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墓露寶光

第二十九章 深墓露寶光

霍興安回頭看時,只見一條繩子游龍般飛舞而至,在外圍的幾個人後背連點,將他們上身的穴道封住。「芊兒!」霍興安喜出望外的叫出來。

芊兒指了指那蘭歡來時所騎的那匹馬,霍興安於是向那匹馬疾步跑去,芊兒繼續揮繩,攔住幾個轉身趕來的勃術巴手下。霍興安把住馬鞍,這緊趕的幾步跑的很耗力,他竟然沒有勁躍上馬背。芊兒見狀,將他推了上去,他剛把住韁繩,芊兒也跳了上去,坐在他後面,使勁一打馬,馬叫了一聲,撒開蹄子奔了出去。

霍興安吃力的把著韁繩,芊兒讓他向天目山的方向去。芊兒打馬不停,馬兒狂奔不止,不一會兒便衝出了鎮子。霍興安感覺芊兒的手臂緊緊摟著自己的腰,感覺她的身子貼靠著自己,心中不由地溫暖。

「我們要趕在勃術巴的前面,先找到那墓。」芊兒道。

「霍興安點頭。」他望著袍客山莊所在的霧氣瀰漫的連綿峰巒,心想,絕不能讓勃術巴得逞。

進了深山,順著山間小路曲曲繞繞的跑了半天,已然林茂草密,枝蔓荊障,他們只好下馬。

霍興安坐在草上喘息,在馬上顛簸的這一路居然使他有精疲力竭的感覺。但他心裡實在高興,他喜悅的看著芊兒,注意到她頭上慣有的雙髻不見了,頭髮也短了,只是在兩側扎了幾個細細的辮子,不過雖然頭髮短了,卻別有一種可愛俏麗。

見霍興安盯著自己的頭髮,芊兒撫摸了一下耳邊的細辮,似乎也覺得自己現在頭髮的樣子有些彆扭:「你見不慣這樣子,是嗎?」她輕哼了一聲,「被勃術巴削去了。」她目光垂落,臉上似乎帶著遺憾和不悅。

霍興安微微一笑,安慰道:「這樣子也很好!再說,以後還會長起來的,長的長長的,會挽出更漂亮的髻。」

芊兒瞅他一眼,撫弄著辮稍,神情柔和許多。

霍興安問她:「你是怎麼逃出來的?」他知道芊兒聰明,肯定想了辦法逃出了魔掌。

「白魔孩他們一直追我到城裡,我想法擺脫掉了,可是樵伯被他們打死了……」

聽見樵伯已死,霍興安一時悲痛不已:「樵伯死了……唉,樵伯……」霍興安掉下淚來。

芊兒也傷心不已。

「好在你逃出來了,」霍興安道,「我看到你被勃術巴綁在屋子裡,心裡著急,不知怎麼才能救你出來,只好先答應勃術巴帶他去找黑袍客的墓。」

「你看到我被勃術巴綁在屋子裡?」

「是的。勃術巴不是抓到了你嗎?」

芊兒搖搖頭:「他騙了你。」

「這個老賊!」

芊兒告訴他,她猜到勃術巴抓了他之後會逼著他去找黑袍客的墓,便準備聯合拜月教分座的人想法救他,同時也派人去通知藺四娘。不久,她發現勃術巴等人帶著他動身向東,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出發了,她便一個人悄悄的跟了來。當時有教眾告訴她說有白魔孩紅魔孩等來分座搗亂,她也顧不得了。

「幸虧你及時趕來,要不我就得帶著勃術巴到袍客山莊去了。」

「剛才和他們打架是什麼人?」

「是悅兒的姐姐和姐夫。」

「看來他們能抵擋一陣,不過,」芊兒皺眉道,「我們還是應該趕快找到那裡。」

「沒想到秦莊主的功夫這麼高,勃術巴也奈何不了他。」

「他們恐怕也未必能抵擋多久。」

霍興安有點隱隱擔心,他點頭道:「那我們走吧。」他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有了點氣力。

芊兒道:「你中了袖風刀,那遼東鷹王一定用解藥來要挾你。」她看見霍興安的面色,便知道他金蟾之毒尚未根除。

「不知道他給我服的是什麼,想來有一點用,至少現在還沒發作,只是使不出氣力來。」霍興安折斷了一段樹枝,用它作杖,「走吧,翻過了這山,便是袍客山莊了。」

於是他們向山上走去。

芊兒知道他體內的毒性早晚有危險,但現在也無計可施,心裡只能指望藺四娘能早早趕到天目山來,或許她有辦法。

到了山頂,霍興安指著袍客山莊的位置:「就在那兒。」芊兒道:「不用去莊子了。」

霍興安不解的看著她。

芊兒道:「你還記得悅兒妹妹最後說的話嗎?」

霍興安搖搖頭,他當時心裡混亂而悲傷,根本沒聽清那蘭悅所說的。

「她說,正西向,數兩座山。」芊兒指著西面道,「那就往莊子的西邊數兩座山好了。」

「哦。」霍興安的目光從袍客山莊所在的山坡移向西面,看見有兩座較矮的山。「看來我們還要走很遠。」

在黃昏前,他們趕到了第二座山的山腳下。

「應該在坡上。」芊兒道。

他們撥開樹叢,往坡上走,一陣幽幽的香氣隨微風拂來,霍興安嗅了嗅,感覺說不出的芬芳沁人。芊兒道:「這難道是她說的無妄念?」

「無妄念是什麼?」霍興安問她。

「可能是一種花。」

正說著,只見一個人慌張的從坡上跑下來,後面有聲音遠遠的傳來:「你這個賤女人!只會勾引人的賤女人!……」

芊兒一驚:「星婆?她怎麼會在這裡?」

霍興安聽見那聲音,也覺得很像星婆,但印象中星婆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說過話。

跑下的人接近了他們,是一個打扮妖艷的女子,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腳步不停,從十米開外跑了過去。霍興安看著她的背影:「這個人很面熟。」

