。
然而,就在局面即將徹底爆發的時刻,一連串清脆無比的敲擊聲從席間傳來。
托著下巴的伊斯瑪儀,從頭至尾都沒有表態過,此刻卻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自己的屬下們,他才是這裏的王者。
哈里發一臉笑意,沒有任何膽怯的意思,然而此刻突然對上了伊斯瑪儀的眼睛……
「這個年輕人……」
哈里發臉上的笑容幾乎是瞬間消失,因為他竟然在伊斯瑪儀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叫做從容的東西,而這種東西,他當然熟悉——不只熟悉,而且有些厭惡。
這不是跟朱厚照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