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遇伏入魔手

第二十八章 遇伏入魔手

三日之後,打探消息的的教眾回來告訴芊兒,說已經下葬完畢。霍興安當天便想去拜祭,芊兒讓他再等一天。

第五天,芊兒讓打探消息的一個教眾帶路,和霍興安、樵老兒去往那蘭悅下葬的地方。

下葬的地方在江陵府的郊外,是一座很大的園子。園子寧靜,樹木蔥鬱。樵老兒在外面拴馬,霍興安和芊兒向里走去,芊兒一邊走一邊警覺的看著周圍,周圍無人,只有鳥雀的啁啾聲和樹葉的窸窣聲。教眾挑著香和紙等,將他們帶到了那蘭悅的墓前。

墓很豪華,在周圍石欄的環繞中,鼓出一個由花崗岩壘成的巨大墳包,前面的碑也十分高大,碑前擺著矮腳的長條香案,香爐中覆著厚厚的香灰。

霍興安看著墓碑,不禁悲從中來。「悅兒,」他傷心道,「我來看你了……」

話音未落,只聽砰砰數聲,周圍的地磚忽然碎迸開,幾個人如鼴鼠般從地里跳了出來,向他們揚手。「小心!」芊兒急忙俯身。暗器從他們身邊嗖嗖掠過,那個教眾連連哎喲,霍興安只覺胸部一痛,一個尖錐狀的暗鏢扎中了他。芊兒迅疾出鞭,向那來襲的幾個人揮去,將其中兩個打翻,另幾個拔刀上前,卻被芊兒幾下飛鞭阻住。

霍興安拔出暗鏢,心道不妙。這時園子四周樹影晃動,樹上紛紛跳下身著黑衣的人,向園子里奔來。芊兒鞭子翻飛,低喝一聲:「我們走!」霍興安拔出劍來,和她一起向包圍上來的人衝去。

原來剌爾丹料到霍興安會來祭墓,所以命勃術巴提前埋伏好了人手。霍興安和芊兒衝出百來步,圍阻的人越來越多。這時,空中傳來幾聲鷹的怪叫,一個熟悉的身影也隨之出現在了面前,他手握柳葉狀的小刀,揮動幾下,竟將芊兒的鞭稍削掉幾截,在迅疾繚亂的鞭影中,他漸漸欺身近前。「遼東鷹王!」霍興安心下暗驚,他一招旋天轉地,將身旁的刀劍撥亂開,搶上前去幫助芊兒,而那人手一抖,白光一閃,霍興安避之不及,一柄小刀飛來插入了肩頭。頓時,他感覺氣力一餒,肩頭麻木,劍法也亂了起來。見霍興安中了袖風刀,芊兒大驚,鞭子舞的更快了,將遼東鷹王逼的連連後退。

霍興安慢慢的坐到了地上,右手已經拿不住劍,只好垂下了胳膊,幾柄劍立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對芊兒大喊道:「你快走,別管我!」

看到霍興安已經被制住,芊兒一咬牙,飛身向外疾奔,怒喝中,她鞭如狂風,將幾個攔阻的人全部卷開。園外的樵老兒見狀,立即夾馬起奔,同時照一匹馬的臀部猛擊一掌。芊兒向奔來的馬疾趕,準備飛身上馬,忽然感覺身後一道勁風逼近,她回鞭掃去,鞭子卻被勁風彈回,她回首,瞥見青面獸般的勃術巴兩掌平推而來,他衣襟鼓起,顯然是運足了內力,芊兒疾旋鞭子,將他的雙臂纏繞數圈,但勃術巴一聲暴喝,雙臂一掙,那堅韌的回影鞭竟被生生綳斷,芊兒駭然,不敢停步。勃術巴的掌風擦過了她,強弩之末般的掌力仍然令她跌撞不穩,她扔掉了鞭子,抓住幾乎要跑過去的馬的尾巴,縱身上了馬背。勃術巴見芊兒上了馬,取過追上來的手下的一柄劍,向芊兒擲去。樵老兒喊道:「當心!」芊兒急忙抱住馬頸滑下半身,劍刃掠過,削斷了她的雙髻,碎發四處飄落。

