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哼，殺了我？別說一百人了，就是給你一千人你也走不出去，別說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不能趕製出來那麼多棉衣，就是有，你真以為你能走出去？」

韋六山見李二狗不說話，費力的調整了一下姿勢靠牆躺著接著說「每次你們在我的帶領下，輕車熟路還要走上半個時辰，那銀龍山脈里的冷想必你是清楚的，即便是穿上棉衣，到了後半段就是你我這般結實的壯漢也是難以承受，你覺得一百人在半個時辰內能找到出路？我看全得凍死在裡面」

陸展英一聽皺起了眉頭扭頭問李二狗「他說的可是真的？」

李二狗沉著臉沒說話點了點頭

韋六山突然大笑著說「哈哈哈，想我......想我平日里待你們不薄，這位英雄，我可以帶你們過境，但是我有個條件。『

陸展英沒想到韋六山會這麼快答應，但還是問了句「什麼條件？」

「我......我可以帶著你們出洞，但是你要放我和小翠安全的離開，並且現在就當著我的面把李二狗殺掉」

「韋六山你他娘的真歹毒啊『李二狗罵完轉身就跪下朝陸展英一直磕頭說「大英雄不要殺我，我可以給你當牛做馬啊」

陸展英一聽沒有多想右手一抬李二狗就朝後躺了下去，脖子上一道血印「這樣你可滿意？」

韋六山突然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雖然出賣了自己，但是當他看到這位兄弟真真正正的倒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還是有一絲傷心。

陸展英又接著說「至於放你們二人安全離去，恐怕是做不到了，你很難活著到吳國，如果真照你說的銀龍山這麼兇險，我看你是很難出的去了，你全身經脈被我寒熱兩道真氣貫穿幾遍，早就已經是瀕臨支離破碎的邊緣，又怎可能會活下去」

韋六山一聽腦瓜子嗡的一聲炸了開來，原來自己也是自身難保，苦笑一聲說「即是這樣，那就請英雄答應在下，帶她一人去往吳國」

「六哥，他把你傷成這樣，你為何還要答應他，讓他們死在洞里為你陪葬」沒了李二狗困著，小翠馬上跑到韋六山身邊抱著他說

韋六山搖了搖頭說「是我一時起了貪念才給了李二狗這小人可趁之機，這位英雄也是奉命而行我並不恨他，想必老三也是被李二狗巧言蒙蔽了心智，他日到了吳國你可與他一起安度餘生」

「大哥」這位一直沒有說話的男人，此時經歷了一位兄弟死去，一個兄弟快要死去，自是難受的只叫了一聲大哥就流下淚來

「陸英雄，請你通知賈老爺咱們即可出發吧，不然我怕我挺不到帶你們出去」韋六山看著陸展英說道「老三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大哥你說吧」老三蹲在韋六山身邊說

「三弟，這是報應啊，當初在鄉下我們就不是什麼好人，雖說欺負鄉里卻也沒有手染鮮血，逃難至此為了活命我們冒死越境，當初為了能多賺些銀子才幹了這舌頭的勾當，你跟我多年，我知你手上沒有人命是個老實人，小翠託付給你我才放心」韋六山可能說的話多，用了不少力氣，那渾身經脈的疼痛讓他又是渾身大汗如同洗澡一般

陸展英出去沒多會帶回來三個人，進屋伸手一指韋老大三人說「去，把棉衣給他們，你們二人抬著那快死的，你一人看好這女的，那二人要是膽敢耍花樣就給我殺了她」說完轉身朝屋外走去

少頃一群人就聚集在了客棧門口，賈老爺和他的夫人還有兩個頭帶面紗看不出來男女的人坐在四頂軟轎上，韋老大被一個擔架抬著，其餘幾個年輕漢子胸前身後都背著一個小木箱，不知裝些什麼，估計都是值錢的玩意，連賈管家身後都背著一個，就只有柳老漢和林玉靜一個身殘一個有孕才只是背負了簡單的行囊

