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二擇其一

第二十章:二擇其一

「為師閑散慣了,便不留下來了,你好好休息」冷雲煙點了點頭,男人也沒有逗留的意思,就起身離開了。

男人離開以後,冷雲煙看了一眼地上的蕭雪,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蕭雪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聽到冷雲煙沉穩的呼吸聲,蕭雪慢慢的退了出去,給冷雲煙帶上了門。

可就是蕭雪剛把門關上,冷雲煙就睜開了眼睛。

蕭雪關上門后,又看一眼門,冷雲煙什麼時候有了師父?

自己在冷雲煙身邊跟了這麼多年,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師父。

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潛入皇后的宮殿,如果不是自己從小接受過嚴格的藥物訓練,那些藥物的確可以迷暈她。

冷雲煙已經開始不信任她,甚至起了殺心,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了。

在這個長都里,到底潛伏着多少種的勢力?有多少在明面上,又有多少潛伏在黑暗裏不為人知?

蕭雪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她必須把消息傳遞出去,讓義父早做應對。

剛剛走進自己房間反鎖上房門,就在蕭雪轉身的一剎那,一雙手緊緊的禁錮住了她的脖頸。

這樣的力氣,足以讓她窒息,蕭雪看着眼前人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竟然是燕之楚!

他被嚴令搜捕,可誰能想到他根本就沒有出皇后的宮門。

蕭雪覺得自己要死了,本來不久之前她險些喪命的致命傷口就在脖子上,她的脖子要比平常人更加脆弱,如今又被燕之楚這麼一掐,死亡就近在遲尺。

蕭雪慘白的臉色落在燕之楚眼裏,心下疑惑不應該這麼快的,又恍惚間想到這個女人似乎脖子受過傷,他鬆開了手。

蕭雪無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卻警惕的死死的盯着燕之楚。

燕之楚脖子上的傷已經包紮過了,血也止住了,只是蕭雪想不通,他既然已經處理了傷口為什麼還不走呢?

燕之楚似乎猜到了蕭雪在想什麼,悠哉悠哉的給自己倒了茶,一副我很樂意為你解答的樣子。

「過來坐,坐在門口豈非委屈美人」燕之楚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椅子,示意蕭雪過來。

蕭雪看了一眼燕之楚,然後從地上起來,很利索的就坐在了燕之楚的對面。

燕之楚看着蕭雪坐下的位置,只是笑了笑,小丫頭警惕性還挺高的。

「你過來的倒是利索」然後喝了一口自己倒得茶「茶是好茶,只可惜涼了」

「你留下來,就是為了想跟我說這些廢話的嗎?」蕭雪知道燕之楚既然放開了自己,那麼就意味着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麼,或者說他發現了什麼。

「嘖,這脾氣可一點都不像那個跟在皇後娘娘旁邊的掌事姑姑啊」面對燕之楚的調侃,蕭雪也只是白了他一眼,雖然燕之楚發現了她的利用價值,但是她還不能保證這個價值在燕之楚眼裏,夠不夠放過她一條生路。