兩人打馬向城裡飛奔。

樵老兒剛才已經看見霍興安被制住,便問芊兒:「興安公子怎麼辦?」

芊兒道:「他們一時不會殺了他。」

後面響起了馬蹄聲,芊兒回頭一望,五六匹馬從樹林中拐了出來,向他們追趕而來。

「我們趕回分座就好了,」樵老兒說,「他們畢竟人少。」

「可勃術巴帶來的好手很多。」

他們奔進了城裡,後面的馬也幾乎追上。他們打馬不停,街道上的路人紛紛躲避。偏偏這時,一支迎親的隊伍沿街走了過來,芊兒差點衝進人群里,她急忙勒住馬。

眼看不能過去,她和樵老兒只好跳下馬來,向巷子里跑去,後面追趕的人也紛紛跳下馬,緊追不捨。樵老兒年事高,腳步慢,跑了沒多遠便氣喘不已,芊兒只好扶著他快走。正走到一個油坊的後門,兩把刀飛了過來,插在了門上,一個人尖聲怪笑道:「看你們往哪裡跑!」芊兒回頭,只見白魔孩的圓刃旋空而來,她急忙側頭閃過。芊兒手裡沒有鞭子,也沒有其它兵器,只好和樵老兒躲進門裡。

很快,便有人用刀劍劈開了門閂,芊兒拉著樵老兒往裡面的屋子躲,前門這時也闖進了兩個人,凶神惡煞的喊道「出來!」嚇的屋裡的女人連連驚叫。芊兒閃到門邊,待其中一個人的劍剛探進來,便向其手腕急點,同時出腳踢向他的腿部穴道,那人措不及防,身子一傾,直直栽倒,後面的人見他倒地,一時不敢進來。

芊兒正思忖怎樣脫身,忽然窗戶一聲巨響,碎木飛散,緊接著一個鏈子球飛了進來,正中樵老兒的背心,樵老兒頓時口吐鮮血。芊兒大驚失色,連忙扶住樵老兒,樵老兒鬍鬚染紅,使勁的說了「保重」兩字,便慢慢的閉了眼睛。芊兒悲痛萬分,將他放到地上。鏈子球又飛了進來,芊兒躲過,她撿起地上的劍,瞅了眼窗外,見左右門神等包圍了屋子,再瞅堂內,也有人持劍封門。

白魔孩在外面道:「躲在裡面,你能捱的幾時?乖乖出來吧!」芊兒尋思,對方人多,糾纏下去,怕更有幫手來,她決定還是先逃離這裡。她含淚看了一眼樵老兒,跳到了床上,又攀到樑上,用劍捅開屋頂,撥飛屋瓦,上到房頂。見芊兒上到了房頂,下面的人紛紛圍住。

白魔孩叫道:「你就是飛檐走壁我一樣追的上你!」手一揮,圓刃向她旋飛而來。

芊兒哼了一聲,將瓦片紛紛踢向他,並躍上屋脊,跑向另一個房子。她在房子上跳躍,下面的人在巷裡追趕。

芊兒越過數個房子,跳到一個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大缸,像是一個染坊,竹竿上掛著花花綠綠的布。她矮身跑過大缸和掛著的布匹,跑進一個門裡。

一個追她的人進了院子,問院子里的幾個婦人:「看見一個穿綠衣的姑娘進來沒有?」剛才芊兒悄無聲息的溜過去,幾個婦人根本沒注意到,她們互相看看只是搖頭。

芊兒掩了門,看見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子向她微笑。芊兒注意到她手裡正比量著一件白色的衣裙。「這位姐姐,」芊兒道,「我和你換件衣服好不好?」她指指身上的衣裙。見芊兒身上那鑲玉嵌金般的緞邊十分漂亮華美,那女子連連點頭。於是芊兒脫下身上的衣裙,換了那白色的。她額外給了那女子一錠銀子,便匆忙的從另一個門出了去。這女子拿著芊兒的衣裙,滿心喜歡,掀簾走進另一間屋子。那屋裡正坐著一群老太婆說話,見她進來,笑著喊她。她舉著芊兒的衣裙,問她們好看嗎?一個老太婆說:「這穿上去可像是富家的小姐了。」女子聽的高興,當下便去屏風后換到了身上。