張忠走到賈老爺的轎子前面笑著說「賈老爺，恕小的此行不能跟賈老爺同行了，小的還要在此等候那邊的舌頭大哥帶來我家老爺交待的東西」

賈老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張忠又走到韋六山跟前「韋大哥，你這身子成了這樣，不知道這次還能接那邊的舌頭大哥過來么？還有日後沒您帶路，我這還怎麼回啊？」

韋六山嘆了口氣說「放心兄弟，我會讓三弟把剩下的洞穴標上標記，此後這條路上就再也沒有我們這號人了」

張忠一聽大喜過望趕忙說到「如此甚好，真是謝謝韋大哥了」

這張忠沒有參與迫害韋六山，再加上曾有幾次過境的交情，自是對他還是有喜感的

賈管家回頭看了看一行人，「出發」

出了鎮子往東走了有一個時辰，一行人在路邊稍作休息，這鎮子雖是在銀龍山脈的山腳下，但畢竟是望山跑死馬，再加上一行人里大多數都是些不曾走過遠路沒有腳力之人，更是行進的慢了些，老三不時的望望遠處的山脈和天空中的太陽計算著時辰，臉上略顯急躁，跑到隊伍中間賈管家身邊說「管家大人，我們不能再休息了，得趕緊趕路，我剛一直在觀望銀龍山，那過境的一段山脈已經藏在了雲中，我們進山之後有一段路程是要在山洞外面走的，如果趕上下雪，那咱們就全完了。」

賈管家伸伸懶腰說「有這麼嚴重？不就是下個雪么」

「哎呀，你不知道那山裡的冷啊，如果趕上下雪，我們就會走的慢，花的時間就長，受凍的時間也長，到時候別說是我們了，神仙也得凍成冰塊」

賈管家點了點頭，轉身對著身後的隊伍喊到「都趕緊收拾收拾出發了，接下來都加點勁走快一點，山裡可能要下雪了」

老三扭頭就去隊伍前頭接著帶隊，賈老爺一直一言不發，看來他對這個管家是絕對的信任啊

慢慢的低聲里隊伍也都傳遍了下雪的可怕，一行人不自覺的都加快了腳步，傍晚時分一行人總算是走到了山邊處，抬頭看了看這高不見頂，兩側不見邊的大山屏障，一行人站在那裡如螻蟻一般，在最前面走的老三突然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來，老三看了看眼前五百米開外的山壁，陡峭如刀砍一般，遠遠望見在山體底部有一個高約二三十丈的山洞，像一張吃人的大嘴長開著甚是嚇人，老三想著又一次走這死亡之路就不由的打了寒顫。

「都換上棉衣，餓了的趕緊再吃點乾糧，把自己裹嚴實點」此行一直不曾說話的老蔣突然對眾人大聲喊道

老三走到擔架旁邊幫韋六山把棉衣再裹緊一點，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韋六山低聲問道「哥，你可還恨我？」

韋六山全身經脈被損如同癱瘓一般，無力的搖了搖頭，又看了看身邊的小翠

老三一咬牙扭頭就朝山脈走去，一行人都跟了上去，只是沒走幾步眾人就突然感覺到刺骨的寒冷，猶如寒冬臘月穿著單衣站在雪地里一般，出發前雖以告之了這些沒來過此地的人們，這銀龍山脈的冷只散發到山體一里之外的地方，猶如透明的屏障一般，站在屏障邊緣一側身體在內一側身體在外，都能感覺到兩個溫度，甚是奇特。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洞口處，黑漆漆的洞穴只能看進去不遠的距離，山壁濕滑一股股的陰風往外刮著，真不知道當初第一個進去的人是有多麼大的勇氣，老三怕眾人受不了這冷，沒敢多做停留邁步就進了山洞，想著能儘快的走出去，這麼大的山不是一時半會能走的出去的，黑漆漆的山洞裡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隨行護送的眾人點起了事先準備好的火把用來照明。腳下的山石高低不平，就連作為舌頭的老三一行人也行走艱難，更別說第一次進洞的眾人，更是磕磕絆絆。