芊兒道:「你一看見美貌的女子,當然就覺得面熟了。」

霍興安忽然想了起來,急道:「芊兒,你快替我抓住她!」

見霍興安忽然急切起來,芊兒立即縱身追了上去。

不多會兒,芊兒押著那個女子回了來。那個女子一見到霍興安,嚇的哆嗦了一下,但馬上媚笑道:「原來是小官人呀,可想死小,奴家了。」她見芊兒在旁,沒敢說出「小妖婦」三字,臨時改了口。

「你還敢胡說!」霍興安斥道。

「奴家給小官人賠罪,任打任罰,但看在奴家相思之苦的份上,你可忍心下手么?」她媚眼如絲,忸怩作態道。

「既不打你,也不罰你,卻要殺了你,否則你還會在世上繼續害人。」霍興安對芊兒道:「這個人面妖花,專門害人。」

人面妖花兩膝一軟,向霍興安跪了下去:「奴家想小官人還有錯嗎?小官人卻這麼心狠……」

「你地牢井裡的那些屍骨可有什麼錯?難道不是你害死的嗎?」

人面妖花白了臉,嘴唇輕顫:「小官人可莫要冤枉奴家。」

「你還不承認!」

這時山坡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她叉著腰,喊道:「賤女人,勾漢子的賤女人,我看你的魂敢不敢回墓里去……」

芊兒疑惑的看了一眼人面妖花,問她:「鬼手星婆為什麼追你?」

人面妖花道:「我,我不認識那個老太婆,我看見她在吃花,把花快要吃光了,我不讓她吃花,去攔她,她就打我,還追我。」

霍興安也疑惑道:「你為什麼不讓她吃那花呢?」

人面妖花低了眼,道:「那是我師父最喜歡的花。」

芊兒看了一眼山坡上的人影,鬼手星婆不知喃喃自語著什麼,在山坡上瘋了般的跳來跳去。她忽然問人面妖花:「你師父是誰?是不是黑袍客?」

「是……」

「你師父是黑袍客?」霍興安非常驚訝,他看了看芊兒,「可是悅兒都沒聽說過她。」

人面妖花道:「師父收我為徒,袍客山莊的人並不知道。而且,我只當了半年徒弟,師父便離世了。」

霍興安心道,那黑袍客看來是正派之人,怎麼會收這樣一個淫邪的女子為徒呢?

「小官人,你放了我吧,還有這位小美人,絕代的小美人,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天仙一樣的美,小官人也是舉世無雙的俊美,兩位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人面妖花為求活命,不吝詞藻,只把好話往兩人面上堆。

霍興安不理會她,對芊兒道:「這個人面妖花,她看見漂亮的女人,便嫉妒人家,將人家的臉劃上很多刀,變的像鬼一樣。莫老莊的周夫人就是這樣被她毀了容貌。」

芊兒驚的瞳孔一擴,她用力的拍了人面妖花一掌,人面妖花啊的倒在地上。他們在樹叢之後,鬼手星婆看不清他們,但聽見人面妖花這一叫,星婆在坡上向下喊道:「賤女人,你的魂兒急了吧,我偏不讓你回去,偏不讓你和小黑袍兒同床共枕,哈哈哈,啊哈哈哈……」