「燕大俠,這麼閑嗎?」蕭雪可不相信,他在這裏是為了了解自己什麼性格。

「蕭雪姑姑這裏的茶的確是好茶,一般來說專供皇室中人使用,可就是皇室中人也都等著皇帝陛下賞賜

姑姑倒是好本事兒,竟然得了泡茶喝」

蕭雪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不過是皇後娘娘厚愛罷了

這茶初泡出來味道清淡,泡些許時間便茶香醇厚,只可惜這茶涼了」蕭雪把茶杯放下,她沒有喝涼茶的習慣。

「如此說來,皇後娘娘的確善待下人」燕之楚沒有拆穿蕭雪,蕭雪也知道。

這茶從哪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燕之楚到底想和她談什麼樣的交易。

「蕭雪姑姑為何不喝?莫不是在這茶里下了毒?」蕭雪的小動作自然是落在了燕之楚的眼裏。

蕭雪笑,「若是知道燕大俠您深夜都要來喝杯涼茶,那我還真該考慮放些毒,此時此刻我也能落得個清凈不是嗎?」

「蕭雪姑姑,不,蕭大小姐便是現在下也來得及不是嗎?畢竟別說是在大楚了,就是在這片大陸上,葯谷的葯若是稱第二,何人敢稱第一呢?」燕之楚說的輕巧,蕭雪聽得也不沉重。

燕之楚留下來,自然有留下來的理由,「燕大俠真會說笑,可燕大俠如何知道我沒有呢?方才你可是同我親密接觸過」

燕之楚一口飲盡自己手中的涼茶,又拿起蕭雪面前那杯一口飲盡:「我賭大小姐不會」

蕭雪在笑,燕之楚也在笑。

「燕之楚,你明知道我和葯谷的關係,方才你還敢掐着我的脖子

若是方才我死了,你可就和葯谷結仇了

你有什麼樣的底氣和能力得罪葯谷?」

燕之楚還是在笑,「大小姐覺得,燕某作為一個殺手會失去下手的方寸?

燕某怎麼捨得讓大小姐死呢?

不過燕某很好奇,名震天下的葯谷,竟然捨得將大小姐送給冷雲煙這樣的人做婢女

這其中恐怕蘊藏着驚天的陰謀吧」

蕭雪盯着燕之楚,沒有在笑了。

「燕某,燕之楚,的確是個不錯的代號

不過葯谷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插手,不管你是殺手還是王爺

葯谷都不是你能招惹的存在

還有,別打冷雲煙的主意,從葯谷手裏搶人,小心……」蕭雪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燕之楚道:「葯谷葯谷,聽名字還以為你們是一群濟世救人的存在呢

可誰知你們既救人也殺人,真是正邪難辨」

蕭雪白了一眼燕之楚,「葯谷比你想像的更為強大,也更為不可招惹,不管是殺手還是王爺,你都不該招惹葯谷

三十年前,將葯谷這兩字帶到江湖的人,可不是什麼善類

今時今日世人聽葯谷名聲如此,也不過是谷中之人不願意與世俗同流罷了」

燕之楚道:「大小姐,真的不考慮一下合作嗎?」燕之楚發現自己把葯谷想的太容易了,僅憑王爺兩個字,他就應該知道葯谷絕非他能沾染的存在。

這麼多年來,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王爺和燕之楚的關係,他不可能出賣自己,可葯谷的大小姐輕而易舉的就說了出來。

「若我拒絕,王爺是不是會直接殺人滅口呢?」面對蕭雪的提問,燕之楚只是笑笑。

「燕某如何敢呢?畢竟您是葯谷的大小姐,燕某就算有這個賊心也沒有這個賊膽啊」

蕭雪對於燕之楚的態度,也沒有多說什麼,燕之楚有殺她的能力,但是卻不願意沾染殺了她所要承受的後果。

「殺手也好,王爺也罷,不管是冷雲煙還是葯谷,都不是你應該沾染的,好自為之」

燕之楚笑,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但好在確定了一些事。

「那燕某先行告辭了」

「慢走不送」

蕭雪一個人坐下來回想這一天,今晚的不速之客太多了。

冷雲煙身上藏着的,看來可不止一個秘密。

依雲樓是玉纖雲的產業,是玉纖雲的嫁妝,玉纖雲死後自然是全留給了冷雲煙。

可依雲樓真的只是一個酒樓客棧嗎?

掌柜老廖是個高手,雖然他把氣息隱藏的很好,讓人很難察覺,但是他不該用藥谷的葯來隱藏自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人。

葯谷的葯,都有一種特殊的識別方式,只要是葯谷出來的人都會在自己的葯上加上這種特徵。

曼舞又是誰?她對葯谷太過了解了,可是葯谷的記載中並沒有關於曼舞的隻字片語。

若說她是叛徒,那也不應該,葯谷對於叛徒向來刑罰殘酷,一個叛徒又怎麼敢見谷主?