啊～突然一聲尖叫在賈管家身邊響了起來。

賈管家嚇的身子一下顫抖怒道「瞎喊什麼」

身邊臉色蒼白的一個丫鬟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地上的幾具屍體，雖死多時但因為山裡的寒冷還是一直保持剛死時的模樣，破舊的單衣和乞丐的模樣，一看就是強行要過境的難民被凍死在這裡，相互依偎著躺在地上，火把能照到就看見了這幾具，小丫鬟哪見過這活活凍死的人，被嚇的不輕，陸展英輕身一躍就到了那幾具屍體旁邊用手中火把往遠處一照，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密密麻麻居然有上百具之多，那丫鬟臉色蒼白，一個白眼竟然暈了過去，旁邊的家丁趕忙扶著，老三一行人多次來回早已習慣，就是賈管家這種見過世面之人也是驚的合不攏嘴。

「咳......咳咳......」後邊一個軟轎上面的蒙面人突然咳湊起來，賈管家一聽趕忙跑到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可有哪裡不適？」此時賈老爺也是扭身回看，眼神裡帶著詢問

陸展英轉身躍回軟轎旁邊，把手中火把遞給賈管家，伸手拉起軟轎上那人的袖子，露出纖細白皙的一隻手，替他把脈，賈管家在旁邊著急的問道「陸英雄，怎麼樣？礙不礙事？」

少頃陸展英把袖子給那人蓋上，眉頭緊皺想了想朝老三問道「如若不出意外，最快能多長時間出這山脈？」

「出了這節山洞有一段露天的懸崖，運氣好沒下雪的話，過了懸崖就進入山脈中間的山洞，之後再走三段露天和最後一段山洞，照咱們現在這行進速度至少要十天『

「十天？不行，太長了」

「十天還嫌長？我這都是說的運氣好走的快的情況下了，不然得半個月」

陸展英低頭皺眉不語，賈管家急忙問道「你到是說話啊，真急死我了」

「姑娘本就打小身弱，又曾受陰氣入體，雖後來被練氣的內家高手用致陽真氣壓制陰氣在體內氣海，但是進入這寒氣之地，又被寒氣入侵，那壓制的陽氣等於腹背受敵，估計最多支撐七天，七天一到陽氣耗盡憑姑娘自身是抵抗不了，只有死路一條」

「咳.......咳......咳咳.....」許是被陸展英這幾句話嚇到了，軟轎上的姑娘一直在咳湊

賈管家趕忙輕輕拍背又連忙朝陸展英跪下帶著哭腔求到「請陸英雄救救我女兒，我就只有這一個骨肉了，需要什麼條件請英雄儘管提，拿我的命換也可以」

陸展英上前扶起賈管家說「非是我不願幫忙，只是身處此地，我也是無能為力啊，我已經想了好幾個辦法了，但都是不可行啊」

此時賈老爺也從轎上下來走了過來說「展英還請想想法子，此女我也是視如己出，如若你能救下她小命，我現在就可答應你，除了之前答應你的，等到了吳國我可再修書一封讓你帶著去往吳國的青山派見外門的汪長老，他曾於家父有過命的交情，必會聽我一言」

陸展英抬頭看著賈老爺兩眼放光高興的說「此言當真？」

「我何時與你有過空話？」

陸展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從裡面倒出來兩顆紅色的丹藥，每個有黃豆大小，陸展英看了看嘆了口氣，狠下心拿了一顆給賈管家說「讓姑娘服下，此葯能延緩三天，十天之內我必想出法子救你女兒」

賈管家一聽趕忙把藥丸遞給軟轎上的女子，看她吃下後轉身說「請老爺上轎咱們馬上出發」

一行人開始往洞的深處走去，這山裡洞體寬敞，一路上不時的會看見三三兩兩的死人在洞里的各個地方，這處越境路線的入口好找，又沒有什麼遮蔽，很多出不起舌頭錢的人們就冒死進洞，都是想著自己能運氣好一些，自己能摸出去，只是誰都低估了這山裡的冷，這不是一座山，這是連綿南北不見頭，東西寬上百里的山脈，在山裡走蜿蜒曲折更是增加行進的路程。