芊兒問人面妖花:「坡上是黑袍客的墓嗎?」

人面妖花從地上抬起亂髮遮面的頭,道:「是。」

「這麼說,今天你是來拜祭的?」芊兒問道。

人面妖花點點頭:「今天是中元節。」

芊兒驀然想起:「怪不得星婆也找了來。」

原來鬼手星婆在看到藺四娘得了一個空圖后,便懷疑當年黑袍客闖入青城派可能得到了真圖。她回到青城山,見月婆傷重,一時難以起身,便在安頓了月婆之後,和雲婆一起到袍客山莊來打探。正值中元節臨近,她看見秦少璞和那蘭悅忽然匆匆的出了庄,便偷偷的藏在庄外。袍客山莊的人知道鬼手星婆每年在黑袍客的祭日會來大鬧一番,但沒想到在中元節會來,也就沒有防備。星婆跟隨著孟通等祭拜的庄丁到了這個開滿奇花的山坡上,她看見眾人向著一個沒有墓碑的石壁焚香拜祭,覺得十分詫異,心想,小黑袍兒的墓一定藏在這個山裡。待袍客山莊的人走後,她便上去打量石壁,看了半天沒發現入口,她去推石壁,也紋絲不動。她在山坡上轉來轉去,遍尋無獲,滿坡的花香又薰的她頭暈目眩,正焦躁間,發現兩個歲數大的庄丁回了來,她便又躲到樹上去。可能是剛才遺漏了供品,兩個庄丁將籃子里的供品又擺了幾個在香爐前。當兩個庄丁離開的時候,一個道:「這花今年開的似乎久一些。」另一個道:「可能是今年天氣好。」一個道:「這花越來越多了,不過說來也怪,卻只在師祖的墓周圍長。」另一個道:「想來是師祖喜歡,花也戀主。」一個道:「師祖是為了他的夫人,才種下這花,聽說師祖夫人最喜歡這花兒呢。」樹上的鬼手星婆聽的嫉妒,待兩人走遠后,她跳下樹來,掐下一朵花便放在嘴裡嚼爛,那花兒的味道甜甜的,還帶點麻麻的感覺,她放眼四周,搖曳的花朵彷彿滿是譏笑狀,她越看越氣,乾脆把花朵挨個的掐下,都吃進嘴中,她一邊吃,一邊恨恨道:「她喜歡的東西,便是我討厭的東西!她喜歡的東西,一個都不給她留!」她瘋了一樣的吃花,風捲殘雲般的吃著,暴殄天物般的吃著,全不顧越來越麻的舌頭。她吃的花是黑袍客從藏域帶回的一種花,叫妖面霓裳,黑袍客不知為什麼給花起了個名字叫無妄念。這無妄念所開的花本是藏域喇嘛用來提煉迷藥用的,其實是一種毒花,常人吃上幾朵便會心迷意亂,而鬼手星婆不知其毒,只憑怨念狂吃一番,大量的無妄念吃下去,結果心智忽瘋,不能自控的痴癲起來。不久,人面妖花來到山坡上,她發現一個老太婆在吃花,便上前阻止,鬼手星婆那時已經雙眼模糊,幻覺連連,看見人面妖花來阻止,便上前抓她。人面妖花沒想到鬼手星婆有功夫,只兩下,便被鬼手星婆擊的滾翻坡下,人面妖花只好逃開。鬼手星婆將她當成了黑袍客的夫人,一邊追一邊道:「媤真,我毀了你的愛物,你氣的魂都跑出來了吧,啊哈哈,你這個賤女人,我偏氣你,你就是死了我仍要氣你,氣的你不能安息,呀哈哈……」

現在,人面妖花被芊兒制住,而坡頂上的星婆仍在那兒瘋瘋癲癲的手舞足蹈。

霍興安對芊兒道:「這麼說,星婆也找到黑袍客的墓了?」

芊兒一直想喊星婆,但見星婆舉止怪異,不知發生了什麼,也就沒喊她。「星婆看來很生氣。」芊兒看著人面妖花,忽然出手,連點她多個穴道,人面妖花頓時側到一邊一動不動。芊兒對霍興安道:「我們上去看看。」

霍興安看了看人面妖花,不知芊兒為什麼手下留情。

芊兒道:「這個人面妖花作惡多端,我知道你很想為民除害……」人面妖花眼中現出驚恐的神情。芊兒對霍興安道,「你別急,一會兒我還有話問她。」

「好吧。」霍興安點頭。

芊兒讓霍興安躬著身子,悄悄上坡。霍興安不解的看著她。芊兒道:「我想,先別驚動星婆。」

他們繞過去,從另一處上到半坡,只聽星婆狂笑了一聲,忽然沒了動靜。他們探頭一看,星婆已經沒了身影,不知去了何處。

坡上有零星的幾朵花,其餘的只剩了枝葉,本來滿坡的花竟然被鬼手星婆吃的只剩下了幾朵。霍興安走近前去,看見那花的樣子,紅、紫、黃的三色花蕊長長的,比花瓣還大,彩虹般的垂曳出來,幾近透明的淺白色花瓣則是層層塔狀,他對芊兒道:「這花長的真奇怪。」

芊兒打量著前面擺著祭品和香爐的石壁,她摸了摸石壁,除了青苔便是石棱,看不出有什麼機關,整個石壁像是天然形成的山岩,石壁前是一小塊平地,也沒有什麼異樣。霍興安道:「這是黑袍客的墓嗎?連個墳包都沒有。」他用樹枝戳了戳石壁前的平地,泥土很淺,一戳便戳到了下面的山石。

芊兒道:「說不定這後面是一個山洞。」她看了看坡下面,「她也許知道這其中的奧秘。」

「人面妖花?」

芊兒點頭:「黑袍客收了徒弟,卻不讓別人知道,不是很奇怪嗎?她又偷偷的來祭拜黑袍客……也許有什麼事瞞著別人。」

霍興安道:「那去問問她。」

芊兒和霍興安回到坡下,將人面妖花的穴道解開。人面妖花咽道一松,便連連哀聲懇求:「小美娘子,小美官人,你們就放了我吧,要不奴家做你們的暖床丫環好了,伺候你們,服侍你們,任你們差遣便是。」

芊兒俏臉一紅,斥道:「你再胡說些下流胚子的話,我立即殺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你們饒了我吧,我是小賤婦,我是小妖婦,我是小蕩婦,我是胡說八道的小無恥婦。」人面妖花向芊兒和霍興安不斷磕頭。霍興安無奈的轉了頭不去看她。

