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恩斷情絕

第十三章:恩斷情絕

幻裳是曼舞研究出來的?聽到曼舞的話,冷雲煙的目光有些複雜。

這好像是一件近在眼前觸手可及的事情,但又似乎很遙遠。

冷雲煙並沒有同曼舞太過深入的探究奪命冰蝶的事情,現在這些曼舞告訴她的已經夠多了,而且看曼舞的樣子是也不想在說什麼了。

與其逼迫曼舞不情不願的告訴自己更多關於奪命冰蝶的事情,倒不如去進行另外一件事兒。

想到這裏,冷雲煙十分客氣的送走了曼舞。

用幻裳入葯是可以更換容顏的,可卻不能接觸雲初薇,雲初薇這種葯,若不是今日曼舞提起,她或許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雲初薇的存在。

冷雲煙帶着滿心的疑慮到了深夜時分。

二更天,正是月黑風高夜,冷雲煙趁著夜深人靜,從卧室窗戶上翻出去直奔明月坊,現如今三國使臣都沒有離開長都,青衣青竹應當還在,只是不知道如今去明月坊還能不能找到青竹。

冷雲煙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試探的推了一下青竹房間的窗戶,誰知輕輕一推就開了。

青竹竟然沒有將窗戶閂死,但是冷雲煙卻沒有感覺到人的呼吸,不過青竹這裏她向來感受不到呼吸。

冷雲煙剛從窗戶上跳進來,數十把鋼刀就直接架在了冷雲煙的脖子上。

冷雲煙僅僅一個哆嗦,白皙的脖頸上就多了幾道血痕。

屋子裏有很多人,但是冷雲煙一個人的呼吸都沒有感覺到,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可不是很好。

只是冷雲煙沒有先開口,反而看了眼坐在桌旁一臉看戲的青竹,那天她來的時候,他也是坐在那個位置,只不過今天的青竹沒有穿女裝。

而且冷雲煙發現,穿着男裝的青竹比女裝的青竹身量高了不少。

「郡主殿下夜闖青樓不太好吧」青竹側頭看冷雲煙,給自己倒了杯酒,還歪頭和冷雲煙眨眼。

冷雲煙只想給青竹一個白眼,可是此時此刻十幾把鋼刀架在脖子上,冷雲煙可是一動不敢動。

方才只是哆嗦了一下,身上就那麼多血痕了,縱使是一流的高手被這樣十幾把鋼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敢輕舉妄動吧,更何況冷雲煙自認只是個會三腳貓功夫的人。

「那世子殿下令人將鋼刀架在我脖子上,就很好嗎?」話雖然這麼說,可冷雲煙還是不敢動。

「郡主殿下,你可是破窗而入藍某的房間啊」青竹那副要多無辜有多無辜的嘴臉,讓冷雲煙有種一拳呼在他臉上的想法,但是被鋼刀架著,她不能。

冷雲煙只能保持姿勢的翻了個不大不小的白眼「破窗而入,世子殿下你的窗戶可是好好…的」

冷雲煙的的字還沒出口,就聽到身後窗戶碎掉的聲音,青竹還極度無辜的眨了眨眼,表示你看現在壞了。

天吶,冷雲煙知道自己就不能用正常思維來和青竹交流,這丫的就不正常。

「世子殿下,我好歹還是大楚的正一品郡主,你讓人拿刀架着我的脖子不好吧?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身上還有來自藍玉兵器的傷痕,你們也不好對大楚皇帝陛下交代吧」這個青竹太過陰晴不定了,她應該去找青衣的,可是她並不是很願意見青衣,若是可以此生就不必再見了吧。

「郡主殿下真是能言善辯」青竹揮揮手,示意身旁的人放人。

「不能言善辯,如何能和世子殿下做生意呢?」冷雲煙徑直走過去坐在青竹旁邊。

「我要雲初薇」冷雲煙也懶得同他周旋了,直截了當的開口。

難得的,冷雲煙看到青竹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也僅僅只是一下,但是卻被冷雲煙捕捉到了。