三天後這一行人從山洞裡走了出來，眼前是一個十幾丈方圓的懸崖平台，渾然天成，平台正前方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周圍一圈全是不見頂的高山，像是大鐵通一樣，山體上全是白雪和冰，整個眼前的世界白刷刷的，平台的左側有一個三尺寬的羊腸小道，也是天然形成的，沒有開鑿的痕迹，想來也開鑿不了，常年都是凍著的地方，別說山體石頭了，就是山體上的雪都凍的像石頭一樣，他們從山裡出來前剛下過雪，此時天是晴了，但是這三尺寬的羊腸小道上卻是厚厚的白雪，本就難走的道路更是多了一分危險，一行人在山洞裡走了三天早已是疲憊不堪，此時看到是這樣的道路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嚇的徹底沒了血色。

老三走到懸崖邊看了看眼前的蜿蜒小路，扭頭說「賈老爺還請你們幾個下轎行吧，這樣的路別說抬著你們了，就是我們自己走都要萬分的小心」

賈管家臉色很是凝重，但是眼前的路況就是這樣，賈老爺經過三天的路程已是疲憊不堪，年老體弱這山裡的冷就早已讓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老爺，要不你就辛苦一下？」賈管家走到軟轎前低聲問道

賈老爺抬了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一切，費力的起身伸出手，賈管家趕緊上前攙扶著

「走」賈老爺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隨行的家丁趕緊上前去攙扶著其他轎子上下來的人，只是賈夫人身邊的丫鬟去扶的時候，卻不見賈夫人動。趕緊輕聲喊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其他人聽到有異樣都朝此處看來，陸展英趕忙走上前，輕聲喊「賈夫人？」

還是沒有動靜，賈夫人裹著厚厚的圍巾，只露兩隻眼睛在外面，緊緊的閉著，陸展英一看連忙抓住了賈夫人的手腕一搭，扭頭看像賈老爺搖了搖頭，這賈夫人不知在何時竟是被凍死了過去，連句后話都沒交代，旁邊另一個頭帶圍帳之人趕忙跑到軟轎旁邊撲到了賈夫人的身上放聲大哭「娘親你怎能撇下孩兒不管，啊......大哥沒了，二哥也沒了，大姐也不在了，現在你也走了，就剩下爹跟我了，娘親啊，」

一行人面面相覷也都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蒙面的少年，凄慘的哭聲在這山脈間不停地回蕩著

賈振山在管家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到軟轎前，伸出手輕輕的撫著這痛哭少年的背，低聲說「芳兒，你走了怎不和我說一聲呢？你我說好要一起白頭，如今你撒手撇下我和小寶二人，你讓我.......」賈管家叫著賈夫人的小名竟是一時說不下去，老淚縱橫。這賈管家在漢國身家豐厚，但從未納妾，與夫人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很是深厚。「賈真，我不想走了，你帶小寶去往吳國吧」賈老爺說完往轎旁一坐

「爹」

「老爺」

「賈老爺」

賈小寶和管家還有陸展英同時抬頭看著這位老人喊道

賈振山看了看賈小寶一臉的慈祥，又看了看陸展英說「你放心我會修書一封給你，並把信物一併給你」

「爹，你不能再丟下我了，到時候家裡就剩我一人，我可怎麼辦啊，我不能剛沒了娘親，再沒了爹啊」

「老爺，你不能心灰意冷啊，咱們到了那邊安頓好，還要給大少爺二少爺和大小姐報仇呢」

「對啊爹，我們仇還沒報，你不能走」

提起仇恨賈振山的眼睛里又有了亮光，抬頭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對賈管家說「帶夫人的骨灰一起走，我定要活著找趙家討回公道」是仇恨又燃起了賈振山生的念頭。

一行人又退回到山洞裡，在懸崖邊砍了些樹枝用火把烤乾之後把賈夫人火化，賈小寶一直在低聲哭泣著，這一群人經過幾天的艱苦跋涉早就已經是精疲力盡，此時更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氣氛很是沉靜。

被人攙扶著的韋六山此時咳嗽一聲打破了這沉靜「咳......賈老爺，此時天色還早，我們應該趁早趕路，這盤山小路的中間還有一個天然的洞穴，雖然不大但是還夠我們眾人在那裡過夜，要是再不走可能天黑之前就趕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