「我有話問你,」芊兒道,「你要老老實實的回答,你如果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呢,我也許不殺你,但如果有半句不實,我就不客氣了。」

人面妖花抬起臉,含媚討寵的彎眉而笑:「小美娘子,你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你,絕不敢有半句謊話!」

芊兒哼了一聲,問她:「那焚香的地方是黑袍客的墓嗎?」

人面妖花點點頭。

「是在山洞裡?」

人面妖花又點點頭。

「果然是在山洞裡。」芊兒問她,「你知道怎麼進到墓里嗎?」

人面妖花搖搖頭。

「哼,你果然不老實,那休想我能饒了你了。」

人面妖花一急,連忙給芊兒磕頭。

「誰要你磕頭,我只要你老實回答。」

人面妖花抬起臉來,眼角竟然帶著一滴淚水:「我,我已經對不住他了,我不想再對不起他……」

霍興安看了看芊兒,芊兒皺起了眉頭。霍興安對人面妖花道:「那你對得起被你害死的人嗎?」

人面妖花哭起來:「我就是有再多罪孽,也不敢犯這個罪孽呀。他是因我而死,我不想他再因我而死後不得安寧……」

「因你而死?」霍興安驚道。

人面妖花點頭:「是的。」她輕嘆了一口氣。

於是人面妖花向他們講了她和黑袍客的事。

原來,人面妖花當年是建康一個妓館里的粉頭,雖不是頭牌,琴藝也欠佳,但她嘴甜舌巧,可愛有趣,往往惹的客人興緻歡悅,當時的客人多愛點她。黑袍客經常攜眷雲遊,但每當回山,都會偷偷的來建康找人面妖花。黑袍客雖然深愛其妻,但亦有男人之好,他的夫人郭媤真偶有發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不過這人面妖花和其它粉頭不同,她內心總是希望能有朝一日贖身從良嫁個好人,因為黑袍客對她出手闊綽,又洒脫豪氣,專寵有加,久而久之,她竟對黑袍客動了真情。她知道黑袍客有家室,便想做他的小妾,她讓黑袍客為她贖身,黑袍客答應了。但那黑袍客的夫人心裡根本容不下別人,為了鬼手星婆都不知和他慪了多少氣,黑袍客深知這點,更因人面妖花出身妓館,所以也沒敢明媒正娶的將她迎進家門,只是偷偷的在建康郊外買下一宅,當作偷歡之地。人面妖花從黑袍客口中隱約感覺到郭夫人沒有容人之量,便也無奈的做了他的隱身新娘。黑袍客對她很是溫柔體貼,不僅常來陪她,還教她一些功夫。他用內力打通了她的幾個要脈,讓她的功力能夠迅速的提升。

雖然黑袍客小心謹慎,但這個「世外桃源」還是沒有瞞過郭媤真,半年後她終於發現了端倪。有一天,她忽然出現在了人面妖花面前,出乎人面妖花意料的是,郭夫人不僅沒有責難委屈她,反而像親姐妹一樣的噓寒問暖起來。人面妖花心裡感動,覺得之前的想法是多慮了。她哪裡知道,郭媤真面善心狠,她竟然偷偷的給人面妖花下了一種葯。那葯是郭媤真用妖面霓裳、天可憐等製作的一種淫葯,她想使人面妖花變成一個淫婦,以讓黑袍客望而卻步。人面妖花當時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覺身下奇癢難熬,當黑袍客又一次來私會的時候,欲.火焚身的她如饑似渴的纏著黑袍客,變得需索無厭,而黑袍客只當她玩興高漲,也性致勃勃的任她放浪,甚至吃了數丸丹藥助陽續歡。兩人纏綿縱慾,雲雨了一天,到了晚間,五十有餘的黑袍客忽然氣竭,竟然死在了她的身上。

霍興安聽的大羞,想不到一代武林奇人,竟然死於床第之歡。

芊兒也聽的面紅耳赤,低眉難禁。

人面妖花道:「當時我嚇的渾身顫抖,嚇的傻了,我自知罪孽深重,慌的六神無主。他,他竟然就這麼離開了我。」她垂淚道,「郭媤真來了后,見到其狀,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她出手殺死了知情的庄丁,又想殺我,但我逃掉了。後來,」她嘆了口氣,「那郭媤真將他埋葬了后,居然隨他一起進到墓里,並在裡邊將墓封上了。」

霍興安道:「你是說,郭夫人活著殉葬了嗎?」

人面妖花點頭:「沒想到她這麼情重。她隨著一起去了,這件事,也就再也沒人知道了。」她對霍芊二人央求道,「這些事,我不敢告訴袍客山莊里的人,更不敢見他的後人,今天將這些事告訴了你們,也求你們不要說出去。我知道,黑袍客在江湖上聲名遠揚,也求你們保住他的名聲。」