不過冷雲煙並沒有催促青竹將雲初薇給她,曼舞說過這雲初薇只有藍玉的皇室才有,自然也不是什麼容易得到的東西,但是看到青竹的僵硬,冷雲煙知道這雲初薇可能珍貴程度比她想像的更高。

「你從哪裏知道雲初薇?」青竹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只是似乎也沒想讓冷雲煙接話「是青衣告訴你的吧

冷雲煙,你的確令我意外了,但願你以後不會死的太慘,至少在我們合作結束之前別死的太慘

不過若是死在我們合作結束前也不錯,否則我們合作結束后,落在我的手裏你會生不如死」

冷雲煙看着青竹難得的正經嚴肅,她沒有否認青竹的話,但也沒有承認。

和青竹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可她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須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她要能夠承受的起。

如今曼舞沒必要放在明面上來,不管是敵是友。

青竹轉身去取了一個盒子,從中取出來一個非常精緻的小盒子遞給了冷雲煙。

冷雲煙打開那個盒子,盒子裏是一盒紅色的乾的粉末,冷雲煙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卻沒有說什麼,合上盒子,站起身來準備走人。

「你不向我了解一下雲初薇的藥性?」青竹的聲音很冷硬,沒有了平時的弔兒郎當。

聽到青竹這麼說,冷雲煙思考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這個雲初薇的藥性,還是藍玉的皇室最了解,青竹願意告訴她,不是什麼壞事,她又何必捨近求遠。

「有關雲初薇,有一個傳說,只是這個傳說並不美好

雲初薇在藍玉只是一種花,這種花本身是沒有毒的,甚至開的十分嬌艷張揚,但是在藍玉雲初薇的花語是——被詛咒的美人

雲初薇沒有毒,但是雲初薇的花蕊里會孕育出一種酷似蝴蝶的美麗動物,這種動物卻有着劇毒

這種劇毒,不會讓人感覺到痛苦,但是卻一點一點的蠶食接觸之人的心智

有人發現了這一點,然後將雲初薇花蕊中這種眾人束手無策的殺人利器,做成了藥粉,進獻給了藍玉皇室,甚至留下了配方」

不知怎麼的,冷雲煙只覺得有些昏昏沉沉,連青竹講了什麼都聽的模模糊糊,等她意識到不對想要離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冷雲煙只記得,自己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雲初薇無葯可解」

冷雲煙倒在了桌子上,青竹只是冷眼看着冷雲煙並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子,這個女人…」青竹抬手制止了下屬的話,冷雲煙實在是太像玉纖雲了。

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藍玉的人沒有不恨玉纖雲的,當年的那二十萬將士並不是子虛烏有,可是他們還要和玉纖雲保持表面上的和平,甚至於達成了要保護冷雲煙的協議。

「她快十八歲了」是啊,冷雲煙一旦過了十八歲的生辰,那就意味着她要面對的,不僅僅是長都里的人和事兒了,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了。

當時楚御風算計她身敗名裂,青竹和楚御風同流合污陷害冷雲煙又豈止是為了錢,他心中有恨。

玉纖雲和藍玉的交易是保護冷雲煙到十八歲生命不受威脅,至於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不過想出一口惡氣罷了。

青竹看着冷雲煙的臉,拳頭已經攥的發響了,不過三個月罷了,他還能忍,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區區三個月算什麼。

冷雲煙或許沒做錯什麼,但是誰讓她是玉纖雲的女兒呢?她的孩子就是該死!最好死無葬身之地,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青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拿出一粒通體白色的藥丸,捏住冷雲煙的臉,強制她將葯咽了下去。

然後鬆了手,也不管冷雲煙摔到桌子上疼不疼,這個女人敢孤身一人來找他,的確是勇氣可嘉。

可是青竹忘記了,她和冷雲煙之間本來就是合作關係,冷雲煙對於青竹對玉纖雲的恨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送她回去」冷雲煙被下屬送回去。

青竹看着離去的人冷笑,這麼多年先是玉纖雲,后是冷雲煙,不管她們是不是有意的,她們都奪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玉纖雲已經死了,但是這筆賬他會全部算在冷雲煙頭上的,她曾經歷的一切苦痛,玉纖雲的女兒必然也要一一嘗過。

同樣的,青竹也想不通他的那位皇兄,為什麼會愛上冷雲煙這個惡毒的女人?