芊兒換了衣裙,又將頭髮披散開來,她拿過屋外門邊的一個放著破布的木盆,跟著兩個婦人朝街上走去。街上人來人往,她很快混入了路人里。當白魔孩等穿過院子時,已不見了芊兒的身影,他們瞅了瞅街上,沒有發現芊兒,便懷疑芊兒仍在染坊里。於是左右門神闖進房中尋找。可憐那個穿了芊兒衣服的女子,被當作了芊兒,左門神一看見她的背影便一個鏈子球飛去,女子當即倒地斃命。見女子橫死,老太婆們頓時哭天搶地起來,左門神剛待上前細看,卻被她們圍住了哭拽叫喊,左門神見她們撕扯不休,喝道:「死個人,大驚小怪什麼!你們也活膩了嗎?」他掙脫老太婆們,也不及細查了,急忙退走。老太婆們不依不饒的在後面喊叫:「打死人了!出人命了!抓住他!」院子里的婦人和其他人聞聲都紛紛趕來。

左門神對白魔孩等道:「被我打死了。」見很多人憤怒的圍了上來,他們忙不迭的退出了染坊。

霍興安中了袖風刀后,不一會兒,便幾近昏迷。勃術巴讓遼東鷹王給他服用了一點解藥,他才緩緩醒來。那金蟾粉是天下劇毒,其實並無解藥,所謂的解藥是遼東鷹王用金蟾的唾液製成,只能延緩毒發而已。

霍興安感覺體內一會冷一會熱,氣力皆散,握拳如泥。勃術巴問他:「小王爺的夫人看來和你相熟?」

霍興安瞪視著眼前的仇人,沒有回答。

「她爹的墓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吧?」

「你不去問剌爾丹,來問我?」

「正是小王爺讓我來問你。」

「我怎知道!」

勃術巴沉著臉道:「你既然不知道,她怎麼會讓你去?」

「哼!」霍興安在心裡罵道:奸惡的老賊!他恨不得衝上去將他千刀萬剮。

「你告訴我,我便放了你。」

「誰信你!」

「我說到做到,那天說放了你們,不是也放了嗎?」

「你埋伏了那麼多人,以為我不知道?」

勃術巴負手踱了幾步,道:「你要是告訴我,我不僅放了你,也放了你的朋友。」

霍興安一驚:「芊兒?」

「她叫芊兒?哦,看來你對你的朋友很關心。」

「你把她怎麼樣了?你快放了她!」霍興安忽然想到,芊兒是煉日神教教主的女兒,勃術巴抓住了她,是斷不能放的。

「你只要帶我去那個人的墓,我便放了她。」

「你先放了她,我就帶你去。」

「這個由不得你,只有到了那裡才能放她。」

「那你休想我帶你去!」

「哼!你弄死了我的蟲子,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卻跟我討價還價?」勃術巴臉現怒氣,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不過你要是答應了呢,咱們新賬舊賬一筆勾銷,你的朋友也不會有事。」

霍興安不知道黑袍客的墓在哪兒,那蘭悅最後說的話他根本沒聽進去。他忽然想到秦少璞和孟通,他想,身為黑袍客的傳人,也許秦莊主的功夫不在黑袍客之下,也許秦莊主和袍客山莊里的弟子能對付勃術巴等人吧。