霍興安嘆了口氣:「這些禍,是那郭夫人造的,卻是那黑袍客惹的……」他看著人面妖花,「雖然你也是被暗害的,但你作惡這麼多,也怪郭夫人嗎?」

人面妖花道:「從那以後,我,我就性情大變了……」

「這卻是理由了?」

芊兒忽道:「你想將功贖罪嗎?」

霍興安看了一眼芊兒,不知他為什麼總要饒了人面妖花。

人面妖花臉上閃過歡喜,立即又媚笑起來:「小娘子,小美娘子,你人好,心好,我知道你會體諒我,你看我這樣可憐,一定會饒了我的。」

「你別胡嚼舌頭,」芊兒道,「我只問你話。」

人面妖花的笑容收斂了:「不過,你要是讓我帶你們進他的墓里,我……真的不能做啊。」

芊兒道:「你以為我們要去墓里做什麼?」

人面妖花搖搖頭。

「你以為我們要去揭他們的棺材板嗎?」

人面妖花又搖搖頭,並低下了眼。

「告訴你,我們既不貪圖黑袍客的金銀財寶,也不打擾他的安寧。」

「那你們……」

「我要取回一個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人面妖花抬頭,疑惑的看著她。

「你不說呢,我也可以去問別人,你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人面妖花輕輕搖頭。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沒有別人知道?」

「郭媤真在裡面封上了墓門,那是一塊沒有人能搬動的巨石。」

「看來你很清楚裡面的情況。」

「以前,他有幾次帶我進去看那山洞,他把那個山洞修造成了一個墓,並說死後要埋在那裡。」

「那個山洞有什麼好看的?」芊兒道,「一定是黑袍客在裡面藏了些什麼寶貝。」

「沒有什麼寶貝,只是,只是他從各地收集的一些玩意兒,他喜歡的東西。」

「我不跟你啰嗦這些,我再說一遍,我對他的任何寶貝都沒有興趣,我只取一物,」芊兒沉下臉道,「你要是說了呢,我就饒了你,你不說,我就不客氣了。」

「你,你真的只取一物?」

「沒錯!其它的,原封不動。」

人面妖花猶豫著。

「人面妖花,」霍興安道,「我霍興安堂堂正正,言出必行,既然答應你原封不動,我們就什麼也不會動,我們出來后,也會將洞掩好,你放心。」

「小官人,我,我相信你的為人。」人面妖花終於答應了。

霍興安欣喜的看了看芊兒,芊兒的神情也和緩了許多。

人面妖花帶著他們到了後面的一處樹叢里。她指了指一個大石旁一處稍稍凹陷的地方說:這個洞另外有個小洞口的,就是這裡,被他封死了,你們挖挖看,我是沒有進去過。

霍興安便用短劍將手中的樹枝削尖了,向那凹陷處挖去。那凹陷處的土果然有鬆動,他挖了幾下,感覺土在向裡邊落去。霍興安心道,在人面妖花那宅底的地洞里,是從裡向外挖,現在是從外向里挖,看來自己真是與洞有緣,那人面妖花一定是學了黑袍客,也藏身於洞穴。

人面妖花見兩人專註的看著那個地方,便輕輕的向後退步,她慢慢的挪到幾米遠,忽然拔腿便跑。豈料芊兒早有發覺,她跑了沒幾步,一條繩子打在了腳腕上,她身子栽倒,繩子接著飛來,將她捲起,拋到了樹叢外,她驚叫著,向坡下滾去。

霍興安回頭,只見芊兒向坡下奔去,知她是追人面妖花去了。

他挖了一會兒,覺得很累,鬆了手趴著休息。不一會,芊兒一個人從坡下奔了回來。

霍興安望著她:「你,放了她,還是……?」

「你想我殺了她?」

霍興安搖頭:「你不是答應饒了她嗎……」他其實很想殺了她。

「你放心,她再也害不了人了。」

霍興安心裡一驚,不知她用什麼手段懲罰了人面妖花。「你斷了她的……腳筋?」

「那不是便宜她了嗎?」

「那你……?」

芊兒哼了一聲:「我廢了她的功夫,還讓她萎了宮,毀了……」她頓住了,沒再往下說。

「什麼是萎了宮?」

「你不要問了,總之,她日後是半個廢人,作不了惡就是。」

霍興安點頭,他知道芊兒的手段總是利落的。他休息了一會兒,拿起樹枝又挖起來,挖了一會兒,他交與芊兒。芊兒見他面色發青,知他無力,便接過樹枝繼續挖。約一個時辰后,坑已被挖的很深,芊兒忽然道:「有了。」她一捅,裡面的沙土石塊忽然全部掉落下去,露出了一個彎曲的洞來。

一陣山風刮來,隱隱的笑聲也隨風傳來,似乎星婆的聲音在山間迴響。

「我們快進去吧。」霍興安道。

芊兒拿過他的劍,將洞口弄大了一些,讓他先進去。霍興安扒住洞口,小心翼翼的下到洞里,踩著石頭一點點的下到底下。洞里一片漆黑,他喊芊兒扔下樹枝來,並用火絨點著了。被火把照亮的洞不太高,剛夠一個人站立。他望著上面,等芊兒下來。