如果不是冷雲煙,藍玉箏也不會成為一個廢人,他好好的一個王子,因為冷雲煙變得連個男人都算不上,玉纖雲母女果然都是禍害。

「父王那裏怎麼說」青竹捏了捏眉心,決定先不去想冷雲煙的事情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王上的意思是,要兩國聯姻,點名要玉星公主」屬下的話讓青竹沉默了一會兒。

「玉星公主是嫡長女,父王如此做派恐怕很難如願,而且我藍玉也只是屬國,大楚皇帝就算是為了大楚顏面也不會將玉星下嫁到藍玉的」整個藍玉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青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以誰的名義求娶?」

屬下支支吾吾了半天,青竹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臉色十分難看:「說!」

「王上以藍玉王之尊,求娶大楚嫡長女玉星公主為…」看着說話支支吾吾的下屬,青竹的眼神可以直接殺人「說!」

「求娶大楚皇嫡長女玉星公主為妃!」聽到這裏,青竹反而笑了。

「求娶大楚皇嫡長女為妃?這老東西也真敢說,誰不知道這為大楚的嫡長女公主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別說未必會下嫁藍玉了,縱使下嫁了也不會嫁給這個老東西吧,退一萬步說真的下嫁了也嫁給這個老東西了,一個大楚的嫡長公主,他敢納玉星公主為妾,按照這位長公主的性子,這老東西怕是都活不過洞房花燭夜

老東西想娶玉星公主想必也並非一時起意吧,恐怕是見色起意吧

本王很好奇,是誰將玉星公主的畫像繞過本王的眼線,送到了那個老東西的面前?」眾人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

他們差點忘記了,他不是什麼青竹,也不是什麼明月坊的花魁明月姑娘,他是藍玉的王爺,隻手遮天的王爺藍玉籌。

藍玉箏放棄身份,放棄權位,放棄一切,為了一個女人消失了三年,是真的什麼都不要了。

藍玉籌緊隨他的腳步離開,可藍玉籌並不是藍玉箏,這三年他雖然不在藍玉,可是藍玉的一丁一點的變化,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藍玉早已經是藍玉籌的天下了。

「本王很好奇,這位玉星公主到底如何美貌,竟然讓我們的王上念念不忘」藍玉林雖然在長都待了三年,但是的確從來都沒見過玉星公主。

說來也奇怪,玉星公主同冷雲煙交好,他和冷雲煙雖然是暗地裏的合作,可也是合作,按理來說他有意無意的見玉星一面並不難。

但不知道是機緣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每一次他都和玉星公主楚雲瑤陰差陽錯的見不到。

左右他的重心也沒打算放在玉星公主身上,見與不見都不礙事,只是如今怕是要仔細琢磨了。

「大王子那裏有一副玉星公主的畫像,主子可以看一下」藍玉籌挑眉,藍玉箏那裏有玉星的畫像?