見霍興安猶豫,勃術巴道:「你如果不肯,我就先殺了她,看來這個朋友對你也不重要……」

霍興安不信他會殺了芊兒。

勃術巴身邊的遼東鷹王道:「殺了她,太便宜了,不如慢慢的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

霍興安心裡大震,急道:「你們別動她,我,」他怒視著遼東鷹王,「你要是敢動她,我饒不了你!」

遼東鷹王一笑:「你現在還有氣力說話,是國師要留著你,要不你早就死了。」

看著獰笑般的遼東鷹王,霍興安狠狠的咬著牙。他心裡驚懼而難過,他失去了那蘭悅已經傷痛不已,現在又得知芊兒落入仇人之手,只怕芊兒遭受凌辱,自己生死已無所謂,只求保得芊兒清白。

「怎麼樣?」勃術巴沉聲問道。

霍興安默默的點了下頭。

勃術巴大喜:「興安賢侄,這才是明識大體之舉。」

霍興安瞪著他:「我只知道她爹的莊子。」

「那便也可。」

「我要先見到芊兒。」

勃術巴皺眉道:「會讓你見到的。」

其實勃術巴並沒有抓到芊兒,派去的白魔孩等回來告訴他,說兩個人都已被打死。聽聞芊兒已死,勃術巴心裡大憾,因為在那蘭悅的墓前打鬥的時候,有洪道門的弟子認出了她。勃術巴之前聽說過耿蓮芝和煉日神教的諸多事情,再聽洪道門弟子的指認,便很想抓住芊兒,但手下來報芊兒已死,他不由地大為後悔,後悔沒有叮囑手下活捉此女。現在他讓遼東鷹王救活霍興安,是將希望寄托在霍興安身上。

第二天,勃術巴拿了芊兒的半截鞭子給霍興安看,又將他帶到一個房前。手下推開半扇窗,霍興安看見裡面有一個女子被反手綁在床柱上,她耷拉著頭,長發垂下掩著面,看不清臉。霍興安想喊芊兒,但去時被纏了嘴,出不了聲,他探向窗前,卻被勃術巴的手下拽離了開。

勃術巴對霍興安道:「她在這裡,我會叫人好生的伺候她,你放心,你只要帶我去到那裡,我便放了她。」

雖然沒有看清房裡女子的臉,但那女子的身材和衣著和芊兒極像,又有芊兒的斷鞭在手,霍興安便沒有起疑。他只在心裡道,但願他們不要傷害芊兒,待我有機會逃出去,一定要回來救她!

於是無奈之下,霍興安帶著勃術巴等人,動身向天目山而去。

而遼東鷹王每天給霍興安服用一點解藥,讓他不至於毒發。霍興安覺的氣力虛弱,面色也漸漸發灰,每天醒來都覺得比前一日更虛弱了似的。

一日,他們來到離天目山不遠的一個鎮子。

一行幾十個人下了馬,勃術巴和遼東鷹王等走進了一家飯莊,點了酒菜,喝了起來。而霍興安被幾個手下押著,在外面的涼棚里吃飯。知道霍興安氣力全無,身體虛弱,就是跑也跑不遠,看押他的人也放心的吃喝。

霍興安見天目山近在眼前,心裡盤算著怎麼逃脫,他想,自己中了金蟾之毒,就是逃脫了,恐怕也難免一死,而如果幫勃術巴找到了黑袍客的墓,如果墓中真有地圖的話,勃術巴得了地圖,對芊兒來說肯定是一個打擊,芊兒肯定不希望自己這麼做,但為了救她自己又不得不這麼做……再說,那勃術巴心腸狠毒,到時候能不能放了自己和芊兒還未知。他憂愁的望著遠處的山巒,對桌上的飯菜毫無胃口。

這時,有四匹馬從小路上向這邊跑來,嘚嘚的蹄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當先的兩匹馬上是一對男女,霍興安一看到那兩個人,不由的驚喜萬分。他起身,舉起雙臂向他們揮動。見霍興安站起揮手,旁邊的人都放下碗筷緊張起來。

兩匹馬跑到近前,霍興安喊道:「秦莊主!」

馬上的來者是接到了那蘭悅書信正要去往建康的秦少璞和那蘭歡,他們在這小鎮上忽然見到霍興安,都大感意外。那蘭歡對秦少璞道:「他怎麼會在這裡?」秦少璞道:「莫不是悅兒也在這裡?」