蕭雪覺得這件事情太亂了,看了一眼天色,折騰了半夜天都快亮了。

還是休息吧,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去做,想不通的事情就明天在想。

而另外一處,皇宮外,依雲樓。

曼舞咬了一口蘋果,然後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的開口。「不夠甜」

廖文看了一眼曼舞,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什麼都沒說。

坐在對面的面具男人,也只是看了一眼曼舞,什麼都沒說。

曼舞又咬了一口蘋果,感覺好像有點甜,又看了一眼兩個男人「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兩個男人就真的不管她了,只是兩人四目相對,殺氣騰騰的對視了很久。

直到曼舞啃完了一個蘋果,順手把果核扔了,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說。

「你們兩個還沒爭論出個結果嗎?」

兩個男人同時回頭看向曼舞,曼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又打了個哈欠。

「你們繼續,我要去睡覺了」走了兩步又回頭,「你們兩個要是打起來了記得動靜小點,要是吵到我睡覺,我就給你們下點毒」

兩個男人看着曼舞的背影,那種劍拔弩張反而消散了很多。

他們都知道,曼舞說下點毒那是下的什麼毒,反正是不死也會脫層皮的那種。

而且他們了解曼舞,一定是別人解不了的毒。

面具男先開口,「老廖,這麼多年,好像只有曼舞沒變,我們都變了」

老廖看了一眼面具男,「你如今連用真面目示人都不敢,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有何資格去評價別人呢」

聽到老廖的話,面具男沉默了一下,他說的對,自己已經不敢承認很多事情了。

「是誰很重要嗎?」

「當然,因為你對冷雲煙所做的事兒,你是誰決定着你的生死和葯谷的存亡」老廖此時此刻哪裏還有半分生意人的和氣模樣。

「這麼多年,好像只有你和曼舞沒變」面具男依舊在感慨。

老廖嘆了口氣,「沒變的或許只有曼舞一個人」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還是老廖先開口。

「你到底是誰?冷俞寒還是蕭山?」

面具男微微嘆了口氣,「老廖,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樣的脾氣,死犟」

老廖卻是笑了笑,「犟點好啊

你若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誰,我也不逼你

但是你若是蕭山的話,雲煙是纖雲的孩子,你們當年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兄妹之情,你如何對她的女兒下得了手

你可是那孩子的舅舅啊,你自己想想吧

且不說纖雲和雲煙,你若是蕭山的話,便多看看曼舞也多疼疼他那兩個孩子,畢竟當年是我們對不起曼舞

可你若是冷俞寒,你就該多為死去的纖雲想想

這個孩子,是纖雲拚死也要生下來的,纖雲拼了命也要生下來的孩子,你如此對她,如何對得起纖雲的在天之靈」

面具男一直在沉默,老廖也不着急讓他回答,只是繼續開口。

「依雲樓,葯谷都應該是雲煙這孩子最有力的後盾,可是如今依雲樓破敗,不能拿到明面上來給她撐腰

你又拿着葯谷處處針對她,若是纖雲知道該多難過」

面具男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老廖準備走的時候,就看到曼舞整個人靠在門框上吃水果,吃不過把手中的蘋果換成了梨。

「你都聽到了」面對老廖的問話,曼舞咬了一口手中的梨。

「這梨挺水啊」面對曼舞的答非所問,老廖也沒有追問什麼。

只是繼續說起之前的疑問,「你說他到底是冷俞寒還是蕭山」

曼舞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拿着梨停在嘴邊,淡淡的說了句「我也不知道」然後就接着啃梨。

「連你也分辨不出來嗎?」

曼舞看了一眼老廖,「你別忘了,當年蕭山就是作為冷俞寒的替身出現的

若不是因為我和纖雲,他只能一輩子作為影子替冷俞寒活下去,或許他早就替冷俞寒死了

可是就算我和纖雲讓他有了身份,不用繼續活在黑暗裏,可是他依舊是冷俞寒的替身

這世上能分清蕭山和冷俞寒的,只有纖雲一個人罷了」曼舞接着咬梨,老廖看曼舞的眼神卻有些不對勁了。

「你也分不清蕭山和冷俞寒嗎?他可是你的丈夫」

曼舞打了個哈欠,沒好氣的說,「我和蕭山一夜夫妻罷了,我怎麼會分得清」

老廖卻臉色更難看了,「那蕭落和蕭雪是誰的?」雖然老廖知道蕭山和曼舞絕非一夜夫妻,不然也不會有兩個有些年齡差的孩子,可是曼舞她說自己也分不清這兩個人的時候,一種不好的感覺湧上老廖的心頭。

曼舞倒是很無所謂,「我又分不清,他說自己是蕭山就是蕭山,他說自己是冷俞寒就是冷俞寒」

老廖氣急,「你!曼舞你!你怎麼能……」

曼舞冷冷的掃了一眼老廖,那個眼神像是毒蛇的眼睛,盯得他頭皮發麻。

「我如何?」

廖文看着眼前的曼舞,他竟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陌生,還是熟悉?