「給他有什麼用,他眼裏只有一個冷雲煙罷了」聽到這句話,那些屬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藍玉林,又快速低下了頭。

八卦歸八卦,命要緊,雖然他們都懷疑藍玉籌有龍陽之好,對象還是他們尊貴的大王子藍玉箏,但是…還是命要緊。

哪個貴人沒有個小癖好呢,況且男風這事兒在藍玉也不算什麼,誰家裏也有幾個供主子取樂的小倌,只是要是藍玉箏的話…

罷了,如今的藍玉籌,在整個藍玉誰管的了呢?況且他也沒做什麼,還是不要替藍玉箏多想什麼了,腦袋要緊。

在想玉星公主的藍玉籌哪裏想得到,這些屬下給他腦補了一場什麼樣的情感經歷。

「回頭找大哥要玉星公主的畫像吧,我倒要看看大楚第一美人長什麼樣」藍玉籌揮揮手,讓人都下去,大半夜的他也累了。

這樣一折騰,都已經三更天了,天亮后冷雲煙看到她自己的那張臉,會不會很驚喜呢?他倒是很期待了。

只是說冷雲煙十八歲前不能殺她,不能損害她的生命,不能讓她被殺,可沒說不能做別的。

可藍玉籌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見的,一見就是要糾纏一輩子的。

「啊!!!」冷雲煙是被一陣尖叫聲吵醒的,這種聲音讓她很不高興。

頭為什麼這麼疼?為什麼不止頭疼,連臉和皮膚都有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這到底是怎麼了?他記得他是去找藍玉籌要雲初薇的,可是後來怎麼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郡…郡主,您的臉」婢女支支吾吾的樣子,更加加深了冷雲煙的疑惑,自己的臉怎麼了?只是好像很疼。

拿鏡子來,冷雲煙甚至咳嗽了一聲,那聲音有些嘶啞,婢女小心翼翼的將鏡子舉到冷雲煙的面前。

看到鏡子裏的人,冷雲煙一把打掉了鏡子,也就是這個伸手打掉鏡子的動作,讓她看到了自己的手,那不應該是屬於她的皮膚。

那是一個老人,皮膚乾枯如老樹,和方才鏡子裏的人一樣,垂垂老矣。

她才十八歲,可是如今看上去竟然如同八十歲一般,簡直是可笑。

試問哪個正值青春貌美的姑娘能夠接受,只是一夜之間自己就變得垂垂老矣,至少冷雲煙不能。

聽到動靜的蕭雪已經趕了過來,冷雲煙是個主子,可是她卻是待下人很好的,哪裏會發如此大的火。

只是蕭雪一進門看到床上的冷雲煙,那一瞬間蕭雪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這是冷雲煙嗎?冷雲煙是何等的青春貌美,這個如同老嫗是誰?

「放肆!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郡主殿下的床榻上,簡直膽大妄為!」蕭雪不相信冷雲煙會一夜之間衰老至此,別說冷雲煙自己了,就是她也無法接受!

「蕭雪」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雖然聲音喑啞,可是是冷雲煙沒錯,蕭雪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蕭雪一邊落淚,一邊走到冷雲煙的床旁,拉着冷雲煙的手哭的厲害「主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自己的手卻不著痕迹的搭上了冷雲煙的脈。

「快去請曼舞前輩來」蕭雪探不出冷雲煙身體的異樣,只能讓人去請曼舞。

莫說這長都,便是這天下也沒有比曼舞醫術更好的人了,那些本可以同曼舞比肩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廢的廢。

冷雲煙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記得她昨日去見了藍玉林,問他要了雲初薇,然後自己就回來了,只是一夜之間自己為何會衰老?

這件事情同藍玉籌有關係嗎?若是他什麼時候動的手?若是沒有,除卻藍玉籌沒有人知道她昨夜的動向。

曼舞走進來看到冷雲煙之後,也被嚇了一跳,昨日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今日便半截身子進土的模樣,任由誰都不敢相信吧。

「我們的郡主殿下這是怎麼了?」曼舞倒是不着急,冷雲煙只是衰老而已,若是有人想要殺她,想必如今她已經去閻羅殿了,可是如今也只是衰老。

也就是說,下藥的人,也只是想給冷雲煙一個教訓,或者讓她過得沒那麼舒坦罷了。

「曼舞前輩,您快看看郡主吧」冷雲煙一直在咳嗽,自己是搭不上曼舞的話,蕭雪卻是着急了。

曼舞看着緊張冷雲煙的蕭雪,一時之間不知道心裏是何滋味。

她是希望她的兒女可以同玉纖雲的兒女好好相處,可是如今她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了,她也好玉纖雲也罷,她們的兒女更是,早就脫離了原本的軌跡。