他們跳下馬走向霍興安,霍興安欣喜的望著他們。

見霍興安不似之前見到的憂鬱沉重的模樣,而是喜悅之情溢於面龐,那蘭歡十分詫異,倒是秦少璞拱手笑道:「原來是興安兄弟!別來無恙啊。」

那蘭歡見霍興安面色灰黃,像是病重一般,心想,這哪是無恙,分明有恙。

霍興安向店裡瞥了一眼,身邊的人都警惕的看著秦少璞和那蘭歡。見霍興安的面色忽然又凝重起來,不僅沒有說話,還向飯莊里看了一眼,那蘭歡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

秦少璞繼續道:「興安公子此來,是自己,還是……」

「還是和我小妹在一起?」那蘭歡沒打招呼,直接問起那蘭悅。

霍興安心想,他們可能尚不知那蘭悅已經跟了剌爾丹。「悅兒,她……」看見關切的那蘭歡,霍興安心裡又刀絞般痛起來,「她已經死了……」

「什麼!?」那蘭歡退後一步,幾欲昏厥。

秦少璞震驚不已:「悅兒,是怎麼死的?」

「兇手就在裡面!」霍興安咬牙道,「他不僅打死了悅兒,現在,還逼著我去找黑袍客的墓。」

旁邊的人有的起身去店裡稟報了,其餘的人上前圍住了秦少璞和那蘭悅。「你們是幹什麼的?少多事,快走開。」其中有人說。

後面跟著秦少璞和那蘭悅的兩個庄丁立即上前呵斥道:「你們是誰,居然敢對秦莊主無禮!」

那蘭歡胸口起伏,看了一眼秦少璞:「先抓住兇手,問個明白!」

一個洪道門弟子對呵斥的庄丁道:「管你是哪個莊主,都滾開。」

「放肆!」一個庄丁忽然上前一個巴掌,那人躲閃不及,臉上一聲結實的響聲。秦少璞欲待阻攔,那人已經拔出劍來,向庄丁砍去。秦少璞只好一個旋風抄手,將他的劍擊落。見秦少璞手影一晃,自己的劍便脫了手,那個洪道門弟子一愣,同時感覺手腕錯筋般的疼痛,知道秦少璞功夫遠在自己之上,便悻悻的退了后。掌摑的庄丁一聲冷笑。

「各位,」秦少璞對欲拔刀動劍的眾人拱手道,「我們素不相識,也素無冤讎,大家且以禮相待。」他轉對霍興安道,「你說的那個兇手是何人?」

「他是勃術巴,這些都是他的手下。」

這時,左右門神聞訊從店裡走了出來,看見被圍著的秦少璞等人,右門神道:「這幾位來者,有何貴幹?」

秦少璞道:「我想見勃術巴!」

聽他直呼其名,右門神打量了一下秦少璞,見他面色謙和,便沒放在眼裡。他淡淡道:「國師正在喝酒,可稍等一會兒,等喝完酒再見不遲。」

見對方言語輕蔑,秦少璞心下不悅,道:「好大的架子!」

那蘭歡哼了一聲:「要是喝醉了,是不是還得等到酒醒了才能見?」

右門神不似洪道門不知天高的驕狂弟子那般,他見那蘭歡反唇相譏,倒有了幾分敬意:「那各位不妨也坐下喝幾杯,待國師喝完了酒自然請你們來見。」

那蘭歡聽說那蘭悅已死,心中既驚又悲,但對霍興安,她總有些將信將疑,見圍著的人和此時出來的人言語無禮,心裡有些相信了,她還沒顧得上詢問死因,只急著確認,於是對秦少璞道:「如果那人真的是兇手,還等什麼?」

