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朝陽殿外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彼時溫暖燦爛的陽光拂過每一個生物,撒在每一寸土地上。微風拂過枝頭,那冒出嫩綠枝丫的小樹迎風擺動,沿路開滿了粉色的小花,在一片嫩綠鵝黃的小草叢中尤為的醒目。

窗外一片生機,殿內卻是死氣沉沉、一片安靜。雖然周圍站了不少的人,一個一個卻都垂著頭,表情嚴肅,氣氛靜得出奇,環境壓抑。

「公主,您若是不願意,同女帝說便好了。這可是您的終生大事,萬萬不能兒戲。」

貼身乳娘湊近了一些,餘光撇看着桌案上的一道聖旨,眼神里藏着埋怨與不甘,卻又在極力壓制。這可是影響修雲錦餘生幸福的一道聖旨,君無戲言,誰敢違抗?

「乳娘,你認為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修雲錦表現的倒是很鎮定,但在這鎮定安寧的表象下面是她隱藏着的火山暴怒。

她何嘗不生氣、不憤怒。只不過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不得不去忍耐、不得不去低頭。

她的母親修羽蓁是什麼樣的人,她清楚的很。自己已經正面回應,確切的答應了她,而自己要與君初婚配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王城上下,如今想要反悔已經是難上加難。

若是一心硬碰硬,與修羽蓁挑開話,說自己不願意嫁給君初,只能是以卵擊石,自找苦吃。修羽蓁又何嘗會容忍自己將她耍的團團轉。

修雲錦早在很久以前便探曉到了修羽蓁的意思,她希望自己外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或許從那次贈送鳳冠的時候,話中意思已經點的夠明了了,只不過那時自己心存奢望,到如今看來卻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公主,奴婢知道女帝的心性,萬萬不會容忍您隨心所欲。只不過這是您後半生的幸福,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

「別說了,我自有想法。」

乳娘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著,雖然話是掏心話,但一句一句都如同毒藥將自己逼到絕處。

她知道乳娘是為她好,只不過如若自己真的像乳娘那般沒有理智,自己在王城裏便真的沒有一絲地位了。

修雲錦也知道,修羽蓁這麼急着為她尋找婚配,也是為了她自己好吧。畢竟如今的自己也已經是不小的年紀了,若是放在外面,即使是倒貼也沒人會要。要感謝,也應該感謝她這尊貴的長公主身份吧。

呵呵,感謝嘛?

或許沒有這層身份,她的前幾年也不會過的如此痛苦、備受折磨了。

修羽蓁終究是打了一副好牌,捍衛住自己的王權,找到了接班人,再將其餘子女各自婚配,牽制勢力,這裏所有的人都要對她感恩戴德。

她才是神啊!

修雲錦眼神漠視,眼眸的深處冰冷且不留一點情感。她機械的轉過頭看向了一眾婢女,先是遣下了她們,繼而站起身子走向庭院。

看着外面溫暖的春色,她的心裏卻如同深冬一般冰冷,太陽也融化不了她心中的冷淡與失望,她終究是對她的母親失望了。

「皇兄那裏有什麼動靜嗎?」

「根據手下人反應,在世子殿下接到聖旨之後,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喜悅,一如平常那般雲淡風輕。倒是他身邊的伶人子沐反應異常,這幾日更是對一眾下人奴才拳腳相加,氣勢比世子殿下還要大。

哼,一個伶人賤奴也敢如此,世子殿下真是太容忍他了。」

乳娘一邊報告着實情,一邊為那些受欺負的人打抱不平。她並不同情那些婢女,只不過相比之下打心眼裏更加討厭子沐,看他不順眼。

聽着乳娘如此說,修雲錦陰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雖然那笑容極為瘮人,笑裏藏刀,恐怖如斯。

「這就對了。」

修雲錦的自言自語弄得乳娘頭腦糊塗,她不懂修雲錦說的什麼意思,更不懂在這笑容之下隱藏的陰謀。

修雲鏡與子沐的關係,果真如同修雲錦猜想的那般不堪。

如今母親下了聖旨,讓修雲鏡迎娶郡主,那麼第一個不同意的便是子沐了吧。

是啊,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愛人被她人搶走呢。世子殿下應該是他子沐一個人的啊。雖然這份愛見不得光,但卻是他二人最加以真摯的、珍惜的情感。

一想到這裏,修雲錦的心裏便不自主的開心起來,嘴角的弧度更是忍不住的上揚,心裏好像真的開心了起來。

母親這次的決定果真錯了,量她聰明一世,卻糊塗了這一時啊。

「找個人去長央殿給子沐傳消息,就說我要見他。記住,不能讓皇兄知道。」

乳娘看着恢復心情的修雲錦,見她滿面歡顏,自己心裏也便放心了。能見着她的公主開心,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更別提這種吩咐下人的小事了。

「奴婢遵旨。」

「公主,君初公子他邀您賞舞,您看去還是不去?」

乳娘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將這件事情說出來。原本以為修雲錦會拒絕,卻沒想到修雲錦想都沒想一口便答應了。