曼舞不著痕迹的嘆了口氣,伸手替冷雲煙把脈,只是從曼舞的手搭上冷雲煙的脈開始,曼舞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你去哪裏了?」看着曼舞的反應,冷雲煙沉默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她。

「哪裏也沒去,一夜之間便是如此了」面對冷雲煙的回答,曼舞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只是轉頭對着屋子裏了人開口「都出去」

然後曼舞看了一眼扶著冷雲煙的蕭雪「你也出去」

蕭雪看冷雲煙點了點頭,便帶着一屋子的人出去,守在了門外。

「命是你的,珍不珍惜都是你自己的事情」面對曼舞的態度,冷雲煙反而笑了。

「曼舞前輩,命的確是我的,可是不管我去過哪裏,沒去過哪裏都不影響你救我不是嗎?」如果她真的無葯可醫,曼舞絕對不會在這裏同她廢話的。

「你知道,你中的是什麼嗎?」曼舞的眼神太過犀利,也太過的冰冷。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葯毒更是不計其數,雲煙愚鈍,不能分辨」冷雲煙說的是實話,對於葯毒誰能比曼舞更加了解呢?

「來自於藍玉的毒,自然只有藍玉的人才能解,至於這毒你想什麼時候解」曼舞的話,點到即止但是冷雲煙已經明白了。

冷雲煙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藍玉的毒只有藍玉的人能解,她去找藍玉箏或者藍玉籌這毒就解了,可是若是她將中毒的事情捅大,捅到皇帝那裏去,藍玉兩兄弟未必能活着離開長都。

一個外來的使臣,意圖毒殺大楚的郡主,這可不是什麼小罪名,而且這個郡主還是功臣的唯一子嗣,那罪過就大了。

藍玉箏和藍玉籌,她到底是要借刀殺人,還是要與虎謀皮,冷雲煙對於藍玉籌並沒有什麼,可是對於藍玉箏她心中是有愧疚的。

曼舞似乎看出了冷雲煙的猶豫,只是漫不經心的補了一句「藍玉使節向皇帝陛下提親了,指名道姓的要玉星公主」

冷雲煙猛然抬頭看着曼舞,這件事情她為什麼一直都不知道?

事情還沒有結束,玉星身上還有的秘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玉星這個時候離開長都。

就算一定要嫁,也必須拖幾個月,拖到她翻出秘密和真相。

「帝后不會同意的,她是皇嫡長女」縱使陛下同意,皇後娘娘也不會同意的。

「皇後娘娘同不同意有什麼要緊的,她畢竟只是個後宮婦人,玉星公主下嫁和親是國事兒,皇帝陛下已經命人操持玉星公主的嫁妝了」曼舞的話再一次讓冷雲煙沉默,如此看來,這一步棋非走不可了。

「玉星公主下嫁給誰?」冷雲煙還是問了這樣一句。

「藍玉王」曼舞似乎是故意的一般,還慢悠悠的加了一句「為妃」

冷雲煙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炸開,嫁給藍玉王為妃?絕對不行!藍玉王的年歲都可以做玉星的祖父了!

如何選擇冷雲煙一下子心裏就有了計較,相比於藍玉箏如今的玉星對她而言更為重要。

只是這毒,能解嗎?冷雲煙滿懷期待的看着曼舞,曼舞卻是一臉的凝重。

「這毒不好解嗎?」冷雲煙有些緊張,她可以利用這次的中毒去幫玉星公主謀福利,可是這不意味着她能夠接受十八歲的年紀就枯如朽木。

曼舞沉默了好久,才在冷雲煙期待的眼神下,吐出了一個她所知的殘忍事實。

「這毒恐怕是無葯可醫」僅僅一句話,冷雲煙感覺自己的心和和皮膚一樣,迅速的衰老下去了。

無葯可醫?她才十八歲啊,正值青春年少,怎麼就一夜之間衰老至此?