秦少璞也沒想屈尊去等,他點點頭,對右門神道:「他不出來,我只好進去了。」

右門神一愣。左門神立即拿出了鏈子球,對右門神道:「會一會他!」

於是兩門神掂著鏈子球,向秦少璞走來,圍著的人頓時散開。

「我來!」那蘭歡道。她從庄丁手裡取過劍,指向左右門神,一點足,身子飄了過去。左右門神掄起鏈子球,如兩個急轉的風車向她迎去。那蘭歡的劍法既瀟洒又詭譎,她身形變化奇快,左右門神的雙球根本碰不到她,而她劍光閃動中輕鬆的撩挑開鏈子球,轉瞬之間已在兩人身後,右門神驚回頭,只覺劍氣如風擦過,自己的肩頭已被劃開一道口子,而左門神也一個踉蹌,哎喲一聲。霍興安從未見過那蘭歡顯露過功夫,現在一見,頓時佩服無比。那蘭歡在兩人中穿梭如蝶,兩人的鏈子球時常擊在一起,而她總在球即將沾身的一剎飄開,左右門神根本奈何不了她,倒是身上已被刺了數劍。秦少璞微微點頭,他知道那蘭歡沒有下狠手,是留有餘地。左右門神知道遇上了高手,只有連連後退。

店外的打鬥引出了店內的人,一個洪亮的聲音在飯莊門口響起:「來者何人?」

左右門神急忙退向門邊,左門神道:「那小子來了幫手!」

那蘭歡並不追趕,她停了劍,「哼」了一聲。

看見站在門口的勃術巴,霍興安對秦少璞說:「就是他!」

秦少璞點頭,對勃術巴道:「你就是勃術巴?」

勃術巴微微昂頭道:「正是。閣下是?」

「我是袍客山莊的莊主。」

「幸會。」

霍興安上前,對秦少璞低語道:「勃術巴功夫很高,連枯嶺三婆也不是對手。」

聽霍興安這樣說,秦少璞眉峰一聚。

「是你殺死了悅兒?」秦少璞臉色冷峻下來,問勃術巴。

「是她和那小子共謀害我,誤傷而已。」勃術巴指了一下霍興安。他對秦少璞道:「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的姐夫。」

「哦?」勃術巴心道,正好要找她的家人。「那你應該去問那個小子,究其本因,錯在於他。」

「胡說!」霍興安大喊道,他氣力虛弱,憤怒的喊聲聽起來有些嘶啞。他對勃術巴道:「你下重手打死了悅兒,還說誤傷?」

那蘭歡對勃術巴道:「他們為什麼要害你?」

勃術巴有些答不上來,他頓了一下,道:「其中有誤會……」

霍興安恨聲道:「誤會?你害死了我的爹娘,還不承認?!」

那蘭歡心中頓時明了:小妹和霍興安在一起,霍興安要報仇,小妹自然是要捨身相助的了。

秦少璞道:「原來興安公子已經查到了令尊的死因。」

霍興安道:「是的,就是他!他毒死了我爹,又打死了我娘!」

勃術巴冷哼一聲:「這都是誤會。」

「你還狡賴,那次你分明親口承認打死了我娘!」

那蘭歡對勃術巴道:「你們之間的仇可私下清算,但小妹確是死在你手上的。」

勃術巴似有些不耐煩,他看著臉現怒氣的那蘭歡,心想,早晚也得和你們翻臉,何必多說,便冷冷道:「人已經死了,我也厚葬了她,你們待要怎樣?」

秦少璞凝眉不語。

霍興安對秦少璞道:「他不僅打死了悅兒,還要去掘黑袍客的墓,為了禍害天下武林。」

秦少璞眉毛一抬,目光現出凜冽之氣。勃術巴心裡一驚,心想此人深藏不露。勃術巴深吸了一口氣,額頭微微凸起,目光里也現出肅殺之氣。秦少璞見他的臉色忽然間隱隱褐紅,也不禁暗驚,心想,看來可能真的如興安公子所說,此人功夫在三婆之上。

那蘭歡看了看秦少璞,又看了看勃術巴,慢慢的退到一邊。勃術巴和秦少璞目光瞬也不瞬的對峙著,眾人都是武林好手,見其狀,知道有千鈞雷霆一觸即發,便都靜觀著,霎那間一片無聲。