芊兒用短劍將一棵小樹砍斷,拖到洞邊,她進到洞里,然後用小樹遮住洞口。這時山間又迴響起星婆的聲音來,似乎在喊著誰的名字,而且越來越近了。

待芊兒下來,霍興安問她:「星婆來了嗎?」

「想來在這附近。」

「上次我找到袍客山莊的時候,正巧趕上的黑袍客的祭日,那時星婆也來了。」

「她每逢祭日都來的。」

他們一起沿著狹窄的洞穴往裡走去。

「難道,她和黑袍客之間……」

「是的,」芊兒道,「她和黑袍客也有過一段不清不楚的關係。」

從芊兒的口中,霍興安知道了黑袍客和鬼手星婆的一段風流賬:當年,煉日神教傾覆的事傳遍江湖后,那黑袍客為了打聽煉日神教的事,找到了三個護教,並想法接近了鬼手星婆。那時三個護教還沒有落腳枯嶺,那時的星婆也還風韻猶存,黑袍客行走江湖處處留情,又出手不凡,自然很快就俘獲了星婆的心,正當星婆殷殷思嫁的時候,黑袍客得知青城派和洪道門得到了地圖,便立即去了青城山打探。在青城山,黑袍客認識了青城神狴的一個貼身丫環郭媤真,並很快移情別戀。令星婆沒有想到的是,黑袍客沒有娶她,卻將這個小丫環立了正室。又妒又恨的星婆到處找黑袍客,也曾經一度將郭媤真抓走,但那郭媤真很有心計,為了躲星婆,她讓黑袍客帶她四海雲遊,後來懷了孩子后又隱居到天目山,星婆找了他們十多年,才找到袍客山莊。

芊兒道:「雖然,星婆非常恨他,但他死後仍然每年來祭拜,同時,也是為了尋找他的墓。」

霍興安嘆道:「沒想到黑袍客和女人之間會有這麼多糾纏事。」

芊兒瞥了他一眼道:「可見,男人有幾個好東西了?」

霍興安頓時語塞,感覺她的話好像在說自己一樣,臉上不禁有些發燙。

芊兒哼了一聲:「越是有本事的男人呢,越不是好東西。」

霍興安心想,幸好我沒什麼本事,否則要被她歸到壞東西那一類中去。

芊兒的俏臉湊近他手中的火把,彷彿逼問他似的:「你說,是不是?」

霍興安只好「嗯」了一聲,芊兒輕哼一聲將臉移開。

「唉,」霍興安道,「星婆要是找到這墓,會不會也像那個郭夫人一樣,守著他不出來了。」

「出不出來不知道,但她一定先把郭媤真的屍骨給扔出去。」

霍興安一個激靈,心想,可千萬不能讓星婆找到這裡。

他們走了一段狹窄凸凹的洞道后,忽然前面一片晶瑩閃爍。霍興安用火把一照,看見許多亮晶晶的東西,而且眼前也豁然開闊,他們來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洞中。這個洞很大,足能容下四五十人,而且切削的平坦光滑。

「那是什麼?」霍興安指著亮晶晶的東西問芊兒。

「那是水晶。」

「水晶?」

「極少見的,卻有這麼多。」芊兒看著那一大堆水晶,也不禁驚嘆。

那一大堆水晶圍著一口很大的棺材,被火光照的燦動一片。霍興安道:「黑袍客的棺材這麼大,就是五個人也躺下了。」

「別胡說。」

霍興安意識到自己出言不恭,連忙對著棺材說:「黑袍客前輩,對不住,我不該這麼說。」

芊兒環顧四周,除了中間被水晶堆圍著的棺材,左邊的石壁凸出,像是一整塊巨石,心想,看來這是人面妖花所說的封洞的巨石了。她繞過去看前面,壁上掛著象牙、犀牛角、不知是狼牙還是什麼牙的獠牙串子、還有馬頭等各種各樣的獸頭,牆上被這些獸頭掛滿,顯的陰森森的。再看右邊,是一個很大的格子木架,架子上放著各種東西。

霍興安沒有去打量周圍,他只是注視著黑袍客的棺材,對棺材說:「黑袍客前輩,我們來到你的墓里,有擾了。我以前誤會你,到你的山莊,多有失禮和冒犯。你的女兒悅兒的不幸,也是和我有關,我霍興安對不住你,在這裡,向你磕頭賠罪了。」他將火把遞給芊兒,跪下來,惶惶不安的磕了幾個頭。想到黑袍客最寵愛的小女兒那蘭悅的離世,他眼中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站起來時,芊兒已經拿著火把到那木架前面了。「你來。」芊兒招呼他。

他走近木架。「你看,」芊兒道,「這書架上這麼多書,想來是各種秘籍,可惜都爛掉了。」她挨個格子里查看,「真是可惜。」

「黑袍客卻是與眾不同。」

她看到一個格子里放著一個細長的筒狀的東西,她拿起,覺得沉甸甸的,像是精鐵所鑄。「這一定是傳說中的毒蜂刺了。」她握住,一使勁,兩頭嗆的彈出兩個尖刃。「果然是。」她對霍興安道,「這是黑袍客的兵器,你拿著吧。」

霍興安搖搖頭:「既然答應了人面妖花不取黑袍客之物,還是不拿的好。」

芊兒一聳鼻尖,輕哼道:「你對你未曾謀面的岳父大人,當然是處處維護了。」

岳父大人?霍興安想,哪有這種關係。他想到了那蘭悅,心裡又不由地難過起來。「芊兒,」他認真道,「無論有什麼奇珍異寶,我們都不要動吧,只快快找到那地圖的好,火把有些暗了,待會兒要燒完了。」