冷雲煙只覺得自己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這個打擊,曼舞大概也理解冷雲煙的心情,只是默默的退出了冷雲煙的房間。

她才十八歲,這一切對於她來說,太過殘忍了。

沒有一個女人不愛美,那些嘴上說不過一副空皮囊的女人,其實也不過是自己已經擁有美貌了,才敢如此大放厥詞,若是生的醜陋自然是說不出這話的。

曼舞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面對着銅鏡,看着鏡子裏自己的那張面孔,從梳妝台上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將手指抵在瓶口,把瓶子倒立一下,讓裏面的藥水沾在她的手指上。

曼舞的手輕輕的從自己耳後一扯,一張薄如蟬翼的人面就被扯了下來。

只是那張魅惑的人面之後,並不是什麼傾城絕色,甚至連一個清秀佳人都算不上。

那是一張坑坑窪窪的臉,一眼看過去那臉是被火燒過的,按照燒傷程度來看,至少是將本來的那層麵皮生生燒進了皮肉里。

可曼舞知道,她的臉了可不僅僅只是燒傷而已,那燒傷下的面孔是和冷雲煙如今一模一樣的狀態。

只不過是相比較於冷雲煙的全身衰老枯竭,曼舞的衰老枯竭只是在表面,也僅僅是在臉上而已,可僅僅如此也令曼舞一度崩潰。

更何況如今全身如此的冷雲煙呢?能不能熬過去這樣的心理落差,就全靠她自己了。

「纖雲,當年是你勸導我走出陰霾,可是如今同樣的事情落在你的女兒身上,我卻發現我竟然連勸說都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我太知道那種絕望了,我也太知道那種無力了……」曼舞沉默了一下,又對着鏡子自言自語道「纖雲,你還記得葯谷嗎?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葯谷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存在於這個江湖

好像當年我們做的都是無用功啊,可是仔細想想也不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我又能說什麼呢?

我們見過他們現在的谷主了,一身黑衣又一副面具,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點都不像個葯谷的谷主,倒像個收銀買命的殺手組織頭頭

我沒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我總覺得他像蕭山,可是又不像蕭山,我又覺得他像冷俞寒,可又不像冷俞寒

可是除了他們兩個,這個谷主不像任何人。

而且他對蕭落蕭雪還有雲煙的態度,很是奇怪,說不上愛,但也說不上關心,可更談不上恨

別看那傢伙天天算計著雲煙,其實從來沒下過死手,其實終究還是顧念着你吧

就說蕭山和冷俞寒吧,若是任何一個動了對雲煙下死手的念頭,雲煙這孩子怕是一關都難過啊。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蕭山敢對雲煙下死手,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曼舞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可始終都沒有人回應,她伸手摸了摸銅鏡。

「唉,說了這麼多,你也不知道聽到了幾句,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傻呢,雲煙也是你十月懷胎生的啊

你都走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習慣

可這麼多年了,你也沒出現在我的夢裏,我都不相信你死了

畢竟…大楚任何人都交不出你的屍體」曼舞的眼睛已經紅了。

玉纖雲的屍體是她親自驗證的,一杯鴆酒氣絕身亡,大羅神仙難救。

可就是玉纖雲準備下葬的當天,玉纖雲的屍體不翼而飛了,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

沒有人反應過來,可就是消失了。

玉纖雲的死已經成為了事實,即使屍體消失了,可是玉纖雲已死卻是板上釘釘,誰也更改不了,最後只是做了衣冠冢。

至於玉纖雲的屍體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民眾一致認為這是玉纖雲羽化登仙了。

這樣對於玉纖雲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說法,曼舞自然樂意推波助瀾。

這樣冷雲煙也能過得好一點吧,她還記得那個小丫頭,怯生生的模樣。

她本不該如此的,第一眼看到冷雲煙的時候,曼舞都不敢相信,這是玉纖雲的孩子。

那個孩子怯生生的躲在玉纖雲的棺材後面,不敢見人。

曼舞記得,玉纖雲之前的兒女,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落落大方,哪裏會這般畏畏縮縮的。