說她沒變,可是她里裏外外都不是當年他認識的曼舞了,可是若是說她變了,這個脾氣秉性和當年的曼舞如出一轍。

「曼舞,你知道如果當年讓你懷孕的人不是蕭山而是冷俞寒意味着什麼嗎?」面對老廖的話,曼舞永遠都顯得那麼漫不經心。

「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冷俞寒還有孩子活在這個世上?

可是縱使蕭雪和蕭落哪怕其一是冷俞寒的孩子,你又想如何呢?

昭告天下,冷俞寒還有孩子活在這個世上嗎?

將一個被在史書里抹掉痕迹人重新挖出來公之於眾嗎?

玉纖雲怎麼辦?冷俞寒的子嗣又如何?

一旦當年冷俞寒的存在被公之於眾,那麼就意味着玉纖雲和冷俞寒的事情也會公之於眾

當那個時候冷雲煙的身份會被懷疑,也會被千夫所指

你要為了一個不可能,毀了冷雲煙嗎?

就算蕭落蕭雪真的和冷俞寒有什麼關係,你打算如何?

讓他們用什麼身份存在?一個無名無分的外室所生的孩子?兩個連私生子都算不上的孩子?」

曼舞的話,讓廖文無法反駁,的確如此。

縱使真的有什麼關係,也不應該把蕭落和蕭雪再一次牽扯進來了。

他們是蕭山和曼舞的孩子,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齣兒女,是嫡出的少爺和小姐。

雖然蕭山最後那幾年和曼舞之間,鬧得也不是很愉快,可是曼舞是他八抬大轎娶進門的姑娘。

是堂堂正正的嫡母,在大楚嫡庶和私生子女的地位那是完全不同的。

他不應該為了一丁點的私心而去懷疑這件事兒,更不應該想在這件事兒上做文章。

如今玉纖雲的孩子只剩下冷雲煙了,而冷雲煙是玉纖雲選定的繼承人,他要做的就是保全玉纖雲的。

廖文看了一眼曼舞,「蕭雪你已經見過了,蕭落你不見見嗎?畢竟你是他的母親」

曼舞愣了一下,「不見了」

曼舞已經記不清到底是有多少年了,好像從蕭落三歲以後就沒有在見過她了。

在蕭落的眼裏,母親這兩個字已經陌生到不能再陌生了吧。

她記得他離開的時候,蕭落還是那麼小的一隻,抱着她的腿,哭着不肯放手。

當時她是怎麼做的?她好像直接掰開了蕭落的手,然後把蕭落扔給乳母就離開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母親就已經在蕭落的心裏死去了吧。

見與不見,其實並無差別。

廖文說,「畢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不見見嗎?他已經那麼大了」

曼舞笑,只是笑得有些苦澀:「是長大了,翩翩少年郎,也能獨當一面了」

廖文看了一眼曼舞,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如果蕭雪和蕭落,只有活一個,你選誰?」

曼舞終於有了些許反應,眼眶中有些許淚水打轉,連聲音都有些哭腔了。

「沒有兩全之策嗎?」曼舞心痛,兩個都是他身上掉下來的肉,讓她如何能狠得下心捨棄其中之一。

老廖搖了搖頭,曼舞眼中的絕望更深了,這就是她的命,兩個孩子的命。

曼舞的手緊緊握住,指甲已經嵌入了手掌之中,連同呼吸聲都有些急促。

「蕭落」兩個字說完,眼淚就從曼舞的眼角落下,為什麼要她來選?

為什麼要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面臨失去,面臨失而復得,又得而復失呢?