「君初公子邀請本宮,本宮自然是要尊重的。乳娘,為我準備一身衣服,下午便去賭約。」

「是。」

乳娘應聲完,便先行退下,只留下修雲錦一人站在這庭院裏獨上風光。

修雲錦看着面前的景色,心裏更加的開心起來。有些事情她不能去做,不代表別人不能去。對於她的母親,自己心裏還存着一絲猶豫,壞事就先讓別人去做吧。

哪只修雲錦剛要轉身回殿,外面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長公主,是不歡迎本君嗎?怎麼一見到本君的身影,扭頭就要走了呢?」

鄔淙邁著瀟灑的步伐從外面走進來,目標直達修雲錦。他雖然是偷偷摸摸來的,但表現的卻十分光明正大、義正言辭。

他怕被發現,但心中還是自有一番傲氣,以至於他走進來時都帶着一番瀟灑風流,彷彿是回自己的宮殿。

果然,修羽蓁將他放出來的決定是錯誤的,野馬放出來,想要抓再也抓不住了。

「鳳君大人,您真會開玩笑。瑤瑤哪裏知道您會來,剛巧不巧的是,瑤瑤正準備回去,您後腳就來了。只不過,是我母親有什麼事嗎?怎的讓您來了這裏?」

潛台詞就是,我沒歡迎你,你來幹什麼。長眼睛,知道看眼色,就趕緊滾!

鄔淙怎麼不知她的話中意,只不過裝傻充愣的敷衍過去。再骯髒不堪、難以入耳的話語他都聽過,如今修雲錦的一番話倒像是在好不過的話,仔細想來,或許還是誇他呢。

「女帝沒事,是本君自己來的。聽聞長公主即將大婚,作為父君,理應過來祝賀一下,這不是你們中原的禮節嘛,我自效仿。」

「還真有勞您費心了,只不過恐怕您白來了,我正要出去,若是有什麼事情,改日再說吧。」

修雲錦持着一副傲氣,面對着低賤的苗疆奴人,她甚至不惜的看一眼。怎麼就讓他當了鳳君呢。

或許修雲錦從未看得起鄔淙,但是她忘了,在危機之時,生命垂危之際,將她從死神手裏拉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所看不起的苗疆奴人,鄔淙——曾經的苗疆巫王鄔淙。

「等等!修雲錦,你就真的甘心了嗎?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對權利的慾望,對地位的嚮往,你不滿足於現在的一切,又不敢踏出第一步。

其實你很想跟修羽蓁攤開的吧,只不過礙於你們母女的關係,讓你心存不忍,猶豫再猶豫。

你想跟她說明,但又怕她對你失望。你想要的不止於眼前的一切,卻不知從何處下手,其實你的慾念很強,藏的又深,深到你自己也不會覺得,即使是突然萌生,也會覺得是錯覺。

你難道真的甘心嗎?」

鄔淙看着修雲錦的反應,她一開始還想要狡辯,只不過自己並沒有給她機會,如今自己停了一下話語,她並沒有過激反應,愣在了原地,她被自己的話說中了。

見此狀,鄔淙邁向她,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在陰影下,距離已經越界了。他低下頭,身後遏制住修雲錦的脖子,將嘴巴放在她的耳廓旁,繼續說。

「修雲錦,你再怎麼隱藏我都能看清你。你更不會欺騙你自己,其實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麼,並且不達目的不罷休。在家宴那天,你公然佩戴着那鳳冠,妄想着壓倒你的妹妹,成為獨秀,已經表達了你的慾望。

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嗎,你以為修羽蓁看不出來嗎?他們都知道,只有你像個傻子被他們糊弄著,你還在自以為自己聰明,實際上愚蠢的是你自己。

你永遠比不上你的妹妹,永遠不會受到你母親的重視。你會繼續像蠕動在陰影蠕蟲,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下,被所有人看不起!」

鄔淙咬字清晰,字字戳在修雲錦的痛處。以至於修雲錦最終聽不下去,厲聲制止。她滿臉怒氣,眼神嗜血發紅,滿臉痛恨的看着鄔淙。這個男人遠比他想像的要狠毒,他竟然會說如此尖酸刻薄的話語。

聽到修雲錦的聲音,乳娘趕緊跑了出來,面露擔憂。當她出來一眼看到鄔淙時,腳步卻開始忐忑起來,干愣著看着兩個人,不敢開口。

「公主…」

乳娘喃喃開口,哪知修雲錦反應更加激烈,厲聲責備道。

「下去!」

見此狀,乳娘也知道不可呆。看了一眼鄔淙,便離開了,連同那些看熱鬧的奴婢一起打發走。

自家公主是倒了什麼霉了,竟然遇到了這個喪門星,三天兩頭的過來搞事情。今日不知他又說了什麼過火的話,才會惹得公主如此生氣。

鄔淙看着遠去的奴婢,扭過頭邪魅的看着她。惹怒了修雲錦,距離成功又進了一步。成為他的盟友,是修雲錦的最終道路,也是她開始淪落的開始。

「小瑤瑤,我挺心疼你的。父親不愛,母親不疼,連一個剛出現不久的妹妹都能輕易搶了你的風頭。你這長公主做的可真是委屈。」

「鄔淙,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修雲錦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全稱他的名字。雖然語氣差了一些,但還是十分受用。

「你不應該問我想幹什麼,而是問問你自己到底要幹什麼。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我的來意。跟我合作,推倒修羽蓁的統治。」

鄔淙的語氣平淡,修雲錦卻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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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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