可多次求證,她就是玉纖雲的孩子。

曼舞看着那個孩子若有所思,卻眼底都是失落。

玉纖雲的孩子,應當大方得體,從容不迫才對,而且作為嫡女,那個時候的冷雲煙曼舞就看不上眼。

只不過是憑着玉纖雲三個字,才能讓她多關注一點罷了。

也僅僅是在為玉纖雲操持成仙輿論的那幾天,曼舞發現了恭親王府一家子近乎詭異的相處模樣。

冷雲煙作為嫡女吃穿用度都未曾或缺,但是這個家裏的人似乎並不將這個嫡女放在眼裏。

動輒對她呼來喝去,而且似乎所有人都對此習以為常,雖然不是太過分的事情,但是着實不應該讓一個嫡女去做。

不止有失身份,還有失體統,別說是一個官宦之家的王爺嫡女,就是稍微富裕一點的人家也不會如此。

更何況冷雲煙雖然年齡小,但是她卻是大楚皇帝親封,有品階的郡主。

大楚是一個最注重禮儀的帝國,為何一個親王家會有如此不shouzhe規矩的事情?

曼舞的疑惑還沒來得及解決,玉纖雲的喪禮過後,她們這些舊友,就被恭親王府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

說是請,其實也就是逐客令了,況且舊友已亡故,她一個女人確實不能賴在別人家裏。

冷雲煙準備進宮,曼舞看到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冷雲煙並不覺得意外。

只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曼舞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的毒,目前來說並沒有解藥,若是你真的就這樣去了,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變得醜陋無比」

冷雲煙也停下了腳步,帷腦下的她目光有些空洞。

「既然已經無葯可醫,那又何必浪費時間拖延呢,只不過是一樣的結果」

曼舞知道冷雲煙做了決定了,曼舞不得不承認冷雲煙這一點真的比她強。

當初容貌盡毀的時候,曼舞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時間,才從那個陰影里走出來。

可是說真的走出來了,她自己都不相信,若是真的走出來了,她就不會用這樣的一張假面示人了。

冷雲煙比她勇敢,也比她果決。

去皇宮的路上,冷雲煙讓車夫盡量的放慢了馬車的腳步,可就是放慢了冷雲煙都覺得到達皇宮的速度太快了。

一旦她一腳踏進宮門,她就沒有回頭路了,也就意味着她和藍玉箏徹底的決裂了。

什麼舊情,什麼舊友,她的這一步會徹底毀掉這一切。

可比起舊情舊友,冷雲煙更想活着,哪怕活着是需要代價的,以別人的生命為代價也罷。

她本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

藍玉箏和冷雲煙之間美好嗎?不美好。一點都不美好。

可藍玉箏和冷雲煙之間有感情嗎?有的,只是那種感情很複雜,對於藍玉箏是什麼感情,冷雲煙不願意去想,但是冷雲煙對於藍玉箏的感情卻無關愛情。

「主子」蕭雪的聲音,打斷了冷雲煙的沉默,冷雲煙已經站在宮門口有一會兒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踏出這一步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走吧」有些顫抖的聲音,只是不知道這份顫抖是來自於感情,還是來自於這份直接毀了她身子的葯。

作為一個郡主,求見一國皇帝陛下或許並不容易,但是冷雲煙不一樣,她是玉纖雲的女兒。

所以冷雲煙很輕易的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召見。

這麼多年,只要是冷雲煙主動求見皇帝,很容易就能見到。

但是皇帝陛下從來不會主動召冷雲煙覲見,久而久之冷雲煙若無要事兒,也不會求見皇帝了。

「雲煙很久沒來了,今日所為何事兒啊」皇帝陛下對於冷雲煙還是很溫柔的。

冷雲煙像是狠了狠心,「請陛下為玉雲做主,如此無妄之災,玉雲萬不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說話間,冷雲煙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帷帽。

衰老的容顏瞬間展現在皇帝的面前,看着冷雲煙的樣子,皇帝陛下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很顯然皇帝陛下怒了,面對皇帝的惱怒,冷雲煙有一瞬間的懵,當初楚御風用那般兇殘的方式打掉她的孩子,讓她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皇帝陛下都沒有如此盛怒!