芊兒不理他,但把毒蜂刺放回了原處。她又發現一個圓的小瓷罐,罐口是蠟封的。她舉起,在火光下照了照,道:「你打開它。」霍興安用劍尖挑開封蠟,打開一看,裡面有小半罐水,他一聞,竟然很香。芊兒舉起罐子,在手上轉了一圈,發現罐體上刻有小字。「原來有這麼好的東西,」她對霍興安道,「你快喝了它。」

「是什麼?」

「你喝了便是。」

霍興安舉起罐子,猶豫的看著罐里的水。

「你不相信我嗎?」芊兒怒視著他。

霍興安看著她,輕聲道:「當然相信,你數次救我,我怎麼能不相信你呢。」他不再猶豫,將罐里的水一飲而盡。

「剛才,是誰說的『無論有什麼奇珍異寶,我們都不要動呢』?」芊兒眼中似有笑意。

霍興安從未見她笑過,這時見她目光柔動,臉上似乎馬上會有笑容花兒般的綻放,但那絲笑意很快隱去了。他問她:「這難道是,什麼珍奇的東西嗎?」

「要說珍奇呢,也談不上,但是既然黑袍客將它作為走火入魔時用的解藥,想來也會解一些毒吧。」

「走火入魔用的?那壇翁要是用了,定會治好他的病根。」

「你總是想到別人,卻不想想你自己,都要毒發身亡了。」芊兒似乎嘆了口氣。

這小罐神秘的水吞下去,霍興安只覺口齒前全是異香,精神彷彿為之一振。他心道,黑袍客前輩,如果這水真的能解一些毒,我霍興安真是不知該怎麼感謝。不過,他又想,還是該感謝芊兒,如果他自己發現了這東西是絕不敢喝的。

「你在內疚嗎?」芊兒道。

霍興安一笑:「只是感謝。」

「感謝你的岳父大人吧。」

霍興安知道她有意這麼說,也不反駁。這時,他注意到芊兒手中的火把快燒盡了,同時胸中也有點窒息的感覺。「芊兒,我們快出去吧。」

芊兒快速的查看了一下架子上所有的東西,除了一些小玩意和奇怪的兵器,沒發現有地圖。

「芊兒,我們再回來吧。」

「再回來,火把都點不著了。」芊兒迅速的思考著,忽然道,「說不定,在他的棺材里!」

「什麼?」

「你屏住氣,舉起棺蓋,我看一眼。」

「這……」

「你千萬屏住氣,可能有屍毒。」

「好吧,你也要屏住氣。」

「那個郭夫人說不定也在棺中。」芊兒道。

霍興安走到棺前,對棺材說:「前輩,多有得罪了。」他把住棺蓋,拭了拭,發現自己有了些勁力。他一咬牙,使勁將棺蓋托起,一根殘存的爛皮.條斷開。芊兒迅速的用火把一照,見兩具骷髏相擁而卧,她瞅見一個盒子在一具屍骨的身側,便拿了出來。霍興安將棺蓋輕輕落下。

這時火把已經燒到了手,芊兒急忙扔掉了樹枝,火滅了,洞中一片漆黑。

「這邊。」霍興安道。他伸出胳膊,芊兒也伸出胳膊,兩人的手竟然碰到了一起。霍興安不假思索的拉住她的手,也不顧什麼非禮之類的了,一邊摸著洞壁,一邊拉著她向來時的道走去。

芊兒任由他牽著手,居然沒有掙脫。霍興安覺得她的手冰涼濕潤,心想,不知她一會兒會不會發怒。他們邊摸索著,邊向前走,一直走到有光透出來。

霍興安鬆開了她的手,奇怪的是,芊兒並沒有發怒。霍興安喘著氣,剛才差點窒息過去,這會兒只求多呼出一口濁氣。芊兒也意外的喘著氣,胸口起伏,臉上彷彿有汗珠淌下。霍興安覺得奇怪,她的手冰涼的,面上卻似在出汗。他看著她的手,心裡忽然有種溫柔之感,多想再握住她的手。剛才想都沒想便握了她的手,沒覺得怎樣,但現在這種想法卻感覺非分而唐突了起來。

芊兒似乎努力的平靜了下來,輕輕瞥他一眼:「上去吧。」

霍興安一笑:「你不看看你拿到的是什麼嗎?」

芊兒道:「應該沒錯。」她舉起左手拿著的小盒子,那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鐵盒銹的厲害,她手一按,半塊鐵片掉了下來。她從盒裡拿出一大張皮來,對著上面漏下的天光,看了看,臉上現出喜色,她向霍興安點了點頭。

「是兩張圖縫在一起的嗎?」霍興安好奇的看著她手中的皮,中間有線。

芊兒在光下舉起,只見左半張皮是黃色的,右半張有點發青。

霍興安道:「其中半張圖是被月婆搶去了,可這半張圖卻是哪來的呢?」

「待會兒看看再說。」

「不過,總算是一張完整的圖了。」霍興安向墓中抱拳道:「黑袍客前輩,多謝你的圖,能夠圓芊兒的心愿。」

芊兒看了他一眼。

他繼續道:「我們來取這圖,也是萬不得已,因為一旦落入勃術巴之手,就麻煩了,他現在禍亂武林,又助蒙古禍亂天下,前輩的在天之靈也是不願意看到的……」他很想再對著黑袍客的棺材磕幾個頭。