老廖走過來,極度溫柔的替曼舞擦掉了眼淚,只是說出的話卻沒有那麼溫柔。

「你確定選蕭落活下來?」看着老廖一張一合的唇,曼舞只覺得他才是這世上最毒的葯。

「不,我選蕭落去死」曼舞一字一句的說出一句話,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老廖確實一點都不意外的笑了,「為什麼呢?他可是蕭山和你唯一的血脈傳承了」

曼舞也笑,只是笑得有些凄涼。

「蕭雪也好,蕭落也罷,說是蕭山的傳承血脈,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命運

和他們父親一樣的命運,蕭山一生至死都要為冷俞寒盡忠

他們兩個也一樣,至死也要為他的或者她的子嗣盡忠

蕭落這一輩子,一出生就是葯谷的嫡出大少爺,是少主,從小到大吃穿用度從未被虧欠

可是蕭雪不一樣,她被虧欠的太多了,她原本應該是葯谷高高在上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的

可是從小,從懂事開始她就被送到了玉纖雲的身邊,為奴為婢

纖雲不會虧待她,雲煙也不會虧待她,可是她是葯谷的大小姐啊

不知道比那些郡主尊貴多少倍,可是她只能在冷雲煙身邊為奴為婢

這一生都是我們虧欠了她,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哥哥都在虧欠她

甚至竟然在她的身體里種毒,如果真的需要有人去死

我只希望最後活着的是她,我的女兒蕭雪」曼舞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她虧欠蕭落虧欠蕭雪,都虧欠的太多了,蕭落的她下地獄以後還給他,至於蕭雪的,便全當沒有她這個母親吧。

至少如此還會懷念一些,還會有些美好的期許,至少蕭雪還可以活着。

儘力讓蕭雪活着,就是她對女兒唯一的付出了。

廖文沒有理會已經只會落淚的曼舞,從她身邊離開了。

曼舞這個女人,該說她什麼呢?或許可憐或許可恨,誰又能給她一個標準的評價呢?

曼舞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剛才廖文從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她想殺了他。

可是殺了一個廖文又能如何呢?

縱使沒有廖文,計劃也會執行,總會有人去死。

蕭雪也好,蕭落也罷,從一出生就是棋子。

曼舞忽然覺得自己的這一生很可笑,也忽然覺得自己的一雙兒女也很可笑。

她能如何?她什麼都做不了,她只能默默地接受這一切,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步一步的做好一切安排。

醫毒無雙又能如何?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為他人為奴為婢。

天已經蒙蒙亮。

蕭雪聽到外面的動靜就知道,該起身了,冷雲煙還等着她的侍奉。

可是頭有些疼,昏昏沉沉的,蕭雪覺得自己像個巨大的火爐一般,渾身都是滾燙的。

蕭雪想起身,可是身體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讓蕭雪開始害怕。

她這個情況應該是發熱了,還有些風寒。

風寒是沒什麼要緊的,兩副葯下去也就好了,可是發熱卻不是開玩笑的。

旁的也就罷了,她卻是從小都懼怕發熱,每次發熱都會讓她瀕臨死亡。

蕭雪試着想開口喊人,卻發現嗓子啞了,已經說不出一個字,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死亡已經在靠近。

門外傳來很輕的敲門聲,「蕭雪姑姑起身了嗎?皇後娘娘快醒了,還請姑姑起身近身侍候」

蕭雪聽着外面的聲音想要應答卻是沒有辦法,沒有力氣也說不出話。

無可奈何之下,蕭雪用盡全身力氣從床上滾了下來,巨大的聲響嚇到了外面的侍女。

「蕭雪姑姑,您沒事吧?蕭雪姑姑?蕭雪姑姑?」侍女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應答,猶豫再三之後才用力的推開了門。

一開門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蕭雪,侍女急忙跑過來查看蕭雪的氣息。

人還活着,只是臉紅了些,身上滾燙。「蕭雪姑姑?蕭雪姑姑?」

侍女叫了蕭雪兩聲沒有應答,只得倉惶呼喊,「快來人啊,蕭雪姑姑暈倒了!」

聽到這一句一群人都跑了過來,七手八腳的把蕭雪抬到了床上。

「拿熱水燙條毛巾給蕭雪姑姑散散熱」

「快去請太醫」

「皇後娘娘快醒了,你們幾個機靈的去伺候着」

七嘴八舌的總算是忙完了蕭雪這裏的事情。

雖然蕭雪只是個掌事的大宮女,可是蕭雪那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

皇宮裏做奴才的,除了皇帝身邊的掌事大太監,也就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大宮女最大了。