但冷雲煙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目的,又開始哭訴「臣女惶恐,臣女也不知為何一夜之間臣女衰老至此,還請陛下為玉雲做主!」說罷便開始磕頭,皇帝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扶玉雲郡主躺下,傳太醫」皇帝發話,誰敢不聽,冷雲煙被人穩妥的放在了床上,而且是皇帝的龍床,冷雲煙本想去側室,可是皇帝並不允許。

冷雲煙被迫很榮幸的成為了第一個躺在龍床上的,並非后妃的郡主殿下。

陛下盛怒傳喚太醫,自然無人敢怠慢,太醫都來的很快,看到皇帝陛下臉色難看的坐在床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發一言。

冷雲煙也覺得自己被盯得頭皮發麻,這個皇帝舅舅那是什麼眼神?

太醫準備高呼萬歲被皇帝制止,讓他們給冷雲煙把脈,可是每一個把完脈的太醫都沉默不語,面色凝重。

甚至開始低聲商議這究竟是什麼,曼舞已經告訴了冷雲煙,冷雲煙自然是知道是什麼。

可是此時此刻,她這是什麼病什麼毒,都不應該從她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一旦她自己說出來,皇帝就會懷疑她別有用心。

舅舅又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陛下怎麼樣,她都只能受着。

她只不過是為了生存的更好,用了一些手段罷了。

太醫雖然在商量,估計也不會太久,這些人雖然過於謹慎了,但是也並非庸才,商量個結果出來並不難。

冷雲煙卻開始回憶,剛才皇帝看到她被毀容顏后的眼神和態度。

那種詫異和暴怒,並不是裝出來的,皇帝對於她衰老這件事兒十分在意。

不過為什麼楚御風都那般對自己了,皇帝陛下也只是准了自己的和離請求,罰楚御風俸祿五年,禁足一年罷了。

可是這一次,皇帝陛下那態度擺明了是要殺人的。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如果是因為自己是玉纖雲的女兒,那似乎前後態度很是矛盾。

如果不是,那麼問題出在了哪裏?這張酷似玉纖雲的臉?

想到這裏,冷雲煙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如果真的是因為這張酷似玉纖雲的臉,那就意味着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能利用皇帝達成目的的機會了。

沒有人會願意對着一張枯朽的臉的,尤其這張臉還曾經的那麼叫人印象深刻。

冷雲煙的懷疑,在聽到皇帝陛下的問話時,徹底落實,尊貴的皇帝問太醫的第一句話是「她的臉和身子,還能恢復嗎?」

冷雲煙閉上了眼睛,她猜對了,就是因為這張酷似玉纖雲的臉。

首先問的不是變成這樣的原因,不是追究責任而是能不能恢復?

冷雲煙知道答案,她已經不想再聽第二遍了,如果可以她希望此時此刻,她可以暫時性的失聰。

可是老天爺似乎總愛和人開玩笑,尤其喜歡戲弄冷雲煙,因為她聽到太醫眾口一詞「玉雲郡主的情況雖然嚴重,但好在發現的早,並沒有拖到後期,想要恢復並不難,難的是過程十分痛苦,若郡主殿下熬不過,便是香消玉殞的下場」

冷雲煙瞬間睜開了眼睛,能治?可為什麼曼舞告訴她不能?曼舞可是大楚最好的醫師了。

不,是天下最好的醫師。

「給她治」僅僅三個字,可是冷雲煙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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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雲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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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恩斷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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