秦少璞道:「你真的要去掘墓?」他的聲音忽然變的低沉,低沉的像是地心的搖晃一樣讓人震顫,每個人都彷彿感到了腳底傳來的震波。

勃術巴道:「借閱一物過目而已。」勃術巴的聲音也分外低沉,如隆隆的沉雷從天邊滾來,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際,甚至有些令人腦顱共鳴。相較起來,勃術巴的內力似乎稍強一些。

「痴心妄想!」秦少璞斥道。

「那就一較高下吧。」勃術巴語畢,猛然身動,一掌朝前,向秦少璞衝來,秦少璞也一頓足,兩掌交叉迎上。兩人掌力如罡風狂飆般相迎,各自俱是身子一震,勃術巴翻騰而過,回掌再擊,秦少璞就地一旋,舉臂一擋,兩人又是身子一震,各自向後退了數步。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道了聲「厲害」。這兩下過掌看似平淡無奇,其實驚心動魄,兩人都使出了全力,若沒有高深內力抗衡,則必有一方五臟損傷不可,兩人的洶湧內力恰似兩股勢均力敵的狂風迎頭相撞,霎時平息於微。

但秦少璞隱隱感到對方內力中的某種邪勁,過掌之後竟有氣亂欲散之感,而秦少璞純正的剛陽內力也對勃術巴的後續發力有所壓制。

見勃術巴功力之高,竟與秦少璞不分伯仲,那蘭歡震驚不已。這時遼東鷹王從門內慢慢走出,看見遼東鷹王,那蘭歡更是一驚,她隨黑袍客遊走北地的時候曾經見過遼東鷹王,領略過遼東鷹門的暗器。她心想,今天對方這麼多好手,少璞又遇到了不相上下的勁敵,無法震懾對方,恐怕是不好脫身。

勃術巴不再出招,他對秦少璞道:「秦莊主功力不凡,佩服!我們不妨杯酒相敘,交個朋友,如何?」

那蘭歡道:「你不是要一較高下嗎?」

勃術巴道:「一較高下倒無不可,只是這樣下去,秦莊主怕是終有所傷,所謂英雄相惜,我看,不如握手言和,彼此相安無事。」

秦少璞大笑一聲,道:「薰蕕不同器,正邪不同道。你既敢行兇,又敢掘墓,身懷禍心,圖謀奸惡,卻自封英雄?」

勃術巴面色大變:「我敬你一尺,你卻辱我一丈!」他向圍在四周的手下命令道,「抓了他們!」

那蘭歡道:「你要仗著人多取勝嗎?」

遼東鷹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國師有心謙讓,你們卻不識抬舉。」他忽一揚手,一個庄丁吃痛的啊了一聲。左右門神也向那蘭悅揮球撲來。

勃術巴也再度向秦少璞出掌。周圍的手下則紛紛出劍揮刀,將他們包圍在中間。

一時間,那蘭歡身前身後險象環生,饒是那蘭歡劍法高超,也被眾人的進攻逼的忙亂。秦少璞一邊和勃術巴過招,一邊幫她抵擋身邊的刀劍暗器。見那蘭歡應接不暇,秦少璞避開勃術巴的掌風,奪過一柄劍,大喝一聲,劍刃迸閃,一連斬落數把刀劍,竟把左門神的手臂也一併砍斷落地。右門神見狀,怒吼一聲向秦少璞甩來鏈子球,秦少璞拽住鏈子猛一拉,將他的身子也拉飛了起來,並就勢向他猛踢一腳,這一腳將右門神直直的踢飛出去,竟然掛到了樹上,緊緊的夾在了枝丫之間。

霍興安退到了涼棚外,看著往來的刀劍拳腳,暗暗焦急,只嘆自己幫不上忙。一個洪道門弟子回頭看了看他,以為他要逃跑,向他走了幾步,舉劍指著他喝道:休想趁機跑掉!突然,一個影子掠過,他手中的劍被卷飛,人也定住了腳步。一個聲音同時響起在霍興安耳邊: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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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無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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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遇伏入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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