這奴才當的好了,可比有些不受寵的貴人尊貴多了。

雖然如今廢后鬧得沸沸揚揚,皇上似乎也不太喜歡皇後娘娘,可是陛下可是咬死了不廢后的,這樣一來這位皇後娘娘還得是這宮裏最大的女主子。

那麼她身邊的宮女,當然也金貴了。

生活在皇宮裏的人,自然個個都是權衡利弊的高手,不然怎麼活下去。

蕭雪這裏太醫匆匆而來,還留下幾個低等宮女太監照顧著。

皇後娘娘起身梳洗自然也是不能怠慢的。

冷雲煙坐在鏡子前,用手帕凈了面,看了看進來侍候的人,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蕭雪呢?怎麼不見蕭雪?」身後侍女低着頭給冷雲煙梳頭,不敢搭話。

總管太監走過來,低低的開口,:「稟娘娘,昨個夜裏蕭雪姑姑著了涼水,更深露重又著了些風,今日有些風寒了,身子骨不太舒坦,起不了身伺候娘娘」

冷雲煙沉默了一下,昨夜蕭雪的確是回去的遲,這一點她是知道的,只是蕭雪的身子骨向來硬朗,怎麼會這麼輕易就風寒?

「風寒了?可嚴重?已經是深秋了,怎麼就著了涼水呢?」冷雲煙本是疑惑的一問,結果聽到的答案卻是讓她頓生怒火。

「回娘娘的話,昨個兒晚上,娘娘昏迷不醒握著沾了血的簪子倒了下去,陛下來之後沒人知道前因後果

陛下着急知道前因後果,蕭雪姑姑又昏迷著,情急之下就給蕭雪姑姑潑了涼水

蕭雪姑姑這會兒昏迷著,有些發熱,已經請了太醫來瞧了,想必無大礙」冷雲煙看了一眼回話的人,說的倒是利索。

「本宮記得,你叫青竹是嗎?」

總管太監急忙跪下,「娘娘記性是極好的」

冷雲煙笑了笑,「你去本宮的庫房取些補身子的藥材給蕭雪送過去,一併囑咐太醫好好替蕭雪瞧病」然後轉頭和侍女說「快些替本宮梳洗,本宮去看看蕭雪」

青竹領命下去,侍女也小心翼翼的加快了動作。

冷雲煙表面淡定,但其實心急如焚,她也知道蕭雪這個人的體質和別人的不太一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蕭雪是同一個人,是同一種不被理解和接受的人。

在世人眼裏她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怪胎,或者異類。

冷雲煙的身體里有一種嗜血的東西,她不知道這東西從哪裏來,但只要自己發熱就一定要飲血才能壓制殺性。

同樣的一旦飲血就會發熱,這是一個死循環,只能自己去找那個平衡點來壓制。

蕭雪比她好些,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蕭雪是一旦發熱那就是性命垂危。

她們的不同在於,冷雲煙的發熱不止會傷害自己,還會傷害別人,這種雙向的傷害,還能讓她找到一個平衡點。

但是蕭雪不一樣,她的發熱只會傷害自己,而且這種傷害幾乎是致命的。

冷雲煙看着銅鏡里自己的臉,看起來其實是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的,可誰能想到她是一個需要靠吸食人血才能生存的怪物呢?

這個世上從來都不缺怪物,她們分明從未作惡但是卻被世人鄙視,然後去傷害世人,又被世人懼怕。

這可能就是佛家所說的因果,可惜冷雲煙不信佛,也不信因果。

她只相信,殺人者人恆殺之。

如果蕭雪死了,那麼她就殺了楚雲軒,管他是什麼人。

蕭雪只能夠死在她的手裏,除了她誰也不能帶走蕭雪,哪怕可能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也不行。

血脈相連有時候真的比不多經年陪伴,她不在乎大楚國祚,也不在乎什麼驚天陰謀,她只要蕭雪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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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雲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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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二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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