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兩銀子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葉李氏指著葉正文的鼻子開始罵，「你看看你生的賠錢貨，竟然都敢對長輩亮刀子了！你看看你老娘的脖子啊！老大，你今天非得給我一個說法！」
葉李氏的脖子上有一道細小的血痕，比平時切菜切到手的傷口還不如呢。
葉正文面無表情，對著葉李氏拱手彎腰，「娘，兒子給您賠不是了。」
見葉正文的態度似乎軟和，葉李氏的勁兒上來了，吧啦吧啦的罵了起來，葉正文一直恭敬的聽著，沒說話。
葉雲舒和葉雲重好幾次想開口，都被葉正文給制止了。
「你還留著這賠錢貨浪費糧食呢？！還不如賣了呢！」葉李氏看著葉雲舒，氣的眼睛都紅了，就差沒撲上去打一頓了。
「娘，舒兒不懂事，行事偏激了。」葉正文冷淡的表情上忽然帶著了一絲怒氣，「可若不是娘您偷著要賣二郎，舒兒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舒兒的事情，兒子自會教育，但是娘，您是不是也該給兒子一個說法呢？」
葉正文此刻也是強壓著怒火，如果對面的人不是自己的母親，他早就上去動手了。
可偏偏不能。
「是啊，李老婆子，你是不是也該給你家老大個說法啊！」
「偷著賣人兒子，這是拍花子才做的事兒！」
「自己親孫子都賣，呸！不要臉！」
「這算啥？當年不是連親孫女都想捂死嗎？！」
葉李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葉老漢也聽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本來當年葉雲舒的事兒已經沒人記得了，這兩年老葉家才在村裡好過了些，這又白瞎了。
唉，早知道就不該同意老婆子做這事兒的！
「管你們屁事！」葉李氏惱羞成怒，「我們家的事兒，不用你們這些雜碎來操心！」
「不關他們的事兒，總該關我這個族長得事兒了吧？」葉族長板著臉走到了最前面。
一瞧見族長，葉李氏的氣焰頓時就消了下去。
「你們兩個黑了心的老東西！」葉族長的拐杖狠狠的跺了一下，「咱們葉氏一族怎麼就出了你們倆個不要臉的，當年你們做出想害人性命的事兒，我就該把你們從族裡除名！」
一聽村長說要除名，葉老漢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三哥！三哥！我們也是一時糊塗。」葉老漢惶恐的賠著笑臉，「這……也是因為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昏了頭了，以後絕對不會做出讓族裡蒙羞的事兒了！絕對不會！」
李村長哼哼了兩聲，拄著拐杖走到了葉老二和葉老三的跟前，抬起拐杖就狠狠的打了起來。
葉李氏見兒子被打，想要上去阻止，卻被葉老漢給拉住了。
葉族長出了氣，回頭看著葉老漢和葉李氏，說道：「就為了這麼兩個勞什子玩意兒，你們就做出這種畜生事兒！沒錢，沒錢學人家耍什麼錢？有本事出了事兒，就自己兜著！」
「可是三哥，畢竟是我兒啊。」葉老漢一臉的苦相，「怎麼也不能讓他們斷了手腳啊，這以後……日子咋過呢。」
老二老三要真的是缺胳膊少腿兒了，他們兩口子還得養著，這下面還有好幾張嘴等著呢！
「那你就有臉拿大房的孩子去抵債啦！」葉族長又狠狠的跺了跺拐杖，吼得有點急，咳嗽了兩聲，「咳咳，他們造的孽，他們自己擔，退一萬步來說，要賣也是賣二房三房的孩子，分了家的大房你們也真是下的去手啊！哪家父母不是跟著大房過？你們家老大為啥分不出，你們心裡就沒點數？就不覺得愧疚？」
葉老漢和葉李氏都垂著頭，默不作聲。
葉族長氣的不行，又繼續訓誡了起來。
陳三爺這次來只帶了小五一個夥計，見著圍觀的村民這麼多，也知道強硬的事兒來不得。
「這位老爺子，瞧您是個在理的。」陳三爺看著葉族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兩個人欠著咱們永樂坊三十兩銀子，我就是來要錢的，回頭還得去給東家復命呢，把錢給了，我這就走。」
葉族長看著陳三爺，知道這是個不好惹的人，便道：「自然，自然。」
「把錢拿給這位爺，快點。」
葉老漢苦瓜臉：「三哥，我這實在是沒錢了，家裡統共就二十兩銀子，要不，三哥你借我十兩？」
葉族長聞言，皺起了眉頭，十兩他家倒是有，可他確實不怎麼想借給葉老漢。
賭錢是個坑，一個填不滿的坑，葉族長見多了因為賭錢家破人亡的事兒，這十兩借出去，怕就是打了水漂了。
「爹，你能弄來十兩銀子不？」葉雲舒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著葉正文。
葉正文一愣，他可不覺得自己女兒有這個心胸去幫老葉家，便問：「你想幹啥？」
葉雲舒附在葉正文的耳朵邊耳語了幾句，聽得葉正文皺起了眉頭來。
「你爺爺奶奶能同意嗎？」
「應該能。」葉雲舒覺得可能性很大，畢竟現在村子里沒人願意借錢出來。
「你等我一會兒。」葉正文說完，便轉頭走到了已經沒了大門的院門處，對著一個少年說了幾句，少年便拿出了十兩銀子給他。
葉雲舒瞧著和老爹說話的少年，陌生臉孔，並不是村裡人，也不像莊戶人家，十四五歲的年紀，穿一身青衣，顏色皎然，風神疏朗，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站在人群里，有種鶴立雞群的既視感。
葉正文紅著張老臉回來了，把錢遞給了葉雲舒，這種事兒還是葉雲舒來吧，他是辦不好的。
葉雲舒手裡握著那十兩銀子，笑眯眯的對著葉老漢和葉李氏說道：「我有十兩銀子，可以給你。不算借。」
她這麼一開口，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姐！」葉雲重沒聽見姐姐和爹的談話，知道姐姐願意拿錢出來，也是震驚得不行，震驚后別的沒考慮，首先就是反對。
爺爺奶奶都要賣他們了!這怎麼還能給他們錢呢！
「不會吧？虎妞這是轉性了？」
「哎喲，看著機靈，怎麼是個缺心眼兒的！」
葉老漢和葉李氏盯著葉雲舒手裡的那十兩銀子，如同餓狼一般雙眼放光。
葉老漢嘿嘿的笑著，「雲舒，我的好孫女兒，爺爺真是……真是……」
葉老漢本來想說「沒白疼你」，可想了想，自己還真從沒疼過她，這話便在嘴邊轉悠了兩圈，也沒說出口。
「你真的給？」葉李氏對葉雲舒比葉老漢了解些，她不相信葉雲舒能這麼痛快的給錢，這丫頭不是這種以德報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