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妞

「舒兒，你瞧瞧你這頭髮，怎麼就綁的這麼難看呢？」陳芸娘看著女兒那亂糟糟的頭髮，嘆了一口氣，還是上手幫忙了。

葉雲舒乖乖的坐好，仰頭看著陳芸娘，「娘，我覺得挺好的。」

扎個馬尾，葉雲舒覺得又舒服又簡單。

「胡說。」陳芸娘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都十一歲了，再過兩年就該說親了，哪有這個年紀的女娃還不會梳頭的。」

「娘，早著呢。」葉雲舒訕訕一笑。

作為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她是真的無力接受這個時代早早嫁人的習俗，十五歲，才上高中呢。

「哪裡早了。」陳芸娘微微一笑，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娘在你這個年紀都和你爹定親了呢。」

葉雲舒笑了笑沒說話。

天知道她曉得陳芸娘是她娘親而不是姐姐的時候有多震驚。

她穿過來的時候才五歲，對著陳芸娘就叫姐姐，可是嚇壞了兩口子，葉正文趕緊去請大夫，生怕葉雲舒燒壞了腦子。

然後陳芸娘憂心忡忡的教了她好幾天，直到葉雲舒再沒叫過姐姐后才放下心來。

「大嫂，娘讓我來拿錢。」

陳芸娘剛把葉雲舒的頭髮紮好，門外便響起了小李氏的喊聲。

「來了。」陳芸娘應了一聲，然後對葉雲舒道，「去叫你弟弟回來吧。」

「好。」葉雲舒點點頭，走到院子里正好和小李氏碰個正著。

「哎喲。」李氏捂著胸口，「你個不長眼的！跑什麼呢？！」

葉雲舒沉臉，「二嬸，這是我家，我跑什麼你管得著嗎？」

「你個牙尖嘴利的死丫頭！」小李氏掐腰，」還讀書人呢！教出來的女兒就這個德行，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說罷，小李氏抬手就要去擰葉雲舒的耳朵。

陳芸娘把葉雲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面無表情的把一個布包遞給了小李氏，「你數數吧。」

小李氏打開布包，數了數，然後冷冷一哼，轉頭就出去了。

「娘，咱家這麼養著主宅那邊，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葉雲舒看著小李氏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陳芸娘也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當初白紙黑字寫著呢。」

葉雲舒聞言也跟著嘆了口氣。

原主五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病了兩個月，銀錢花了無數不見好，後來還發起了高燒，一燒就是三天，葉老漢和葉李氏不願意花錢了，還偷著想要悶死葉雲舒。

葉正文是長子，葉老漢曾經也想過光宗耀祖，出人頭地的事兒，便送了葉正文去學堂。

但葉正文天資不行，讀了十來年書，考了三場，除了第一場的時候名次好些，後來是越考越差。

供養一個讀書人是很花錢的，書本費，筆墨紙硯都不是一筆小的開銷。

最開始二房和三房也抱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想法，可大哥屢次不中后，二房三房也有怨言了，尤其是二房的小李氏三天兩頭的找葉老漢和葉李氏鬧。

老兩口被鬧得心煩，對大兒子也漸漸的越看越不順眼，心氣不順就沒少磋磨陳芸娘。

所以這次大房要花光所有的積蓄救葉雲舒，葉家老兩口都不同意，揚言要治大房就單獨分出去，自己出錢來治。

爭吵中分了家，分給了大房四畝地和老宅的幾間破屋子，銀錢一分沒給。

之所以願意把老宅的房子給葉正文，主要是老宅位置不好，且真的是太破了，牆體很多都裂開了。

不僅如此，因為葉家一直供養葉正文，花費了太多，撕破臉后便也想撈回來些，兩邊簽訂了協議，每個月葉正文都要給主宅一百文，有點贍養費的意思。

葉正文在鎮上當賬房先生，一個月就三百文，還了主宅的一百文，就只剩下兩百文了。

在鎮上做活計，家裡的地自然就顧不上來，陳芸娘和葉雲舒畢竟是女子，葉雲舒年紀又小，兩個人根本種不了多少地。

所以，葉家大部分都是吃的買來的糧，一個月的開銷可不小，且之前因為葉雲舒的病欠了不少的錢，直到去年才把外面的債給還清了。

葉雲舒是在河邊找到葉雲重的，這小子正撅著屁股搬開石頭找小魚小蝦呢。

「我說你能耐了啊葉雲重。」葉雲舒一邊擰著弟弟耳朵，一邊往家拖，「居然還敢去河邊，看回去娘揍不揍你！」

「娘才不會揍我呢！」葉雲重掙扎，「你放開，放開！葉雲舒你給我放開！」

葉雲舒不說話，手上悄悄的加了點力。

葉雲重頓時就哭了出來，「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葉雲重一路哭著被葉雲舒拎回了家，嚎得整個村都知道他又被姐姐打了。

「這葉家的舒兒還真是虎呢！」

「可不是嗎？咱們村哪個小子沒被她揍過。」

「以後說親可難了。」

「是啊是啊。」

陳芸娘早聽見葉雲重的哭聲了，板著一張臉站在院子門口，聽著村民們時不時的話，臉色更黑了。

葉雲舒拉著葉雲重到了陳芸娘的跟前，還未等陳芸娘開口，葉雲舒先說道：「娘，弟弟去河邊了。」

陳芸娘本來打算好好說說葉雲舒的，一聽葉雲重去了河邊，頓時便轉眼看向了葉雲重，「二郎，你去河邊了？」

葉雲重一邊抽泣一邊在姐姐銀威下點了點頭。

陳芸娘瞧了瞧看熱鬧的人，皺眉道，「行了，你們倆都跟我進來。」

關了院門，陳芸娘開始教育起了兩人來。

「舒兒，你都十一歲了，女孩子怎麼能這麼粗魯呢？」陳芸娘先拿葉雲舒開刀，「你知道村裡人都怎麼說你的嗎？」

「我知道我知道。」葉雲重一聽娘訓姐姐立馬來了精神，「他們都叫姐虎妞呢！」

陳芸娘瞪眼看向葉雲重，「還有你，二郎，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不準出村，不能去河邊，不能進山，你怎麼這麼不聽話？長姐如母，你對你姐姐又是個什麼態度？！聽見別人詆毀你姐姐，你都沒有想要護一下你姐姐嗎？」

比起葉雲舒，陳芸娘對這個兒子更是失望。

葉雲重和主宅那邊走得近，主宅的人沒少給灌輸大房之所以被爺爺奶奶厭棄，過得這麼苦全都是因為姐姐這樣的思想。

葉雲重雖然沒有全信，但多少對葉雲舒有些不尊重。

葉雲重垂著頭不說話，陳芸娘嘆了一口氣，「二郎，你還小，對家裡的事情不清楚，但你要知道爹娘和你阿姐是絕不會騙你的。」

葉雲重點了點頭，心裡卻不由得腹誹。

呸，他阿姐昨個兒才騙了他一塊點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