他們爬出了洞口,將掩著的樹枝移開。霍興安找來一些大石塊,混著沙土填埋好坑口。

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對著洞口說:「黑袍客前輩,請安息吧,我會再來祭拜你……」

芊兒不悅的問他:「你還有什麼話想和你的岳父大人說?」

「我……」

「沒有,就走吧。」芊兒轉身走去。

「哦。」霍興安也顧不得磕頭了,站起來跟著她。

「快矮身。」芊兒忽然道。

他們蹲下來,慢慢的移動到小樹后。霍興安注意到坡下有人影,他向山下望了望,發現各處山腳都有人影。

「怎麼辦?」他問芊兒。

「不知是什麼人,怕是勃術巴的人。」芊兒道,「我們先等一等,再下去。」

芊兒和霍興安躬著腰,穿過樹叢,躲到一塊山岩後面。他們倚著山岩坐下。

芊兒拿出那張縫合的圖,又從懷裡拿出一張疊著的紙,打開來對照著圖看。

「原來你也有一張圖?」霍興安奇道。

「是星婆他們搶的你的那張,我看了后謄描了下來。」

「哦,那次在青城山,原來她們給你看了圖……」霍興安恍然,「對,對,枯嶺三婆是煉日神教當年的護教,她們一定是要幫你的。」

「咦?」芊兒看著圖皺起了眉頭。

「怎麼?」霍興安湊過去看她手中的全圖。

「這半張圖和我手中所畫的圖不太一樣。」芊兒喃喃道,「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芊兒一定不會記錯的。」

芊兒轉臉看他一眼:「我為什麼不能記錯?」

霍興安笑道:「你這麼聰明,一定不會記錯的,只有我這樣的笨人,才會記錯。」

「你呀,已經聰明起來了。」

「怎麼會?在你心中,我總是笨的。」

芊兒白了他一眼:「那麼,就試試你有多笨。你說說,這兩張圖為什麼不一樣?」

霍興安想了想,道:「樵伯說過,這圖,你娘只畫了一份……聶大哥死前給我的這半張,是他隨身帶著的,是捨命保護著的,應該是真的,黑袍客的這半張……」他仔細的看了一下那縫合的全圖中發青的半張,和黃色的半張比起來,線條較粗,字體也較大,「我感覺,」他忽然想到,「這半張會不會和你一樣,是黑袍客憑著印象臨摹的呢?而他記得不準,也畫的不準……」

芊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檢視縫合的全圖,好像發現了什麼,她將皮翻了過來,看那後面的兩張圖,上面各有幾行字。

「原來是這樣。」她說。

「是怎樣?」

芊兒道:「你猜對了。」她指指右邊的那幾行字,「他說,『遭圍迫出,倉促所記,似有誤繆,待再核對』。」她思忖道,「看來當時黑袍客闖入了洪道門,拿到了圖,但是被洪道門的人圍困在裡邊,幾十個人布好的玄靈劍陣,饒是黑袍客那樣的高手,恐怕也不能輕易殺出,無奈之下,他只好棄圖而走,倉促間,他記不住整個圖案,後來畫下的也終是不對,所以,他一心想再次去洪道門伺機盜取。」

霍興安道:「但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芊兒點頭。

「那青城派的那半張圖應該是真的了。」

芊兒又看圖念道:「趁其眼疾,草汁作畫,幸有內助,瞞天換圖。」

「換圖?」霍興安道,「是黑袍客換了圖對嗎?」

「這就是藺四娘拿到一張空圖的原因了。」芊兒沉思道,「那幾年,青城神狴因為練功,眼睛已經不能視物,黑袍客利用郭媤真,那個青城神狴的小丫環,也就是他所說的內人,用假圖換了真圖。那假圖上的圖是用一種草的汁液畫上的,時間一久,圖案便淺淡了,甚至慢慢消失了。青城神狴因為眼疾,全無所覺,那圖他又秘藏於身,就是青城五老也不得一見。」

「黑袍客故意用草汁畫了圖?」

「嗯,黑袍客很有心計,他不僅利用青城神狴身邊的小丫環,還要留一張終會消失的廢圖來戲弄青城派。」她看著霍興安,揶揄道,「你的岳父,果真是江湖大俠。」

霍興安想到袍客山莊里那滿屋的名劍,還有墓里滿架子的腐爛的秘籍,心道,黑袍客名動天下,卻私心很重,他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他看著她:「芊兒,他不是我岳父。」他嘆道,「悅兒的不幸,都是因為我,我本不該有這妄念,也本不該有那段……」

「孽緣!」芊兒突然說出了一個讓他愕然的詞。

孽緣……這個凄涼的詞像一個哀鳴的鳥在他抬眼的天空中久久盤旋著。孽緣……他在心裡茫然的問,真的是孽緣嗎?

芊兒放下了圖,也跟著他默默的看著天上飛鳴的鳥。

一隻鳥似乎從九霄而來,由一個點漸漸變成了一個黑影,越來越大,凌厲尖銳的叫聲向這座山俯衝而來。

「遼東鷹王!」霍興安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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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無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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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深墓露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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